南方周末记者 苏有鹏发自云南玉溪、昆明 南方周末实习生 蒋敏玉 刘正
2021年5月28日,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境内拍摄的象群(无人机照片)。新华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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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21年6月2日夜里,从云南西双版纳一路北上的15头野生亚洲象组成的“断鼻家族”,在每日不断更新的“象情”报道、无人机跟踪和抖音网红直播里,终于“历史性”地进入昆明市辖区。这个消息,从村里的大喇叭传遍了昆明与玉溪接壤的晋宁区双河乡。一路向北。大象进了村,上了柏油马路,进了县城。接下来,大象还会不会进入昆明城——这座城里,正好有一条象眼街。
动物们被困住了。
一群向北方进发的大象,在离开故土勐养子自然保护区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渐渐展露出忤逆生物进化本能的潜力,它们改为昼伏夜行,白日自愿困在丛林,困在人类社会的喧闹之外。
另一群在云南峨山县世代定居的彝族、哈尼族和汉族人,则在象群过境的六天里,不得不暂时性逃离家园。拥有土坯房的人们投奔拥有钢筋水泥住房的人们,或者住进党群服务中心。他们选择暂时忽略那些对待长者的传统,把安卧在一楼、常年包着花色头巾的老人们,架着胳膊,抬上屋顶。
缓慢。悠闲。温顺。
生平第一次见到月光下漫步的大象,一位近距离接触到它的大维堵村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汉语词汇,用来形容陆地上最庞大的素食动物:安静。
2021年5月24日,大象第一次出现在峨山县境内,大维堵村党总支书记李云锋是最早遭遇象群的人之一。当其中一头安静的大象,花了三下就撞倒李云锋所在房屋的褐色铁门时,李云锋的血液中唯有恐惧在流淌。
大象出现,紧张和不安降临到屋顶躲避的人们的大脑中。但在一个漫长的,充斥森林砍伐、象牙猎捕的时段里,曾在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前1000年生活在黄河中下游以北,东至北京,西到晋中盆地的大象,不安早已写入基因。历史学家伊懋可将其视为,在人类面前,“大象败下阵来”。
峨山已经是这群大象途经的第6个县。去年12月,象群在墨江县诞下一个宝宝。一个多月前,两头大象折返回墨江县。5月27日晚上八点五十四分,剩下的15头大象跨过玉元高速,道路封堵至午夜。此前,象群在沿途造成了412处破坏。
在峨山逗留六天之后,象群朝着与红塔区的交界线踱步而去。六天里,它们撕毁大棚,偷吃仓库里的甜脆玉米,撞倒高速路上的围栏,但并未造成人类伤亡。在漫长的人象冲突史中,这已经可以算作特例。5月30日,双江街道党工委副书记施红军向南方周末记者道出政府管理的秘诀:“我们不是在管象,我们是在管人。”
最大的受害者是大寨村副组长家的黄狗,生活在离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四百公里远的看家犬,在见到比自己重约三百倍的野象后再没吃下过一口饭,狗主人一度担心它会把自己饿死。
出现
“可惜我们没办法知道,大象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头野象在山顶信号塔下卷起鼻子,是在一个晴朗而温热的傍晚。
那是5月24日,这群因幼象鼻子受伤而被命名为“断鼻家族”的象群,刚刚完成了一项五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壮举:从热带的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片区出发,横穿亚热带季风、温带和中亚热带半湿润冷冬高原季风气候区。
1996年,学者李芝喜对亚洲象的最佳栖息环境做过归纳:人为活动弱,海拔1000-1300米之间,植被类型为竹林。而当野象穿过峨山县小寨组的村道时,海拔已接近1900米。这个呈盆地样貌的坝子,散布着炫目的梯田,烟叶、四季豆和还没长出果实的红樱桃树,随风摇曳。
学者们对象群远离故土的异常行为作出诸多猜测,一个广泛流传的说法由云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的陈明勇教授在5月30日提出。他认为,近年来版纳保护区“保护力度加大”,“森林郁闭度非常好”,导致亚洲象林下可采食的植物减少,森林边缘农户种植的玉米水稻对亚洲象产生了吸引力,让野象离开保护区。
不过,在此之前,这位研究野象长达二十多年的学者曾表示,“象群处在无序游走状态,一直往北走,这样的行为不可思议。”
也有学者认为,为了寻找新的栖息地,大象正在奔赴一个陌生而辽阔的旷野。北京师范大学生态学教授张立列举过这样一组数据,在野象的故乡西双版纳,四十年间,它们赖以生存的原生森林减少了4300多平方公里,与之相对,当地橡胶和茶园的面积分别增长了5000多和4700多平方公里。
不论原因为何,陈明勇的同事、云南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教授吴兆录把大象一路向北的行为视为“悲剧”。“对大象是悲剧,对没日没夜守着大象的人来说也是悲剧。自然界中,没有一个物种想毅然决然地离开故土。”
在大象途经的村庄,人类把对它们的防范提升到重大任务的高度。双江街道办事处主任钟毅举例,仅仅在峨山,就有1300多人因为大象的到来不眠不休。因此,当嗅觉发达、听觉灵敏但视力极弱的大象在信号塔下出现时,它无法听懂对面山坡上的大喇叭广播“躲进克(去)二楼”意味着什么,更无法明白那群早上五点多接到通知,正用无人机打量它们的人类为何神经紧绷。
峨山县委副书记高峻岭稍显乐观,5月29日时她曾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最起码说明我们峨山这两年生态是越来越好了,要不然大象怎么会待那么长时间呢?”
长时间盯着卫星地图,看到大象走出的一个个红点最终连成一条持续向北的折线后,施红军发现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北,“都是向北”。为了观测大象,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觉。施红军还看到过一张大象午休的航拍图,大象们围着最小的那头象宝宝躺下,而象宝宝则显露出胎儿在母亲子宫里安详的模样,缩着四脚,脊背裹成月牙形。
“可惜我们没办法知道,大象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它一直朝北走。”施红军畅想大象如果真的走到滇池会是什么情形,“它们会游泳吗?”
冲突
李云锋很确定,大象当时瞪了他一眼。
峨山县有史以来第一次人象冲突,发生在公元2021年5月24日晚上十点半。
这距离中国科学院云南热带生物资源综合考察队正式得出“云南南部确实有象”的结论,仅过去了六十多年。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野生亚洲象是否真实存在,被视作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到2018年,云南省林草局组织实施中国野生亚洲象资源本底调查后,数量终于被确定:“约为293头”。
在大象入峨山县的地界前,等待它们的是一个宛如初生的村寨。当天下午,街道和村干部们早早把在田里干活的人喊回家,并叮嘱大家“不要做任何影响大象注意力”的事情。一对在大维堵村经营养猪场的夫妻给猪槽加完食物就早早离去,包括田坝中的微耕机在内,现代文明里所有的机械都停下来了。
晚上十点,象群进了小寨组。这群庞然大物的领头母象先是在村口观望了一下,扇扇耳朵,随后慢悠悠踱步进村,剩下的大象鱼贯而入。
大象的社会结构中,一般以年龄最大的母象为首领,大多数时间,成年公象游离在象群之外,只有在母象发情时才会寻找象群。陈明勇在著作《亚洲象行为学研究》中将其称为“母系社会”。
气味总是最先到的,副组长石金明家的黄狗感应到某种从未有过的威胁。被铁链拴着的它从牙缝里挤出嘶嘶嘶的声音。恐惧随着一声声犬吠传开,这栋土木结构的农房里,除了石金明和街道干部们,还有正抱着广播设备的李云锋。他们一面上楼,一面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大象不要进来。
李云锋和大象之间的距离,只有一道褐色的、深深嵌入砖墙的大铁门。随着大象靠近,黄狗的叫声频率加快,大象在铁门前停了一会儿,又扇了扇耳朵。
一次,两次,三次。
大象用头部撞击大门。“坝子里像在打雷”。两公里外的村委会,一名村干部打电话问李云锋,“听见响了,要不要过去帮忙?”李云锋反而因为持续的犬吠而心力交瘁。他一心想让村子安静一些,甚至担心小声的通话都会惊扰到大象,只能简单给对方回了一句:“不要过来。”
第四次,大象把铁门撞开了一条缝,它尝试把上吨重的身子塞进去,却刚好卡在中间。大象抬起后腿,退了几步。铁门被撑开了。
在大象到达之前,李云锋已经挨家挨户做了工作,让村民把照明设备都关上,包括手电筒。此时此刻,只有皎洁的月光、停在院子中央的大象,院子里被拴住的黄狗和站在屋顶上的李云锋。李云锋看着大象,黄狗看着大象,而大象,仰头看着李云锋。
李云锋很确定,大象当时瞪了他一眼。
随后,大象扇了扇耳朵,转身。黄狗本以为自己会被踩扁,拼命想挣脱铁链,但大象却越过它,径直朝晾晒玉米粒的仓库走去。笨重的鼻子轻轻一扭,就从仓库里拎出两袋各50斤重的玉米粒,接着“啪,啪”摔到地上,把金黄色的玉米粒撒了一地,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结束进食,象群离开,它们顺着村道慢悠悠走,灰色的屁股,在星光下很快融进长满云南松的山峦。小寨组的沉默重新降临,之后的好几天,黄狗再也没叫唤过。
灵性
“小象追赶大象,都是不偏不倚地踏在大象的脚印上。”
5月25日下午三点,两头体型稍小的野象闯入大维堵村的玉米地里。
相较于前一晚的象群,“这两头小象明显慌了。”落单,持续接触人类社会,吃下一种饮料的副产品——酒糟。“发酵的水果会产生乙醇,喝酒的行为本质上是寻找水果。”中科院动物所国家动物博物馆副馆长张劲硕称,没有乙醇脱氢酶基因的大象,喝一点酒就会醉。
在大维堵村的玉米地里,能清晰地看到一组整齐的、前浅后深、节奏一致的脚印。村民坚称,这组仿佛是用现代工具印出的圆形洼地,都是大象们走出来的,包括第二天试图追赶大部队的小象。
“你以为大象笨吗? 它们可聪明啦!”曾看到小象追赶大象的舍郎社区护林员李玉才,用自己的手掌模仿大象的脚步,“小象追赶大象,都是不偏不倚地踏在大象的脚印上。”这位村民伸出一只黑黑的手背,然后用另一只手掌盖上,“前一群大象在这片地里转了两个圈,小象也要转两个圈;前一群大象留下一个睡觉的大坑,它也要躺在大坑里睡觉。”
一路上,很多人在大象身上看到人类社会稀缺的某些品质。
在大象行进至莲花村的时候,小街街道办事处党工委书记李加喜被象群显露的团结所震撼。途经一片秧田时,一头小象落入水沟。走在小象前后的两头成年大象,一头用鼻子拉,另一头用头去顶,小象前脚勾住沟渠的边缘部分,后脚一蹬,就爬了上去。“小象上来之前,几头走在前面的大象都掉头回来,你说我们人在大街上走,看到小孩摔倒了,有多少人会掉头回来帮忙呢?”
峨山县一位县委干部在看到三头大象是如何一左、一右、一后地把小象“夹”在中间后,感叹:“要是工作上和大象一样团结,效率不知道高多少。”
县委副书记高峻岭曾在无人机的监控里看到小象吃奶的情景一闪而过,“太温情了”。她先后联系林草和消防部门,希望找到一张当时的图片,可惜这一幕并未被观测员们记录下来。
5月25日上午十一点半,前一批象群的脚印和粪便重新出现在无人机的镜头里,“先前野象进入一片很深的林子,没法拍到。”舍郎社区党总支书记施鹏组织熟悉森林情况的李玉才去扫林。在老熊箐水库的库尾,李玉才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叫声。
“唔——唔——”李玉才说自己模仿不出来那种“空旷、低沉”的响声,“它们是用这里发声的。”声音已经牢牢刻在李玉才的脑里,他指着自己气管,又学了两声。
当天下午,落单的小象与象群会合,“它们开心极了,洗洗澡,爬上水库两边近60° 的山坡,屁股着地,后脚张开,前脚触地,横着,竖着,从坡上嗦下来。”
李玉才不知道的是,这些被他视为像人类小孩的动物,在不断挑战笨重身体的运动极限。学者林柳2014年在对西双版纳勐腊子保护区的野象研究后发现,“断鼻家族”故乡的老友们,大多生活在平均坡度小于8° 的地区。
进城
“不可能的,大象一直在走,还在找合适它们的栖息地。”
大象终于还是踏上了柏油马路,踏入了人类现代文明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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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记者 苏有鹏发自云南玉溪、昆明 南方周末实习生 蒋敏玉 刘正
大象在大维堵村留下的脚印。南方周末记者 ❘ 苏有鹏 ❘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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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中午两点,在峨山县大坟山树林里休息近8个小时的大象开始晃动身子。登云社区的干部们早已提前做好准备,“一队人挨家挨户疏散群众,一对一告诉群众野象的防范知识。另一队人在大坟山的四周用香蕉和菠萝铺设了一条引导道。”社区监委会主任孔祥伟原本以为,大象会被菠萝引诱到回龙桥,“绕开城区,回到树林”。
引诱大象走的路上有几家养鸡场,“大象还在对面山坡,很多狗就开始叫。”距离野象差点进城已经过了三天,但孔祥伟还在猜测野象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前进的原因,当时,他看到一头大象走了几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又退了回去。
“它们在大坟山上观察了不少时间,一直在研判。”在联合指挥部采集的无人机图像里,施红军多次看到大象在山坡上探出头。目光扫过大坟山上密密麻麻的公墓,望向高速路的方向。
当天傍晚七点多,领头的母象停在了竖着“云南锦屏建筑有限公司”标牌的水泥路口,扇了扇耳朵。
在母象眼里,新中国第一个彝族自治县也许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森林,路灯是一种会发出鹅黄色光芒的大树。森林里遍布山洞,有的山洞关得严严实实。这片森林的住户喜欢躲在高处,母象看不到。她眼前这条道路安静且略显单调,聚集着一个又一个轮胎修理店。
道路通向的是“森林”的中心,她能闻到,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散发着乙醇、水汽和悦耳音乐的森林。
她开始走了。脚步依旧悠闲,在过去一年零三个月的旅途中,她无数次走上这种即便到夜晚还散发着热度的黑色道路。身后的大象们却显得激动和不安,他们从来没有离这种奇异森林的核心部位那么近过。
大象能感觉到,人类在躲着自己。
趁着大象不易察觉,警察把陕西轮胎修理店里躲在车底看大象的韩师傅撵到楼顶。这条街聚集了众多陕西来的汽修工,韩师傅下楼睡觉前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一头落单的大象拐进了隔壁电力公司的巷子。
八点,象群继续朝县城迈进,指挥部提前布置了几辆大卡车堵在中国石油加油站前的路上,大象用身体撞了几次,孔祥伟看到车身上出现深深的坑印,“啪,啪,它们就把卡车抵着的墙给撞碎了。”看到大象穿越卡车的心不死,现场有工作人员用扩音器发出声响。
大象被响声镇住了,摆动了一下耳朵,原路折返。
随后,象群的行动似乎就不在母象的掌控之中了。八点四十六分,一头野象用鼻子把门推开,进入温州人孙师傅的废品回收站。在一个布满旧的防盗窗、生锈铁架,堆叠着无数蛇皮口袋的空间内,大象左转转、右转转,而孙师傅拿出“驱赶水牛的姿态”,守卫着自己的领地,朝大象挥手说,“出去,出去!”大象并没有明白挥手和语音的含义,继续走向前。被吓到的孙师傅只好绕出门口,一口气跑到了马路对面。
九点钟,六头大象经过玉元高速,进入一家汽贸店,也就是这段翻越高速路的过程中,让陈明勇明显感到这群拥有极强记忆力和方向感的动物慌了,“它们翻越高速公路时翻不过去,在那里绕了很长时间。”陈明勇据此认为,这一次耽搁,象群已经混淆了前行的方向。
当晚,位于道路一旁的玉溪民族中学里,涌入了许多暂避野象的人。晚自习被自动取消的高三学生方子翼(化名)跑去找生物课老师,“老师,它们会不会带着象群重新回来?”这名生物课老师缓缓答道:“不可能的,大象一直在走,还在找合适它们的栖息地。”
躲藏
象进人退,被动防范成为选择。
人和象都累了。
野象肇事并非自古有之,而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才逐步出现。吴兆录的学生何謦成,曾在博士论文中研究1959年到2012年的50年间,云南的亚洲象与人类的关系演变。从互不侵犯、频繁接触,再到冲突加剧,野象频繁肇事。如今,人象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拉锯。
现代文明的扩张,防范技能的限制,再加上野象肇事补偿的措施,改变了村寨居民对亚洲象的态度。象进人退,被动防范成为选择。
5月28日下午四点半,大象从峨峰山顶朝石泉社区的玉林村移动。有人认为,它就是被玉林泉酒厂的味道吸引了。
在这里,大象本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坏,人却再一次选择“退”。
石泉社区主任许红丽当天早上正在劝一位经营养鸡场的老人离开,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并不觉得大象能对人造成什么威胁,反而可能会伤害他养的鸡。当老人的女儿、女婿、老伴都走了以后,老人极不情愿地答应和许红丽一起离开。
在社区还没待到中午,老人又悄悄跑了回去。
当大象顺着天然气管道从山坡上下来时,许红丽正要去通知建设高速路的工人迅速撤离钢板房,发现老人又跑回了家,她只好委托村里的其他干部,告诉他们“一边一个,架着老人到社区避险”。事后证明,许红丽可能救了老人一命,野象最后消失在紧贴着养鸡场的羊肠小道。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监测野象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唯有云南省森林消防总队通信信息处的杨翔宇清楚,监测大象绝非易事,到6月1日12时,森林消防的无人机共飞行56架次,总时长31小时,里程约110公里。
一共有三支队伍在用无人机绕着大象飞,森林消防、亚洲象监测预警中心和玉溪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队。基本的要求是,全天候监测、监测距离保持在两三公里以内且不能飞得太低,在西双版纳曾发生过大象用鼻子击落无人机的情况。监测最困难的一次,连续飞了7块电池才找到大象的踪迹——每块电池最多能飞半小时。
一路向北的旅途中,野象唯一使用的技能是躲藏。在一个半尺窄的村道上,大象也许是迈起了“猫步”,李加喜认为,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何没有留下一个脚印。在玉林村进入玉林大箐的小道上,钟毅发现,大象在经过树林时,甚至能做到“头顶的树叶基本不晃动”。
在一路迎接大象的人类看来,他们唯一使用的技能也是躲藏。躲到高的、牢固的,或是隐蔽的角落。
据何謦成统计,2003年以后,野象几乎全年都在西双版纳勐腊县南坪村附近的耕地或是橡胶地中釆食或踩踏庄稼、橡胶,后来,南坪开始由政府和保护区供给粮食,以保证每年的基本口粮。
野象经过玉林村时,曾闯入村民杨琼妹的家中。野象用鼻子把杨琼妹家里的酒塞抛向空中,又踩在脚下。随后,野象把关着一只八哥的鸟笼弄开了一个大孔,玩累之后径直离去。
杨琼妹第二天早上发现,这只八哥并没有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