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牛说

于文岗

自打跨进牛年门槛，各种“牛年说牛”漫天纷飞，尤其职场舆论场儿，牛年牛精神牛气概牛劲头更是铺天盖地。这当然很好，少许宣传成本，就给人牛年思维和心理，把人们饱含牛气牛劲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然后精神变物质，尤其借牛气一冲鼠年疫情闷气，岂不大大地好！

好是好，但这仅是问题的一面，牛气牛劲牛精神的正面，另一面同样不可忽视，也即牛气牛劲的反面、负面——顶牛。

牛生性凶悍，又有一双坚硬的角，极具攻击和伤害性，于是，古人就用夸張的牛角来代指这种动物，这便是“牛”字。人们相互告知提醒：小心牛角攻击，牛和口合为“告”字。表示牛性子执拗不顺从，又有了“犟”字。用顶牛表示矛盾双方对立，形象而生动。

顶牛之普遍之悠久之看得见摸得着之尽人皆知，以至用不着作任何解释就都明白得很。可以说，历史就是一部顶牛史。古代周武王商纣王顶牛、夫差勾践顶牛、荀子的弟子李斯韩非子顶牛、刘邦项羽顶牛、魏蜀吴顶牛、曹丕曹植顶牛、武则天李唐顶牛、司马光王安石顶牛、朱元璋子孙们顶牛、李自成明王朝顶牛、慈禧光绪顶牛等自不必说，民国也是处处顶牛。现今依然顶牛多多：一些地方，地方层级组织团体单位部门之间及其内部顶牛，副职与正职乃至下级与上级顶牛，领导与下属以及下属与下属顶牛，一切“窝里斗”都无不是顶牛;官场职场面对面顶牛，线上线下互怼顶牛，是非善恶美丑新旧都顶牛;城管小贩顶牛，师生医患顶牛，买家卖家顶牛，亲戚朋友顶牛，老子小子婆媳妯娌兄弟姐妹夫妻双双也顶牛，甚至把“牛”顶成舆情热点顶上热搜。

顶牛无时无处不在，倒也蛮合乎辩证法，根本还是矛盾普遍性表现。普遍存在的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力量源泉——事物发展的动力就蕴含在内部矛盾之中：顶牛双方为了取得优势并获胜，不断磨砺优化提升自己促进量变引发质变。因而涉及事物发展趋势及大是大非的顶牛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比如辛亥革命与封建帝制、革命军与清廷的顶牛，就必然以顺应历史潮流方式，以结束封建帝制和开启民主共和终结。另如早恋与不允、人才成长与压制、腐与反腐、守法与违法等顶牛，也都难免或不可避免。而其他源于个人逞能斗强的顶牛，重己轻人不甘不服的顶牛，阅历习惯方法等不同导致的无是非无对错顶牛，则是可以也应该避免的。如廉颇与蔺相如顶牛，“将相和”就证明不是必然的。当今国人包括“三观”不同的种种顶牛，大都是能够在民族伟大复兴目标下化解的。一切人民内部的顶牛，都可以为了大目标求同存异而妥协避免。

顶牛往往两败俱伤。纵观职场顶牛，结果多是一地鸡毛。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双双调离，接下来，轻则随时过境迁矛盾淡化恩怨消解，重则郁郁寡欢积郁成疾过早离世。另有当时看似赢了，事后看还是输了。曹操后人顶牛，司马氏成了赢家，更让人叹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然而，尽管司马懿赢得了权力，也还是输了德行！王熙凤在荣宁二府里里费尽心机顶来顶去，到头来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因此，连专门格斗的散打功夫，也讲究“摔法牢记莫顶牛”。

莫顶牛，需要大格局，克服牛脾气。细想想，在历史长河和宇宙时空里，任何个人任何职务任何事情，种种关系中人为的种种矛盾种种顶牛，都是微不足道的，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看来，都不过是话柄。

呜呼，求双赢，结同心，莫顶牛，上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