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凶嫌

2021-05-30 04:54吉姆·塞尔斯
译林 2021年1期
关键词:迈克电视机骗子

〔美国〕吉姆·塞尔斯

我叫格雷迪。如果你对亚特兰大历史或文化有所了解,就会知道有很多东西,比如有家医院都叫这个名字。这些建筑是以18世纪的一位报社记者亨利·W.格雷迪的名字命名的,他在种族隔离盛行前便对此表示反对。我的父亲,一位新闻工作者,给我起名时在姓氏前加上了亨利·W。就这样,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叫亨利·W.格雷迪的人——我。

我没有走我父亲的那条老路。为了避免年纪轻轻就蹲一年监狱,我接受了在美国军队服役的机会。部队退役后,我开始上大学并对刑事审判产生兴趣。在亚特兰大警察局和县警察局工作了几年后,我离职娶了一位富豪的女儿为妻并顺势为他工作。那份工作结束后,我自己开了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做得还不错。

这次是我在另一个案件中遇到的吉他手给我介绍的一个客户。这个客户是一位在市区外一家娱乐场所工作的鸡尾酒女侍。她的名字叫乔茜。我坐在室外的一张桌子前,没过多久,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们相拥而来,交通拥堵成了他们喝酒打发时间的借口。我淹没在人群中,喝着我的啤酒。我的黑色大丹犬艾玛就在我的脚边。其实要是它坐立起来,能到我眼睛的位置。桌上摆着几碗咸味点心。见我不愿意给它扔几个吃,它就趴倒在地,把下巴搭在我的脚上。我不想给它喂点心是因为我的房东(也是我的狗保姆)给它喂过姜汁饼干后我还得请人清理它的牙齿,但这是另外一个故事。现在我们回到乔茜身上。

亚特兰大正值隆冬季节。感恩节才过去一周,气温达到了“刺骨”的16摄氏度。你一定会爱上一个可以在这个时候不用穿四层衣服就打高尔夫和慢跑的城市。

乔茜从店里出来,和我坐到一起。为了挣到小费,她在腿和胸部上下足了功夫。紧身牛仔短裤衬出她那修长的双腿,上衣的领口也开得很低。当然,我指的是正当的小费。她的皮肤上有很多雀斑,因此我猜想她肩上垂下的红发可能是天生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鼻子很可爱,鼻尖翘得恰到好处,但她看上去只有25岁的样子,对我来说年纪太小了,个人问题太多了。此外,我认识一个女性朋友,她经常来亚特兰大出差。她是法国人,漂亮又多金。我还用多说些什么吗?

“我还不知道拉布拉多有这么大。”

“因为类固醇(某些类固醇可用于治疗狗的常见疾病,如皮肤过敏,但同时也会产生一些副作用。——译注)。”我回答道。

我从来没给艾玛做过立耳术,所以它看起来的确像一只体型很大的拉布拉多。

“这对它不是有害吗?”

“不会的,是狗专用的类固醇。”

和许多人一样,乔茜用异样的表情打量着我——没什么人能懂得我的幽默——想想看吧。

“吉他手曼尼告诉我,你家里出了点问题。”

“差不多吧。我的前男友不愿意接受我们分手这件事。”

“你们俩在同居吗?”

“我们同居过。但我趁他不在家把他的东西都搬了出去,还把锁换了。”

“结果如何?”

“他要把门撞开,直到几个维修工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他真的这么做过吗?”

“对。”

“你知道你可以去找地方法官,他们会帮你填写一份临时保护令。”

“在那之前呢?”

“你需要有人陪着你。”我坦白说道。

“很好。但就算我这么做,我们还有个孩子。”

“听起来像是家庭事务法庭该接手的案子。”

“那太好了。”

“孩子多大了?”

“两岁。我朋友在照看她,几分钟后就带她过来。”

“他有在身体上虐待过你吗?”

“没有。他只是用一些言语伤害我。”

“我不想当大恶人,但我的报价可不低,而且您需要提前支付一周的费用。”

我开的车是梅赛德斯奔驰,穿着体面的套装,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是我概不讲价的原因。

“多少钱?”

我告诉了她。我本以为谈话会直接结束,没想到她把手伸进一个又紧又短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支票,填好后签了名。

她交給我的时候,我注意到账户一栏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一位姓氏和她一样的男士的名字。

“支票上的这位是?”我问道。

“他是我爸。他有点钱。他本来觉得我做服务员,还和一个男人同居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但之后我生下了女儿。他想把我曾经拥有的优越条件都给她。”

“听起来没那么糟糕。”考虑到我出身一般后,我说。

“是,对啊,你看看我今天这副样子。”她回答说。

我没有再回应那句话。即便我有个三岁大的儿子,家庭琐事对我来说还是有些模糊,但是我的前妻和她父亲的律师不让我去见我的儿子。

“那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我问道。

“我希望你能让他远离我们。”

“为什么你不和父亲一起住,等文件办完后让法院要求他这么做呢?”

“他也会请律师,想办法试图带走我的女儿。”

“他有钱请律师吗?”

“当然。”

“他做什么工作?”

“接货。”

我一向很反感这个答案。大多数人无法靠做“接货”谋生——至少不是合法的“接货”。

“他打算怎么带走你的孩子?”我问道。

“当时我第一次发脾气离家出走,后来我流落街头,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很确信我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而且,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所以我就想到个法子赚了一点儿。”

“皮肉生意?”

“是。”

“被抓过吗?”

“有。”

“多少次?”

“两次,之后我就不干了。我让爸爸帮了点忙,在这找了份工作。那已经是五年前了。我指的是我在这工作的时候遇见迈克。我们很合得来。我们同居了快有三年了。大部分时间我过得很开心。去年开始迈克变得喜怒无常,对我很刻薄。”

“他对你的孩子怎样?”

“他对待萨拉像对待公主一样。”

“和我说说他‘接货这份工作吧。”

“这个的话,他不会跟我说的,但有时我会无意中听到他和随从们谈论的事情。”

“随从?”我问道。

“对,他就是这么叫他们的——好像他是什么电影明星一样。”

“好的,你听到了什么?”

“他们在笑话找到了‘从货车上掉下来的东西,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我询问她迈克的姓氏。她告诉我是福尔顿。他要确保那些货物从货车上完好地掉下来。不久前,一名司机在反抗过程中头骨被棒球棍敲碎。那名男子死在医院里,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孩子。迈克和他的同伙虽然遭到审问,但无法与这起谋杀联系起来,最后侥幸逃脱。

这时,一个黑发姑娘牵着一个两岁如天使般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小女孩遗传了她妈妈的雀斑和发色。

“萨拉,快和格雷迪先生打招呼。”

这个两岁的小家伙别过头去,靠着保姆的腿,把脸藏了起来。这令我忍俊不禁。我不喜欢成年人之间做的那些事儿,但是他们让小孩儿跟着一起受苦,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乔茜朝停车场看去,我注意到她脸上对女儿的爱意变成了恐惧。我转过头,看到一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肌肉车,涂着难看的绿色喷漆,四个男人从车上鱼贯而出。这四个家伙穿的衣服式样各异,从工装迷彩裤,到牛仔裤搭配摩托短袖,身上还有花里胡哨的文身,大多数文身一看就是监狱里的业余艺术家给他们文的。

我的身高是5尺10寸,我猜测他们中个头最小的那个也应该比我高大约2英寸,比我重大约30磅。如果我们真的打了起来,对我来说肯定不公平,可是从来没人说过我会公平地和他们打架。

“乔茜,你给我老实点。我们把事情解决一下。”这伙人里块头最大的那个吼道。他大概有6尺4寸高,225磅重。那家伙是那群人中的例外,他没有文身,但却戴了一个巨大的皮带扣。

四个人走上木制台阶,好像在用力制造噪声,越响越好。他们可能想试图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是多么的强硬。艾玛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我把左手从它的项圈里穿过。尽管它训练有素,但它也不喜欢有攻击性的行为。然后我腾出了右手。

“搞什么鬼——你竟然把锁换了?”领头的那人气愤地质问。

“乔茜,你和你的朋友快把萨拉带进去。”我命令道。

“爸爸?”萨拉用两岁小孩独有的声音说,声音含糊不清,又带有一点迟疑。

“是爸爸。”那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慈爱。

“赶快,乔茜,”我说,“我不想让她看到她的爸爸受伤。”

两个女人行动了起来,那群人也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小迈克,近来如何?”我说。

“不要这么叫我!”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迈克。”我说。

有那么一瞬间,那四个家伙看起来有些慌乱。他们习惯了别人在他们面前怯懦的样子,但很快他们的神情就恢复正常。

“油嘴滑舌,来认识一下尚克,”迈克指着他们中的一人说,“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他尚克吗?让他见识见识,尚克。”

尚克掏出一把蝴蝶刀。我手上没有能够抵御刀具的东西。这个世界需要刀——不要在笨蛋手里就行。

接着,尚克展示了好多种打开、收回和挥舞蝴蝶刀的手法。我承认他的速度的确够快,快到只能看到残影。但是,他和他的兄弟们只顾着夸赞他的技巧。这给了我充足的机会摸到腋下的手枪套。

“尚克,现在让他看看你是怎么把他脸刮花的。我们帮你抓着他。”迈克说。

在他们行动之前,我已经用我的点45口径手枪打中了尚克拿刀的手。尚克可能再也没办法转刀了。

另外三人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在他失血过多之前,你们最好带他去看看。”我说。

“你竟然朝他开枪,”迈克说,“你死定了。还有,乔茜让你掺和进来,她也死定了。”

那伙人留下一句威胁后仓皇离开。

我根本不担心被人威胁——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招式?我担心的是乔茜。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她。我要彻底地把他赶走。一个主意在我脑中渐渐成形。这需要花点工夫,还要用点小花招,或许我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打电话给一个认识的骗子。我跟他说的这个点子并不新鲜。这样的骗局他在贪心的市民身上施展过十几次,这次要用在另一个骗子身上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

乔茜和朋友走了出来,用热水冲洗了那人流过血的室外木制平台。半个小时后,当地警方赶到,他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听到枪声。我告诉他们我也听到了,但是不知道枪声是哪里来的。他们一脸狐疑地离开了。

我告诉乔茜我会让迈克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她没有问我要怎么做。我猜她和迈克在一起时学会了不要问太多问题。

我的想法就是将一个简单骗局稍加变化。这个骗局还需要一些道具,不过应该能奏效。

一周之后,我坐在一辆装有监控设备的小货车里,车子停在一个仓库外面。这车是从另一个欠我人情的私家侦探那里借来的。

我看着那个骗子带着迈克和他的同伙来到一个仓库门口。没有看见尚克。骗子打开仓库供人通行的小门。他演神情紧张的仓库工人简直太真了。隨后他们消失在仓库里。

我切换到安装在仓库里的摄像机,它正在向货车内的监视器传输信号。我看到他们站在一排又一排箱子前面,箱子上写着某著名品牌,里面装着等离子电视机。迈克挑了一个箱子,用一把折叠小刀(不是蝴蝶刀)把它打开。他搬出了箱子里的电视机。这些箱子里还有很多同样的等离子电视机。不幸的是,这些电视机没有一台能用。它们是厂家报废处理的残次品。迈克又随机挑选了一个箱子,检查了里面的东西。他似乎非常满意,于是把一个信封递给了骗子。

仓库的大门打开了。迈克的一个同伙开来一辆卡车。仓库里的东西被转移到了卡车上。交易开始三十分钟后,这伙人就离开了。

这个骗局其实很简单。骗子利用当地的人脉,让迈克相信自己是在街上混的角色。这些电视机在另一座城市的仓库里消失后,被偷偷地运到了这里。每一台正常的电视机零售价都超过5 000美元,骗子给迈克的报价是每台1 000美元,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终同意以每台750美元的价格成交。也就是说,迈克花了75 000美元从那个骗子手里买来一卡车功能有缺陷的电视机,严格来说是一文不值。我想,这75 000美元应该不是他自己垫付的钱,这意味着他已经惹祸上身了。

一周过去了,其间我一直没有听到迈克的任何消息。一天,我正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一条有意思的新闻出现了。

“有人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死者身份初步认定为迈克·福尔顿。一位警方发言人说,他们一直在调查福尔顿涉嫌抢劫货车上货物的案子。福尔顿手脚均被绑住,之后头部遭到枪击。”

所以我估计的没错。迈克的“出资人”因为被人骗了75 000美元而感到不快,所以就把气撒在他身上。现在乔茜安全了,迈克再也不会骚扰她了。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乔茜。我本以为她会为迈克感到难过,但她似乎并没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怀疑迈克的事情和我有关——她没有问。我只希望她挑男人的眼光能提高一些。

(杨铮、叶继仁: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邮编:21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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