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领域公众生活满意度差异性研究——以浙江省为例

何 铨，陶之乘

（浙江工业大学a.公共管理学院；b.浙江省舆情研究中心，杭州310023）

一、引言

生活满意度是指个人对自己生活质量的主观体验[1]。作为一个衡量个人生活质量，以及判断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实现程度的重要指标，生活满意度得到了政府和学界的广泛关注。Campbell等认为公众的生活满意度水平取决于其对生活中各主要领域的满意度，且各领域满意度产生的影响有所不同，并进一步提出了生活满意度的领域重要性（domain importance）[2]。此概念一经提出，便成为生活满意度研究领域的热点议题[3-5]。以往相关研究主要侧重于分析人际关系[6]、经济收入[7]、健康[8]等领域对生活满意度的领域重要性。而民生领域中的医疗[9]、环境[10]等领域同样关乎人们的生活质量和主观感受，但这些领域的重要性目前尚不明确。

如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是当前重要的课题[11]。因此，对民生领域满意度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进行探究，并进一步找出从民生角度提高公众生活满意度的路径便具有重要的意义。我们选取了生活中的家庭收入、医疗、养老、教育、文化生活以及生活环境这六大民生领域来研究整体生活满意度与各领域满意度在年龄和性别上的分布差异，分析各民生领域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的领域重要性及差异情况，从而对如何有效提高公众生活满意度提供政策建议。

本文主要从生活中的民生领域满意度视角出发，研究公众生活满意度与年龄、性别的关系以及在人生不同阶段主要民生领域的领域重要性。本研究创新性地研究了各民生领域满意度对公众整体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的民生领域重要性的主次进行排序。根据公众需求的迫切性来厘清政策供给的先后顺序，有利于提升政府政策的有效性，从而最大限度地提升公众的生活满意度。

二、文献综述

如何测量人们的生活满意度是学界关注的热点课题，各学科领域基于不同视角提出了多种测量指标与方法。心理学研究侧重从个性和生理遗传等个人内在的指标进行测度[12]；经济学研究更多以收入和消费[13]等与经济有关的因素作为指标；诸如性别、健康等人口社会学指标是社会学学者最常用的测量工具[14]，而公共管理学研究则把公众对各种公共服务的满意度当作测量指标[15]。从整体上看，生活满意度的评定方式可以分成单维度和多维度模式两种[16]。单维模型用于测量整体的生活满意度，其理论假设是个体在评定自己的生活满意度时通常是根据自身对生活的整体感觉做出的，与特定领域的满意度无关。多维模型既可以测量生活中不同领域的满意度，也可以测量整体的生活满意度，其理论假设是个体整体的生活满意度是由对其具有重要意义的生活领域决定的[17]。自1976年Campbell等提出领域重要性概念以来，通过总结各个生活领域的满意度来衡量整体生活满意度的做法已经较为普遍。但由于影响人们生活满意度的领域众多[3]，加上领域重要性会随着人们所处的客观环境和主观心理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使得目前各领域满意度对整体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仍然不是很明确。

生活满意度中的年龄效应揭示了生命周期模式，由于人们对生活的态度与他们社会的经验和角色的转换息息相关，生活满意度会受到年龄变化的影响[18]。先前研究探究年龄和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主要存在两种不同的结论。经济学研究认为个体生命周期内的生活满意度呈U型趋势[19][20]，即人们的生活满意度，在年轻时期和老年时期相对较高，但是在中年时期相对较低，并认为这一结果符合生命周期的进程[21]。心理学研究则认为生活满意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22]。从领域重要性的角度来看，随着年龄的增大，人们的期望、动机和其他各种因素都会随之改变[23]，人们关注的领域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因此，各领域对不同年龄的公众的领域重要性存在一定差异。就学者广泛关注的几个领域而言，健康领域给人们生活满意度带来的影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提高，即年龄越大，健康满意度带来的影响就越大[8]。工作领域带来的影响与年龄呈现负相关，随着年龄的增大，人们对工作领域的重视程度逐渐降低[24]。经济收入的领域重要性与年龄呈现倒U型关系，与年轻人和老年人相比，中年人的生活满意度水平更容易受到经济条件的影响[7]。与子女关系的满意度对女性的影响与年龄呈负相关，而对男性的影响则呈正相关[6]。对友谊的满意度与年龄呈现U型关系，中年人对友谊的重视程度相对较低[8]。

性别是生活满意度研究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变量[25]。社会性别理论认为社会关系，尤其是社会分工导致男性与女性在群体特征、角色以及活动等方面存在差异[26]，导致男人与女人在某一特定社会中地位上的系统差异，还规定了责任和权利分配的方式，以及赋予其价值的方式[27]。使得男性与女性对生活满意度的评价可能存在差异，对生活中各领域的重视程度也会有所不同。目前，性别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尚不明确，大部分学者认为女性的生活满意度高于男性[28][29]，然而另一些研究则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男性的生活满意度比女性高[30]。但也有部分学者认为性别对生活满意度并没有显著影响[31]。在领域重要性的性别差异方面，有学者认为女性对日常生活的关注面更广，许多生活领域都能对女性的生活满意度带来显著影响，而男性则主要受到经济收入和伙伴关系这两个领域满意度的影响[6]。还有学者认为男性的生活满意度更容易受到与日常工作有关领域的影响，如工作环境和通勤交通便利程度等，而女性更容易受到物价和休闲时间满意度的影响[32]。此外，有研究表明，与公共生活有关的领域的满意度对男性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更大，如政治、教育、就业环境满意度等，而女性更容易受到一些属于私人生活领域的满意度影响，如夫妻关系满意度[33]。

综上所述，生活满意度的多维评定方式已被学界广泛应用，公众的生活满意度受到生活中各种领域的影响，但年龄和性别产生的影响值得进一步探讨。因此，基于领域重要性视角来进一步明确不同民生领域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路径，并从年龄和性别角度来分析内在的差异，将有助从一个新颖的角度理解如何提高公众的生活满意度。鉴于此，本文尝试通过利用浙江省微观截面数据，研究公众生活满意度与年龄、性别的关系以及主要民生领域满意度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生活满意度产生的影响及其差异。

三、数据与变量

（一）数据来源

本文的研究数据来自浙江省舆情研究中心于2014～2019年针对全省11个地级市所做的公众民情民意电话问卷调查，对生活满意度及民生领域的评价是其中的一部分内容。调查依照每个地级市的人口总量分配200～300个有效样本额度，历年电话问卷调查成功率均在20%左右，有效样本量为2500个左右。考虑到问卷题项的一致性，我们选取了最近五年的数据。样本年龄控制在18岁到69岁，所选样本职业包括企业从业者、自由职业者以及个体商贩等。研究最终有效样本量为12478个，其中男性样本量5877个，女性样本6601个。

（二）变量选择

表1中的六个民生领域满意度都是定序数据，数值越大表明满意度越高。生活满意度变量分五个等级，通过让受访者对其生活满意度从1～5分打分进行评价，其中1代表不满意，5代表满意。主要民生领域满意度可以综合反映客观事实与主观期望之间的差距。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人所经历的客观情况会发生变化，其主观期望亦会做出相应调整，满意度变量也能体现动态变化情况。

（三）模型设定

1.多元线性回归

表1 变量定义

在本文实证分析的第一部分，我们将对影响公众生活满意度的因素进行初步探究，其主要目的是检验年龄、性别以及六个民生领域满意度与生活满意度的整体关系。

故该部分采用的模型为多元线性回归（OLS）模型，具体构建的模型为：

上式中被解释变量为公众的生活满意度，B0为固定常数项，B1、B2为40～59岁和60岁以上这两个年龄段虚拟变量的偏回归系数，B3～B8分别为六个领域变量的偏回归系数，B9为性别虚拟变量的偏回归系数，ei为误差项。

2.分组回归模型

在本文实证分析的第三部分，我们会在前两个部分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对不同年龄段、性别的公众生活满意度的影响。

若变量X对变量Y的影响，与变量M取值有关，则称变量M在X影响Y的关系中具有调节作用。当M为类别型变量时，可采取分组回归方法，检验变量M在X对Y影响中的调节作用。鉴于本文选用的年龄段、性别变量可作为类别变量，故采用该分组回归模型来检验年龄段、性别在民生领域满意度影响整体生活满意度中的调节作用。具体构建的模型为：

上式中被解释变量为生活满意度，B0为固定常数项，B1～B6分别为六个领域变量的偏回归系数，ei为误差项。

（四）主要变量统计特征

表2是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关于整体生活满意度，总体上接近3.8，介于“一般满意”到“比较满意”之间；男性的生活满意度略低于总体均值，女性的生活满意度则高于总体均值。从六个民生领域满意度来看，总体上公众的家庭收入、医疗、养老、教育及生活环境满意度都介于“说不清楚满不满意”到“比较满意”之间，只是医疗满意度更加接近“说不清楚满不满意”，而生活环境则更加接近“比较满意”，文化生活满意度则略高于“比较满意”水平。男性仅在生活环境领域的满意度均值比女性高，从剩下五个领域来看，女性的满意度均值都要高于男性。

表2 主要变量统计特征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公众生活满意度与年龄及性别的关系

公众的生活满意度在生命周期中不同位置呈现何种分布状态及其性别差异是本文首要分析的问题。根据以往的研究，人们的生活满意度取决于其对生活中主要领域的满意度。本研究假设生活满意度取决于个人对家庭收入、医疗、养老、教育、文化生活与生活环境的满意度。在控制这些因素不变的情况下，我们采用多元线性回归得到生活满意度与年龄及性别的关系，估计结果见表3。

在控制了六个民生领域满意度的情况下，年龄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总体上表现为正相关关系。老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显著高于青壮年、中年群体，这与先前的研究结果相一致[18]。生活满意度的年龄分布存在一定的性别差异，男性的生活满意度的变化相对平缓，女性的满意度在从青壮年发展到中年时并无太大变化，而在跨入老年时出现了显著的提升。同时，女性的生活满意度无论是从整体还是分年龄段来看都显著高于男性①除了在正文中显示的男性与女性在整体上的生活满意度差异以外，我们还在控制了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的情况下对不同年龄段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生活满意度进行了比较，结果显示：女性无论是在青壮年时期、中年时期还是老年时期，她们的生活满意度都是显著高于男性的，且除了老年时期以外，在其他两个年龄段女性的生活满意度都在0.1%的置信区间高于男性。因受篇幅限制，故没有在正文中列出。。家庭收入、医疗、养老、教育、文化生活以及生活环境满意度对整体生活满意度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系数大小来看，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的提升对改善公众生活满意度的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家庭收入满意度、文化生活满意度、生活环境满意度、养老满意度、教育满意度和医疗满意度。对于男性，这一作用从大到小依次为家庭收入满意度、文化生活满意度、生活环境满意度、养老满意度、教育满意度和医疗满意度，对于女性，作用从大到小依次是家庭收入满意度、文化生活满意度、教育满意度、养老满意度、生活环境满意度和医疗满意度。以往的研究根据回归系数的大小来判断生活中各领域的领域重要性，但无法判断各领域满意度在不同年龄段的重要性，本研究将在下文对此进行深入分析。

表3 公众生活满意度多元线性回归结果

图1给出了不同年龄段、性别公众的生活满意度的分布状况。这里的生活满意度分布是在没有考虑其他因素时得到的直观情况。可以看到，生活满意度的整体走势和控制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基本一致，男性从青壮年到老年其生活满意度变化相对平缓，而女性在青壮年时期与中年时期的满意度几乎持平，而到老年时却出现了大幅度提高。随着年龄段的递进，男性和女性的生活满意度都逐渐提高，这个结果与过往研究的结论有所不同。我们认为主要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浙江省社会保障事业较为发达，养老保险覆盖率相对较高②根据国家统计局和浙江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6～2019年（缺少2015年浙江省数据，故这里没有进行统计），全国基本养老保险覆盖率分别为64.21%、65.86%、67.58%、69.11%，浙江省的覆盖率为66.91%，69.71%、71.13%、72.32%。另外，2018年全国城镇职工养老保险中退休人员参保人数为11798万人，占总人口的8.46%，而同年浙江省就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参保人数+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中退休人员参保人数就达到了1924.4万人，占比为33.54%。可见浙江省养老保险事业较为发达，老年人的参保率较高。，许多老人拥有稳定的退休收入，能够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保证了老年群体较高的生活满意度，同时也减轻了中年群体的赡养压力，间接提高了中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另一方面是当前社会的青壮年群体，尤其是年轻男性面临的压力较大、生活满意度较低造成的。男性和女性在生活满意度上的差别主要表现为：女性的生活满意度在本研究所划分的任意年龄区间内都比男性高。这可能与当前社会男性的自我期望往往更高、需要承担的责任相对较大有关。

（二）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与年龄及性别的关系

个体在生命周期每个阶段的生活满意度是生活中各主要领域满意度的综合结果[34]。根据上述实证结果，生活满意度不仅呈现出明显的年龄变化特征和性别差异，而且显著地受到六大主要民生领域满意度的影响。我们将进一步探讨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在不同年龄、性别公众中的分布情况，并在此基础上深入研究影响不同性别的公众的生活满意度一生走势的主要因素。公众对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的年龄分布见图2，图中分别给出了全样本、男性和女性样本的变化趋势。关于家庭收入领域，男性对该领域的满意度随着年龄段的递进而不断上升，女性的满意度则年龄段呈U型关系，中年女性的满意度相对较低。从整体上看，女性对该领域的满意度要比男性高，但到老年阶段时男性的满意度比女性高。出现这种现象可能与两性之间在成就期望、志向方面的差异有关，一般而言，男性在整个生命周期中拥有的财富多于女性，但是在年轻和中年时期，他们对物质财富的期望比女性高得多，导致他们在生命周期中的这些阶段对家庭收入的满意度低于女性[28]。

图1 整体生活满意度在不同年龄段及性别的分布情况

各年龄段公众对医疗、养老及文化生活领域的满意度分布情况较为相似，都呈现出随着年龄段递进而上升的趋势。我们认为，公众对医疗和养老这两个领域的满意度与年龄呈正相关，是因为年龄越大，人们的日常生活与这两个领域的联系就越紧密，享受到的服务越来越多，满意度随即提高。同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浙江省医疗和养老服务质量应该处于较高水平。老年群体的文化生活满意度较高，这可能是因为老年人的文化需求相对而言更容易满足。

关于教育领域，公众对该领域的满意度在从青壮年过渡到中年时发生了巨大的提升。中年群体的子女大多已经进入初高中甚至大学，作为家长的中年群体对子女的学习能力已经有了良好的认知和适当的期望，使得他们对教育的满意度大幅上升。公众对生活环境领域的评价与其他五个领域有明显的区别：从整体上看，随着年龄段的递进，公众对该领域的满意度不断下降。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的身体素质会逐渐下降，使得其对周边环境的好坏更加敏感，变相提高了对生活环境的心理预期，使得人们对该领域的满意度不断下降。同时，在生活环境方面，男性在各年龄段的满意度高于女性。男性对该领域的满意度高于女性，其主要原因可能是在我国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往往更期望男性要具备吃苦耐劳的精神，受这种话语体系潜移默化的影响，男性可能会表现出比女性更强的环境适应力。

根据上文的分析，居民对六大民生领域的满意度均呈现出明显的年龄特征。究竟不同领域满意度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如何，下文将通过分组回归的方法给出答案。

（三）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与公众生活满意度的关系

Easterlin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人的收入水平、家庭情况、健康状况等各种因素都会发生变化，因此个体在某个年龄段的生活满意度应该是综合考虑了该年龄段面临的各种情况而得到的结果[34]。

图2 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在不同年龄段及性别的分布情况

从回归分析的结果来看，各民生领域的领域重要性因年龄段、性别的差异而不同。从总体上看，家庭收入领域和教育领域的领域重要性与年龄呈现出倒U型趋势；医疗满意度对青壮年及中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带来的影响大小一致，但对老年群体带来的影响较小（不显著）；养老领域的领域重要性与年龄呈现U型趋势，中年群体生活满意度受养老领域的影响小于青壮年和老年群体；文化生活带来的影响与年龄呈负相关，而生活环境满意度的影响则与年龄呈正相关。通过对比回归系数大小可以发现，以往文献较少关注的文化生活变量在本文中变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因素，它对各年龄段公众生活满意度的影响都位居前列。丰富的文化生活能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改善人们的心理健康水平，从而促进人们生活满意度的提高。家庭收入满意度的影响是最大的，说明生活满意度的高低在很大程度是取决于对家庭收入的评价。在六大领域中，家庭收入、教育和养老这三个领域满意度的影响较为特殊，前两者呈现倒U型，而后者呈现U型：从青壮年到中年，人们逐渐脱离原生家庭，组建自己的家庭，扛起养家糊口的重担，收入的重要性不断凸显；进入老年阶段，积攒了一定的存款，子女长大成人实现经济独立，日常开销减少，使得家庭收入的影响相对下降。值得注意的是，老年群体对经济领域的重视程度比中年群体要低，但与青壮年群体相比仍处于较高水平。家庭收入状况对老年人生活满意度正向影响显著，与我国的国情相符合[35]，即大部分老年人生活水平和家庭经济状况还处于一般水平①本研究样本中年收入在6万元以下的老年人数量占老年人总数的77.3%。，与其他领域相比，老年人更加关心的是家庭经济条件的好坏。教育满意度对中年群体的影响较大，主要是这个群体的子女的年龄一般在十到二十岁左右，面临着各种重大的考试，子女学习情况的好坏直接影响着该群体的生活满意度。养老满意度对中年群体的影响较小，可能是因为该年龄段群体对民生领域的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收入、教育等方面，相对降低了他们对养老领域的关注度。

分年龄段来看，整体而言，提升家庭收入满意度最有利于提高公众的生活满意度。除此之外，在青壮年与中年阶段，文化生活领域的富足充实也能较大程度地提高公众的生活满意度；而在老年阶段，生活环境领域得到改善，则能产生较大的正面影响。男性与整体情况基本一致，女性则略有差异，表现为养老领域满意度对老年女性的影响较大。男女两性样本比较一致的结果是：从青壮年到中年直至老年，家庭收入领域的领域重要性先提高后降低，生活环境领域的领域重要性则不断提高。

从表4各领域重要性的性别比较来看，家庭收入领域对各年龄段男性的影响始终大于女性，而教育满意度对各年龄段女性的影响则始终大于男性。在我国传统话语体系中，男性要肩负起成家立业的重担，通常是家庭中的顶梁柱、挣钱养家者，而女性在家庭中的责任是“相夫教子”、照顾好全家老小[36]，这使得男性与女性对民生领域的关注点有所不同。

（四）模型的内生性检验

上述研究对民生领域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的领域重要性进行了分析，但没能解决内生性问题。变量遗漏是产生内生性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37]，影响公众生活满意度的因素很多，有些因素依赖于个体特征，如个人的心理素质、性格等[38]，而这些因素往往难以观察与测量，导致变量遗漏。因此，为降低模型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对实证结果的影响，本文选取“孤独感”作为个性的替代变量①该变量来自历年问卷中的如下问题：“您经常会感到孤单吗？”，答案从“会”到“不会”分5个等级。，通过比较加入性格变量前后其他自变量的回归系数和显著性的大小是否发生明显变化来检验模型的内生性。过去的心理学研究表明个体的孤独感与性格具有较为密切联系[39]，而孤独感作为一种强烈的消极情绪，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尤指负面影响）已经得到了验证[40]。校准后的回归结果见表5。通过对比表4可以发现，六大民生领域满意度变量的系数大小和显著性在加入孤独感变量前后没有太大差异。同时，根据表5得出的各民生领域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的领域重要性排序与上文按照表4得出的排序完全相同，这表明内生性带来的影响并不大，模型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五、结论与建议

（一）主要结论

本文利用浙江省微观截面数据研究了浙江省公众生活满意度与年龄、性别的关系和六大主要民生领域对不同年龄段、性别公众的领域重要性以及差异。研究发现，浙江省公众的生活满意度随着年龄段的递进而逐渐提高，老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显著高于青壮年和中年群体。女性的生活满意度显著高于男性。整体上，各民生领域的领域重要性从大到小依次为家庭收入满意度、文化生活满意度、生活环境满意度、养老满意度、教育满意度和医疗满意度。

表5 内生性检验结果

在不同分组下，各民生领域的领域重要性有所不同。分年龄来看，青壮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更容易受到文化生活领域的影响，中年群体的生活满意度更容易受到家庭收入和教育这两个领域的影响，而老年群体则比较容易受到养老和生活环境这两个领域的影响。分性别来看，家庭收入满意度对男性的影响更大，而女性则更容易受到教育满意度的影响。

（二）对策建议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提高对特定群体生活满意度的关注程度。生活满意度是公众对自己生活质量的主观体验，其数值的高低往往代表着公众生活状况的好坏。本文的数据显示，青壮年群体对生活以及大部分民生领域的满意度都处于较低水平，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当前社会青壮年群体生活压力大的现实，这值得引起政府和研究者的重视。

第二，民生政策制定过程中要考虑到领域重要性。政府应充分认识不同民生领域的满意度给公众整体生活满意度带来的影响存在一定差异，根据本文的实证结果，家庭收入是影响公众生活满意度的最关键领域。因此，政府出台切实有效的利民政策，提高公众在收入方面的满意度是现阶段提高公众生活满意度最有效的途径。

第三，民生政策的执行和评估要以公众的实际满意度为导向。公众对各民生领域的满意度能反映其心理预期与实际情况之间的差距，可以作为政策评估的重要衡量指标。同时，要统筹考虑民生政策对不同年龄、性别公众的生活满意度以及领域满意度产生的差异化影响，根据公众对各民生领域的满意度高低以及领域重要性大小，厘清民生政策供给的先后目标，能极大地提升政策的有效性，从而全面提升社会公众的生活满意度，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