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困境下命运之问的三个解

2021-05-26 21:46王晓蕾
中国图书评论 2021年5期
关键词:矛盾命运文学

王晓蕾

【导读】人的个体命运始终与时代镶嵌在一起,时代成就了不同的“人性”。时代痕迹呈露于个体面对命运时做出的具体选择中。本文分析了孙频《我们骑鲸而去》中三个主人公性格中的时代症候,考察他们在面对不同命运时所抱持的不同态度:认命、抗命与顺命。

【关键词】时代命运选择每个人的命运都盖上了时代的印章,这似乎是我们难以逃离的“宿命”。孙频在《我们骑鲸而去》中给我们展开了这般的故事:个体的命运在特定历史之中如何挣扎与沉浮,在认命、抗命与顺命之中知命。

早些年孙频在讲故事时,无论是对情绪还是人性的描写都十分细腻,特别是对底层人、边缘人的关注,她“注重描绘生活在当代最底层最灰暗的人群的内心世界,特别专注任务心理和精神层面的呈现,在看似粗粝的叙事推进中,发掘人物内心世界多重变化的特点及其复杂性”[1]。在近期作品中,她开始将个体的命运置于具体的历史背景中来进行思考,历史的环境如何造就了具体的人性,又是如何改变着人的命运,这些在《我们骑鲸而去》这一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这是一部以孤岛文学为框架的小说,表面上看,它也确实远离了现实的生活。但在孙频的巧妙安排下,这种与现实世界的距离,起到了祛除杂芜枝节的作用,使得我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故事中的三个人物不同的命运与性格,与具体历史中的相关因素关联起来,他们每个人身上的现实矛盾都因为岛上孤独的生活而被凸显出来。这也使我们感受到这三个人的血肉存在,他们不再是小说中抽象的人,而更像是生活在身边已经被我们遗忘或忽视的活生生的、具体的人。

如果剥开一个一个的“命运”,我们最终发现他们的内核通向的是历史纵深处,凝结着他们生长的那个时代,尽管这些“讲述者”还保有孙频前期作品中的普遍人性。然而,这些普遍的人性不再是抽象的、私人性的,伴随着具体历史环境的嵌入,赋予了这一人性以现实内容。在此意义上,具有复杂的双重性:抽象普遍的人性的私人性,其形式性经过具体历史的实质内容的中介化,反而获得了一种历史的普遍性。

一、“我”:认命的人

让我们从小说的主人公“我”杨老师开始。小说中的每个命运都在被置于具体的历史处境之中进行考量的,杨老师亦然。他仿佛一直是个“小镇做题家”——出身小镇、埋头苦读、缺乏资源的青年学子。从世俗意义上来看,我们可以说他是失败的。而若去寻找导致如此局面的原因时,似乎无法明确指出是因为哪一个或一些“错误”。从他的履历来看,他大学时已经显露出文学方面的天赋,但最终走上了仕途。这一选择或许是他日后生活中所有矛盾的起源。因为这一选择本身似乎就已经蕴含了矛盾,“大学时候我是个文学青年,读过一些书,有几分小清高,但又明白文学不能当饭吃,所以一心想走仕途,心里还暗暗称赞自己识时务”[2]55。而这一个体性的矛盾也正是这一时代鲜明的特征之一——有文学梦想的青年难以在官场中如鱼得水,“自己总是对所有人讨好地笑,又想赶紧从所有人面前消失,心里看不起那些钻营者,却又暗自羡慕他们”[2]55。这一矛盾伴随着杨老师,他选择成为一名基层公务员,但直到离开单位也仅仅是科员,他没有往上走一步,只是在平日的文学写作中获取一点点的成就感。他的文学梦想并没有实现,即便在选择仕途后依然进行着文学创作,但并没有可以值得骄傲或者拿得出手的文学作品。可以说,文学与仕途这两条路,他走得都不够踏实与成功,甚至都是失败的。

这一矛盾,被他带进了婚姻。在一定意义上,杨老师与妻子的关系正是他自身矛盾的延续,他们最终以离婚而告别彼此。如果回顾他的感情生活,是那么似曾相识,他们从最初的甜蜜走向疏远,这中间的催化剂正是他最初的选择中自带的“矛盾”。他在大学期间靠文学才华俘获了妻子的芳心,可以想象他们之间曾经有着文学故事中都有的浪漫爱情。当他们进入婚姻之后,他也一直在履行丈夫的责任,过着平庸的生活,爱着她,也用心经营这个小家庭。但妻子“从天真的少女慢慢变成了世俗的中年妇女”,生活的琐碎最终让妻子眼里才华横溢的杨老师光环不再,她意识到文学在他们婚姻中只是消耗彼此的情绪。她当然希望他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不断地升职加薪。杨老师将其看成无从闪躲的“一个普通人的必然命运”,于是,他不得不在写诗时背着妻子,以避免她的勃然大怒。矛盾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毕竟无法像在一个人身上那样容易化解或回避。于是,与《婚姻故事》一样,他们都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即便相爱却也不得不分开。因为他不能再满足她,他与妻子的婚姻就此而告终。人到中年,他逃离到岛上想开始新的生活,“去探寻更新的世界”。但这种生活依然以岛上的一次突如其来的寒潮而告终,他并没有探寻到更新的世界,新的生活也沒有到来。

从这一系列的事件梳理中,似乎都没有致命的事件,是渐渐堆积的小事引致了失败。可以说,他所处时代的稳定结构,造就了一个有着同样稳定结构的仕途变迁机制。杨老师自知他打破不了这种高度制度化的模式,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在现在的世道里,就属于那种没用的人,一辈子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还生怕和人打交道,40多岁了还是小科员,在单位里被人呼来喝去,老婆都说我没用。”[2]20时代没有提供给他过多的选择,而他也没有勇气尝试去开辟新的路径。他一边守着保守的仕途,一边继续进行文学上的创作,但结局是两头无着。虽然这两件事情表面看并非直接矛盾,但似乎总有隐秘的力量将二者带向冲突,我们不可以简单地归之为杨老师文学上的天赋不足。美国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同时还兼着保险公司的总裁,这一成功模式与杨老师两手空空恰成对照。于此,我们可以进一步追问的是,中国历来有重视体制的传统,虽然,在不同时代对体制有不同理解,但对于进入体制的渴望,刻入了我们的文化基因。改革开放以来,快速崛起的工商业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给人们的发展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政治的稳定与经济的发展使得中国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繁荣的阶段。但与此同时,经济的飞速发展势必带来社会中一些不确定性因素不断增强,通过工商业改变个体命运的机会减少,属于冒险家的空间越来越小,阶层不断固化,这也就导致诸如商业或其他模式的吸引力开始变小,人们对体制的渴望再一次复燃。而文学作为浪漫想象与体制的规则化生活,在我们当下的社会语境当中确实构成了一种冲突。这个时代的人们更想追求的是确定性与稳定性的,所以体制始终是更受欢迎的。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青年在择业时青睐公务员、教师,即为一证。杨老师就是这样一种人,面对冲突的命运,只是默然承认,甚至闭目无视,只要矛盾不爆发,就被动承受着。杨老师保持着对文学的热情,也保持着对体制生活的过度渴望,但现状是两者在“先天”上就以矛盾的形式存在着,如果我们选择其中一个,也就意味着放弃另一个。若是在两者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往往只能使得二者之间的矛盾不断积累。浪漫的选择意味着承受一定的代价,但杨老师始终没有能力坚持自己内心的选择,失败就在这种矛盾中渐渐滋生。这也表现在后来,即便在岛上弹尽粮绝时,他也只是被动地在等。他不想杀(文学),但等王文兰煮好了狗肉,他又随着她一起吃下去,他不想死(仕途)。

虽然杨老师也有通向成功的渴望,但他又不想一意孤行。当两者出现矛盾,他往往没有勇气做选择,他只能选择以“认命”的方式来化解命运给出的选项。“也就这样了吧,也只能这样了吧”,因此他最终选择离开岛,回到有人间烟火的世界中,继续他世俗且平庸的生活。既不会多么出众,也不会多么无聊,不会惹是生非,也不会随波逐流,重要的是人间比岛上更加安全,也能活得更久,也更加具有确定性。不管他愿意与否,他都是稳定机制再次清醒的合谋者。

二、王文兰:抗命的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王文兰,不同于杨老师,她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意志去行动。一个农村女孩,在与第一任并不相爱的丈夫结婚后,她选择逃离这段婚姻,及时止损。她向往美,也不断追求美。她人生的每一次出场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即便总是灰头土脸地收场。作为一名女性,王文兰的身上始终透着大无畏的精神劲儿,即便这种精神最终没有达到它该有的分量与意义。

在整篇小说中,王文兰似乎都充满斗志,永远不想向命运认输。她虽然并没有完整地完成学业,但是她自我感觉自己理应和他们不一样,这或许源于她骨子里的骄傲。她自小在学校就既惹人喜欢又招人嫉妒,“从小也爱出风头,爱表现……全校的女生都羡慕我,都知道我是哪个班的,我也算是学校的名人,还有好多男生给我写纸条,我从来都不理他们”[2]65。然而,在学校表现奇佳的她,没有走向靠知识改变命运的道路,最终自己选择了工厂的工作。

她激烈的选择总是伴随着令人唏嘘的结果,在意志和命运之间总是错位。这一模式在她婚姻家庭中又重现了,她执意离开了父亲为她选择的第一任丈夫,然后与自己的意中人结婚。但也正是这一选择,让她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她选择的爱情开始是轰轰烈烈,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她杀死了家暴的丈夫。她为此而入狱,出狱后,儿子又意外身亡。后来,她以为找到了这辈子唯一的愛情,但对方是一个有家庭的人,在得知真相之后,她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她对此只干脆地说了一句:“我不会破坏别人家庭的,我干不来这种缺德事。”[2]81这些选择似乎仅仅证明了她比周围的人更自由,并未给她带来长久的幸福与好处,可是我们也看不出她的懊悔。我们可以说她始终是自由的,这在于她比常人有更大的勇气去做出选择。这一点与杨老师形成鲜明的对比,杨老师在面对选择时是世故的,他始终会选择代价最小的那一个。王文兰有勇气去承受每一次选择带来的甚至意料之外的结果。

她从最初人人羡慕的对象,到后来成了人人嘲笑的对象。她骄傲中的与众不同使得她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她招来更多的是嫉妒。人们嫉妒她敢,嫉妒她的与众不同,也嫉妒她可以在那个时代更自由地生活与选择。我们可以看出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过不一样的生活,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我的选择。但结果是和许多不去自由选择的女性殊途同归,过着一样甚至更悲惨的生活。命运似乎从来没有垂青过她。

经受了这一系列的打击之后,我们甚至认为她“死”了。她确实也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心死,她经常会有一些怪异的举动,说起她的儿子,她也不流泪。但让人惊讶的是,她没有放弃生活。这体现在她对生活细节的认真上,无论何时她都保持着精致的妆容以及得体的衣着,甚至去抚慰一只受伤的蜘蛛,怜惜岛上的花花草草。这确实让人很难相信,她性格中还保留着幼年时的真实与善良,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聪明漂亮”,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具有爱心。她知道生活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抉择去创造,只有在做出选择的时刻,她尚能感受到生命的激情。于是她始终保有热情,她定时跳舞,有时唱歌。即便年过五十,她依然保持美貌与性感。这份保鲜的美丽与性感,可以看成她对生命的致敬与礼赞。她不断地突破既有的边界,试图对自己的生命给出存在主义式的诠释。当岛上的生活陷入一片沉寂之后,老周放弃了寻找食物,而“我”——杨老师也只是被动等待命运的安排,只有王文兰想方设法活下去,她在不断地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也在不断地鼓励老周和杨老师。

王文兰的形象很容易让我们想到一部非常写实的电影《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的松子——与命运抗争了一辈子,最后悲惨又凄凉地离开了人世。所不同的是,在我们能看到的结局中,王文兰以天真的方式留在了岛上继续着与命运的斗争。王文兰的这种形象也常被人视为“作女”。作家张抗抗曾写过小说《作女》,但她所谓的“作”似乎还是一种“精英主义”式的,其主体主要是现代独立女性,不仅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同时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以及固定类型的朋友圈。她们斗争的对象无非是循规蹈矩、重复的生活或者是生活里的虚无,而她们抗争的目的是要不断探索生活的意义。她们虽然也在通过创造赋予生命不同的意义,但这些“创造”对生活的影响是可预见的,因为她们的生活是确定性的;仿佛是已经修订好的剧本,她们需要锦上添花的创造。王文兰的形象更像是出自一部真实的纪录片,生活和命运充满了不确定性,她的任何抉择都将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她的剧本就是在不确定显现时才能成为真实的剧本。我们不去评价孰好孰坏,但是在这两种形象中,王文兰与我们常人更近,更加活生生,仿佛她就在我们身边。王文兰人生的每一项选择都是她的意志决断,相比周边女性,她的自我意识觉醒更早。她清楚地知道,作为女性,她要不断地探索与选择,才可以“够自我”。但是,在她去探索自我边界之前,时代已经为她划定了界限。她受过教育但不完整,周边人的女性意识尚未觉醒,她被家暴、丧子等,承受了女性所能承受的几乎所有的悲剧与痛苦,依然未能获取与其努力相匹配的幸福。这些只有放在女性已获得一定独立性但总体上还是男性社会的历史语境中,才能更好理解。我们甚至可以将她成长生活的场景在脑海中还原出来,那是一个刚刚开始发展的小镇,对于外面的信息人们知之甚少,一个年轻貌美的王文兰都可以成为他们饭后茶余的谈资。所以我们并不惊讶,她身边的人对她是冷漠的,即便是自己的亲姐姐也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中,她的命运好像是已经被规定好的,所以她“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2]65。她与杨老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老师很难说有什么反抗,甚至可以说是认命,他所遇见的结果不是破坏性的,仅仅是平庸性的。他只是接受命运给他的一切,而王文兰在面对无数艰难选择时,毅然跟从自己的意志,而不是遵从社会习俗的价值,并且愿意承受所有代价。她最终一个人选择留在岛上,继续追求她的也许仅仅是幻美的目标。

三、老周:顺命的人

对于命运,我们或者像杨老师毫无怨言地接受下来,或者像王文兰那样不断地反抗,坚守自己的选择与内心的道德,似乎没有第三种选择。孙频在老周的形象中为我们开启了第三种可能性,它既不同于杨老师面对命运时无反思的承受,也不同于王文兰不断地进行自我创造与选择。老周似乎介于两者之间,他对命运的必然性有着深刻的认识,这一点接近于王文兰。但这一认识使得他放弃了对可能生活的创造,他只得顺着它走,这一点接近于杨老师。老周最终消失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在岛上没有粮食的日子里依然能活下,他到底吃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老周在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偏偏这一次真的消失不见了,为什么?他像命运为我们设下的谜,一方面我们看到他知命而顺命,另一方面他与命运最后融为一体,骑鲸而去。

小说中以老周为主的叙述并不多,我们从行文中也看不出老周对待命运的态度。只是到故事的最后,老周才以戏剧的方式让我们第一次有机会去了解他的过去。他成长于改革开放后的80年代,那个时代被描绘成:“当代中国历史上短暂、脆弱却具特质、令人心动的浪漫年代。”[3]而老周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一方面他有着极高的天赋与灵敏的艺术触觉,这既使他暴得大名,也使他身败名裂。在时代的浪潮中,他只要稍加学习即可获得巨大的成功,我们也看到了他取得的成就。然而,這一天赋掺杂着某种特定的焦虑,这种焦虑源自他们的艺术与西方艺术之间的暧昧,西方文化对那一批知识分子、艺术家造成了一种近似于暴力的冲击,而这一批人又热情地拥抱这种冲击。这可视为他与朋友之间的冲突的内在根源。老周通过他塑造的最后一个话剧故事呈现给我们的,就是两个年轻人有关“抄袭”的争执。显然,老周就是那个年轻的导演,但若他起初真的是抄袭,我们就很难解释,他在岛上的一系列话剧创作与表演,而那时他已经逃到岛上与世隔绝很久;其次,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不断告诫别人凡事要多用脑子想一想的老周怎么会去抄袭。结合前面,艺术家与时代氛围的关系,我们这样解释这一“抄袭”现象,即他自觉接受了西方文化的冲击,却又在创作时不自觉地受其影响,使他的创作不可避免他人的印记。这一复杂的现象使得我们很难断定,他是抄袭还是自我创作,这也就造成了老周悲剧式的命运。老周的命运镶嵌在这一时代背景之下,他失手“杀”死朋友固然是偶然的,但关于抄袭的争执具有必然性,而一旦他认识到这一必然性时,即便知道朋友没有死,他依然逃到岛上,因为他意识到命运无法忤逆,故此只能顺命运而动。这其实是一种古老的中国智慧,正如骑鲸而去这一意象所表明的那样,它来自道家,即庄子式的顺天知命,对此我们可以稍做展开。

在寒潮到来之时,老周可以不吃不喝活下去。此时,他与命运融为一体,并且通过演出不同的戏剧以及讲述不同的故事对命运本身进行不断的反思。在这种深刻的反省与认知下,他可以接受命运中一切的好与坏,与之俱化。这就是故事的结尾,我们看到作为故事真正的主角——老周,最终顺应自然,骑鲸而去,成为命运的化身。

至此,我们通过分析三个人物不同的命运轨迹,可以看到他们的性格与命运凝结了这个时代的不同症候。而面对不可避免的命运,他们也给出了不同的应对方案——认命、抗命与顺命,但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无法对应世俗上的成功与失败。事实上,面对命运,我们并没有唯一的解。杨老师在面对命运的抉择时,始终做着最世故的选择,而又残存着对理想的信念。因此他的生活既不算顺当亦难言悲剧。王文兰最具强烈的自我意志,通过自我的行动赋予生活以意义,但这强烈的意志也使她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轨道,自然也让她偏离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面对永恒的生存困境时,这份决绝与反抗所表现出来的生命激情也使我们震动,也可以说具有巨大的生存意义。最后,在老周这一形象中,孙频重启了传统的道家智慧,并赋予了它时代的含义。在其中,老周历经命运的波折,而终能知命而顺命,这似乎给我们面对必然的命运以一个折中的方案。在这一方案中,我们既不像王文兰那般悲壮,也不像杨老师那样既摇摆又认命,而是在与命运的和解中获得自我肯定的意义。

注释

[1]王晓梦,张懿之.简论孙频小说的心理化特征[J].安徽文学,2018(11):34.

[2]孙频.我们骑鲸而去[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20.

[3]查建英.八十年代访谈录[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3.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猜你喜欢
矛盾命运文学
街头“诅咒”文学是如何出现的
被命运“扼住”的小意
矛盾的我
“矛盾多发”可怕吗?
论命运
进化决定恐龙的命运
文学小说
命运是否掌控在你手中
恋爱中能否一直让着对方
解析对矛盾观点的几个“是否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