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发展视角下高管权力与企业环保处罚研究

王渊 刘若丹 李淑琪 罗静雪 马晓楠 陈海妮

摘 要：基于沪深两市全部A股上市公司数据，使用熵权系数法对变量进行权重赋值，将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纳入研究框架，分析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的影响机制，并从内部和外部分别考虑了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程度与税负压力对于高管权力和环保处罚的调节效应。结果表明：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呈显著正相关;公司内部控制程度能够正向调节上市公司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之间的正相关关系;税负压力负向调节上市公司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之间的正相关关系。

关键词：高管权力 环保处罚 税负压力 内部控制

一、引言

上市企业环保处罚案件数量仍处于高位，如何降低企业环保风险，推进中国新常态经濟建设，是目前推进高质量经济发展的重要突破关口。上市公司作为中国市场经济的重要参与者，高管作为企业日常经营的决策者，其行为对于企业环保行为具有重要影响，高管行为与企业社会责任日渐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化问题。过往学者的研究围绕高管权力与社会责任展开分析，多集中于高管背景特征对于企业社会绩效进行研究，对于高管权力这一内生变量与企业环保处罚这一外界影响，学界研究较少。为此，笔者进行了以下研究。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高管权力与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研究

职业经理人在企业中掌握重要权力，这些权力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企业社会责任的承担。学界对于高管的权力研究较多。现代企业管理理论普遍认为，企业中总经理担任公司董事的两职合一现象会使得总经理权力更大，内部监管有失衡的可能，从而高管有动机利用自身权力，谋求更大私有收益。但宋增基（2003）等研究发现高管两职合一现象并不能直接影响企业绩效。

管理层持股也是衡量高管权力的重要指标。陈健（2018）从离职视角出发，对管理层持股与高管离职之间的相关性进行了全面的文献分析，发现高管持股的动机均趋向于留住人才，但高管持股比重过大对于高管权力约束受限。

董事会规模与董事会中执行董事所占的比重是衡量高管权力与企业民主度的指标。李海霞（2017）等研究发现，董事会特征会对企业创新等重大战略决策行为产生影响，根据委托代理理论，上市公司中的独立董事能够对公司起到监督作用，这种监督作用包括对于高管权力的监督。刘建华（2019）等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董事会规模与独立董事占比对于企业创新有正向调节作用，因此本文将董事会规模与独立董事占比纳入研究模型中。

王鸿儒（2020）等通过对南方某省的企业排污样本数据与高管公职经历的相关性进行分析得出，不同性质的企业对于环保的重视程度不同，同时高管有过公职经历与高管未曾有过公职经历的企业对于环保重视程度有着显著差别。吴德军（2013）等通过实证分析了高管特征与企业环保绩效之间的影响。在实证影响机理的分析基础上，毕茜（2019）等就高管的环保经历对于企业的绿色转型的影响与作用机制进行了路径分析。

综上，学界对于高管权力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业高管背景特征与高管薪酬激励，对于环境方面的社会责任研究多集中在企业为主体方的内部视角。高管权力越大，企业内部监督效果越差;政府对于企业环境处罚能够促进企业承担更多的环境社会责任，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为此，本文提出假设一：

假设一：高管权力与企业环境处罚呈负相关关系。

（二）企业内部控制的调节作用

公司治理的情况在上市公司的企业财报中通过审计师意见反映。根据信号传递理论，审计师出具的审计报告意见在投资市场上具有信息价值，传导回企业则会促进企业的内部控制与内部治理。程晓陵（2008）等研究发现，衡量企业内部控制的指标同时有主营业务资产收益率。

伊力奇（2020）等研究发现，企业内部控制能够完善企业内部治理，从而对高管权力与企业社会责任具有显著抑制作用。本文认为：企业内部控制越完善的企业，高管权力对于企业环保处罚的正向影响越小。因此本文提出假设二：

假设二：内部控制负向调节高管权力与企业环保处罚的正相关影响。

（三）企业税负压力的调节作用

随着201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的施行，企业的税负压力，尤其是环境税负压力与企业的社会责任成为了学界研究的重点。于连超（2018）等通过分析环境税的实施对于企业创新的门槛效应，发现环境税显著提高了企业创新的门槛效应。毕茜（2016）等通过实证分析发现，环境税的实行有效提升了重污染行业的企业创新行为。

刘畅（2019）从多方面研究了企业税负对于企业行为的影响机制，尤其是在环保行为方面，企业税负水平越高，对落实环保行为的抑制效应越强;企业税负减低，对环保行为具有促进效果。卢洪友（2017）等对于企业环境责任与企业税负进行研究，发现企业实际税负与企业环境责任呈现正相关关系;从行业角度来看，对于污染性行业的企业来说，其环境责任与实际税负不相关，非污染性行业的企业环境表现与实际税负则呈现正相关关系。

综上，学界研究普遍认为，企业税负压力对于促进企业创新、改善企业环境责任具有负向关系，即企业税负压力越重，企业环境责任抑制效果越强。因此，本文提出假设三：

假设三：企业税负压力负向调节高管权力与企业环保处罚的正相关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9——2019年沪深两市全部上市公司数据作为高管权力、内部控制、税负压力三个维度的原始数据，共取得17430个原始样本;选取2009——2019年所有有记录的环保处罚数据，共取得9656个原始样本;二者匹配后共获得3730个完整记录的上市公司环保处罚数据，本文根据该3730个数据展开后续分析。样本数据来自wind金融终端、锐思（RESSERT）金融数据库、公众环境研究中心。

（二）关键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因变量为企业环保处罚，参照以往研究的经验采用公众环境研究中心近五年上市公司环境监管记录次数作为衡量指标，该环境监管数据的数值越大说明企业因环保被处罚次数越多。

2解释变量：高管权力的测量本文借助权小峰等（2010）、周美华等（2016）、刘剑民等（2019）对高管权力的做法。选择以下五个方面指标作为主成分合成管理层权力的综合指标：第一，公司CEO不兼任董事职位时，取值为1，CEO兼任董事时取值为2，CEO兼任董事长时取值为3。数值越大，高管权力越大。第二，CEO任期，取值为CEO在该职位上的任职年限。第三，董事会规模，取值为每届董事会人数。第四，高管持股比例，数值越大表示高管实际控制权越大，权力则越大。第五，执行董事人数。以上五个指标从不同层面描述了管理層权力特征，本文综合上述五个变量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合成管理层权力综合指标power，数值越大，管理层权力越大。

3调节变量：本文将企业内部控制程度和税负压力作为调节变量。其中，Taxit为总体税负;Sizeit为公司规模，数据取自公司资产总计;Lverageit为资本负债率;InvinTit为资本密集度，包括期末固定资产、在建工程等长期不动产/期末资产总额;RoAit为总资产净利率;使用熵权系数法对于上述五项变量进行信息权重赋值，得到最终的税负压力变量。

AfP为审计费用/总资产，FrT为企业鉴证报告意见，若企业公开披露第三方审计出具的内部控制鉴证报告则为1，否则为0;ROIC为资本回收率，计算方法为销售利润增长率×资金周转率;BreakL为企业违法违规事项，若有违法违规事项，则赋值为-1，否则为0。本文使用熵权系数法对于上述四项变量进行信息权重赋值，得到最终的内部控制指数。

4控制变量：本文将行业（Industry）和年份（Year）作为虚拟变量进行控制。

（三）模型设定

为了检验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之间的关系，本文利用熵权法对各变量利用信息熵计算出的熵权进行客观赋值，从而达到对各指标的权重系数进行修正的目的，进而得到较为客观的指标权重。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本文对于模型分析中的主要变量使用SPSS进行描述性统计，获得结果如下表2所示。

在高管权力维度上，公司中的管理层权利制衡受限，高管可能更易出现管理短视行为，从而片面追求短期利益;董事会人数标准差为1806，统计后的有效样本当中，董事会的规模较为集中;高管任职时长最小值与最大值之间相差较大，说明高管的任职时长差异较大，对于后续影响程度较高。

在税负压力这一维度上，企业的总体税负水平较为集中，各地的税负政策可能会对企业的收益带来不同的影响，但并不会对总体的高管权力水平产生具体实质性的相关影响;企业资产总计离散程度较小。

在企业内部控制维度上，各企业的资本回报率较为分散，两级相差较大，对于内部控制的度量影响较大。环境监管记录，平均值为340，企业环境监督情况整体较为良好，但部分上市公司环境意识淡薄。

（二）归一化处理与熵权权重计算

在本研究过程中，由于选取的变量数量过多，将所有变量进行回归模型分析往往会出现各单个变量表现出极小的权重值，对于整体模型贡献率不突出等问题。并且，即便对于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后，整体模型也会过于冗杂，对于研究分析会造成困扰。

为此本文使用熵权法将高管权力、税负压力、内部控制三个维度中各个变量对于各自维度的权重进行了分析，结果如下表3所示。我们可以看到：

对于高管权力度量影响占比最高的是高管的任职时长，其占比6709%，在指标重要程度中排名第一，也就是说高管的任职时长对于高管权力度量是有很大的影响的，若某企业内某高管的任职时间越长，该高管的高管权力度量数值就会越大;而在其余四个指标中，高管持股比这一指标占比1232%，高管持股比的占比是其余四个标准占比总和的两倍。由此可见，相比于高管持股比，其他四个关于高管权力的指标对于高管权力的影响是较小的，而高管持股比对于高管权力度量标准的影响起主要作用。

对企业税负压力影响较大的因素主要有：公司属性4764%，资本密集度2603%，总体税负1414%，与这三种因素相比，总资产净利率、资产负债率、资产总计这三种因素的占比总和对于企业税负压力度量影响权重较小。

其中企业违法违规的记录对于企业内部控制的影响占比6497%，资本回报率占比3417%，综合模型三中所有的标准占比，这两项是影响企业内部控制度量数据的主要因素。剩下的两个方面，审计费用/总资产占比099%，因此我们可以发现审计费用/总资产与鉴证报告对于企业内部控制的度量标准的影响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三）回归结果分析

本文主要涉及三个假设以及两个模型，以下是对本文涉及的模型分别进行回归分析，对于提出的假设进行一个初步的验证。

1高管权力与企业社会责任：见表4，模型一是解释变量为高管权力，被解释变量为企业环保处罚的回归结果。高管权力001%的水平上与企业环保处罚呈显著相关，表明高管权力度量值越大，企业环保处罚的记录越少，高管权力越大，企业内部监督的效果越差，即高管权力与企业环境处罚呈负相关，企业内部控制效果越差，其所产生的企业环保处罚会对企业环境行为产生激励作用，促进企业进行对环境社会责任的完善，更好地承担企业环保社会责任，这一结论与假设一相符。VIF<10，两者之间不存在共线性关系。

2高管权力、税负压力、内部控制与企业社会责任：本文使用企业税负压力、企业内部控制作为调节变量，将高管权力与企业环境处罚构建含交乘项的回归模型。见表4，本文发现：高管权力维度的系数为降低，在01%的水平上呈显著相关，税负压力与企业内部控制负向调节高管权力与企业环境处罚的相关性，与假设二三相符。研究还发现，企业内部控制与企业环保处罚呈正相关关系，企业内部控制效果越差，其所产生的企业环保处罚会对企业环境行为有负向激励作用，反向促进企业进行对环境社会责任的完善，这一推论与假设二相符。通过对税负压力的分析，我们发现税负压力越大的企业，越容易遭受环境处罚，环保处罚对于企业的社会责任起正向激励的作用，因此我们判断税负压力负向调节高管权力与政府环保处罚，与假设三相符。通过观察VIF的数据可以发现，各变量之间不存在共线性关系。

五、研究结论

学界目前对于高管权力方面的研究较为全面，但对于高管权力等内部因素与企业处罚等影响企业的外部要素研究相对割裂，且由于新发展理念的提出与贯彻执行，投资市场对于上市公司的环保数据关注度逐渐上升，因此本文针对高管权力与上市公司环保处罚进行了研究，分析了二者的影响。并分别从公司内部与外部入手，分析了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税负压力对于上市公司的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的影响的调节机制。根据研究，本文获得了如下结论：

第一，上市公司中高管权力过大会导致企业内部的自身监管程度较低，且由于高管作为职业经理人为自身薪酬、股权、职位等因素考虑，会在一定程度上追求短期利益，从而忽视企业社会责任的承担。该传导机制反映在政府监管层面上，即对企业的行政处罚。本文研究发现，上市公司中高管权力与环保处罚呈显著正相关，假设一得到验证。

第二，企业内部层面上，在内部控制程度完善的企业，上市公司对于高管权力的约束程度更强，高管片面追求短期利益从而损害企业商誉的行为机会成本更高，高管违法动机更小。该理论反映到实证层面，即结论二：内部控制更加完善的企业，政府对于该企业的环保处罚更少，即内部控制指数负向调節高管权力与政府环保处罚，假设二得到验证。

第三，进一步考虑企业所面临的外部层面，上市公司在面对更重的税负时，职业经理人迫于业绩压力，趋向通过违法手段为上市公司获取更好的财务数据，使资本市场对于该公司继续抱有信心，从而维护自身的薪酬与职位。该传导机制反映在数据指标为结论三：税负压力更大的企业，更易遭受政府环保处罚;即税负压力负向调节高管权力与政府环保处罚。

综上，在微观层面上，对于高管权力进行约束，能够促进企业更好履行社会责任，改善环境质量。完善企业内部控制，是约束高管权力的较好方式之一。同时，在宏观层面上，进一步推进企业减税降费，降低企业经营压力，能够促进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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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渊（通讯作者）、刘若丹、李淑琪、罗静雪、马晓楠，暨南大学国际商学院。陈海妮，暨南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