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与太原经济圈现代产业体系构建

2021-05-21 08:56
生产力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经济圈太原山西省

(上海理工大学管理学院,上海 200093)

一、引言

2019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出“着力加强生态保护治理、保障黄河长治久安、促进全流域高质量发展”[1]。金凤君(2019)[2]提出推动黄河流域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积极推动产业优化升级。林毅夫(2020)[3]提出必须利用各个地方的比较优势推动产业升级来实现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

“产业体系”在严格意义上讲是中国首倡的,因此在西方传统产业理论沿革中并未触及。对此研究,主要是概念探讨。如陈建军(2008)[4]、杨以文等(2012)[5]认为现代产业体系是由现代化工业、新型工业和现代化服务业相互融合、协调发展的产业网络系统;刘明宇和芮明杰(2009)[6]、张伟和胡剑波(2014)[7]则认为现代产业体系的形成是建立在产品内分工基础上的。赵儒煜和肖茜文(2019)[8]指出,产业体系是人类为满足自身需求而不断推进技术进步、形成新产业,并在技术相关性的作用下使得各个产业相互联系、相互支撑而共同构成的,具有分工、协作、互补机能的有机整体。产业体系包括两个维度:产业技术体系、产业空间体系,前者是人类社会将自然物质改造为人类所需的物质产品的过程载体,后者是前者基于空间分布所呈现的结果。现代产业体系在技术层面上是以第四次产业革命带来的新产业技术为核心,以需求驱动创新、可持续发展、技术智能化为主要特征的产业关联体。具有上述特征的现代产业体系,能够更好地满足社会需求,克服重化工业体系带来的环境污染和资源枯竭现象,实现高质量发展;在空间层面上则展现了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范围,但这一过程中空间要素的约束力正在为数字技术等产业技术的进步所逐步削弱。

山西省实现高质量发展必须从现代产业体系构建入手。而关于山西产业问题的研究多从经济转型角度进行。一些学者通过构建转型指数、转型效率评价指标体系进行综合评价,认为山西整体转型效果不明显[9-10]。姜玉砚(2012)[11]认为山西省的产业转型应以产业链延伸为导向进行多元化发展,加快资源型经济平稳转型。王俊涛和张建辉(2014)[12]使用CCA-DEA 分析方法研究了山西省高新技术产业技术创新效率。李博雅(2018)[13]以城市中心职能度模型和引力模型为研究方法,对山西省22 个城市进行中心等级划分及经济联系测度,并指出山西省当前面临城市间经济联系程度较低,城镇体系发展滞后等问题。

太原经济圈是推进山西省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主体,但太原经济圈的现有产业技术体系严重依赖资源,无法实现高质量发展;在空间体系上却由于城镇体系建设的缺失呈扩大趋势,山西实现高质量发展更需逆势而上。在此,如何抓住太原经济圈这一主要矛盾,通过产业体系重构,借助其经济圈的扩张过程,更有效地推进山西省乃至沿黄经济带的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当务之急。

二、太原经济圈产业空间体系分析

经济圈的形成,从产业体系的视角看则是中心城市产业体系中主导产业向外延伸其影响力的结果,而在空间上,这种中心—外围式的空间结构是极化效应、涓滴效应、空间相互作用形成的[14-17]。产业空间体系,是产业技术体系的空间结果。鉴于太原经济活动对周边区域的影响力正在扩大,为准确分析太原经济圈的产业技术体系特征,本论文将首先从空间分析出发,界定太原经济圈的实质范围。

太原经济圈位于山西省中部,在《加快太原城市群和经济圈发展研究》中,将其范围划定为以太原市为核心的临近24 市县(区);在2015 年1 月14日国家发改委编制跨省区城市群规划中,将山西中部的城市群正式定名为“太原城市群”。在此,本论文借助引力模型,对太原经济圈空间范围进行分析。

(一)计量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引力模型。引力模型以牛顿万有引力定律为基础,意在讨论两个不同区域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本文研究范围涵盖山西省全部11 个地级市与117 个县级行政区划。原始数据来源于《山西统计年鉴2018》。区域之间的最短公路里程Dij为高德地图查询结果。引力模型的一般形式为:

其中,Tij为城市i,j 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Pi,Pj为城市i,j 的城市质量;Dij为两城市间的距离:K 为引力系数;b 为引力衰减指数。

2.各系数的计算方法与修正。本文的分析涵盖山西省全部县域,涉及全省全部11 个地级市。考虑到行政因素,在分析中讨论县域与其所属地级市的空间相互作用时,将引力系数K 取为1.2,而在讨论县域与其他非所属地级市市区的空间相互作用时,将引力系数K 取为1。引力衰减指数b 取为2。两区域间距离Dij取两个区域之间的最短公路里程(公里)。城市质量P 采用表1 所示的城市质量指标进行评价。

表1 城市质量指标

(二)城市质量与城市中心等级划分

表2 列出的是山西省11 个地级市市区经标准化处理的城市质量,以太原市区获得100 分为基准,最高分太原市区为100 分,是其次的大同市区的2.7 倍;其中经济最薄弱的吕梁市区得分为5.49 分,仅为太原市区的5.49%。就城市质量由此产生的极化效应而论,太原市在山西省内是唯一的一级极化中心,大同市、长治市作为二级极化中心,阳泉、朔州、临汾、晋城、运城、晋中的城市质量大抵相当,是省内三级极化中心,而忻州、吕梁市区得分最低且与其他地级市差距较大,只能作为四级极化中心。

作为唯一的一级极化中心的太原市区,其城市质量在全省居于显著优势地位。太原市作为山西省的省会,不仅是山西省的地理中心,也是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在交通、产业基础、科教资源、经济发展水平上均在全省处于领先地位,其市区建成度最高,城市人口聚集度亦最高,对全省经济发展具有明显的辐射带动作用。作为二级极化中心的大同市区、长治市区,其城市质量低于太原,但高于其他地级市。三级极化中心共有6 个,其城市质量较为接近,意味着6 个城市的极化效应相似,但与一级、二级中心城市的差距较大。地级市区中四级极化中心仅有忻州市、吕梁市2 个,其城市质量较低,其中吕梁市区的城市质量甚至低于同属一个地级市辖区内的县级市孝义市、汾阳市。这意味着这些城市的极化作用很弱,其极化效应的范围甚至不足以覆盖其所辖县区,更不具备带动周边城市发展的能力。

表2 山西省各地级市城市质量

(三)太原经济圈的扩张现象

1.山西省县域经济的非区划现象。县域经济非区划现象可以描述为:县域与其所隶属的地级市市府的空间相互作用弱于与其他地级市市区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本文在使用引力模型对区域间经济联系进行测度时,已经在系数方面考虑过同属地级市行政区划所带来的便利性,这种非区划现象为划定太原经济圈的实际辐射范围提供了基准。在对山西省县域经济的研究中,通过计算每个县域与其所属地级市的市府之间、每个县域与太原市区之间及每个县域与其最邻近其他地级市市府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Tij,发现共有37 个县出现这种非区划现象,其中30 个县集中出现于晋中、吕梁、忻州这三个临近太原市的地级市所辖县域中。其原因在于:对于晋中市而言,晋中市区与太原市区相邻且其本身城市质量远小于太原,故其所辖各县与太原市区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强于其本身;对于忻州市、吕梁市而言,其市区城市质量过小,经济辐射能力差,且其辖区面积相对较大,与距离较远的县域的空间作用自然会小于城市质量大很多的太原市。

2.太原经济圈的扩张现象。在城市间经济相互作用方面,晋中市区与太原市区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非常强,两地经济联系非常密切;阳泉市区、忻州市区与太原市区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虽弱于晋中市区,但仍显著强于其他地级市;吕梁市区虽然与太原市区的空间相互作用较弱,但与太原市区之间距离较近,且其本身城市质量很低,极化作用很弱以至不足以作为地区极化中心辐射带动辖区内县域的经济发展。在对县域进行分析时,以与太原市区之间得到最强空间相互作用的县域作为基础,综合考虑经济、交通、产业结构、地理地貌等因素,去除与太原市距离较远、经济联系弱、产业结构互补性差的县域,从而确定太原经济圈在县域上的范围。

基于上文中对山西省县域经济的非区划现象的分析并结合城市间空间相互作用分析得到的现有太原经济圈在空间上包含太原、晋中、阳泉、忻州、吕梁5 个地级市市区,古交、介休、原平、孝义、汾阳5 个县级市及分属以上5 个地级市的29 个县。由图1 可以直观看出新的太原经济圈范围比《加快太原城市群和经济圈发展研究》中划定的24 市县(区)显著扩大。扩大后的太原经济圈面积63 317 km2,占全省面积的40%;总人口1 536.93 万人,占全省41%;地区生产总值8 038 亿元,占全省50%;社会零售品消费总额3 492.16 亿元,占全省50%。可以说,太原经济圈在山西经济发展和现代产业体系的构建中具有十分突出的战略地位。

图1 太原经济圈范围

三、太原经济圈产业技术体系分析

(一)山西省产业技术体系现状

1.山西省主导产业现状。作为国家重要的能源原材料基地,山西省为新中国的工业化做出了巨大贡献,其自身也逐步发展成为国内典型的资源型经济地区,形成了以煤炭、焦化和冶金为支柱的资源型经济体系。全省2017 年的工业增加值中,重工业增加值占比为93.4%;而2018 年重工业增加值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更是高达94.6%。在重工业之中,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分别为全省的第一、第二、第三大支柱产业。山西省的产业体系存在明显“重工业过重、轻工业过轻”的格局,经济发展依旧高度依赖资源型产业,呈现出明显的“产业缺位”现象。这种“产业缺位”现象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传统优势产业缺位与高新技术产业缺位。山西省的资源型经济体系自身就处于资源型产业的相对低端水平,资源型经济中具有高附加值的特种钢材、高级煤化工、新材料等并未得到充分发展;随着新能源产业在我国的快速发展,原有传统资源型产业在我国整个产业体系中更不具有领先地位,最终造成“传统优势产业缺位”现象。而传统支柱产业占领大量资源,导致新兴产业的形成与发展“营养不良”,基础薄弱,人才流失;同时太原市在与周边大城市相比,经济体量的劣势与市场潜力的不足导致其极化作用弱,人才、资本竞争能力不足,这共同造成了“高新技术产业缺位”现象。

图2 2011—2016 年山西省主要产业增加值

图2 表现了2011—2016 年,山西省四大主导工业产业增加值变动状况,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的增加值出现了明显下滑,而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及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则基本保持稳定。造成这种局面有供给侧改革削减落后产能的因素,亦有国际煤炭价格下跌的因素,但都导致山西省煤炭企业出现大面积亏损,进而造成全省经济形势低迷。但这种现象的出现,进一步说明了山西省现有产业结构已经不能适应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产业体系重构迫在眉睫。

2.山西省高新技术企业发展现状。2016 年,山西省拥有高新技术企业926 个,高技术产业增加值236 亿元[18],拥有太原高新区和长治高新区2 个国家级高新区。山西省高新技术产业中最重要的五大行业为医药制造业、航空航天器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医疗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但根据一些学者的研究,先进制造业在山西省仍然属于非充分发展行业,需要提高行业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或改善要素禀赋结构以提高产出[19]。

山西省高新技术产业虽然在近年来相对自身发展较快,但总体依旧处于较低水平。2016 年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仅占全省当年工业增加值的5.95%,传统资源产业仍然牢牢占据着全省产业的主导地位。2018 年,山西省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投入175.8 亿元,投入强度1.05%,居全国倒数第8 位,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15%[20]。由此可见,山西省高新技术产业总存量不足,资金投入又相对匮乏,以目前速度继续发展难以完成对传统资源产业的自然升级与替代。

(二)太原经济圈产业技术体系状况

太原市的优势产业为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及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而经济圈内其他各市的优势产业均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由此说明太原市的产业多元性较周边其他地市更好,受煤炭资源禀赋约束程度较低。但由于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占比高达27%,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占比仍然有10%,太原市产业结构仍然属于典型资源型工业城市。就太原经济圈整体而论,其主导产业依然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这与山西省整体是一致的。在产业体系层面,当前的太原经济圈还无法担负起带动全省产业转型的重任。

(三)太原经济圈产业技术体系相关性分析

莫兰指数是度量某种属性在区域中的空间相关性的重要指标。本论文利用《山西统计年鉴2012—2018》《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12—2018》及除吕梁市外全省其他10 个地级市最近年份的城市统计年鉴数据,借助莫兰指数分析太原经济圈的相关性。

1.全局莫兰指数(Global Moran's I)

n 为样本数,xi、yi为区域i、j 的属性值,为xi、yi的均值,wij为空间权重矩阵,本文基于邻接标准定义空间权重,若区域间相邻取值为1,不相邻取值为0。

全局莫兰指数I 是空间自相关回归方程系数的估计值,其取值范围为[-1,1]。全局莫兰指数I 在0~-1 间取值,为正相关,表示具有相似的属性集聚在一起(即高值或低值间相邻接);全局莫兰指数I在0~1 间取值,为负相关,表示具有相异的属性集聚在一起(即高值与低值、低值与高值相邻接);全局莫兰指数I 接近于0,则表示随机分布,或区域间不存在空间自相关性。

2.局部莫兰指数(Local Moran's I)

局部莫兰指数可以用于衡量一个区域的某种属性与邻近区域的相关程度。其取正值代表此区域与周边区域在所研究属性上具有相似性集聚。取负值则代表所研究区域与相邻区域间属性的异质性。

3.产业集聚与产业链

将山西省各地级市煤炭资源产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所占工业总产值的比例设为变量,对其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得到的全局莫兰指数I=0.107,呈现接近于0 的正值,说明各地级市的煤炭资源产业占比呈现出微弱的正相关关系,但总体并未形成产业集聚。这符合山西省资源型产业体系煤炭资源产业占比高但整体发展水平较为落后的现状。在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中,太原市的局部莫兰指数值为-0.385,说明太原市与相邻的各市之间并未形成紧密相连的上下游产业链,虽然太原市自身煤炭资源型产业占比较低,但未能对周边地区形成有效经济辐射。在太原市周边各市中,煤炭开采和洗选业仍然作为主要产业。太原经济圈内未形成跨越地级市级别的大规模产业集聚,其整体发展水平较低,经济一体化、产业链条化进程任重道远,经济圈建设仍主要停留在经济体量与地理层面,地缘经济潜力未得到充分发挥。

四、太原经济圈产业体系面临的问题

(一)产业技术体系陈旧

太原经济圈前三大主导产业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均属于典型资源型产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均依赖煤炭资源且处于产业链低端,环境污染严重,在综合环境治理中面临着很大的减排压力。随着世界能源结构调整的进行,新能源的开发利用率逐渐上升,简单的煤炭开采与初加工总体上处于逐步衰退的产业生命周期末期。

虽然太原市资源型产业占比相对较低,但周边地区煤电产业仍然处于主导地位,非资源型产业集聚没有形成,而资源型产业受制于资源地分布且整体处于相近的产业链低端位置,亦没有形成产业集聚。可以认为,太原经济圈内没有形成有效的纵向产业链。同时,太原市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虽然有所发展,但总体仍然处于加工代工阶段,在其产业内部处于价值链低端。纵观整个山西省,产业结构的问题则更为严重,产业技术相对落后且同质化严重,使得中小城市极化能力大大削弱,带来太原经济圈在没有产业集聚和产业链延伸背景下的空间扩展现象。

(二)产业空间体系扩张

虽然太原经济圈呈现出扩张现象,但现实中依旧存在许多问题阻碍太原经济圈的发展。首先,太原市作为太原经济圈的中心城市,经济辐射能力显著强于省内其他城市,但其市区在人口、经济总量的绝对值方面仍然较低,极化作用与周边其他大城市相比仍然处于较低水平。其次,前面分析中在县域经济中所大量出现的非区划现象说明现今的行政区划业已成为太原经济圈经济发展与区域进一步合作的阻碍与制约因素。其中以太原市区与晋中市榆次区之间最为典型。太原市区地处太原盆地北部,其北部的发展空间受到地理限制,而晋中市榆次区毗邻太原市区东南,是太原市区经济辐射和空间拓展的关键地区,其与太原市区之间的空间相互作用高达1.4355,几乎是省内与太原市空间相互作用第二密切的阳泉市的10 倍。然而,太榆同城化战略提出已久但至今仍未有有效方案落地。太原市区与晋中市榆次区作为太原经济圈最重要的核心组成,其间的行政分隔阻碍了太原经济核心圈内的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的自由流动,严重影响了太原—榆次核心城市圈的一体化进程。其三,太原经济圈城市体系发育不完善导致其对边缘地区的经济辐射作用弱,未能充分发掘地缘经济潜力。忻州市区、吕梁市区经济发展缓慢,产业结构落后,难以完成辐射周边县域带动其经济发展的任务。这使得太原经济圈在西部、北部出现缺位现象,导致太原经济圈内边缘县域难以有效承接太原—榆次核心区的经济辐射,进而难以实现自身较快发展。这反过来也制约了太原—榆次核心区自身发展,太原经济圈内城市—区域空间组织效应没有充分得到发挥,呈现出整体发展相对落后的局面。

五、太原经济圈产业体系重构

(一)太原经济圈产业体系重构的背景与基础

1.新产业革命。以互联网融合、人工智能技术、清洁能源等高新技术为代表,全球范围内新一轮产业革命蓄势待发,以互联网+为代表的集成技术加速向各个产业部门渗透,科技创新作为经济增长驱动力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国制造2025》中明确提出经济发展的动力要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

在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过程中,随着技术的发展进步,区域的资源禀赋与比较优势亦发生着变化。一方面,自然资源的经济价值会随着产业技术的发展而不断变化,新技术的诞生伴随着新资源的发现,其结果直接导致旧资源价值的重新评估,甚至可能导致旧资源的废弃,从而使得以旧资源为依存的区域产业也随之不得不转型或者倒闭。历史上煤炭产业对木炭产业的替代,电力产业对蒸汽机的替代,石油、天然气产业对煤炭产业的冲击都伴随着资源价值的重构。作为此次新产业革命重点领域的新能源技术,也将不可避免削弱山西省目前的主导产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与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的产业地位。现有资源型产业在全国乃至全球产业价值链中地位逐渐向下游滑落,仅仅依靠资源型产业已经无法支撑山西省经济的长期健康发展。另一方面,现代机械与人工智能已经逐步具备替代人力简单劳动的能力,智力资本的价值越发得到体现。

进一步而言,产业革命的过程也是主导产业的替换与产业体系重构的过程。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煤炭、钢铁产业取代了农业与传统手工业;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电力、石化产业又取代了煤炭产业龙头地位;第三次工业革命中微电子技术相关产业推动整个人类社会信息化的进程,原有的钢铁、煤炭产业日益没落。因此,在产业革命时期,原有主导产业虽然GDP 占比高、关联产业众多,对整个区域经济的增长、就业的稳定影响巨大,但如果依旧将其选择为主导产业会面临着整个产业被淘汰的巨大风险。从当前山西省的产业体系来看,仍带有资源型重化工业产业体系的本质特征,其发展严重依赖煤炭、金属矿物等自然资源且环境污染严重。目前来看,若仍以传统资源型产业为主导,难以满足新时代产生的新需求,亦不符合高质量发展的准则,经济增长面临后劲不足的问题。

2.后疫情时代与社会需求的变化。长期以来,市场需求的力量被忽视,市场现象表现为供给引导需求的逆向效果。但事实上,对市场成立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存在交换的需要。当前,随着大众消费社会的成熟、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需求已经从理论上的决定者走向现实中的决定者[21]。新冠疫情暴发后,除医疗用品生产企业产值上升外,受到呼吸机等医疗设备全球范围内大量增产的带动,以紧固件为代表的一些通用零部件行业的订单亦普遍增多,而其他工业部门增加值总体却呈现萎缩态势。据2020 年3 月中旬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1—2 月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上年同期实际下降13.5%。本次新冠疫情的暴发造成的需求端的变化,进而对不同制造业企业的影响为市场需求在现实中的决定性作用提供了佐证。

通过本次疫情,充分展示了人民对身体健康的需求。医疗用品的产能潜力得以充分调动。由于疫情期间的限制令,基于云技术的远程教学办公、网上购物需求大增,使得网络新基建拥有了广阔的前景。尽管这种需求的集中暴发是偶然事件,但可以看到,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对健康生活的需求必然同步提高。医疗用品未来具有良好的发展潜力。同时,居民对健康生活的需求亦要求生态环境质量的改善。而网络新基建则是对日益递增的社会信息化需求的回应。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在供给侧推动产业内资本和劳动的替代与产业间制造品和服务的替代,在需求侧拉动服务业相对制造业的需求,将在供需两侧同时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22]。

3.生态保护的要求。现今,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环境保护与高质量发展融合为一个有机整体。太原经济圈现有产业体系依然以煤炭资源型产业为主,这些产业污染较为严重,已经造成比较严重的环境问题,对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而言,减排压力巨大。随着环境治理工作的推进,环境规制愈发严格,减排成本势必逐渐升高。如不及时进行产业转型,仅仅依靠环境规制去保护环境,治理效率势必受到限制,亦会阻碍经济的长期发展。太原经济圈减少排放的根本出路还在于产业转型。而要进行产业转型,就必须打破现有资源型产业体系,进行产业体系的重构。

(二)太原经济圈产业体系重构的方向

进行产业体系的重构,需要综合考虑现有产业体系、未来的社会需求及新产业革命时期新的时代特征。现有研究已经充分证明了,当前社会所处于的历史阶段依然为工业社会,工业部门(第二产业)的增长是一国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力量,服务业部门脱离工业部门单独发展会导致“去工业化”并带来一系列社会经济问题。同时,山西省地处中国内陆地区且距离北京较近,非实体经济发展空间受到天然压缩。故而,山西省产业体系重构依旧会以第二产业为核心。太原经济圈位于山西省中心位置,是山西省最重要的经济区域;且太原市作为山西省省会,现有产业结构中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占比较低,科研投入、人才储备都居于全省首位,又可以依托全省最大的高新区。所以,太原市乃至整个太原经济圈必然作为全省产业体系重构的先行者。

《中国制造2025》中提出的十大领域中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航空航天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新材料与生物医药、高性能医疗器械均与太原经济圈内现有相关产业有所交互,并可以为其指明发展的方向。在太原现有产业体系中,以太原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为核心的太原不锈钢产业集群、以榆液集团为核心的榆次液压产业集群、以太原重型机械集团为核心的太原重型机械产业集群、太原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等均在其领域内拥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这就为太原经济圈承接国家新型制造业重点工程、推进产业升级提供了基础,也构成了太原经济圈自身的比较优势。同时,后疫情时代人民对健康生活的需求及下一轮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也为太原经济圈现有主要高科技产业:医药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医疗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发展壮大提供了良好机遇。

已有研究证实国家层面实施比较优势战略可以发挥当时资源禀赋的比较优势,从而维持经济的持续增长[23]。将此经验应用于太原经济圈,太原经济圈内的产业重构在考虑新时代社会需求的同时也需要考虑自身的比较优势。就太原经济圈产业体系重构的方向而论:专用设备制造业、黑色及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作为传统优势产业,可以通过加大研发投入、技术引进、资源整合等方式来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电子设备制造业,新能源汽车制造业,医药及医疗器械制造业,可以通过税收减免等优惠政策,积极招商引资并为本地企业提供良好发展环境,抓住后疫情时代新需求带来的发展机遇,尽快形成产业集聚并推进产业链的延伸;而对于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电力、热力、燃气生产和供应业等传统资源型产业,可以在加大研发投入、整合现有资源来推进产业高级化的同时,积极引导产业转型与工人转业,确保经济基本面平稳的基础上继续推进供给侧改革,通过严格环境规制逐步淘汰落后产能,为更符合社会需求的新型产业逐渐腾出发展的空间。

六、对策建议

第一,关注自身比较优势同时注意新时代的需求变化。山西省是资源禀赋论的实践者,通过资源禀赋建立起的现有产业体系既使山西得到长足发展,现在却成为山西进一步通向高质量发展道路的桎梏。在资源禀赋方面,山西省作为煤炭资源大省,煤炭资源产业发育较为充分,这为资源产业的省内集聚提供了先决条件,亦有利于实施基于全产业链技术优势的一体化战略[24]。依靠科技进步和资源整合,把产业链做深做大做强,推动产业纵深横向发展,(如焦炉煤气到碳一化工的产业链延伸及煤焦油精深加工方向的产品链延伸[25])通过技术改造和重组,打造新型能源和先进制造业基地,同时鼓励、引导和支持资源型企业实施产业转型升级,加快发展矿产资源关联产业和循环经济,推进资源型经济转型。在新的社会需求方面,社会信息化与全民健康的需求最值得关注。社会信息化带来了信息产业的蓬勃发展,新基建必将会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点。依托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发展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促进信息设备制造产业的横向集聚与纵向延伸,力争在太原经济圈形成信息设备制造产业集群。而全民健康的需求则为医疗器械制造业以及生物医药产业提供了良好的发展前景。

第二,适当调整省内行政区划,建立跨越多地级市的区域协调机制,打破行政壁垒。山西省现有城市体系受到行政区划的影响很大,而目前省内行政区划的划分很多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不能适应现今省内经济发展情况。前文中所发现的县域经济的非区划现象就是不合理的行政区划划分在经济上的体现。现实中太原经济圈的扩大,不仅需要推进太榆同城化等行政区划调整措施,而且由于太原经济圈地理范围的广阔,亦需要跨越多地级市的区域协调机制。行政壁垒的存在影响人员、物资、资金、信息的自由流动;提高交易成本;各行政主体之间产业政策体系经常衔接不畅甚至各自冲突,对经济圈内完整的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建设有显著负面影响;重复建设等问题又造成资源配置的低效率,影响区域间的联系与协作。

第三,提升省内营商环境。由于现今阶段太原市极化效应弱,太原经济圈建设亦未能形成良好的城市体系,使得属于县域经济的边缘性、政策性和有限性的特征[26]同样会出现在山西省域经济中,这必然会对资源竞争及获取方面产生不利影响。且山西省市场化指数较低(2016 年全国排名22[27]),企业经营环境较差(2016 年全国排名29[28]),这更导致山西省在从市场中获得资源能力中的弱势地位。具体而言,现今山西省政府在政策公开、公平、公正方面有所欠缺:地方保护较为严重,行政执法公平性较差;政府干预频繁,行政效率低下;企业经营的法治环境不佳,金融服务和融资成本高[28]。同时,山西省人力资源供应与基础设施条件则较为良好,故地方政府在提升省内营商环境上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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