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陶瓷笔架之民俗性赏析

2021-05-17 10:14
陶瓷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文房书斋器物

张 依

(景德镇陶瓷大学,景德镇市,333000)

0 前言

笔架作为一件文房器,主要承担了书画过程中放置用笔的使用功能,从而提供一定的创作练习的休息时间。为此常出现于文人墨客的书房桌案之上,自唐宋以来,陶瓷器物的普及带动了瓷质文房器物的发展。明代陶瓷业因为制度的改革更为的繁荣,无论是官窑还是民窑其产量都远超前朝,烧造的陶瓷器物种类繁多,陶瓷文房器物随着文人阶级的兴盛也随之不断增多,其中笔架作为书案上的搁笔之物在文人的日常生活中也逐渐变得不可或缺,明代戏曲家高濂就曾在《高子书斋说》中描述:“书斋中一长桌,古砚,旧古铜水注,旧古窑笔格等。”[1]笔架的造型纹饰也随之产生多种变化,其中既蕴含了文人对仕途的渴望也体现了其对闲雅佛道生活的向往。

1 明代陶瓷笔架发展

笔架器物的发展应随着笔的使用而逐渐出现,其主要功能是防止毛笔的滚落污损。古代文献中多称之为笔格,笔搁,如南朝吴筠《笔格赋》中就有:“幽山之桂树……翦其片条,为此笔格。”[2]和唐代陆龟蒙诗中所述:“自拂烟霞安笔格,独开封检试砂床”,应是以其高低错落的外形定义,从文献中可以看出早期文人多取自然之物为之笔架。而发展到宋代笔架的使用已成为常态,从周密的《云烟过眼录》中描述的“古玉笔格”[3]到刘子翚的《书斋十咏》中的十事大要之一笔架,特别是无锡博物馆藏的北宋影青兽形笔架水注(图1),此器物的发现和高濂的描述互相印证可以表明自宋代以后以瓷器作为笔架器物的材质已趋于日常。明清俩代是文房器物的繁荣阶段,据《考槃馀事》的记载文房器物的种类已达到34 种之多,而其中与毛笔相关就有七件之多。同时明代也是陶瓷业发展的兴盛阶段,陶瓷器物从造型到釉色都得到了创新,除单色釉瓷器以外,青花、釉里红、五彩、斗彩等各种釉色都得到了长远的发展。明代屠隆就曾对瓷质笔架进行详细描述:“窑器有哥窑三山、五山者,制古色润,有白定卧花哇,莹白精巧……”[4]这也造就了明代陶瓷笔架多样化的发展,除了官窑生产的各种文房器物,民窑也烧造了许多从造型到纹饰都充满趣味的笔架器物。其中山形因其实用和审美的结合成为笔架器物的首选造型,但古代文人、工匠利用山峰造型为主,利用各种釉色以及雕刻手法辅助性的创造出了各种图案纹饰的笔架器物。

图1

2 明代陶瓷笔架民俗性纹饰

民俗性是指在一定时期间,一个民族或一个社会群体在长期的物质生产实践与社会生活经验中概括总结提炼的集体意识且长期传承延续,在物质层面上的反应可以简单概括为使用器物、纹样、服饰、建筑等方面;在精神层面上的反应可以简单概括为民间流行的风尚、习俗、愿景等方面;在社会层面上的反应可以简单概括为家庭、宗教等方面。

由此,通过对明代陶瓷笔架造型纹饰的整理研究。明代陶瓷笔架所反应的民俗性以纹饰题材作为载体,集中的反应了此时期人们对社会生活的世俗期待与未来愿景。而具体的民俗性纹饰题材运用最多的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图3

图4

图5

一是以科举仕途为题材,例如魁星点斗、鲤鱼跃龙门、季高骑鲤、古树伏鹿图等民俗纹饰,明代的科举制度自王安石推行经义取士之后,科举制度的积极性日少、消极性日增,至明清两代,科举达到极盛而自身的弊病亦达于极甚。[5]文人在科举方面的人数日益增加,但得到取士在明代与前朝的难度又有所不同,这就导致了许多文人雅士有着怀才不遇的处境。而陶瓷笔架在兼具实用性的同时也是一件观赏性器物,由此可以推断出笔架器物上以科举仕途为题材的器物对于明代文人自身有着勉励与提醒的作用。在文士们读书作画的空闲时间,书案上的笔架承担着激发其奋发图强的斗志的作用。同时也可看出这个时期人们的普遍社会心理还是以能中举当官、为国效力为主。

图2

二是以佛道精神为题材,许多陶瓷笔架器物上雕刻有或卧或坐的佛像人物。明代文学大家宋濂在诗中描述“我生本是菩提种,误婴世网未解脱”[6],其把自身比作菩提种可以感受到其在佛教之中的参悟,同时他也多次为禅寺的塔碑作序、跋、碑铭者,从中可以窥见明代文人与佛教人士交往密切。明代商品经济的发展导致市场经济与市民文化的兴起,文人开始归隐于集市之中,用黄宗羲的话概括之为:“余尝言今日士大夫,大概多市井之气,……世风之下如此!”[7],这种大隐隐于市的社会风气,导致佛道教文化与文人的儒家文化相结合日趋世俗化。陶瓷笔架在明代是一种既结合商品经济又言明文人雅致的器物,袁宗道在《游九龙池》曰:“池上石壁越起百余丈,衡理棱层遒紧。余笑指曰:‘此余乡供奉所作斧劈皴屏障也’”。[8]虽把书斋设于闹市之中,却能通过用器物装饰来感受游历于山林之中的雅趣。而这种山林之趣通过笔架器物就能很好的体现出来,以山峰造型为主,绘以丛山峻林之中可观一佛陀端坐于山峰之下,似隐藏于山石之中,进行苦修,这种意境与器物的结合是其他文房器物所无法体现的。

三是以吉祥纹饰为题材,吉祥纹饰体现的是人们对于事物的情感,通过这些纹饰来表达对于自然和宗教等的敬畏之心,自古以来祈求多子多寿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部分,从生活用具到文房器物都可以看到以吉祥纹饰作为装饰纹样。在陶瓷笔架中也可以看到许多以孩童嘻戏和福寿延绵为主题的器物,孩童纹样的应用一般以表达对传宗接代和趋吉避凶为主,而长寿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未来的祝福。

3 明代陶瓷笔架赏析

中国嘉德曾拍卖过一件明万历青花魁星点斗笔架(图2), 该笔架整体以山形为主,笔架上半部分施以青白釉下半部分施青花,器物表面满刻纹饰,其右侧有一小口,应是一件两用器物,可同时作为笔架和水注而用。该笔架下半部分刻有海浪云气纹饰,可清晰看到一鳌鱼在海浪中翻腾,而魁星置于笔架中峰单脚踩于鳌头之上,另一脚向后翘起,一手捧着墨斗,一手执笔朝向天际。整幅画面完整的描绘了“魁星点斗,独占鳌头”。非常形象的表达了读书人高中状元的愿望,同时也是明代笔架器物的代表之作。

明代青花婴戏纹笔架(图3),山形笔架,笔架为五峰式,青花发色明亮,以简单的线条搭建出屋顶与门柱,建筑内整体绘有12 个孩童人物,其中每个人物的姿态各异,分工明确。据笔者观察该笔架器物描绘的应是某一寺庙中的日常情景,器物正面可清楚看到三位小沙弥正扛着锄头向门外走去,可能正要开始一天的劳作,而背面绘四个孩童,单脚向后做踢球状,应是在屋宇后院进行球类嘻戏。器物整体表现出了孩童的天真浪漫,置于书房案头则更多的是体现其多子多福,家庭美满的生活愿景。也最能体现明代这一时期的民俗性。

明代珐华釉人物山形笔架(图4),器物表面施有珐华釉,整体釉面剥落严重,五峰形,中间山峰较高,两侧山峰渐矮,两边各通有一孔,应是水注笔架两用器物。笔架中间向内凹陷处雕有一人物侧卧于其中,其姿势和传说中释迦牟尼佛涅槃姿势类同,一般佛道人物都讲究在山林中进行清修,由此可推测该笔架为一佛教徒选用。

明代长命富贵人物笔架(图5),器物上部卧一人物,施青白釉,薄涂以黄釉,器物下半部做一长方形台面,上刻有“长命富贵”四字,人物侧卧一脚翘起形成起伏,可放置毛笔,该器物通过直观的文字语言非常形象的表明了人们对于延绵益寿的向往。

4 结语

陶瓷材质与笔架器物的结合使其无论在造型和纹饰上都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同时明代是继宋代后陶瓷审美的新起点,文人和工匠的结合使器物在审美和鉴赏方面都得到了创新。游历于雅俗之间,这种分界越发的模糊,这一时期的文人更多的是把出世与入世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这也导致了这种世俗化得到了文士阶层的认同。同时民众接受教育人数的扩大,也使成为文人的数量不断增多,但严格的科举制度使其中绝大多数并未得到赏识,于是其以书斋为中心展开书斋燕居、园林集会、山水清游、琴棋书画等基本生活。这种雅致与民俗的结合造就了文人书斋中文房器物的改变,笔架虽是一小小山形器物,却也真实反映着明代文人对于自身生活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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