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想看电视
今天,我不想看书或写诗,不想只当诗句中的符号。
今天,我不想坐在阳台上听雨,不想做生活的雨点被摔得粉碎。
我只想看电视,坐在一个人的沙发上,可以没有红酒或咖啡。只是呆呆的做个观众,看着别人怎么在人生的舞台表演:有时是个雅士,有时就是小丑。
我也会偶尔把自己放进角色里,经历离别,绝境,死亡……
然后迅速地从事故现场撤离,关于爱情的惨不忍睹,伤心地哭一场,眼泪肯定比演员真实,浓稠。
重生。跳出蛛网,迎接雨后的天空;迎接春风一样的怀抱;迎接生命的意义……
人生,无非就是一场迎来送往。可比的,也就是排场。
读懂了,悟透了,也就能在痛和悔上开出完美的花。
可是今天,我只想看电视。忘记自己,却在每个角色里安放自己。
香
香,一柱破碎成就的清雅。
十月的太阳宿命的点燃。一支沉默千年的香,烟圈像奢侈的幸福,在空间里缭绕成想要的样子。
已是无物在人间。
古人以香燃烧的进度来计算时间,确是对的。时间如燃香,美好亦如是。一场梦,只要一声咳嗽就会惊醒;手中的线,绕成网,誓言还是飞了。
自幼爱香。爱其味,爱其姿,却未深知其属于世间一瞬,走向的都是虚无。
在雨季,在雷鸣的惊悚中,燃一柱香,企图抵抗孤独,抵抗这满楼欲来的风暴。
还是轻易地灭了——
来不及如愿地燃尽自己,把缘分绵延。
比烛彻悟的是:可以成灰,不应有泪。泪,有时比不上路旁跌碎的雨点。
——未曾进入你的眼,终究只是光阴里的一株香。
我也懂得了转身,在一柱香里彻悟。
小满
用一只空空的碗,去收集天地间的雨露和风。财富需要漫长地积累和用心地努力。
麦子经历雪和春风,才有了渐渐饱满的收获。像那个婀娜多姿的女孩,从荒凉中走来。
桃李是在经历断舍离之后,正走向成熟。我是在那个跌倒的黄昏里,抓住了晚霞。
那些贪婪的人,追求把欲望斟得满满。结果,杯子从自己的手中摔碎的时候,希望也就空了。
手握艳丽的花朵时,别去贪图高挂的石榴;低头赶路时,别再抬头看云。飞过的鸟,不要还在留念它的歌声,眼前有更好的风景可待珍惜。
梅香已是去年事,尚有蔷薇可共赏。走散的,随缘;拥有的,知足。
生命原是那只空碗,必须盛装,不须太满。
小满,未满。乃是人生的真谛,也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人生纸上
初次的上演,赤裸裸无粉饰,我的舞台背景是纯净的白色,如纸的白。
我在白色的纸上舞蹈,欢笑,做梦,爱与被爱,享受白色之简。
我把稚嫩的脚伸在夏天的荷塘,感觉透心的凉,看晶莹的露珠在荷叶的掌中自由滚动的快乐。我也就和其间的那些蛙一样快乐地跳动。
三月的人间,我喜欢仰面在花丛中,吮吸盛开的芳香,迎接花瓣飘在脸庞。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人生的纸上,离别是忧伤是无奈,也是成全。
生命的雨,落得多了,久了,不仅溅湿了鞋子和裤管,还有小路和季节,让夜晚更潮湿。一点点的,也就在我的纸上留下雨渍。我渴望一直的白,便有了时光的斑点。
当我忍痛从唇间撕下玫瑰的花瓣,唇形的梦在草莓的汁液中破碎,泼在纸的中心部位,几乎因浸透而留下缺口。致使美丽的事物我都不敢轻易触碰,我不能让隐藏的毒液再次吞噬不多的完整。
自不量力的蚂蚁和蚊蝇,也曾光顾纸张的一角,想吸食我纯粹的血,或让我成为同类。我宁愿舍弃边角,也不会让其进入我的世界。我只想守着我如初的白,生命可以没有峰巅,没有金箔,没有掌声……
我自己成为自己的高度及荣耀。
下雪的时候,我会淡定地摊开手心的大地,庆幸如雪的白;雪大的时候,寒冷也曾逼我将其揉成团,或干脆撕了。一切也就消失在无痕里……
人生如紙。我一直在纸上怀揣善良努力地奔跑着,也想张开翅膀,飞离宿命的禁锢。一手牵着我的亲人,一手牵着我的朋友,有时,跑着跑着,不小心就会弄丢珍爱的部分。
我只能以一支谦卑的毫笔,在洁白之中,也在洁白之上,随心而踏实地书写短暂也久远的一生。
始终坚守着直到谢幕的那一天,我依然能够赤裸裸无粉饰地告别,背景依然净如白纸,无愧于心。
程绿叶,曾用笔名绿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96年开始发表作品。1998年在鲁迅文学院学习。作品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诗选刊》《作家》《扬子江》《星星》等名刊。入选《2002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选》《2018安徽文学年鉴》《2019散文诗中国年度作品选》《2020中国新诗日历》等几十种选本。多次获奖。出版散文诗集《指纹上的玫瑰》《梦里梦外》,诗集《遇见》。2001年参加中国第一届散文诗笔会。桐城市第十二、十三届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