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馨月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七月流火。此地,我生于斯的地方,稻秧青青;彼地,我的故乡——广袤的巴蜀大地,稻花已开。
趁着疫情防控稍松,家里便来了客人——我的姨婆。她是我的远房亲戚。奶奶过大寿,她是来祝寿的。
我给她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她如土地般黝黑的皮肤,岁月的犁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飘入鼻中的是一股悠悠的稻香。我赶忙接过她满手的土特产,迎她进来。先前听奶奶说,姨婆一直在家乡种田,见面果真如此,我暗自思忖。
本就与她不熟,况我自身也苦于近来遭遇——也不知怎的,感觉似乎空气中都有一种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威逼着我无法前进,仿佛我全身血液的流动都需要齿轮转动才能带动,生活似乎找不到忙头,我因而也并未與她寒暄。
姨婆坐在沙发上很是拘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找不到忙头。活泼的妹妹也不怕生,捧着新买的挂图就往她那儿钻。妹妹肥肥短短的手指着一张图问是什么,她一看,笑了,柔柔答道:“是稻子呀。”她陪妹妹嬉耍着,甚至哼起了那首老歌“风吹稻花香两岸……”。她又找到了忙头。
我怔住了,似乎又闻到了那稻香,回到了故乡的那片田。儿时的我坐在田埂上,晃着小脚,贴近一株稻子的拔节,聆听一曲蛙鸣的悠扬,与稻花凝视对话,于无声处享受童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饭桌之上,妹妹指着米饭笑着说是稻子,得意地向众人宣告是姨婆教她的。众人都笑。奶奶看着她,说:“小幺儿,家里稻花开了,想不想去玩啊?” 妹妹点头。我又补道:“八月,我们一起去看看姨婆的稻子。”我注意到,一提稻子,姨婆便一扫拘谨,眼中满是光彩。
饭毕,姨婆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忙头。她和奶奶赛起了歌。她唱“风吹稻花香两岸”,奶奶和“风吹稻花香两岸……”,此刻,她们鬓间的白发似乎成了独特的装饰品。
是啊,生活总是有忙头的。姨婆这位客,来得真是时候。
稻子忙着生长,妹妹忙着探索世界,姨婆忙着她的稻子,我忙着追逐梦想。我们都忙着给时光以生命。
田家少闲月,入夏人倍忙。
耕耘不已,步履不歇,无论你我,无论主客。
空气中似乎隐隐飘着稻花的香味。
愿今夏,是个有忙头的夏。
综合点评
文中的客人带着稻花的香味来了,淳朴得如同厚实的土地。小作者用心刻画笔下的这位来客,她拘谨而又善良,只有“稻子”可以让她眼中放光。她的“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歌声让“我”忆起了童年的时光,让妹妹对稻花充满了好奇,让奶奶焕发了青春的华彩。“找到忙头”既是本文的线索,也是小作者的立意所在。“稻子”是姨婆一生的忙头,她的到来也让“生活似乎找不到忙头”的小作者“找到了忙头”。原来,每个人皆有忙头,“忙着给时光以生命”“耕耘不已,步履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