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少卿
内容提要:渐江的绘画美学思想主要体现在对“澄怀观道”的自然体味、对“画写性灵”的精神追求、对“孤”“静”的强调以及对文人画审美理想的重视和阐发等方面,本文从三方面论述了渐江绘画美学思想的主要来源。
关键词:渐江;绘画美学思想;渊源
渐江山水画的主要风格特征体现在逸笔淡墨的笔墨表现、严谨多变的章法表现和清、冷、孤、寂的高逸画境表现上,显示出他对清冷高逸、澄怀观道以及抒发性灵的美学追求。个中缘由,除却清易明祚的时代渊源和避乱逃禅的个人际遇,笔者认为,渐江的绘画美学思想主要渊源有三:其一为服膺宗炳的“澄怀观道”;其二为对倪瓒审美趣味的认同;其三则是对袁中郎的“平生心折”。
一、“宗雷契久”
一个画家选择什么样的表现对象,选择什么样的表现方法,营造什么样的审美意境,有何冲审美价值取向,总是有意无意地与自己的某种经历、观点、人生哲学相关联。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是时代的折射,亦是^生的观照,是审美的外化。渐江在现实生活中逃禅入净,他一生不与清王朝合作,而寄情于山水,寄情于书画。他对外部世界的看法是冰冷的、枯寂的,其出身决定了他的审美价值取向,这种价值取向对于形成他的绘画美学观是至关重要的。他有一些声气相投的书画友人,他们的绘画美学思想颇有相通之处,如戴本孝、龚贤等。在1662年渐江庐山之行前,友人们曾于歙县乌聊为之饯行。同席者多人,许楚在诗序中云:“数子者为云间朱眉方、历阳戴务旃、衡岳南云开士,洎予与汪子山图、程子蚀庵也。”席间大家“赋诗浩往”,戴本孝也赠诗一首:“林光山气最清幽,添个茅屋更觉投。读罢蒙庄《齐物论》,端居一室得天游。”我们便借戴本孝之口来道出渐江的基本美学思想,這便是深受宗炳“澄怀观道”影响的绘画美学观。
渐江自武夷返歙后,一直居于披云峰下的五明寺,名其居室曰“澄观轩”。很显然,他是服膺于南朝刘宋间宗炳的。宗炳(375—442),南阳涅阳(今河南镇平县南)人。其祖、父皆居官,但他本人一直无意于仕宦,朝廷屡屡征召皆辞不就。他既是隐士,又是虔诚的佛教徒,信奉净土宗,曾于公元402年赴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并“好山水,爱远游”,“每游山水,往辄忘归”。后老病俱至,“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人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著有《明佛论》解读佛教旨意,撰写《画山水序》阐发山水画论,其中“澄怀观道”的观点把山水画与圣人之道等同起来(这里的“圣人之道”其实就是魏晋玄学所崇尚的老庄之道),将山水画作为一种有形质的“道”的载体,成为观道、味道的媒介,强调了山水画的功能和价值,影响深远。渐江对宗炳之“澄怀观道”深有体会,对宗炳之“净土法门”也心向往之。一直至晚年,他在匡庐之游时还“吊宗、雷之遗事”。他自认为契阔于宗炳,学生、友人们也都以宗、雷辈目之。他自己有诗云:“白莲社里诗,终岁无人和。尺许高峰苔,与君扪膝坐。”他的学生郑旼诗云:“宗雷赋性癖难除,绝壑高峰一杖拿。”汤燕生《题渐江师小像》云:“……雁门僧自闲,虎头笔能整。一望俗虑消,再展竟清屏。龙湫老贯休,名山画宗炳。……”许楚诗云:“宗雷场散大江东,老眼何堪送雪鸿。乞画乞书人未退,梅花龛里一灯空。”在《送渐师归塔文》中,许楚云:“惜夫宗雷契久,难捐我辈钟情;张范交真,不觉自然流涕。”在《题渐江石淙舟集图》中,许楚又说:“……请鉴别奇观,赏论咸未恕。少文语可参,景元妙皆具。……”也是以宗炳的观点来欣赏浙江的山水画。
清 渐江 山水、梅竹图扇册之一
纸本墨笔16.5cm×50cm
广东省博物馆藏
浙江和戴本孝、龚贤、石涛等同时代的一些画家一样,于绘画“六法”的“法”是不看重的。他的“澄观”观念也就是要体味自然、参悟造化而行圣人之道。“师法自然”的观点一直贯穿在他的画学思想中,对于师法自然他也是身体力行的。渐江的武夷、白岳、黄山之游,遍师造化,对于完善他的画学思想、形成他绘画风格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正所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胸寓万干丘壑,得山川之助。他并不是反对传统的,他曾说“倪迂笔墨予家宝,岁岁焚香供作师”“廿载有墨痴,无从追北苑”“唐宋遗留看笔皴,自伤涂抹亦因循”,等等。各种资料也都有他学习元人、宋人乃至五代、晋唐人的记载,从他画迹中我们也很容易看到这一点。但对盲目以摹古为最高追求的世风,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他说:“传说云林子,恐不尽疏浅。于此悟文心,简繁求一善。”如果说师古人与师造化相比,渐江显然更注重师造化,他宣布:“敢言天地是吾师,万壑千崖独杖藜。梦想富春居士好,并无一段入藩篱。”他认为:“董北苑以江南真山水为稿本,黄子久隐虞山而写虞山,郭河阳至取真云惊涛以作山势,固知大块自有真本在,若书法家之钗脚漏痕,不信然乎?”这与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相得益彰,强调人与自然为一体,把“道”看作绘画的目的,把“造化”看成根本,画以“道”为归,而不能以“法”为本,得道则可以忘法。但对于“六法”,渐江也不是一味地摒弃。在他看来,“法”只是为“道”服务的一种手段,重要的是“澄怀”。澄净了自己的心胸,那么“身所盘桓,目所绸缪,以形写形,以色貌色”才具有了“味道”的价值和意义。他认为必须通过具体的山水之形来观道、体道、味道。故而郑旼云其“三愿已酬应不恨,武夷黄海及匡庐”。应当说一开始渐江的思想就并不如戴本孝、龚贤的思想那样矛盾而痛苦,也和倪瓒的空虚、落寞、孤寂不同。他早就抛却万千烦恼丝,远离是非红尘,在情感上他与清王朝誓不两立,绝不合作。但实际生活中他已“何当携一瓢,托止万虑摒。雪霁月升时,于焉心可证”。他向往老庄的“清淡”“无为”,向往“单道开辟谷罗浮,晓起惟掬泉注钵,吞白石子数枚,淡无所为”。那种精神上的家园于他尤为重要,他需要去“澄怀”、去“味道”。故而正如戴本孝所说:“宗少文论画云,山川以形媚道。乃知画理精微,自有真赏;非他玩可比。仙凡之别,触景见心,仁智所乐,不离动静,苟非澄怀,乌足语此。”(戴本孝题《山水轴》,美国王季迁藏)
渐江取法古人,尤其是师法云林,与明人、清人着眼点都不一样,即便与新安诸家等相比较,其实也大为不同。他在取法云林之时,并不一味在笔墨、章法等上面着力,而是结合对造化的师法,在精神状态上取其相通之处,在对自然山水的体味中寻求一种文化认同。换句话说,也就是从古人身上了解他们从大自然中学到什么,了解他们如何体味大自然。可见渐江师古人并非简单地模拟笔墨,而是从中掌握体味自然、师法造化的方法。在师造化中强调造化与自身的统一,这和他注重“澄怀”“观道”的思想相辅相成,充分显示了渐江的重“情”、重抒发性灵、反对盲目摹古的思想内容。这也是由他这种“澄怀观道”的美学思想决定的。
二、“我思元瓒”
渐江学倪,众所周知。渐江师友及后世的论画也几乎皆云及此点,甚至专论此点。如渐江友人、黄山慈光寺僧人弘眉在其《黄山志》在中云其“凡古今名家悉究其法,晚岁尤爱云林笔意”。与渐江差不多同时代的周亮工《读画录》亦云其“喜仿云林,遂臻妙境。江南人以有无定雅俗,如昔人之重云林然,咸谓得渐江足当云林”。稍后于渐江的歙人吴瞻泰在《题雪庄黄山图》中云:“梅花老衲渐江画得倪迂之神,松圆老人亟称之。”浙人钱少嵋跋渐江《江村梅柳图轴》云:“渐师山水,私淑云林,萧疏淡远中自具伟俊沉厚之气。”渐江挚友汤燕生则认为其学倪黄而超出倪黄,如他在跋渐江《巨然遗韵山水册》中云:“渐江纵天游,黄倪亦其亚。”杨岘在《迟鸿轩所见书画录》中云:“心泉上人藏有墨山水长卷,笔意荟萃元季诸家,非仅学云林者也。”后世论画者更是唯唯诺诺,凡谈及渐江,无不称其师法倪瓒,或曰专摹云林,但皆只是论其在笔墨、画品或在气格上近云林,或者当云林,或胜云林,或不如云林。如有人认为:“余见卷册数种,不过笔墨秀逸,并无出奇之处,想是门徒赝作,非真迹也。不然,群以云林推之,未免唐突云林矣。”我们说,这种种评论大抵皆人云亦云,道其然而不能道其所以然。其实渐江学倪,技法上师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绘画美学思想的影响。
渐江自己在很多场合言必称倪瓒,对倪瓒极为推崇。在《画偈》《偈外诗》及题画中有多首诗云及倪瓒,如“老干有秋,平岗不断。诵读之余,我思元瓒”“倪迂中岁具奇情,散产之余画始成。我已无家宜困学,悠悠难免负平生”“东西南北一故吾,山中归去结跏趺。欠伸忽见枯林动,又记倪迂旧日图”“漂泊终年未有庐,溪山潇洒树扶疏。此时若遇云林子,结个茅亭读异书”,等等。黄宾虹在《僧渐江之高行》中记述渐江购倪画数年,苦不得真迹,自武夷归至黄山后,渐江与丰溪吴氏交好,得以获观倪瓒真迹,“遂佯疾不归,杜门面壁者三阅月,恍然有得,落笔便觉超逸”,“因取向来所作毁之”。在许楚为其所作的《十供文》中也明确写有渐江藏有云林书画卷,“幽汀寒树,俨置前身,拔俗清言,光韵凌纸。是用供师领行箧之玩”。可见对于倪瓒书画,渐江可谓朝夕揣摩。在他的诗文题跋中,事关画坛古人的也以倪瓒为多。他曾多次自述取法倪瓒,如在自题《岁寒图轴》中云:“与蚀庵居士二十年白鹬之盟。……余偶以清闷为师,庶存岁寒之意。”他更以倪瓒自况:“一龛何异一舟居,寂寂无人冻浦如。窗有老梅朝作伴,山留残雪夜看书。”他自己甚至说:“疏树寒山澹远姿,明知自不合时宜。迂翁笔墨予家宝,岁岁焚香供作师。”而且从他的画迹来看,某些方面也的确从倪瓒所得为多,尤其是其模仿倪瓒的作品。如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作于顺治十三年(1656)的《山水图》、作于顺治十八年(1661)夏的《幽亭秀木图》以及作于顺治十八年九月的《为旦先居士作山水图》,等等。不仅在章法上与倪瓒相似,在画境上与倪瓒亦有相通之处。后者款署:“辛丑九月,雄右属为旦先居士。弘仁。”《幽亭秀木图》后则有罗衮期跋云:“启悟师久慕渐江笔意,属予代索,遂以寄予者转赠之。”并有江注题七绝一首:“吾师漫写倪迂意,古木孤亭水石幽。优钵昙花品题在,禅门珍秘抗王侯。”可以看得出来,渐江的这些笔墨技法和画境意趣虽极具自己风格,但也还是有倪瓒的一些影子。对于渐江学倪之作,陈传席教授认为:“凡属大家,皆有自己强烈的精神状态、特殊的性格、明确的册念和主张。所以,虽然仿学别人的作品,不过是借其形式,从中得到一点启发,而自己下笔时,流露的仍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唯迹不似,神更不似。所以,弘仁虽然学倪,而其画又不似倪,但倪画也确实给了他启示,也奠定了他技法的基础。”这的确是方家之言。故而,即使在渐江标明学倪仿倪的作品中,其笔墨也与倪瓒有全然不同之处。渐江自己也说:“传说云林子,恐不尽疏浅。于此悟文心,简繁求一善。”对于倪瓒,他是有扬弃地继承。倪瓒的笔性是不肯定的,松而柔、干而峭。其独具特色的“折带皴”法,不尽是中锋用笔,而多有侧笔横擦处,连勾带擦加染,稍显拖泥带水之感。树木则多呈寒林之态,笔致亦柔曲松灵。其技法多承荆、关、董、巨、李等,更从太湖景色而来,画面意境荒寒孤寂。这是倪瓒对造化的体悟。而渐江在取法时则用带有自己独特风格的、肯定而清晰、劲且润的线条为之,偏于简括清刚,多勾少擦染,简明、清晰、干脆、劲润,绝无拖泥带水之感。这是渐江对自然的感怀。其写黄山之作,更是取造化之功,得黄山性情之助,迥异于倪画。然二人画境皆是一种空灵孤寂、清逸逼人、物我两忘的“无我之境”,在精神上有相近之处。只不过由于时代精神、思想心态、个人习性、交游等诸多因素的不同,渐江之“冷”“静”较倪瓒又过之,或者说,倪偏于“静逸”、渐则偏于“冷逸”,这是渐江有别于倪瓒的、独特的心灵表达。我们说,渐江学倪,虽然“不唯迹不似,神更不似”,但他们对“自然—心灵—山水画一道”的生命体验是不谋而合的,对山川自然的审美观照,对在这种审美观照下所形成的对生命意识、对自然之道、对山川与自身“神遇而迹化”的体悟是高度一致的。他们相似的是更高的境界,在绘画中皆有对心灵的不同表达。渐江学倪不斤斤计较于笔法、墨韵等所谓的技术传承,而是在技法之上追求心靈表达。这也正是渐江取法倪瓒的高明之处。故而汤燕生云:“渐江纵天游,黄倪亦其亚。”
三、“心折中郎”
在汪世清、汪聪所辑的《渐江资料集》中的—则尺牍一般不为人所重视,那就是《与王不庵书》,其中有一句话浙江是这样说的:“……平生心折中郎,独陉其黄山无记。”结合渐江的思想,“平生心折中郎”其实反映了他的绘画美学思想中抒发性灵观的重要来源。
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号石公,湖广公安(今属湖北)人。万历进士,工诗文,具革新思想,文艺思想上主张“穷新极变”,与其兄袁宗道、弟袁中道一起扛起“性灵”之大旗,反对晚明文坛上的摹古之风。“三袁”认为真性灵从直抒胸臆的“自然”中来。当然,“三袁”当中,对性灵的阐释其实还是有些差別的。有意思的是,从行迹上看,渐江应当更接近于袁宗道,但实际上他更“心折中郎”。因为袁宗道为人诚笃,严于律己,在脱俗和洁癖上都有类于倪瓒,性灵之“真”在他身上更多地表现为“诚”。袁宗道名其书斋为“白苏斋”,显示出对白居易、苏东坡的钦佩敬仰之意。他心目中的自然之趣是“平易”,是“淡”。他也特别推崇陶渊明,这些都和渐江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重合。而袁宏道则“为人胆气壮、性情爽”,他的自然之趣是性情奔放,恍如天机触发,更多吸取的是禅宗的纵横旷达的一面,并吸收李贽的“童心说”,甚至有片面强调性灵而弃“法”于不顾的倾向,认为“发自性灵者为真诗”,突出了性灵之“趣”“赤子之心”的核心内涵。在《叙竹林序》中,袁宏道说:“往与伯修过董玄宰……故善画者师物不师人,善学者师心不师道,善为诗者师森罗万象,不师先辈。法李唐者,岂谓其机格与字句哉!法其不为汉、不为魏、不为六朝之心而已,是真法者也。”应该说这种“法不法以为法”的观点对渐江不重“六法”而崇尚“澄怀观道”绘画美学思想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三袁”中,以袁宏道才华最为出众,对于扫荡陈腐的思想也着力最著,对“性灵说”的阐发也最为精辟透彻。他认为“性灵”是一切优秀文艺作品不可缺少的因素,还把“性灵”作为文学创作和批评、鉴赏的最优条件。按照他的观点,所谓“性灵”,“从作家说,主要是写出真情实感;从艺术技巧说,主要是反对矫揉造作;从审美特征说,主要是得自然之趣。总的说来,个性的超旷和解脱是性灵的保证”。他认为只有“脱略尘纷”“无拘无束”才算有“真性情”。“他对国家社会的黑暗势力和乡愿人物的抨击一针见血,而对知己朋友却特别推心置腹,哪旧尺牍中的寥寥片言,字字都是从肺腑中流出。”这又和渐江颇相契合,渐江的诗文尺牍亦让人有如此感觉,他也追求“自然”“天真”,追求“反映性灵”。如“山溪新涨欲浮村,艇子惟存古树根。贱买鱼虾邀客饮,先留明月在柴门”,又如“吮毫成一朝,无复知起止。门外有棕桥,闲来看流水”,再如“维春之暮,花光断续。翠微中人,须眉皆绿”等,用语天真自然,意不隐晦,直抒性灵,直指人心。渐江的“平生心折中郎”看来并非说说而已。且袁中郎也是由儒入禅,而后又归净土宗,把禅宗和净土宗很好地融合起来。他晚年皈依净土宗,为他随缘旷达的禅宗思想增加了一些具体的精神寄托。这和渐江的思想嬗变过程颇为相似,可见渐江之“心折中郎”也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袁中郎之“性灵说”虽然是论诗文,并不专指绘画,但其实对于后来的文化艺术具有广泛的指导意义。他对渐江的影响也应当是整体的和全面的,对于构建渐江自身的审美思想体系无疑有着很重要的影响。“诗画本一律”,有什么样的诗文美学思想,就应当有什么样的绘画美学思想。渐江的绘画实践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他对山川景物的观照,对自然之道的体味,无不渗透着袁中郎对“性灵”阐释的影响。(当然,渐江对“性灵”的追求也和倪瓒的美学思想有着很大的关系,倪瓒诗文绘画亦主张抒发性灵。)他的山水画和他的诗文风格一致,体现的也正是“从肺腑中流出”的恍如“天机触发”的“自然之趣”。含“真”蕴“诚”,“质有而趣灵”。在这一点上,石涛对他的认识最为清晰明白,在跋渐江的《晓江风便图卷》中,石涛云:“……公游黄山最久,故得黄山之真性情也。即一木一石,皆黄山本色,风骨泠然生活。”大师就是大师,能一语中的。石涛所说的这个“风骨泠然”之“本色”,便是渐江对“性灵”的最好阐发。
约稿、责编:金前文、史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