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途径

刘明

内容提要：相比传统山水画，当代水墨山水画在思维方式上是从终极理性思考模式向当代社会个体关注的人文情怀转变，是中国山水画的当代表现形式。本文从分析当代水墨山水画的特征入手，探讨其创作途径，对于深刻理解和发展当代水墨山水画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途径;笔墨精神

当代水墨山水画包含了两方面的含义：一方面是指继承了传统山水画中的笔墨精神和笔墨技法;另一方面又具有当今时代特征，反映当代的精神面貌。当代水墨山水画是中国山水画的当代表现形式，是传统艺术在当前社会转型时期社会文化心理和生存经验的自身反映，也是面对外来艺术和观念影响的一种积极反应。尽管当代水墨山水画形式语言眼花缭乱，风格样式多变，但依然以笔墨精神为内核，始终守护着山水画创作的这个边界。研究和梳理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思路和方法能更好地推动中国山水画的传承与发展。

一、当代水墨山水画的特征

综观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现状，虽然作品的风格样式多样，创作手法纷繁复杂，但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特征：

（一）艺术语言的开拓性

当代的水墨山水画创作已从传统经典范式的束缚中走出来，一切从绘画的本质出发，一切为了表达的需要，这促使我们不断地对水墨山水画笔墨的审美法则进行审视、调整和修正。各种媒材的应用提升了当代水墨山水画的语言表达能力，这些新样式的形成并非山水画家抛弃传统的一意孤行，而是自觉地将视觉经验融入对传统文化精髓的解析阐释中。这类作品脱离了传统“文人品性”的追求，融入画家个体更多的“臆想”与“虚构”成分，使得作品具有了鲜明的时代特征。

（二）精神形态的当代性

精神形态是指山水画家在审美和艺术创作过程中所持的文化心态。从唐代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中可以了解到传统绘画的审美形态或者精神形态，其中“雄浑、冲淡、沉着、高古、典雅、洗练、劲健、自然、合蓄、豪放、精神、缜密、疏野、清奇、委曲、实境、形容、旷达、流动”等，是对传统文人画审美形态很好的概括和总结。这种审美形态实际上体现了中国文人的审美趣味和追求，以及他们对人格、人品及语言范式的追求。如今人们生活在一个城市中便可以迅速了解整个世界发生的事件，一个人的智慧和快乐也可以很快地被其他人分享。在都市文化占主导，流行文化、世俗文化占主流的时代，人们的审美心理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与传统山水画中的笔墨意境相去甚远，扭曲、茫然、焦虑、恐慌、艳俗等审美形态不断涌现。这些现象的产生虽然有许多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创作主体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群体，而是从事专业绘画创作的画家。新的審美形态的体验是他们在社会变革中的精神表达和真实的情感表达，折射出当代人在文化消费和快节奏的社会运转中的复杂心态和感受。当代水墨山水画家在这个转型时期应该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在艺术实践中建构自己的文化立场和审美价值标准。

（三）艺术创作的本土性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对艺术创作本土注的重视也在不断增强，这体现了民族文化的自信。当代水墨山水画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在保持本土的精神性和人文性基础上，又能通过笔墨语言的转换体现出时代精神和东方特性。“‘本土不同于‘地域，‘地域是地理学的意义，‘本土是精神性的，它是我们与这块土地以及它的五千年文明生死相依的血缘意识在生命中的觉醒。”这就要求当代水墨山水画从传统的笔墨中解放出来，将本土的人文精神和民族文化内涵，通过传统笔墨的转换实现当代性的审美境界和精神诉求，更准确地表现出当代的社会生存状态和丰富多彩的真实世界。

二、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途径

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中国当代水墨山水画，在继承传统文化养分的基础上不断汲取当代外来艺术的优秀因素，并融入对现实社会生活和个体生存状态的关注，创新绘画语言以体现出时代气象。当代水墨山水画家更加深刻、更加自信地体现出对传统笔墨精神的重新认识和阐释，多元化的笔墨探索和文化价值的回归与重塑形成了这个时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主要特征。

（一）拓展艺术风格，使其多样化

1.把传统笔墨技法与写生融为一体

此类水墨山水画是画家在继承传统笔墨规范及表现方法的基础上，走进大自然，感悟大自然，重视自然山川的真实物象对山水画创作的现实参照意义，在山川自然美的指引下对传统笔墨技巧和程式进行改进和完善，加强对自然山川形象的提炼、概括，并对其深入刻画。由于现实山川景色的时代迁移，画家不再完全局限于古人提炼出的笔墨技巧，面对山川的现场写生使得画家能更加理性地分析和感性地深入表现。同时现代构成意识的运用和各种艺术观念也渗透其中，使这一类山水画的具体样式变化丰富。

2.强调视觉冲击力和主观精神意味的象征性

这类山水画在参照书法用笔的古典规范的同时，不再局限于笔墨技巧的精妙和个人内心的反省，而是以当代人的自然观和世界观看待自然山川，以自然山川物象作为参照，以面对自然山川时的真情实感为基础，用画家的艺术功力和涵养从现实山川的感悟中提炼出笔墨语言，通过画家的主观精神意味加强画面形式和高度个性化笔墨语言的提炼，加强画面内在形式因素的语汇构建及其象征意味，将自然山川形象特征用传统笔墨皴法转化为一种具有主观性的艺术语言概括，表达画家对于自然、生活的崇高理想，营造出一种寓意深远的、宏大的山水意境，体现出画家的审美体验和情感。

3.采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和人类对整个宇宙空间视野的不断扩大，以及影像技术的进步，拓宽了人们的想象空间和艺术视野，使山水画在视觉和审美方面突破了传统的山石云水组成的自然形象和时空观念。此类山水画通过对画面的拼接、组合以一种超现实意识建构起新的山水画时空观念，利用人的视觉对物象分离图像的重新视觉组合能力，以丰富的想象营造出一种超越现实、具有哲理性的审美境界。这种创作方法打破了自然时空的限制，将传统山水画的某些笔墨语言因素及题材和主观的超越现实想象思维相融合，以视觉形式的潜意识和心理空间的联想形成新的探索，用富有哲理性的审美观为当代水墨山水画展现出新的意境诠释和文化认知。

（二）笔墨语言的多样化

1.拓展传统山水画的笔墨语言表现力

在继承传统水墨山水画的审美内涵中，把自然山川以个性化的取景，融合当代笔墨构成理念营造出宁静淡雅的画面，或者通过勾、皴、点、染等微观的笔墨技巧和效果，借鑒或者加强点、线、面、色、形的构成关系，展现出笔墨的材质美感，强化画面的视觉特征，探索出自然山水和富有内在精神气质的新的画面结构呈现方式，描绘出具有时代感和文人气息的山水之境。

2.突破传统程式，寻求新的笔墨语言表达方式

第一，开拓当代水墨山水画的笔墨语言。中国传统山水画经过历代的发展已经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笔墨程式，建立了一系列严谨的创作规则。当代水墨山水画突破了传统山水画中用笔、用墨的技法程式，吸收、借鉴和融合了各种外来绘画的优秀因素，是对笔墨语言的空间构成、画面张力和情感表达的重新审视。

第二，运用抽象符号。皴、擦、点、染是山水画非常独特的面貌和技法，是古代画家从对自然山川的领悟和理解中抽象提取出来的。山水画发展到当代，西方现代艺术的“抽象”符号作为一种表现方法，不可避免地对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产生重要影响，于是，山水中的自然形象特征被当代画家用区别于传统笔墨皴法的一种更富有内涵性的抽象符号予以表达，体现出笔墨构成的形式美感和笔触痕迹的理性审美经验，从而使作品展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画面元素和艺术视觉效果。

第三，加强色彩在墨色中的地位。在传统水墨山水画中讲究“色不碍墨，墨不碍色”，一般要先以笔墨完成对山石的塑造后再施淡色，色彩在这里没有独立存在的意义，只是一种点缀或衬托。而在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中，画家在色彩的地位和功能方面进行了拓展，增加了色彩在画面中的空间占比。墨与色相互借鉴、相互交融，色彩成为墨色的一部分，使画面更富时代气息。另外，也可以吸收中国古代壁画和民间年画的某些色彩因素来丰富当代水墨山水画的笔墨语言。

第四，强化画面布局的个性特征。与传统水墨山水画的中规中矩不同，当代水墨山水画加强了画面布局的个性化。打破传统“三远法”的维度空间，通过放大或者截取绘画题材的局部，摆脱了物象地域的局限而具有时空感，在有限的二维空间内呈现出多空间维度的视觉效果，运用独具匠心的形式语言进行构造，提升画面的视觉张力和艺术感染力。

以上是当代水墨山水画的主要风格类型和创作途径。具体到创作实践中，这些途径之间会存有一定的模糊性和兼容性，它们从不同的角度对传统笔墨程式进行了突破和重新构建，强调画面的形式语言个性及画家主观情感的表达，彰显出当代人艺术追求和审美理念，融合传统不断创新以开辟更多的发展路径。

时代的变迁突破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笔墨的程式，却保留了其核心精髓——笔墨精神。笔墨精神是超越笔墨技法本身的中华民族精神和历史文化沉淀的集中反映，也是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底线，影响着当代山水画家的艺术创新视野和尺度，提醒着画家失去传统技法程式约束的笔墨形式，很可能在创作中陷入一种漫无边际的茫然。在过去30多年中，不同于传统水墨的创作范式与品评标准不断出现。当代水墨山水画前所未有地突破了前人创新的尺度，极大地丰富了山水画笔墨语言的形式和内涵，这些探索为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发展提出了许多值得思考的借鉴和思路。

因此，当代语境下的水墨山水画家在艺术形式语言和表现技法上进行的各种尝试，使得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出现多种选择和途径，这些视觉体验超越了传统水墨山水画中的视觉审美规范，满足了当代人在现代社会生活状态下的审美需求。无论当代水墨山水画的笔墨语言形式如何变化，归根到底都没有脱离民族精神文化这一内涵。面对社会现实生活和多元化世界，采取兼收并蓄的心态成为当代山水画创作的重要课题，只有继承、发扬、创新并重，中国山水画才能获得更好、更远的发展。

约稿：王方祯 责编：金前文、史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