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古拉·阿戴勒 著 胡小宇 译
“活态遗产”这一美妙概念的危险和谬论在于:它会诱使非遗项目向某单一方向改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承认遗产是活态并不断变化的事物,但它又不乐意见到某一个遗产消亡。在文化领域,没什么应该消失,“急需保护名录”即是明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遗产消亡的担心与“活态遗产”这一理念相矛盾。对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说,变化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进步”(尽管教科文组织禁用这一修辞)。在非遗《公约》中,遗产应是路易·H·摩尔根(2)Lewis Henry Morgan, Ancient Society, or Researches in the Lines of Human Progress from Savagery, through Barbarism to Civilization, (New York:Henry Holt and Company,1877),vi.所说的“同一源泉,同一经验”,“它能够为社区和群体提供认同感和持续感”(3)参阅Convention for the Safeguarding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http://www.unesco.org/culture/ich/index.php?lg=en&pg=00022〈accessed 5 May, 2014〉.。认同感和持续感是现代社会尤为重要的两种观念,而《公约》为其注入了新的含义,使得遗产成为符合现代价值观和道德的“一种进步”。路易·H·摩尓根在《古代社会》序言中有句名言:“人类的历史是同一源泉,同一经验和同一进步的”(4)Lewis Henry Morgan,Ancient Society, vi.译文参考[美]摩尔根《古代社会》(第一册),张栗原、冯汉骥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1,著者序第2页。,一些读者在这里应对此似曾相识。《公约》披的文化相对主义外衣不足以遮蔽其进化主义的羞体(shameful body)。
正如上文所述,产生的这种矛盾显然是《公约》道德意图(Moral Intention)的结果。在一些社区中,新成员必须提供一些类似信用良好的证明才能被大家所接纳,如必须已经结婚或是新教徒,等等。教科文组织出于类似的目的 ,也有诸如是“良好遗产的证明”这样的要求。2003年非遗《公约》制订了标准以确保符合要求。本文旨在说明此事。另外,笔者认为,教科文组织制造了一个幻象:人类非遗不见人类,而只有“参与”的个体。
在撰写非遗申报文本的过程中,这些张力和矛盾呈现出另外一种形式,即复调与专论之间的反差。至少在法国非遗申报文本中,我相信其他国家也一样,存在置复调现实于不顾而制造一种“杜撰的专论”的情况。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是非遗申报文本的典型特征。
因此,非遗公约中“参与”一词究竟所指为何?或者更确切地说,法国相关部门是如何理解这一词语? 它其实意味着尽可能参与(有时仅仅是出现),转译经验,将独特性“去独特化”,将厚重的语境“去厚重化”(“unparticularinzing” peculiarities, and “unthkicening” thick situationsd)。于是,人们也对人类学家能够在非遗界如鱼得水的原因了然于胸。
在我开始之前,我需要交代一下法国行旅工匠行会的背景。法国行旅工匠行会(compagnonnage)是起源于13世纪欧洲兄弟会贸易组织的手工艺工匠网络。它至少在15世纪便已存在,但是其基本形式和准则直到18世纪末才形成。如今,尽管德国、比利时、丹麦、瑞士等国也有这样组织,但是无论从参与人员数量、对学徒的关照及与国家的关系等任何一角度来看,这些国家的行旅工匠行会组织的重要性都不能跟法国相提并论。(6)Nicolas Adell,Des hommes de Devoir.Les compagnons du Tour de France (XVIIIe - XXe siècle) (Paris: Editions de la Maison des sciences de l’homme, 2008), 64.
义务行旅工匠协会(AOCD)涵括27个行业,拥有2万多名会员。该行旅工匠行会高度组织化且与政府部门有经常性沟通。建筑行业联合行旅工匠行会(FCMB)拥有约1.5万名会员,在十多个行业有分支组织。与组织高度中心化的义务行旅工匠协会(AOCD)不同,建筑行业联合行旅工匠行会(FCMB)是平行的联合组织结构。长久以来,该组织的结构越来越复杂,尤其是我们感兴趣的决策方面。最后,联合义务行旅工匠行会联盟(UC)拥有约5千名行会会员,分布在130个行业。大多数的行业里仅有一两名会员,并且属于工艺(法语:Métier d’Art)门类。因此,很明显,对申报人类非遗代表作名录,各个行旅工匠行会组织都有其自身的理解。我还没有谈及其他小规模的行会,一些小型的通常只有十多二十个会员。这些小组织并没有参与项目申报,因为一些大的行旅工匠行会组织认为它们并不能称之为行旅工匠行会。我们可以发现,从社区的角度来看,这是行旅工匠行会申报人类非遗的核心问题之一。
尽管存在上述这些差异,行旅工匠行会组织之间拥有某些共通的重要价值观和原则,这些价值观和原则是申报文本的核心。的确,“行旅工匠行会”作为“一种独特的知识和技艺的传承方式”(7)Unless otherwise specified, all quotations about compagnonnage and its application are drawn from the ICH dossier, available at http://www.unesco.org/culture/ich/index.php?lg=en&pg=00011&RL=00441〈accessed 5 May2014〉,它将石料、木材、金属、皮革、纺织及食品等行业联结在一起。它主要基于各种极为不同的知识传承方式和程式:包括全国性和国际性的教育旅行(the Tour de France period,即法兰西之旅阶段),入会仪式(initiation rituals),学校教育,习俗习得及学徒技术训练。而基于知识传承的价值观念构成了这一组织认同的基石。作为一名行会会员,其首要“义务”(8)The complete title held by the members is compagnons du Devoir (literally, “journeymen of Duty”)(法语 : “devoir”)是“再传承”(“re-transmit”)。成员之间由强大的 “知识链条”相链接。而仪式实践(入会礼仪)和基于家庭模式并围绕一位重要且关键的人物(即所谓的 “母亲”)构成的社会组织体系,进一步强化了这一链接。
那么如何撰写人类非遗代表作申报文本?以及最重要的,怎么样才是参与?我们可以看看行旅工匠(compagnons)是如何在申报书第四项《社区、群体和个人在申报过程中的参与》中体现的,这极为有趣。该项文本如下:
行旅工匠行会成员们在较早时期便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很大兴趣。2006年,在法国签署加入《公约》之后,义务行旅工匠协会(AOCD)便自发提出了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请。随后几年,该组织不断在行旅工匠行会杂志上发声,并对遗产的概念进行讨论。之后,相关框架性工作延续下来,主要通过行旅工匠内部协商并邀请外部团体代表参与相关会议的方式进行,包括 2008年1月17日三大行会组织与尼古拉·阿戴勒教授在图卢兹二大举行的会议、2008年4月1日及6月1日行旅工匠组织与文化部民族学委员会召开的工作会议。由于行会组织之间的定期交流及行旅工匠组织与学术顾问之间的及时沟通,每一次活动都有助于行旅工匠组织代表准确完成申报材料。(9)Intergovernmental Committee for The Safeguarding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5th session(Nairobi, Kenya, November 2010), Nomination File no.00441: 11-12.http://www.unesco.org/culture/ich/index.php?lg=en&pg=00011&RL=00441 〈accessed 5 May,2014〉.
这段话其实有几个问题。首先,谁撰写这段话?其实是人类学家,也就是我。然而,实际上这段话的作者代表两个主体:第一是代表我自己,第二是代表文化部。这说明,“参与”这一概念有不同的含义和指向。
对我来说,展现行旅工匠参与的最好方式是强调他们的“自发性”,即他们希望行旅工匠行会成为非遗,且这一过程不需要专家作为中介进行干预。对于文化部(及其对教科文组织偏好的阐释)来讲,恰好相反,强调中介、接洽点(指具体的场所和日期)非常必要。 因此,从文化部的观点来看,“参与”实际上指的是自上而下的参与过程。值得注意的是,2007年行旅工匠组织向文化部自发提出的申请没收到任何回信。
那么,申报文本第四项开头提到的“会议”又是什么情况?我们撰写的申报文本吗?我们对该项文本内容进行讨论了吗?或者讨论了如何保护行旅工匠行会这一活态文化遗产吗?根本没有。我如今意识到,参与会议的三方关注点差别很大。
第一,在文化部看来:会议即是“参与行为”,是非遗申报文本第四项要求申报主体同意的证明和依据。
第二,对行旅工匠来说:会议一定程度上是处理他们与同行间身份认同的机会,尽管他们之间有些差异。而且,这些会议对于行旅工匠来说,既新颖又熟悉。的确,三大行旅工匠组织通常每年开一次会,但是因为这些会议通常私下开展人们无从知道他们的会议到底谈些什么。因为“狐狸们”(法语:renards,“狐狸”是行旅工匠给那些不是行旅工匠但与行旅工匠关系亲近的人起的绰号,如年轻学徒、未入行的手工艺人及人类学家等)不允许参加这些会议。然而,我认为他们的会议不会跟认同、集体文化或诸如此类问题相关。 2008年9月,在第一次非遗申报工作会议结束后,其中一位主要行旅工匠组织的负责人跟我说了一句很具有暗示性的话:“你抖了我们的老底!”对于这次会议来说,其实并没有揭示什么秘密,也并没有谈及入会仪式。行旅工匠们只告诉了我们行旅工匠行会是什么。我怀疑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谈论行旅工匠行会。或许,“行旅工匠行会是什么”属于“带引号的‘文化’”(10)Manuela Carneiro da Cunha, Savoirs traditionnels, droits intellectuels et dialectique de la culture (Paris: L’Eclat, 2010), 2.,文化是另一回事。尽管与行旅工匠组织“之间”的会议解决的是“不带引号的文化”,没必要在会上谈论“行旅工匠行会是什么”这一文化本身。
第三,对于我(即撰写者)来说:我唯一关心的是如何通过这些会议完成具体的申报文本。这个文本要体现一定的凝聚和团结,从而呈现一个“社区”。有些事项跟这些会议风马牛不相及,有些事项因为存在误解(11)译者注:这里指的是行旅工匠行会之间、著者与行旅工匠行会之间难免存在一定的隔阂,易产生一些误解。被遗漏。我们所有人,包括教科文组织(由非遗《公约》代表),都有复调的意识,但这个复调并不完全相同。我认为,教科文组织为了实现其保护文化多样性的使命,寻求的是外在的复调,即非遗项目之间而非非遗项目本身的复调。其宗旨实际上(同时也有些天真)是以遗产的名义制造文化和谐。
文化部寻求的是一种表面的复调,一种基于现实考虑的复调。的确,对于文化部来说,体现非遗项目在这一领域的“突出性”很重要。每个人,包括文化部工作人员,都很清楚:项目绝不能过于平凡。因此,也需要一种内部的复调,但也不能多。它不应是真正的复调,而应该只是微小差别,如同文化乐章中的升号和降号之别。结果是,行旅工匠组织之间的真正差异被最小化。文化部工作人员有理由认同这一方式的正当性,因为他们阅读过一本由学者尼古拉·阿戴勒写的著作,该著作不遗余力地展现出将行旅工匠行会视为一个整体的兴趣(和必要性)。
行旅工匠们很快认识到:对他们如此重要乃至导致他们内部分裂的差异必须被淡化,以便能在共同的五线谱上进行谱写。而这个五线谱必须完成。破天荒第一次,一部“专论”因遗产而写就。
接下来,我将继续审视申报书第四项涉及的“社区参与”,以突出这部分文本的撰写过程。我们(其实是“我”)按照复调论的虚假外表撰写了如下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参与的行旅工匠不仅限于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某些大人物(主席,第一顾问)。通过每年在全国性大型会议,如立法会、国会等场合,向各个行旅工匠行会的所有行旅工匠派发一份关于非遗概念及其与行旅工匠行会之间的联系的调查问卷,所有行旅工匠行会会员社区均对申报非遗这一事项知情。许多行旅工匠(约600名来自AOCD,250名来自FCMB,150名来自UC)通过书面回复(其中几个回复应教科文组织秘书处的要求列入申报书《补充信息》部分)并声称,在他们看来,行旅工匠行会的一个独特方面在于,它造就了他们这一社区的特色和认同。(12)Intergovernmental Committee for The Safeguarding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5th session (Nairobi, Kenya, November 2010), Nomination File no.00441: 12.http://www.unesco.org/culture/ich/index.php?lg=en&pg=00011&RL=00441 〈accessed 5 May,2014〉
此处,我需要稍作解释。这1000个回复我手头只有40个,是专门为教科文组织秘书处遴选的回复。而且这40个回复(本应各不相同)几乎完全相同。我当时对此非常失望以至于变得愤怒,我问自己:“我的复调在哪里?” 我问过些行旅工匠是否还有其他回复。两个组织告诉我没有了,第三个(相较其他两个我更熟悉一些)则干脆没做问卷,并由其负责人告诉我:“出了点事故,所有的250份问卷都被毁了。”(2009年6月)这其实很明显,我并不是撰写专论的那个人。行旅工匠们为我创作了这一专论,而我又转而为教科文组织创作:这个专论并未呈现事实。当我觉得复调不具有现实可能性的时候,我有必要阐述行旅工匠行会的一些具体内容。那时候,我真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写小说!” 如今我意识到,我当时不过通过一种拙计给自己披上另外一件虚饰——现实的虚饰,这就是讲故事,一个脱离其语境的故事。如下是第四项内容的结尾:
除了各种不同类别的建议和意见,代际之间的知识传承和凝聚力(友爱,互助,尊重)的传承已成为与其独特习俗(入会仪式,“工作”,行会歌曲,聚餐)共同构成行旅工匠文化的核心内容。例如,一位行旅工匠厨师写道:“行旅工匠行会组织的独特性基于一个宏大的理想:传承知识和专业技能且不将其泄露,并在当下和未来根据技术的发展做出调整。人们甚至可能认为它是先锋派。 ”(13)Intergovernmental Committee for The Safeguarding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5th session (Nairobi, Kenya, November 2010), Nomination File no.00441: 12.http://www.unesco.org/culture/ich/index.php?lg=en&pg=00011&RL=00441 〈accessed 5 May,2014〉
我在最后结束时奉承地写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地证明活态传统呢?”
上述内容揭示复调与专论之间的困境。教科文组织强调并引证的遗产内在复调(在行旅工匠自身层面就被淡化)作为更伟大事业的牺牲的证明,尤其是作为一项道德的事业(我深信非遗保护计划的主要目的是出于道德意图,详见Adell 2011(15)Nicolas Adell,“Patrimoine, éthique, identité”,Ricerca Folklorica 64(2011): 81-93.)。然而,我说的道德准则并非尼采所说的“无道德”(moraline-free)(16)Friedrich Nietzsche, Oeuvres philosophiques complètes, vol.8: Le cas Wagner - Crépuscule des Idoles - L’Antéchrist - Ecce Homo - Nietzschecontre Wagner.trans.Jean-Claude Hémery( Paris: Gallimard,1974),259,这些道德准则从下文所述(行旅工匠行会申报文本)的遗产角度来看明显是有问题的。在教科文组织秘书处预审期间,负责申报文本的负责人对文本提出如下意见:
公约对非遗的定义写明:只考虑符合现有的国际人权文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从这个意义来说,我(即秘书处负责人塞西尔·迪韦勒)请您澄清:行旅工匠行会是否有采取相应合法措施,包括国际劳工组织1958年《歧视(就业及职业)公约》(第111号),以禁止雇佣和培训方面的歧视。在我看来,这三个行旅工匠行会组织网络,只有其中一个从2000年开始欢迎女孩加入。因此,对我来说,很有必要证明行旅工匠行会符合人权相关举措和准则。(2009年11月30日来信)(17)译者注:指2009年11月30日教科文组织秘书处寄给法国文化部的意见反馈信。
当时,文化部、行旅工匠们和我都感到惊讶。这一具有历史厚度的传统项目,居然要符合现代的法律规范。这样的要求对于一些西方传统来说极有问题,对于非西方传统更是如此。更让我们惊讶的是,在和行旅工匠们秉着“专论精神”撰写申报书的时候,我们有意淡化了各行旅工匠组织在女性问题上的差异。然而教科文组织的对于内部复调的兴趣点颇为乖僻。它并不允许人们看到内部的不同或强调其和睦与纷争,而是允许大家选择最好的话语,即符合主流价值观,或用秘书处的话来说“符合人权相关举措和准则”。
那么我们怎么做的呢?我们向教科文组织提供了他们想要的。我们解释道:尽管目前只有一个行旅工匠行会将女孩们纳入组织,其他组织其实也在这一事项方面讨论了好几年。对于教科文组织秘书处来说,这样的回复显然足够让他们感到“人权”已被尊重了。而雇佣歧视对于行旅工匠们来说仍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
我们用最后一个问题来结尾:谁从这项罪过(英语:crime)中受益?不仅仅是行旅工匠们。他们期待获取更多利益(从政府,社会等各个方面),至少有权在他们的文件和会所等地使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标识。2010年行旅工匠行会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以来,他们一直提这个要求。经过三年的交涉,行旅工匠们对非遗的态度介于自豪与失望之间。终于,到了2013年秋天,法国非遗项目协会成立后才授予各个项目使用联合国非遗公约标识并将其作为徽章的一部分。之后,主要几个组织的行旅工匠们开始在他们的各种文件中使用非遗标识。
尽管这些年有所改善,但让我震惊的是真正的获益者是人类学家,以及文化部和法国非遗中心这样的国家机构。人类学家从文化部那里获得新的曝光度(一个重大成就,因为文化部可能资助一个名为“遗产中的手艺”的研究项目)。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行旅工匠们真正且由衷的认可,尽管之前跟他们打交道很困难。
然而,也有代价:参加非遗申报就如踏入德·马丁诺所说的“深刻懊悔的心田”(18)Ernesto De Martino,La terra del rimorso: Contributo a una storia religiosa del Sud.2(Milano: Il Saggiatore,1961),2.(terra del rimorso)。要同这种懊悔平心共处只有两种可能,正如德·马丁诺所示:第一,你可以参与仪式以克制懊悔,如会议,庆祝申报成功等。第二,你可以离开这一领域进入其他领域,你可以避开它。对在研究机构中具有“主体能动性”(thematic mobility)的我们来说,采取这一行动方案有积极的意义。这样的懊悔会引发多少“遗产研究”的转变?或许要经过许多次。依我看来,这是非遗这一科学领域的特点之一,需要公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