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友仁
面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和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我国经济发展将乘势而上,坚持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取得新发展成效。“十四五”时期,开放型经济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经济部门,应在取得历史性成就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我国市场优势,借鉴高标准经贸规则,促进国际互利合作,从商品要素流动型开放转向更高水平的制度型开放。
一、基本背景
(一)对外开放取得历史性成就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十八大以来,不管国际环境如何变化,我国始终坚持和完善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持续融入全球经济体系,统筹利用国内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能力不断提高,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持续提升。2020年,尽管受疫情冲击,我国货物进出口总额仍达32.16万亿元人民币,约合4.66万亿美元,其中出口、进口分别为17.93万亿元和14.22万亿元,货物贸易第一大国地位持续巩固;服务进出口总额4.56万亿元人民币,约合0.66万亿美元,成为新的贸易增长领域;全年实际使用非金融类外商直接投资折合1444亿美元,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折合1102亿美元,两者均多年稳居世界前列;年末国家外汇储备3.22万亿美元,已多年居全球第一。
(二)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迈上新征程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我国将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到2035年要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规模将再迈上大台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大幅缩小,基本公共服务实现均等化,经济发展更为平衡充分。对外将继续坚持扩大开放,不断提升对外开放的水平和能力,促进形成对外开放新格局,在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和国际经济合作中的地位和作用与我国的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大体相当。积极参与国际经济治理,推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在国际经贸规则和国际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将有较大提升。
(三)新发展格局加快形成
“十四五”时期,我国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我国经济总量已位居全球第二位、亚洲第一位,约占全球经济规模的17%,只能主要依靠本国市场和资源实现经济运行和可持续发展,过度依赖国际市场和国际资源将不得不面临日益上升的风险。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不是否定国际大循环,而是在国内大循环充分发挥的情况下,我国参与国际大循环各领域的数量比重可能相对降低,同时通过国际大循环促进我国更好融入全球经济,国际竞争力不断增强,促进国内改革,推动构建产权制度更为完善、市场机制更为健全、公平竞争更加凸显的高标准市场体系。
(四)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
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方兴未艾,全球产业格局面临重塑。以信息技术、生物技术、航空航天、新能源、新材料等为主导的新科技革命催生了一批经济新业态、新模式,促进了产业融合与创新发展,形成新的经济动力,其中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尤为引人注目。我国拥有巨大的市场优势、产业优势、创新优势和制度优势,有机会在一些新兴领域抢占制高点和发展先机,推动我国产业链迈向中高端。科技创新与产业变革,需要紧密的国际合作、协同攻关和联合推广才能够有效推进,各国参与新领域的技术标准制定尤为重要,任何一个国家在科技创新的任何一个环节与国际“脱钩”都可能导致在该领域发展滞后。
(五)国际经贸规则正在发生深刻变革
近年来,以《美墨加协定》(USMCA)、日欧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为代表的一批新自贸协定,以“零关税、零补贴、零壁垒”为突出特征,涵盖了环保、劳工、国有企业、竞争政策和服务贸易、数字贸易等广泛议题,我国也于2020年11月签署了由亚太15国参加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全球多邊主义受到严峻挑战,个别大国奉行单边主义,强调对等开放,以邻为壑。受新冠疫情冲击,各国出于供应链安全的考虑,更加重视本国产业链、供应链的本土化、区域化布局,区域经济一体化趋势更为突出。
二、机遇挑战
(一)主要机遇
第一,全球经济的相互依存度持续上升。新冠疫情之前,全球外国直接投资已超过1万亿美元,并将在疫情以后恢复;贸易规模接近40万亿美元,中间品贸易占全球货物贸易的80%左右。世界已形成相互融合的利益格局,全球化深入发展的趋势不可逆转。联合国、二十国集团(G20)、亚太经合组织(APEC)、世界贸易组织(WTO)等全球性、区域性、专业性组织为各国在政治、经济、安全、文化等领域的沟通、协调与合作提供平台,有效维护全球和平稳定。
第二,世界经济格局“东升西降”“南升北降”趋势持续发展。当前全球经济已形成北美、欧盟和东亚三足鼎立之势。世界银行统计,2018年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的GDP达25.94万亿美元,占全球30%以上。麦肯锡研究院预测,亚洲经济规模全球占比将从2000年的1/3提高到2040年的50%以上,消费规模将占世界的40%。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整体快于发达经济体。IMF测算,1992—2024年发达经济体经济规模全球占比将从83.6%下降到56.2%,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经济规模占比则从16.4%升至43.8%。
第三,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持续提升。随着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综合实力不断提高,国际力量对比更趋平衡,促进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变革朝着更为合理的方向发展。G20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参与全球治理的重要舞台,金砖国家在国际重大问题上协调立场,我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国际组织中的地位不断提升,“一带一路”倡议得到沿线和相关国家的积极回应,都有利于提升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及发言权。
第四,我国拥有世界级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伴随国民收入的增加,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率2019年已达57.8%,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首要动力和国内经济大循环的重要基础,同时为全球优质产品和服务进口及跨国投资提供了广阔市场。“十四五”时期,随着城乡居民收入继续增长、消费结构不断升级、新型城镇化持续推进和市场流通体系日益完善,我国在汽车、医疗、教育、文化、养老、旅游等市场的巨大潜力将不断释放。
第五,产业竞争优势逐步凸显。我国是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产业链和供应链体系较完备,在通信技术、航天、交通、电力、装备制造等领域已经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特别是5G、量子通信、高铁、核电等高技术领域具有世界领先优势。此外,新型举国体制在聚焦国家战略和科技前沿、集中力量协同攻关等方面的优势更加彰显。企业竞争能力显著提升,2019年《财富》杂志的世界500强排行榜中有129家来自中国,列世界第一位。
(二)主要挑战
第一,中美战略竞争和博弈的长期性、复杂性和严峻性将更加凸显。中美博弈将可能伴随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整个进程,双边经贸关系和地缘政治面临巨大不确定性,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未来的国际经贸关系和竞争格局变化。
第二,新冠疫情将深刻影响全球经贸关系。受新冠疫情冲击,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只有中国实现了2.3%的正增长,全球经济出现二战以来最严重的衰退,全球货物贸易也明显下滑。全球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尚需时日。后疫情时代,各国将注重本国产业的自主化发展,提出产业链、供应链回迁国内或在本区域进行重组,促进全球产业分工体系向本土化、区域化调整,对我国参与全球产业链分工带来一定挑战。
第三,我国基础研究和原创能力亟待提升。基础科学研究薄弱、缺乏重大原创性成果是我国自主创新的最大短板。高端芯片、高端装备等“卡脖子”技术较多,一些关键核心技术不得不依赖西方国家。科技创新能力不足导致我国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影响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整合能力。
第四,高标准市场体系建设亟待推进。产权制度需要进一步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水平需要提升。竞争政策的基础地位尚需加强,各种市场主体依法平等使用资源要素、同等受到法律保护的市场环境亟待改善。要素价格市场决定、自由流动、高效配置的体制机制尚未形成,迫切需要推进要素市场改革。
三、总体要求
(一)实施更大范围对外开放
进一步发挥东部尤其是东南沿海地区的开放先行和辐射引领作用,加快释放中西部地区的开放潜力。在支持南方开放发展的同时,促进华北、东北和西北等北方区域加大开放力度,鼓励沿海、沿边地区因地制宜扩大开放。促进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港、高新技术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和各类沿边开放平台创新发展。发挥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海南自由贸易港等重大战略的对外开放功能,强化国家重大战略与高水平对外开放的相互促进机制和联动效应。巩固和深化传统市场,优化市场布局,加强与发达经济体的经贸合作关系,促进产业链和供应链相互融合,提升我国供应链地位。以“一带一路”建设为重点,拓展贸易投资新兴市场,推动共建“一带一路”行稳致远。推动形成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
(二)实施更宽领域对外开放
结合高质量“引进来”和高水平“走出去”,更有效统筹配置全球优质要素资源。推动外贸由规模速度型向质量效益型发展,优化贸易结构,结合国内市场需要大幅扩大进口,促进进出口趋向平衡,积极培育贸易新业态、新模式,提升服务贸易数字化水平,支持服务贸易和数字贸易创新发展。扩大现代服务业开放范围,进一步深化制造业开放,促进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维护我国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安全。扩大农业开放,确保粮食安全,提升农业国际竞争力。顺应科技全球化发展新趋势,促进科技创新国际合作,发挥企业在深化全球创新合作中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加快形成以技术、品牌、质量、服务为主导的国际竞争新优势。
(三)实施更深层次对外开放
深化贸易、投资、金融、国有企业等管理体制改革,促进环保、知识产权保护、劳工权益保障等领域的国际化改革,构建与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相适应的制度体系,促进规则、规制、标准、管理等制度型开放,推动我国涉外经贸规则体系与国际规则体系的协调、对接和融合。在全国范围内持续优化更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与建设。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积极参与多边、双边自贸区谈判,维护和完善多边体制,支持IMF、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发挥协调作用,推动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开放、包容、平衡、普惠、共赢的方向发展。
四、“十四五”时期加快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主要路径
(一)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
支持外向型企业提升技术创新水平,提升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中的地位和统筹能力,增加产品附加值。继续实施品牌战略,培育自主品牌,开展国际品牌合作,提升产品质量和竞争力。进一步降低整体进口关税水平,工业产品基本实现零关税,提高石油、矿产品等大宗商品的国际议价能力和供给保障水平,充分发挥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等贸易平台的作用。通过新基建等措施,促进服务贸易数字化转型升级,完善服务贸易统计体系。促进服务贸易与货物贸易融合发展,支持数字贸易新业态新模式创新成长,推进数据分类分级管理和安全有序跨境流动,发挥好开放平台的示范引领作用。
(二)提升外商投资管理水平
不断完善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逐步压缩负面清单,破除准入不准营的体制机制障碍。完善外商投资产业目录,鼓励外商扩大对创新领域和中西部的投资规模,提升国际竞争优势。确立竞争中性政策,确保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在获取要素资源、政府采购和产业政策中处于平等地位。深入落实《外商投资法》及其配套法规,保护外资企业权益,维护外资企业的正面舆论环境。通过立法,持续优化市场化、法制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完善安全审查机制。实施自由贸易區提升战略,加快与传统经贸合作伙伴、发达国家商签,升级高水平自贸协定,积极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已有高标准自贸协定。
(三)优化海外经济布局
加强全面统筹和顶层设计,提升全球经济布局能力,遵循市场规律,鼓励民营经济参与,提升“引进来”和“走出去”的整体水平。进一步推进金融领域的对外开放水平,分步实施资本项目可兑换,完善人民币跨境结算系统,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的地位和影响力。充分发挥外交、军事在对外经济交往中的促进和保障作用,提高对外援助的效率和对贸易、投资的促进作用。
(四)推进“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
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和开放、绿色、廉洁理念,遵循国际商业规范,以企业参与为主,促进多边主义、包容和可持续发展。在继续推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基础上,构建全方位、立体化“丝绸之路”体系,推进贸易、投融资尤其是绿色贸易、绿色金融合作。加强“一带一路”与全球性组织、区域性组织和沿线国家的战略对接与政策、规则和技术标准体系的协调兼容,积极参与第三方市场合作,探索推进“一带一路”具备更多国际组织功能。推进科技创新、文化教育、公共卫生、数字经济等领域合作发展,支持民间与人文交流。
(五)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
发挥我国有重要影响力负责任大国的作用,维护联合国体系在全球治理中的权威地位,支持其全球经济治理框架改革。团结广大发展中国家协调立场,推动联合国提升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话语权,敦促发达国家履行其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促进全球平衡发展。积极参与G20等多边合作平台建设,推进我国与国际多边组织的话语体系对接,积极参与议题设置与协调,推动G20在稳定世界经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构建全球金融安全网、改善全球经济治理和大国协调中发挥更大作用,深化与欧盟、非盟、金砖国家等有重要影响力国际组织的沟通与交流。深化与日韩、东盟、南亚、中亚和南太平洋国家的经贸合作,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
(六)加快建设对外开放新高地
赋予现有开放平台更大改革开放自主权,支持率先探索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主动进行对外开放压力测试,加强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方面的对接与创新,打造制度型开放新高地,提升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為全国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提供可复制推广的经验。促进自贸试验区在开放创新和制度供给上发挥更大作用,允许条件成熟的所有省份设立新的自贸试验区,支持现有自贸试验区扩大区域、提升开放水平。参考借鉴全球自由贸易港经验,实现贸易、投资、资金流动、人员进出、运输来往和数字安全跨境流动等自由便利,将海南建设成为我国开放水平最高、营商环境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对外开放新高地。
(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产业规划部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