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章荣
那是读小学二年级时,一日上街游玩,发现商店一角竟然摆放着许许多多课本之外的书籍。当时那份惊喜,如同于若干年后我从书本知道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惊喜一般。我用手上仅有的一毛钱买了一本连环画《巧袭列车》。这本描写越南人抗美的连环画,把我诱入“花丛”,使我从此和书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我家里穷,哪有闲钱让我去买书?于是,我便利用课余假期,捕蛇、捉蜈蚣、挖草药,卖了钱去买书。我记得我是读初中时从一个父亲在城里工作的同学手上拿到《红楼梦》的,虽然我看不懂,觉得挺有意思,由于我读得慢,一册还未读完(好像是上、下冊),同学便要了回去。心里很是不快,一直想拥有一套自己的《红楼梦》,由于没有这样一笔三点四元的巨款”,我只能在供销社的柜台前隔着玻璃发呆,偶尔也会装出一副要买的样子,让营业员拿出来给我看看,这样的动作多了,营业员便不理我了,她不仅不理我,脸上还露出鄙夷的神色。直到高中快毕业时,我才好不容易攒够了三元四毛钱,从供销社营业员手中接过这套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四卷本的《红楼梦》时,我激动得差点哭了。可惜,这套书在搬家的过程中被弄得体无完肤,最后不得不丢弃。
读高中时,我有位很要好的同学,他妈妈是鞭炮厂的会计,鞭炮厂收购了很多旧书。这位同学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拿了钥匙带我溜进鞭炮厂“偷书”。我们在鞭炮厂的废书堆里将一些较有价值的书挑出来,做贼似的从后门逃走,那位同学从前门出去锁门。当然,我们下次来“偷”书的时候,会带上一些废旧的书,将上次的窟窿补上。有好几次,我于惊慌失措中跌倒在荆棘丛中或臭水坑里,不过那些书,并没有在慌乱中失落。我们“偷”回来的书中,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母亲》、《水浒传》以及《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等。每当我买回或者“偷”回一本好书之后,我会兴奋得半夜睡不着觉。尤其是买回的新书,那股油墨的清香比任何美酒佳肴都令人心醉。
到目前为止,本人有过四次大的搬家。第一次是从乡下搬到县城,那是刚在县城买了一套不大却属于自己的房子之后。那次搬家十分简单,除了几蛇皮袋书外,基本上没搬什么东西,自然也就没有请什么搬家公司。第一次搬家时的书远远没有现在多,于是便租了个三轮车把书从老家拉到镇上,然后转乘公共汽车。到了县城之后,又租三轮车把书运到家里,接着自己一袋一袋地扛上二楼,累得我半死。第二次是从县城搬到广东。还有一次是从广东搬回长沙,那是三年前。按我原先的计划,我仍然想通过邮局,问过价格之后我粗粗估算了一下,少说也得两千七八百元,觉得太贵了,于是又想通过铁路托运,托运的价格也不菲,将近两千。最后,我不得不找了辆车,将书和一些必要的电器、家具包括两个大书柜运到了长沙马王堆附近某个小区的四楼,书在蛇皮袋里躺了将近两个月之后才让弟弟帮忙摆上书架。
我原以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搬书,以后便不需要费劲搬书了。哪知几年之后,我的书房便被书堵塞得可以,要找一本书都相当困难。于是,便萌发了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有一间大一点的书房的愿望,这种愿望与日俱增,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于是,为了多一些收入,不得不离开长沙,到偏远的湘西去工作。终于,我有了大一点的房子,有了大一点的书房。这次书太多,我请了两三个朋友帮忙打包了大半天时间,用小卡车装了一卡车,到了新房子后,又请人帮忙摆弄了一天,才大致将书放好。
如果说,是读书让我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工作,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就,一点也不过分。但是,我还是认为,读书不能太功利。一个人在掌握了基本的生存技能之后,应该多读点”闲书”。我的本职工作是拟公文、写材料、做宣传,我的业余工作是文学创作。然而,我却一直喜欢读闲书。读闲书不仅让我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充实,而且还让我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有些知识甚至颠覆了我的认知与观念。有不少书籍,是我在网络上看到信息之后去买的,我读书喜欢读印刷品——读印刷品书籍的感觉特别舒服,而读电子版的东西却没有愉悦之感,且网络上大多只是片段和基本内容介绍。记得我在网上看到有关黑格尔的一些观点之后,特别想买到他的《历史哲学》,可无论是网店还是实体店,都买不到《历史哲学》的全译本,最后只好买了本节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