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卷病句题的情境化命题趋势

肖璟怡

2019年6月19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新时代推进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表明：“学业水平选择性考试与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命题要以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和高校人才选拔要求为依据，实施普通高中新课程的省份不再制定考试大纲。”《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程标准》）设计了18个学习任务群，其中第4个学习任务群“语言积累、梳理与探究”里对学生学习病句做出要求：“在自主修改病句和分析句子结构的过程中，体会汉语句子的结构特点和虚词的作用，进一步领悟语法规律。在学习文学作品时，观察词语的活用、句子语序的变化等，体会文学语言的灵活性和创造性。”同时，《课程标准》在教学与评价建议中提出“创设综合性学习情境，开展自主、合作、探究学习”，要求“根据学生的发展需求，围绕学习任务群创设能够引导学生广泛、深度参与的学习情境。可通过语文学科和其他学科、语文学习和学生的生活世界，运用优质的素材和范例，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动力，提高语言文字运用能力。”在命题与阅卷原则中，《课程标准》还提到：“以情境任务作为试题主要载体，让学生在个人体验、社会生活和科学认知等特定情境中完成不同学习任务，以呈现学生语文素养的多样化表现。”

辨析并修改病句是高考语文卷经典题型之一，它能较全面地覆盖学生句法、语义、语用三个方面能力的考查，引领学生领悟语法、理解意义，梳理逻辑。2017年至2020年高考语文卷的语言文字运用题中，除北京卷和江苏卷外，其余21套试题均设置有病句题，分值均为3分。本文分析了这21套试题中病句题在能力考查、语病类型、试题选材与题型设计方面的特点，发现病句的选材日益贴近学生的日常生活，病句设计由单一型病句向复合型病句发展的倾向，病句题命题呈情境化趋势。

一、2017年至2020年高考语文卷病句题特点分析

（一）能力考查

病句题的设置是为了考查学生辨析并修改病句的能力，更进一步细化即是要求考生具有三项能力：①判断句子是否存在语病;②分析病句的语病类型;③修改病句使之规范。简单来说就是判断病句、分析病句、修改病句三项能力。

纵观2017年至2020年全国高考语文卷的病句题，试题均选用选择题的形式作为考查方法，如2017年浙江卷题目说明为“下列各句中，没有语病的一项是”，2020年全国卷三题目说明为“文中画横线的部分有语病，下列修改最恰当的一项是”。高考病句题在三项能力中更注重判断病句能力的考查。

（二）语病类型

《2019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大纲：语文》曾详细列出病句题考查的主要六大语病类型：语序不当、搭配不当、成分残缺或赘余、结构混乱、表意不明、不合逻辑。2020年虽取消了考试大纲，但综合试题表现来看，试题主要考查的语病类型仍旧没有发生变化。表1统计了2017年至2020年21套语文卷63句病句语病类型的出现频率（同一题内重复语病只做一次计算，有效病句样本为41句）。

由表1可知，句法层面病句的考查是高考病句命题的重点，其中又以成分残缺或赘余这一语病的考查为热点。语义层面的考察也相对较多，搭配不当类语病的考察次数仅次于成分残缺或赘余类病句。语用层面的病句考察较少。

（三）试题选材

2017年至2020年全国21套高考语文卷的试题选材多选用文化、科技等日常生活常见热点题材。文化类有“篆刻”“甲骨文”“古琴”“书法”等，科技类有“互联网”“汽车影院”“月球探测”“迁徙动物”等。相较于2017年之前的语文高考卷，高考病句题减少了对政治、经济类题材的选择。

时事新闻也常作为病句题的选材对象。2020年浙江卷病句选材涉及“新冠肺炎”和“长征五号”，2019年天津卷选材涉及“黑洞照片”和“海上丝绸之路”，2018年浙江卷病句选材涉及“直播与短视频”和“互联网营销”，2017年山东卷病句選材涉及“C919试飞”和“地理国情数据库”。病句题的选材与每年的时事新闻结合紧密，贴近学生的日常信息获取环境。

全国卷倾向于选取文化、科技科普类文段作为素材，如2020年全国卷一选取的“篆刻”，全国卷二选取的“甲骨文”;2019年全国卷一选取的“古琴”，全国卷三选取的“月球探测”。地方卷则更倾向于选取时事新闻作为素材，例子在上文已举出。

总的来说，这21套高考语文卷是在贴近学生生活、模拟学生获取信息的环境的前提下进行素材选取，让学生多留心日常生活中的语言文字运用，领会语言文字的规律，加深词义理解，锻炼逻辑思维能力，从而不断提升辨析并修改病句的能力。

（四）题型设计

1.两种病句题型

从题型上看，2017年至2020年21套高考语文卷呈现出两类题型：

Ⅰ类题型：没有文段的选择题，即给出没有上下文环境的四个句子选项，选出没有语病的一项。这是比较传统的病句题型，如：

（1）下列各句中没有语病的一句是（ ）（2019年天津卷）

A.在游客文化体验、特色旅游活动需求日益明显的背景下，利用科技创新对外宣传、深度挖掘旅游文化内涵，扩大我市旅游业的吸引力与知名度。

B.全球2000多位科学家经过跨国的联合攻关和数年的不懈努力，人类史上首张清晰的超级黑洞照片终于在今年面世，引起广泛关注。

C.“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旨在提高学生们的审美素养为目的，引导学生树立正确地文化观，增强学生的文化自信，提升校园文化品位，优化育人环境。

D.琳琅满目的远古海洋生物化石、承载“海上丝绸之路”辉煌的“宋元福船”复原模型等珍宝，将在坐落于天津的国家海洋博物馆集中展示。

Ⅱ类题型：有文段的选择题，即病句存在于文段中拥有上下文环境，选择题给出该病句修改后的四个句子选项，选出修改正确的一项。2018年至2020年全国卷全部都采用这种出题形式，让学生对文段中的划线病句进行分析，如：

（2）……自1995年以来，这艘船经历了大洋矿产资源研究开发专项的多个远洋调查航次和大陆架勘察多个航次的任务……（2018年全国卷一）

文中画横线的句子有语病，下列修改最恰当的一项是？（）

A.这艘船经历了大洋矿产资源研究开发专项的多个远洋调查航次和大陆架勘察多个航次的调查。

B.这艘船执行了大洋矿产资源研究开发专项的多个远洋调查航次和大陆架勘察多个航次的任务。

C.这艘船经历了大洋矿产资源研究开发专项的多个远洋调查航次，完成了多个航次大陆架勘察任务。

D.这艘船执行了大洋矿产资源研究开发专项的多个远洋调查航次，完成了多个大陆架勘察航次的任务。

2.单一型病句与复合型病句

本文将只含有一种语病的病句定义为单一型病句，含有两种或两种以上语病的病句定义为复合型病句。

传统的Ⅰ类题型中的病句均为单一型病句，题目中出现的三个病句选项都只含有一种语病。2020年仅浙江卷保留了Ⅰ类题型，下例句为2020年浙江卷选项A，该句仅有成分残缺一种语病：

（3）新冠肺炎疫情来势汹汹，严重威胁全人类的健康与福祉，也暴露了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上的短板，推进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体系改革的必要性。（2020年浙江卷）

Ⅱ类题型中2018年全国卷一、2018年全国卷二、2019年全国卷一共3套试卷设置的是单一型病句，如上文Ⅱ类题型中所举例子，2018年全国卷一病句题的病句仅含有搭配不当这一种语病，病句选项也都延续这一语病。复合型病句最早出现在2018年全国卷三，如下所示：

（4）……有的科学家认为，迁徙动物都有独特的“助航设施”，它们通过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获得方向。也有科学家认为……（2018年全国卷三）

文中画横线的句子有语病，下列修改最恰当的一项是：

A.它们通过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辨明方向。

B.它们以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辨别方向。

C.它们以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辨析方向。

D.它们通过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辨识方向。

2018年全国卷三中的划线病句首次含有结构混乱和搭配不当两种语病类型，选项A、D延续了画线句结构混乱的语病，选项C延续了画线句搭配不当的语病。2018年以后，复合型病句逐渐增多，2019年的全国卷二、全国卷三中病句均为复合型病句。2020年的三套全国卷以及天津卷中病句也均为复合型病句。高考语文卷病句题命题有由单一型病句向复合型病句发展的倾向。

二、高考语文卷病句题呈情境化命题趋势

从2017年至2020年病句题的试题选材与题型设计来看，高考病句命题呈现情境化命题趋势。

（一）情境化病句题的设计

情境化试题由“实践环境”和“学科知识与思维方式”两个基本要素构成，意在通过创设真实性的语文学习情境，使学生多样化的语文学习成果得以呈现。学习情境是一个以情境为核心的综合系统，包含着概念、概念所发生的情境以及如何使用概念解决问题的完整系统。情境化病句题设计应为病句提供完整的上下文语境，模拟病句出现的日常生活情境，以情境为核心考查学生在文内文外情境里自主判断病句、分析病句和修改病句的能力。

（二）情境化与复合型病句

相较于传统的Ⅰ类题型，Ⅱ类题型具有情境化的特点。不同于没有上下文环境只有“光杆病句”的Ⅰ类题型，Ⅱ类题型以文段为载体，既利用上下文营造出完整的文内语境，同时利用贴近学生日常生活的选材创设恰当的文外情境，使学生在情境中解决病句问题，如2020年全国卷一选用“篆刻”这种科普性题材的文段设计病句题。病句置于文段中拥有上下文环境，便于学生充分考量句子真正想要表达的意义与效果。科普性文段又模拟了学生日常阅读各类资料获取信息的文外阅读情境，有利于灵活调动学生的语文学科知识与技能解决问题。

复合型病句的出现也是病句题命题情境化趋势下的必然。出现在社会生活中的病句大多数都不是单一型病句而是多个语病复合而成的复合型病句。对比2018年全国卷三病句题中复合型病句的画线句与单一型病句的选项C：

（5）画线句：它们通过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等获得方向。

选项C：它们以海岸线等作为参照，利用特殊的嗅觉和听觉辨析方向。

画线句是文段中的原始病句，是句法和语义两个层面都有问题的复合型病句。前半句有句法上句式杂糅的问题，后半句“获得”与“方向”在语义上搭配不当。选项C是只有搭配不當这一种语病的单一型病句。前半句保持规范，后半句“辨析”与“方向”在语义上搭配不当。两者对比，我们能够发现选项C搭配不当的问题十分突出，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语病设置得非常刻意。而有两种语病复合而成的画线句则两种语病都不突出，语病非常自然地出现在句子里，句子虽是病句但在快速阅读下并没有明显的怪异感。多个语病分布于句子中平衡了单一语病突然出现在句子某处而产生的明显的不适，同时消减了单一语病带来的刻意感。复合型病句相较于单一型病句更加随意而真实，更像是来自于社会生活的病句而不是为了考试刻意设置的病句。

（三）情境化病句题的不足

贴近社会生活的选题和复合型病句的设置确实让病句题的命题日趋完善，但病句题在情境化设计上仍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一是情境与试题相分离情境化容易流于形式，二是辅助信息过多学生的自主性容易受限，如：

（5）……唐宋以后，由于文人士大夫参与到印章的创作中，使这门从前主要由工匠承揽的技艺，增加了人文意味。印章不再局限于……（2020年全国卷一）

文中划横线的句子有语病，下列修改最恰当的一项是：

A.由于文人士大夫参与到印章的创作中，使这门从前主要由工匠传承的技艺，增加了人文意味。

B.由于文人士大夫参与到印章的创作中，这门从前主要由工匠承揽的技艺，增加了人文意味。

C.文人士大夫参与到印章的创作中，使这门从前主要由工匠传承的技艺，增加了人文意味。

D.文人士大夫参与到印章的创作中，使这门从前主要由工匠承揽的技艺，增加了人文意味。

2020年全国卷一是非常典型的既贴合社会生活又设置复合型病句的情境化病句题，从学生的角度我们能发现，尽管上面例句仅节选文段中画线句及其前后部分但并不影响学生答题。学生可以只研读画线句就能完成病句题的选择，上下文情境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并且，选择题的形式导致题目辅助信息过多，下划线提示了学生病句的位置，选项提示了学生病句问题出在由“由于”一词引发的主语残缺以及“承揽”与“技艺”的搭配不当，很大程度上代替了学生的思考。

三、结语

通过分析2017年至2020年21套高考语文卷病句题，以文段为载体设计营造文内语境创设文外情境的病句题已经是明显的命题趋势。关于病句题进一步的设计可以有这几点改进：①兼顾考查学生判断病句、分析病句和修改病句的能力;②考查的病句类型要多元化、复合化;③处于一定的情境中，以贴近日常生活的情境为佳;④发挥学生的自主性，以学生为思维主体。

参考文献：

[1]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6/19/content_5401568.htm.

[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M].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

[3]2020年全国新高考卷与其他试卷差异较大不纳入本文的统计数據.

[4]任妍蓉.2014年18套高考语文卷试题分析与教学建议——病句题研究[J].教育测量与评价，2015（6）.

[5]林江泽.2019年7套高考语文卷情境化试题设计的特点及启示[J].教育测量与评价，2020（2）.

[6]王宇，汪琼.慕课环境下真实学习设计：基于情境认知的视角[J].中国远程教育，20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