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敏,刘畅,周琳
(海军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 实验诊断科,上海 200003)
SLE是一种慢性自身免疫性炎症性疾病,其病程反复,临床表现多样,常累及大脑、肾脏、心脏、关节和皮肤等,疾病的严重程度取决于主要器官的累及程度[1]。据估计,全世界每10万人中有20~150人患病,且女性患病率高于男性[2]。SLE发病机制复杂,虽然有报道称遗传、内分泌、感染和环境因素等导致了SLE的发生,但该病的确切病因仍不清楚[1-2]。随着基因组学的发展,研究人员发现许多非编码RNA(non-coding RNA,ncRNA)参与了SLE的发生、发展[3]。
在哺乳动物基因组中,只有1%~2%的转录本与蛋白质编码相关[4],大部分的基因转录产物不参与编码蛋白质,被称为ncRNA。根据功能,可将ncRNA分为管家性ncRNA和调节性ncRNA。管家性ncRNA包括核糖体RNA(ribosomal RNA,rRNA)、小核RNA(small nuclear RNA,snRNA)、小核仁RNA(small nucleolar RNA,snoRNA)和转运RNA(transfer RNA,tRNA)等;调节性ncRNA包括微小RNA(microRNA,miRNA)、长链非编码RNA(long non-coding RNA,lncRNA)、环状RNA(circular RNA,circRNA)等[5]。由于各种ncRNA在结构和功能上存在一定的交集,事实上很难对其进行明确的分类。
Shi等[6]研究发现,SLE患者有许多ncRNA表达水平的异常。基于ncRNA表达的特异性、稳定性以及检测方法的无创性,研究人员对其与SLE的发病机制展开了大量研究,以期研发出新的SLE诊断和治疗方法。本文主要围绕ncRNA中研究较为深入的miRNA、lncRNA及circRNA分子,详细综述它们在诊断与治疗SLE中的临床应用价值。
miRNA是一类短链非编码单链RNA,调控约三分之一人类基因的表达。miRNA长度为19~25个核苷酸,进化保守,可结合目标mRNA中互补序列的3'翻译区(3'UTR),通过降低mRNA的稳定性和抑制其翻译,在转录后水平负调控基因表达[7]。在免疫细胞的发育、分化、效应阶段以及免疫功能紊乱过程中,miRNA的表达受到严格的调控。研究发现,在自身免疫性疾病如SLE中存在诸多miRNA表达谱的变化[8-9]。因此,miRNA有望成为SLE新的诊断标志物、疾病活动性标志物和潜在的治疗靶点。
研究发现,miRNA可通过影响B、T细胞的活性参与SLE的发病。Thai等[10]研究发现,miR-155在SLE患者B细胞中的表达水平显著升高,去除miR-155可以防止Faslpr小鼠体内有害抗体的产生并减轻小鼠的狼疮样症状,这提示miR-155或许能作为SLE治疗的潜在靶点。Luo等[11]最近研究发现,miR-152-3p可刺激B细胞过度活化,其在SLE患者B细胞中的表达水平显著高于正常对照组,且与抗dsDNA抗体的表达水平呈显著正相关,这表明miR-152-3p或许能作为诊断SLE的特异性标志物。另有报道显示,miR-125a可通过抑制对Treg分化不利的靶点,维持Treg的免疫抑制能力[12]。有学者研究发现,与健康对照组和RA组比较,miR-125a仅在SLE患者血液中下调,且在狼疮肾炎(lupus nephritis,LN)患者尿液上清液中的表达改变与系统性红斑狼疮疾病活动指数(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disease activity index,SLEDAI)评分密切相关,这说明miR-125a可作为诊断SLE和判断LN活动性的生物标志物[13-14]。
miRNA除了可直接影响B、T细胞外,还可以通过调控细胞因子的表达水平参与SLE的发病过程。Ⅰ型IFN在激活固有免疫和适应性免疫中发挥着重要作用。Tang等[15]研究发现,miR-146a可负调控Ⅰ型IFN信号通路,在SLE患者中表达降低,且与疾病活动度、蛋白尿程度呈负相关,这表明miR-146a或许能作为诊断SLE的生物标志物。众所周知,Ets-1是Treg发育所必需的转录因子。Sun等[16]研究发现,miR-326的过表达可能抑制Ets-1的表达,在新发SLE患者中,两者的表达水平呈负相关,这提示miR-326或许能作为新发SLE的诊断标志物。此外,miR-130b-3p可通过靶向Erbb2相互作用蛋白促进上皮-间充质细胞的转化,从而加重对SLE患者肾脏的损害,在早期LN患者肾脏损伤中发挥重要作用。Wang等[17]研究发现,miR-130b-3p在早期LN患者血清中明显上调,而在晚期LN中明显下降,这表明血清miR-130b-3p可作为早期LN诊断的标志物。除了作为诊断标志物外,miRNA还可以作为SLE的治疗靶点。Geng等[18]研究发现,miR-663可抑制转化生长因子 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 β1,TGF-β1)的产生,抑制miR-663的表达则促进了MRL/lpr小鼠狼疮样症状的缓解,因此,miR-663或许能成为治疗SLE的新靶点。巨噬细胞迁移抑制因子(macrophage migration inhibitory factor,MIF)可通过激活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xtracellular regulated protein kinases,ERK)和蛋白激酶B (protein kinase B,PKB)的磷酸化,导致IL-1β、IL-6、IL-8、TNF-α等促炎因子的产生[19]。Tu等[20]研究发现,miR-654可通过与MIF 3'UTR结合来抑制MIF表达,减少下游促炎因子的表达,从而改善小鼠LN,这表明靶向miR-654可能是改善LN的一种有效方法。
除上述机制外,还有某些代谢物,如脂类、氨基酸、核酸等对SLE炎症有潜在作用。NovelmiR-25可对腺苷酸脱氨酶2进行直接调控和转录调控,通过增加三磷酸腺苷水平参与促炎途径。Guo等[21]研究发现,NovelmiR-25在SLE患者中表达上调,且与疾病活动度呈正相关,这说明NovelmiR-25可能是一种很有潜力的SLE新型生物标志物。另外,相关研究发现,DNA低甲基化在导致自身抗原和自身抗体的产生中也起着重要作用[22]。miR-21、miR-148a、miR-126能引起DNA低甲基化,它们在SLE患者中的表达水平明显高于健康对照组,且miR-21在病情缓解期间表达显著下降,miR-148a与SLEDAI评分呈正相关,这表明miR-21或许能作为SLE病情监测的标志物,miR-148a或许能作为SLE诊断和判断疾病活动度的标志物,miR-126或许能作为SLE诊断的特异性标志物[23-25]。
lncRNA是由基因组中非编码序列转录生成、长度大于200个核苷酸、不能翻译成蛋白质的转录本。根据与蛋白质编码mRNA的接近程度,将lncRNA分为反义lncRNA、双向lncRNA、内含子lncRNA、基因间区长链ncRNA (long intergenic ncRNA,lincRNA)和有义lncRNA等几大类[26]。在SLE患者中,lncRNA的异常表达可能与临床表现、临床特征及不同的器官损伤有关。
Kino等[27]在染色体1q25上发现了一个与SLE相关的区域,而编码lncRNA生长抑制特异性转录本5(growth arrest-specific transcript 5, GAS5)的基因就位于染色体1q25上,这提示GAS5可能与SLE易感性有关。研究发现,GAS5可诱导人外周血T细胞凋亡和生长停滞[28]。之后,Wang等[29]发现了一种名为lnc-DC的基因间区lncRNA,具有支持DC刺激T细胞活化的能力。Wu等[30]研究发现,GAS5在SLE患者血浆和CD4+T细胞、B细胞中表达降低,且与ESR和SLEDAI-2K评分呈负相关;lnc-DC在SLE患者血浆中表达显著降低,且LN患者明显高于无LN患者。因此,血浆中的GAS5或许能作为诊断SLE的潜在生物标志物,而lnc-DC可以用来区分无肾炎SLE和LN。
另有研究发现,lncRNA可通过调控重要的炎性因子来参与SLE的发病。Li等[31]研究发现,linc0597和linc0949可调节促炎因子TNF-α、IL-6等的诱导。随后研究发现,linc0597在SLE患者血浆中表达显著升高[30];而linc0949在SLE患者中的表达水平显著低于正常人,且与SLEDAI-2K评分呈负相关,与C3水平呈正相关[32],这说明linc0597可作为SLE诊断的生物标志物,而linc0949可能有助于监测疾病进展、判断疾病活动度和指导治疗。另外,Zhang等[33]研究发现,富核转录本1(nuclear enriched abundant transcript 1,NEAT1)可通过正反馈的方式促进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的过度产生,其在SLE患者单核细胞中的表达异常升高,且与SLE疾病活动度呈正相关,这说明NEAT1可作为判断疾病活动度的生物标志物和潜在的治疗靶点。Yang等[34]的研究证实,转移相关肺腺癌转录本1(metastasis-associated lung adenocarcinoma transcript 1,MALAT1)可通过调控单核细胞中IL-21和沉默信号调节因子1(silent information regulator 1,SIRT1)的表达参与SLE的发病,其在SLE患者中异常升高,且主要表达于人单核细胞,提示MALAT1可作为SLE治疗的潜在靶点。Su等[35]研究发现的一种lncRNA——牛磺酸上调基因1(taurine upregulation gene 1,TUG1),可通过抑制细胞凋亡和减少炎性因子的产生来参与SLE的发病过程。Xu等[36]研究发现,LPS诱导后HK-2细胞中TUG1水平显著下降,推测TUG1可以保护肾小管上皮细胞免受LPS诱导的炎症损伤,提示TUG1可能是LN的潜在治疗靶点。除此之外,Liao等[37]研究发现,lncRNA RP11-2B6.2是Ⅰ型IFN信号通路的正调节剂,在LN患者的肾脏活检中lncRNA RP11-2B6.2表达升高,且与疾病活动度呈正相关,这为治疗LN提供了一个新靶点。
与传统的线性RNA相比,circRNA缺少5'帽和3'多聚A尾结构,能够形成共价闭合的连续环,耐核酸外切酶降解,具有高度稳定性。根据circRNA所包含的序列,可将其分为3类:单独由外显子组成的外显子circRNA(exonic circRNA,ecircRNA)、单独由内含子组成的环状内含子RNA(circular intronic RNA,ciRNA)和同时包含外显子和内含子序列的外显子-内含子circRNA(exon-intron circRNA,EIciRNA)[38]。circRNA具有独特的结构、高稳定性和特异性表达模式,是一种很有潜力的疾病生物标志物和治疗靶点[39]。
SLE发病机制复杂,临床表现多样,迄今为止人们并未完全了解SLE,也没有较有效的治疗方法。近年来,对SLE的研究也在持续深入地进行,随着高通量测序等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基因被发现与SLE之间存在一定的联系。鉴于ncRNA检测的便捷性、特异性和稳定性,其有望成为SLE新的诊断标志物和治疗靶点。但目前对ncRNA的研究仅是冰山一角,未来还需要挖掘出更多的ncRNA以指导临床医生进行诊断和治疗。这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视角,有很好的研究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