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阴方药抗肿瘤作用机制研究进展

罗蓉

医学界一般将肿瘤分为良性和恶性两大类。随着肿瘤发病率的升高，根据中医理论探寻相应的防治方法日益受到重视。近年来，利用滋阴方药抗肿瘤的研究取得较好较快地发展，因此深入研究其作用机制、探寻相应的防治方法、特别是预防方法、是推进该研究的关键所在。滋阴中药具有多环节、多靶点的整体调节作用，具有其他药物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也是中药抗肿瘤的特色和优势。本文就滋阴方药抗肿瘤作用机制做一综述。

1 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

肿瘤细胞具有超强的增殖能力，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其增殖是滋阴药抗肿瘤作用的一个重要方法。张岚等［1］研究滋阴药玉竹提取物B 对体外培养的人食管癌细胞Eca-109 增殖与凋亡的影响，结果发现随着给药剂量的增加，给药时间的延长，其对癌细胞的抑制作用增强，呈时间、剂量依赖性，因此证实玉竹提取物B 能够抑制人食管癌细胞Eca-109 的增殖。鲍丽娟等［2］比较了4 种滋阴药石斛水提物对人宫颈癌细胞HelaS3 和肝癌HepG2 细胞的体外抑制作用，结果发现4 种石斛水提物对HelaS3 细胞和HepG2 细胞均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剂量效应分析表明，对HelaS3 细胞而言，马鞭石斛水提物抑瘤效果较好；对HepG2 细胞而言，金钗石斛水提物抑瘤效果较好。WANG 等［3］将血清药理学引入中药基础研究中，刑东炜等［4］研究证实，滋阴中药天冬多糖体内和体外均具有抑制肿瘤细胞增殖的能力，同时可以延长荷瘤小鼠的存活率。韩凤梅等［5］小鼠体内实验研究表明，滋阴药山麦冬多糖还对小鼠原发性肝癌实体瘤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赵国华等［6］通过进行小鼠移植性实体瘤研究发现，滋阴药百合多糖对移植性黑色素瘤B16 和Lewis 肺癌具有较强的抑制作用，而其作用机制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叶红翠等［7］研究多花滋阴药黄精粗多糖对S180 肿瘤细胞和人乳腺癌细胞株MCF-7 的体内外抗肿瘤作用，结果表明，多花黄精粗多糖对S180 肿瘤细胞和MCF-7 癌细胞具有较好的抑制作用，呈量效依赖性，同时对S180 肉瘤也有较为明显的抑制作用。朱彩平等［8］研究表明，滋阴药枸杞子多糖能明显抑制小鼠H22 肝癌移植瘤的生长，在一定范围内呈量效关系。徐文清等［9］通过研究发现滋阴药银耳孢子多糖对小鼠淋巴瘤、U14 宫颈癌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与γ 射线合用对淋巴瘤的抑制作用会明显增强，因此认为银耳孢子多糖与γ 射线合用具有增加疗效的作用。刘培民等［10］采用血清药理学方法探讨滋阴复方阿胶浆含药血清对胃癌细胞SGC-7901 的影响，结果发现该含药血清能明显性的抑制胃癌细胞的增殖。黄建波等［11］通过实验研究探讨滋阴复方加味百合地黄汤对肺癌转移小鼠肿瘤转移的干预作用及其机制。发现加味百合地黄汤可明显地抑制肺癌细胞的增殖。谢长生等［12］探讨养阴清热方对肿瘤细胞的影响，实验结果显示，该方可抑制荷瘤小鼠HCa-F 肝癌细胞的增殖。

2 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

现代医学研究发现，肿瘤细胞并非只存在于肿瘤患者身上，在普通健康人身上也都会存在。不过由于健康人尤其是青壮年人的免疫功能强大，可以有效地控制肿瘤细胞的恶性发展，所以在人体中不会形成肿瘤。因此提高机体的免疫力亦是抗肿瘤作用机制的一个重要方面。WANG 等［3］认为天冬能够改善血象，增强骨髓功能，同时可以增强外周血中T 淋巴细胞的功能，促进血液循环，达到持久的抗肿瘤作用。王彦武等［13］采用不同剂量的滋阴药墨旱莲提取物给小鼠灌胃，通过各项免疫指标检测后发现墨旱莲提取物具有调节机体免疫功能的作用。许小华等［14］将墨旱莲多糖作用于正常小鼠，通过免疫指标检测发现其能够增强正常小鼠的免疫功能，提示墨旱莲多糖使一种良好的免疫调节剂。张晓宇［15］通过总结发现，滋阴药枸杞子主要是通过增强动物的脾脏杀伤活力、增强脾脏系统的免疫功能而达到控制各种实体瘤的增长，其最有效的抗肿瘤活性物质是枸杞多糖。刘超等［16］通过临床观察血液肿瘤化疗后应用滋阴药熟地多糖口服液，发现其在肿瘤化疗过程中对白细胞下降有明显保护作用，对血小板下降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该作用机制与熟地黄具有滋阴补血、益精填髓的功效有关，同时现代医学研究认为，熟地黄能够通过调节系统的免疫功能而达到维护机体稳定的作用。赵国华等［17］研究发现山药具有增强机体免疫功能作用，同时发现山药经麸炒冷浸提取后得到的多糖效果更佳，具有更强大的增强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的功能。李志等［18］研究表明，山药多糖通过提高荷瘤小鼠的T 淋巴细胞增殖能力和NK 细胞活性，促使小鼠脾脏细胞产生白介素2（IL-2）、增强腹腔巨噬细胞产生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的能力等来达到抗肿瘤的作用，阿胶口服液能够提高小鼠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功能，对小鼠免疫功能有正向调节作用。刘咏梅等［19］通过实验研究发现北沙参粗多糖具有滋阴补虚的作用，可以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韩凤梅等［5］研究发现不同剂量的山麦冬多糖对模型小鼠免疫器官损伤均有一定的恢复作用。叶红翠等［7］研究表明，多花黄精粗多糖能够明显提高荷瘤小鼠的脾腺指数和胸腺指数，因此其抗肿瘤的作用机制可认为是通过增强免疫器官的功能而产生。朱彩平等［8］研究表明，枸杞子多糖通过增强机体的免疫力和提高机体的抗氧化活性达到抗肿瘤作用。李磷等［20］通过实验研究发现女贞子多糖的抗肿瘤作用不是直接作用于肿瘤细胞本身，而是通过调节机体的免疫系统，增强机体的T 淋巴细胞、NK 细胞的活性起到抗肿瘤的作用，其相关研究也表明，女贞子多糖能够增强荷瘤小鼠的免疫功能［21］。同时其分级沉淀部位能够提高淋巴瘤细胞膜抗原性，该作用机制可能与降低淋巴瘤细胞表面唾液酸含量有关［22］。吴炜景等［23］通过归纳总结发现，六味地黄丸主要是通过调节机体的免疫功能来达到增强机体抗病邪、抗肿瘤的作用。刘大基等［24］通过研究滋阴方二至丸对小鼠淋巴功能的影响，发现二至丸能够刺激小鼠脾淋巴细胞产生IL-2，且呈剂量依赖性，最终使小鼠的免疫功能达到最佳的状态。朱为民等［25］通过研究沙参麦冬汤合并紫杉醇及顺铂联合给药对肺癌化疗患者免疫功能的影响，发现该联合治疗方法能提高化疗患者的免疫功能，提高其生存质量，减少各种化疗的副作用。胡冬菊等［26］应用滋阴复方加味百合固金方观察益气滋阴类中药对原发性支气管肺癌术后治疗以及对免疫系统功能的影响，结果发现治疗组疾病症状得到明显改善，B 淋巴细胞、NK 淋巴细胞、NK细胞活性都有明显升高。进而得出结论该方对肺癌具有抑制作用，该作用机制与提高机体的免疫功能有关。

3 诱导肿瘤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是一种由基因控制的细胞自主死亡方式，1972年，英国教授Ken 首先提出细胞凋亡的概念。现在认为细胞的死亡分为生理性和病理性2 种［27］，前者是由遗传控制，受既定程序或者基因调控，是程序性细胞死亡［28］，其形态学改变或转归表现为凋亡，而后者是非遗传性控制的意外细胞死亡，其形态学改变或者转归为细胞坏死。细胞凋亡与组织器官的发育、机体的正常生理活性的维持、某些疾病的发生以及细胞突变等过程有密切关系。因此通过某些干预诱导肿瘤细胞的凋亡也是抗肿瘤方式的一种。刑东炜等［4］认为天冬口服液能够诱导肿瘤细胞凋亡，通过抑制癌细胞的DNA 和RNA合成，对蛋白质合成无明显影响，在细胞周期实验时发现，给药前后S 期细胞减少，G2+M 期细胞数目增多。张岚等［1］的研究表明，玉竹提取物B 通过促进宫颈癌Hela 细胞由G0/G1期进入S 期，S 期进入G2/M 期，并阻滞在C2/M 期，并通过干扰肿瘤细胞的有丝分裂而诱导肿瘤细胞的凋亡。张闽光等［29］通过研究天冬多糖对人肝癌SMMC-7721 细胞株的作用机制发现其抗肿瘤机制可能与上调bax 和下调bcl-2 基因水平有关，通过该作用通路，将细胞周期阻滞在于S 期，从而诱导肝癌细胞凋亡，且这种作用的机制具有量效关系。许浪［30］研究表明，益气养阴散结方主要是通过对肿瘤细胞增殖和凋亡的相关基因PCNA 及Survivin 表达的有效调节来实现诱导凋亡的抗肿瘤作用。

4 抗诱变作用

研究认为，抗诱变作用分为起始阶段、增殖阶段和演进阶段，肿瘤的起始阶段与细胞突变的相互关联［31］，因此寻找具有突变作用的药物对肿瘤的预防与治疗具有重要意义。刑东炜等［4］研究表明天冬对AFB1 致突变作用有非常明显地抑制效果，因而提示其可能含有某种抗突变物质，不但能够抑制移码型突变，而且可以抑制碱基置换型的突变。通过这种致突变抑制剂在细胞内或细胞外使致突物质灭活，阻止致突物质损伤所引起体的细胞损伤从而达到防癌的作用。刘冰等［32］通过实验观察麦冬的遗传毒性与抗诱变作用，发现麦冬自身对遗传物质没有诱变作用，同时其在大剂量时还具有抗诱变作用，提示正确把握麦冬的运用剂量，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其抗诱变作用的功效，从而对外界的各种致癌、致毒物质引起的DNA 损伤起修复作用。张玉仁等［33］研究发现二至丸可以抑制阴虚荷瘤小鼠肿瘤的生长，其作用机制是通过提高阴虚荷瘤模型小鼠TNF-α 的水平、产生反突变作用而达到抑瘤效果。

5 促进肿瘤细胞的分化

不少报道指出，恶性肿瘤可以看成是细胞分化异常的疾病，至少某些恶性肿瘤是其细胞分化受阻的结果［34］，因此促进肿瘤细胞的分化为正常的细胞是抗肿瘤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郑里翔等［35］采用HE 染色法、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和周期蛋白D3（cyclinD3）基因表达的产物用RT-PCR 及Western bloting 方法研究六味地黄丸对自发性小鼠乳腺癌的影响，结果发现六味地黄丸组的癌瘤重明显低于对照组，VEGF和cyclinD3 基因表达产物也明显低于对照组。据此认为六味地黄丸能够抑制乳腺癌的生长，促进癌细胞分化，其可能的作用机制与抑制VEGF 及cyclinD3 基因的表达有关。赵国华等［17］探讨养阴清热方对肿瘤细胞的影响，实验结果显示，该方可抑制荷瘤小鼠HCa-F 肝癌细胞的增殖，同时发现其作用机制是使荷瘤小鼠HCa-F 肝癌细胞表达基因bcl-2 下调，且呈剂量依赖性。许浪［30］研究证实，PCNA 是一种核酸性蛋白，在静止的细胞内几乎检测不到其存在，但是在具有增殖能力的细胞内其表达明显上升，肿瘤的基本生物特性就是异常增殖，因此PCNA 是细胞分化程度的一种指标。益气养阴散结方通过降低PCNA 的表达水平来促进肿瘤细胞的分化，从而达到良好的抗肿瘤作用。黄建波等［11］通过实验研究发现加味百合地黄汤通过降低PCNA 蛋白及Cyclin D1 蛋白的表达达到抗肿瘤作用。

6 抑制肿瘤细胞的转移

转移是指肿瘤细胞由原发部位扩散到远隔器官的过程，其是肿瘤恶性的本质表现［36］，因此寻找有效地药物控制肿瘤细胞的转移是抗肿瘤的一个重要任务。陈玉娟等［37］通过归纳总结发现滋阴补气健脾的山药中含有有机锗，可诱生IFN 抑制小鼠肺癌的转移，复方扶正滋阴补虚方剂在抑制肿瘤复发和转移上有着更大的潜力，如十全大补汤能诱生TNF-α 并提高其活性。研究显示应用滋阴抗癌汤治疗裸鼠肝癌移植瘤时，发现治疗组微血管密度以及VEGF，bFGF 的表达都明显降低，揭示其可能通过抑制肿瘤表皮因子VEGF 的合成来抑制肿瘤血管的生成，从而达到抗癌的效果。在复方肺瘤平I 号抑制Lewis 肺癌转移的实验中，罗长义［38］以益气养阴法对Lewis肺癌模型小鼠进行干预，通过检测肿瘤转移病灶发现该方能最大限度地调动机体的抗癌能力，进而有效地控制肿瘤细胞的转移，蒋晓萌等［39］的实验证实扶肺煎对黑色素瘤B16、肺癌Lewis 小鼠均有明显地抑制转移作用，能最大限度地调动机体的抗癌能力，从而发挥抑制癌细胞转移的作用。

7 调节相关基因的表达

各种恶性肿瘤的发生和发展都是多因素、多阶段，多关联的复杂过程，不同肿瘤相关基因异常表达的长期积累通常均都是癌变过程中的关键推动力。因此，有效地调节肿瘤相关基因的表达成为了防治恶性肿瘤的一种重要手段。大量地临床实验证明，许多经临床证实有效的抗癌中药的作用机制之一不外乎可以调节肿瘤相关基因的异常表达［40］。张闽光等［29］通过研究天冬多糖对人肝癌SMMC-7721 细胞株的作用机制发现其抗肿瘤机制可能与上调bax 和下调bcl-2 基因水平有关，韩英等［41］采用基因表达谱芯片研究银耳多糖对荷H22肝癌小鼠的抑瘤作用的机制，结果表明，324 个基因有表达差异。其中表达上调基因185 个，表达下调基因139 个。经初步分析，主要为信号转导基因、DNA 损伤检测/ p53 和ATM通路基因、抗原递呈基因、化疗应答相关基因等。因此认为银耳多糖对肿瘤有较好的抑制作用，其抗瘤作用是多靶点、多因素作用的结果，既与癌症相关基因有关，又与免疫调节、信号传导等基因有关，许浪［30］经过实验研究证实，益气养阴散结方本研究结果证明，益气养阴散结方是通过有效地下调Survivin 蛋白编码的mRNA 在肺癌中的表达而达到抗肿瘤的作用。谢长生等［12］探讨养阴清热方对肿瘤细胞的影响，实验结果显示，该方可抑制荷瘤小鼠HCa-F 肝癌细胞的增殖，同时发现其作用机制是使荷瘤小鼠HCa-F 肝癌细胞表达基因bcl-2 下调，且呈剂量依赖性。

8 联合用药，减轻化疗的毒副作用，提高生存质量

采用中西医联合用药的方式，作为肿瘤辅助治疗的一种手段越来越受到重视，中药因其独特的作用特点在抗肿瘤治疗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刘展华等［42］观察复方阿胶浆联合顺铂类化疗方案治疗非小细胞肺癌的骨髓保护作用，结果发现复方阿肢浆可明显性地改善患者的身体功能，提高生存质量，可有效治疗化疗导致的骨髓抑制，缩短骨髓的恢复时间，有利于化疗的顺利完成。桂颖［43］通过临床研究滋阴复方百合固金汤联合西医治疗晚期非小细胞肺癌方面的临床疗效发现，在常规治疗晚期非小细胞肺癌基础上，加用百合固金汤加味能够明显提高治疗效果，改善患者的临床症候，可降低化疗的毒副反应及促进化疗的顺利进行。赵玉香等［44］采用自拟具有益气生津、养阴退热功效的黄精汤进行临床研究癌症患者化疗后的口腔溃疡病例，发现疗效明显，同时经过不同疗程的治疗大部分患者都可以痊愈，可提高肿瘤化疗患者的生存质量。徐萌等［45］通过观察沙参麦冬汤加减联合化疗非小细胞肺癌的临床疗效，结果发现沙该方治疗非小细胞肺癌时可明显性地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同时能明显性地抑制肺癌癌灶生长，降低化疗的各种毒副作用，提高生存质量，因此得出结论沙参麦冬汤加减联合化疗对非小细胞肺癌有较好的协同作用。研究表明，一贯煎可使中晚期乳腺导管癌、肝癌患者食欲增加，体质量上涨加，精神状态好转，生存质量提高［46-47］。

9 小 结

肿瘤是机体在各种致癌因素的作用下，局部组织上的某一个细胞在基因水平上失去对其生长的正常调控，从而导致其克隆性异常增生而形成的新生物［49］。从目前滋阴中药抗肿瘤的现状来看，主要围着改善机体免疫功能，提高生存质量等方面进行，同时临床研究以古方居多，研究手段和研究水平不断提高，取得很大进展，但临床研究中关于滋阴中药抗肿瘤的中医诊断标准、辨证分型和疗效判定标准不够统一，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术交流和更深层次的研究。今后应尽早制定统一的研究标准和评价体系，实验研究应充分应用分子生物学这一先进手段，从细胞、分子、基因水平来研究和揭示滋阴中药抗肿瘤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