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藏族舞蹈研究之熊猫舞

刘梓歆

（四川民族学院，四川 康定 626000）

一、历史与文化背景

熊猫舞又称“登嘎甘”，是九寨沟草地乡白马藏族人的传统舞蹈，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白马藏族也称白马族，是东亚最古老的部族。其祖先来自氐羌，语言、文化与其他藏族人有较大的差异，聚居地主要分布在甘肃省陇南市文县、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阿坝九寨沟摩天岭。白马藏族信奉佛教（原始苯教），崇尚万物有灵。熊猫舞起源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草地乡，分布于九寨沟县的草地乡、勿角乡、马家乡等地。每逢过年的正月十五、十六，九寨沟的白马藏族会跳起传统舞蹈来进行祭祀仪式，用以驱邪和祈祷祝福，保佑整个寨子平安，五谷丰登。在祭祀活动中，最独特和引人注目的就是熊猫舞。

草地乡所处的位置是高寒山区的河谷地带，熊猫原来就在老寨子附近的山上活动。有一年的正月十五，一只熊猫自然老死在河边。因为觉得珍贵，老一辈人将它的头皮剥下来好好保存。第二年，村里将它祭起来，大家感觉田里的庄稼、村里的风气稍微变好了一些。第三年，河边同一个地方又来了一只熊猫老死在那里。僧人告诉村民，这是上天派来保护你们的，应该把其头皮剥下来用以祭祀。于是，村里的人就将两个熊猫头放在庙子里面渡，将其念经、开光，用其代表神像。第四年,将熊猫头套上，在正月十五将熊猫舞融入了祭祀活动。自从跳了熊猫舞以后，寨子里面一年比一年好，后来,熊猫舞就成了草地乡的传统祭祀舞蹈。

二、艺术魅力

（一）舞蹈特色

1.祭祀：在跳熊猫舞之前，村民会将熊猫头放到神庙里去拜祭，再开始跳祭祀的舞蹈。在正式祭祀时毛云安会扮成大熊猫的样子依次跳过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在舞蹈时,毛云安手拿木棍和牛尾，在舞蹈时扫走污秽并带来祝福。在祭祀活动的最后，人们会相聚在篝火旁一起观看毛云安表演熊猫舞，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和风调雨顺。

2.舞蹈内容：在正式祭祀之前用手中的牛尾在演出场地四处做拂扫动作。熊猫舞的动作来源于模仿大熊猫在日常生活中的动作，如熊猫吃竹子、熊猫喝水、熊猫爬树、熊猫打滚等。在熊猫舞的发展中过程中，历届的熊猫舞传承人为熊猫舞增添了熊猫蹭痒、熊猫垫窝、熊猫喂奶等趣味性较强的动作。毛云安在跳熊猫舞的时候，重点是放在要蹲和打滚的动作上，因为熊猫的日常活动中这样的动作比较多，模仿熊猫就必须要注意到这些能表现“胖”和“憨”的特点的动作。

（二）服装特色

1.熊猫衣：演出时两人一组、头戴熊猫头、身披熊猫衣、斜挂铃铛、一手持棍棒、一手持牛尾。熊猫衣这种黑白分明具有熊猫特色的服装是由有颜色的羊皮做成，选用山羊、绵羊、野羊的毛皮。根据熊猫的颜色特点来进行缝制，两边的袖子用黑色的毛皮，身子用白色的毛皮制作。在舞蹈时有蹲、打滚类的动作，所以腿上用棕色的毛皮来遮挡和保护。

2.制作：经典的熊猫衣耗时很久，从选材到剪裁再到手工缝制都是老匠人亲力亲为。一套衣服妥善保管可以使用7-10年。现在熊猫衣的制作就是由毛云安自己找材料而后找熟悉手工活的老匠人共同制作。因为真正的熊猫头也是草地乡的信仰，所以只允许在草地乡和九寨沟市使用，是不能带出去的，出去表演时用石膏制成的熊猫面具。

（三）音乐与节奏特色

音乐：熊猫舞原来只在草地乡当地表演，就是寨子里的村民自发组织的伴奏。后来开始进行熊猫舞的推广，就为熊猫舞录制了专用的音乐。伴奏音乐主要由马号、锣、鼓、钵，四样组成。

跟绉舞有所区别的是节奏，绉舞节拍是123、123，熊猫舞基础节奏为2拍子，其中附有2、3、4拍，也有不同的组合方式，节拍灵活较难掌握，可以根据表演者的演奏节奏来自行调整。

三、现状与发展

（一）现状

据熊猫舞的传承人毛云安介绍，对熊猫舞感兴趣和学习的人有一些，但正式学习和跳的人不多，真正能领悟到精髓的更是少之又少。其正式徒弟有4、5个，但全都在外面打工。现在会跳熊猫舞的人不足10人，能跳的也就3、4个，很多舞者因为年龄的原因已经跳不动了。每当毛云安儿子回来的时候，他出去演出时就会把儿子带上。毛云安的儿子现在也会跳熊猫舞了。2008年，毛云安被评为州级传承人后，熊猫舞收到了更多的关注，也有一些感兴趣的人在逐步了解熊猫舞。

（二）局限

熊猫舞的掌握难度较大。节奏变化多，需要舞者需根据表演的相应动作灵活变换。熊猫舞的传承人毛云安的师傅是其大伯杨进保，在毛云安学习的过程中受到了他大伯长期的生活、习俗及师承上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熊猫多以家族传承为主，而较少有学徒能学到精髓。

（1）体力消耗大。熊猫舞的服装一整套服装有50、60斤重。在熊猫的日常活动中，蹲和打滚的动作较多，所以要想模仿好熊猫的“憨”、“胖”就比较要灵活地将蹲和打滚的动作融入舞蹈当中。

（2）经济收入少。随着草地乡白马藏族社会的变迁，村民的生存方式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熊猫舞与白马藏族人生产、生活之间的纽带在新的社会环境下断裂，人们更愿意选择高收入而放弃民族文化的学习，这导致熊猫传承人越来越少。

（三）发展与变化

1.传承：熊猫舞的主要是以家族传承为主。传承人从小跟随长辈学习，至年满15岁后才可穿上熊猫衣正式表演。熊猫舞的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要求徒弟必须要完全还原师傅的传承内容，才能保证传承内容的本真性。白马藏族的语言是不同于其他藏族的语言，再则，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受到多方面的影响会导致传承内容的失真。所以，对现存的熊猫舞的影像资料进行整理汇总，对熊猫舞的舞蹈动作及代表的意义用文字和图片的方式进行记录与保存，对熊猫舞的完整传承起到了保护作用。

2.内部变化：传统祭祀仪式中的请神、祭神和驱邪等形式的巫舞成分被熊猫垒窝、熊猫蹭痒等待表演成分所取代。娱乐成分的增多更多地顺应了大众的喜好，也是顺应时代，在时代的背景下做出适应性的改变。这种结构上的变换让更多的人愿意和喜爱观看熊猫舞。

3.文旅融合：经过规划，九寨沟政府准备以草地乡半山上的古树、古寺及旁边的一片区域为依托，将其打造成为人们提供观光、旅游和休闲的登嘠甘森林公园。旅游景观的打造不仅提高了草地乡整体的经济收入，也为熊猫舞的宣传提供了更广的平台。

四、保护和传承

（一）对熊猫舞传承人的保护

对传承人的保护不仅仅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毛云安的保护，也是对所有学习和表演熊猫舞的舞者的保护。影响传承人数量的主要因素是经济收入，很多熊猫舞的学徒的放弃往往是因为外面可以获取更多的经济收入。要保护熊猫舞的传承人数量，应该把保障传承人的基本生活视为保护的重点、要点。在给予经济支持的同时将熊猫舞这一传统舞蹈推广到更多、更大的平台，让更多人和媒体知道和了解熊猫舞这一舞蹈。

（二）对熊猫舞文化的保护

熊猫传承人的保护不仅是需要保护传承人，同时也需要唤起民族技艺，增加民族归属感。熊猫舞作为传统文化，在文化一体化的今天要保存其内在的民族文化特性就必须唤起白马藏族人对白马藏族民族的记忆，实现情感回归。让更多的白马藏族人了解和学习本民族的历史、文化和技艺，唤起其保护和传承白马藏族民族文化的责任意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走进熊猫舞的历史文化，对熊猫舞产生兴趣，宣传和设立熊猫舞的活动平台教授和宣传熊猫舞。

（三）政府的支持

在熊猫舞保护与发展的过程中，政府对熊猫舞文化空间进行的保护和扩展能更有利于熊猫舞的保护与传承。熊猫舞作为草地乡白马藏族传统文化、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空间是记载和保留它的重要的形式和载体。所以，要扩宽它的文化空间和发展熊猫舞与其他经济体系的联系，如：将熊猫舞的由传承人毛云安和其徒弟定期去学校里宣传和教授，开设相关的课程和兴趣班，让孩子们从小感受白马民族文化的魅力并参与到其学习中来。将熊猫舞与旅游产业结合起来，定期地在九寨沟其他景区进行表演和定期在草地乡即将建设的森林公园表演，可以让更多的人接触和了解熊猫舞。

五、艺术价值

（一）舞蹈价值

熊猫舞属于原生的傩祭祀舞蹈，主要表现熊猫的生活习性及其动作，伴奏以马号、锣、鼓、钵为主。熊猫舞在表演形式上属于白马藏族傩舞最源头的文化遗存，在表演时都是有相对固定的程式和舞步，自始自终都体现了熊猫的生活规律。

熊猫舞在整个白马藏族舞蹈文化里属于独具特色的舞蹈。其他地区的，如平武、文县、九寨沟县的“十二相”“麻昼”等舞蹈在扮相和跳法上都是大同小异。差异皆是由族群的迁徙和文化的发展出现的变化。熊猫舞的独特之处在于其除了有白马藏族其他傩舞的敬神、请神、驱邪、保平安的功能之外，还具有狂欢和祭祀的双重功能。熊猫舞在白马民族的文化体现下构建了一个特定的仪式空间，以狂欢的体验贯穿整个仪式过程，并在此期间完成整个仪式。

（二）文化价值

熊猫舞是白马藏族人传统舞蹈，是属于原始傩舞。白马藏族的祖先是来源于氐羌民族，草地乡的白马藏族是属于“傩”文化的发源于今天西北的甘肃地区。在白马藏族人迁徙中自然分成了三大部落，五个家族。草地乡的白马藏族属于反熊部。傩文化是随着氐羌族人由西北向西南的迁徙而部分保存了下来。

傩舞是上古时期原始狩猎的产物。白马藏族的熊猫舞是原始狩猎、图腾崇拜和原始宗教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产物。所以草地乡白马藏族人模仿熊猫的熊猫舞，也同属于原始社会的产物。熊猫舞所用的面具是古代原始崇拜的表现，在傩祭中，人们对动物的模仿首先就是关注其头部。在跳傩舞时所用面具狰狞恐怖，就可用外在的威严之势为人们祈福并驱散恶灵。在跳熊猫舞时，人们佩戴熊猫面具，模仿熊猫的日常动作，就像原始时期狩猎前的祈祷与预演，为了祈求神灵庇佑人们狩猎成功。在狩猎后则是庆典仪式，欢庆成功及祈求平安顺遂。熊猫舞是白马藏族人原始傩舞，也是白马藏族人思想发展和宗教情感的产物。对熊猫舞的保护也是对白马藏族文化、文化空间、文化产物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