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薇,林丽华
(福建医科大学健康学院,福建 福州 350122,CandiceSwan@163.com)
医学生在职业社会化进程中,需对未来的职业有清晰认知,形成明确的职业价值观,激发专业学习动力,为未来职业发展做好充分准备。医学人才在健康领域中起基础性作用,医学教育是中国卫生事业发展的重要保障,在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中发挥重大作用,为人民的健康保驾护航。如何培养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医学生,为国民健康事业提供更安心的保障,成为人们日益关注的热点。健康中国战略的实施也对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培育提出新要求,医学生的职业价值观教育应与时俱进,以适应健康中国的新时代要求。
关于职业价值观,研究者们提出了不同的理论。这些理论随研究阶段的发展和所处时代的变化而改变,其内涵得以拓展和延伸。职业价值观研究的进展,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
职业价值观的早期研究,从人类基本价值出发,是针对工作环境中一般价值观的具体表达。职业价值观指工作设定中的目标,所以比基本的个人价值观更具体,但这阶段对职业价值观的界定仍然比较宽泛,职业价值观同基本价值观一样,是对个人、群体和互动需求中可用言语表征的部分[1]。Elizur[2]从职业价值观的结果表现形式对职业价值观进行了相关的三分法分类:工具性结果,如工作条件和福利;认知结果,如兴趣和成就;情感结果,比如与同事的关系。这种分类在很大程度上分别是外在的、内在的和社会的基本个人价值观。学者们从理论结构方面进行了探索,如Herzberg[3]把职业价值观分为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Rokeach[4]认为有工具性职业价值观和终极性职业价值观之分,二者相互体现与依存,Super[1]则把职业价值观分为内在价值、外在价值和外在报酬。
职业价值观研究显示,它和非职业价值观一样,都是个人生活价值观的子领域。相同的个人价值观可能与不同的生活领域背景有关,因此,在更广泛的生活领域背景下,研究不同工作领域的个人职业价值观具有重要意义。职业价值观研究跨越了不同的领域,包括但不限于心理学、社会学、商业、经济学。为了表示与职业相关的变量,不同学科的研究者使用了“工作价值”“工作伦理”“工作目标”等术语,而在意义上只有细微的差别[5]。Ros等[6]以个体内在需要为基础,从事工作代表个人信仰和状态的特征或属性程度倾向,会引导人的行为,表现个人对工作特征的重视程度和偏好程度;它是一种持久的信仰,与人生的价值观密切相关。Arslan[7]将职业价值观操作化为努力工作的价值以及在实践中职业价值经验的差异(特别是反映文化期望),以及对工作的概念和评估的差异。根据给个体带来回报的内容。Surkis提出内在价值、外在价值、社会价值和威望价值[8],及Elizur[9]所划分的情感、认知、工具三个维度。
当前针对职业价值观的研究,主要围绕特定文化背景下的社会价值观对群体职业价值观的影响展开。Kaasa等[10]提出文化维度(如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社会规范和期望(如自主性)以及社会经济在其中发挥了作用,确定特定职业价值的相对重要性。Schwartz[11]在测量职业价值时,建议研究人员在特定文化背景下考虑个人的“工作中心性”,而不是强调某一特定类型的职业价值(如内在职业价值)的积极作用。Ronen[12]通过对7个国家职业价值观的跨文化研究,在个人-集体,物质-精神两个维度下划分出自我实现、社会、自尊、生理安全。Hansen和Luty[13]为了简化跨文化领域的工具使用,划分六部分职业价值观、能力、地位、自主性、组织文化和关系。国内学者于涌等[14]在前人基础上,从为声望地位、福利待遇和发展前途三个维度对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和职业兴趣关系进行研究,并得出三者的重要性顺序。赵敏[15]从群体职业价值观构成要素的差异基础上提出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结构包含职业认知、职业理想、职业目标三个部分。黄晓丽等[16]运用包含保健、声望地位、职场人际、自我实现4个维度的职业价值观问卷对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和职业自我效能关系进行研究,认为二者呈正相关。张艳梅等[17]以Super的15项职业价值观为理论基础进行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和职业道德间的关系研究,并对各维度进行了排序。于海波等[18]认为职业价值观由愉悦、自我提高、人际关系、家族、贡献、威望、物质和环境八个维度构成。孟浩等[19]从已有研究出发,认为医学生职业价值观量包含利他主义、美感、智力刺激、成就感、社会地位、经济报酬、社会交际和人际关系、安全感八个维度。
在建设健康中国的时代背景下,医学生通过专业学习以及临床实践等活动中形成的基本职业评价、选择及价值取向的观念系统,直接影响其学习行为和未来职业发展的内在思想体系,即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医生职业上的体现,这就是医学生职业价值观[20]。杨秀木等[21]认为医学生价值观包含目的性和手段性职业价值观两个结构,分别是个体对于职业选择和评价的内隐动机性标准和外显条件性标准,目的性职业价值观是个体评价和选择职业的内隐动机性标准,包含家庭维护、地位追求、成就实现、社会促进;手段性职业价值观是个体评价和选择职业的外显条件性标准,有轻松稳定、兴趣性格、规范道德、薪酬声望、职业前景、福利待遇六个维度。随着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以及国家健康战略对医学教育的更高要求,培育医学人才,提升医学生职业价值观,推动内涵式发展显得尤为重要,同时为健康中国战略实施做好人才储备与培养工作。
职业价值观是个体价值观在职业生活中的具体体现,也会随环境的改变而发生相应的变化。因此以研究者自身作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通过与研究对象互动,采取观察、访谈和分析资料等方法,从研究现象归纳推理出理论和结论,形成职业价值观内涵与结构。
关于个体职业价值观的研究,研究方法集中于量表的编制与测量、结构与半结构化访谈,追踪研究等方面。国内学者龚惠香等[22]对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大学生的职业价值观进行了研究,采用比较研究,对比大学生职业价值观在两年时间里的演变。仲卫薇等[23]和黄晓丽等[24]研究了医学生职业价值观与人格、职业效能感间的关系。阴国恩[25]对职业价值观的重要性划分等级,发现难以精确地进行等级判定和比较研究,便运用多级估量法来探究大学生的职业价值观,以得到更多更精准的信息。张建人[26]基于时间视角编制了既适合在职人员,又适合在校学生的职业价值观量表,量表包含压力小、内在价值、社会地位、外在价值、家庭与生活五部分。李敏[27]对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的本质及形成规律进行深入研究,得出其遵循认识到实践再到认识的上升规律。于海燕[28]对于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则注重在教学过程中进行培育和提升,如在对医学生进行叙事医学教学后,研究其职业价值观的变化趋势。
对于集群化的职业价值观研究,目前的研究主要使用量表对研究对象进行横断研究,侧重性别、年龄、家庭、性格及受教育情况等的人口学统计变量之间的交互作用。但不同群体具有不同的经历,所处的历史或主流文化等具有显著差异,因此研究状态会依据研究对象、研究时间以及职业价值观结构的不同,呈现出来的总体状况略有差异。
国外主要采用量表测量,Papavasileiou和Lyons[29]对出生于1980年后,来自17个不同国家的被试的职业价值观进行系统分析,结果发现美国、英国、加拿大的受访者最重视外在价值,而澳大利亚、挪威的受访者则认为内在价值最重要,马来西亚、新西兰的受访者则倾向社会/利他价值。Kaasa[10]在45个欧洲国家对职业价值观的研究显示,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更重视外在职业价值观。除了横断面研究,也有研究者纵向研究探讨价值观的时代发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多年来开展的价值观研究,对如何开展职业价值观教育的步骤与教学模式进行了大量实践方面的介绍,积累了大量的实践教学经验[30]。张建人等[31]运用结构化访谈,对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至九十年代群体的职业价值观要素间的代际差异和生涯发展特点进行追踪研究,结果发现年轻一代更看重物质要素,较年长的一代更重视个人发展;在职业生涯发展的早期和中期,更看重发展成长要素;个人生涯的后期阶段,则更侧重稳定安全的环境要素。
职业价值观是在个人与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会随时代变迁与社会发展趋势的变化呈现跨时间的演变趋势,受个体所处地域文化、家庭环境、校园氛围等外在因素的影响,也会受个体人格、自尊、自我概念等内在因素的影响。
频发的医患矛盾、医患冲突以及新闻媒体缺乏专业知识的片面报道等,都加深了患者及家属对医务人员的不信任,也破坏了医学生理想中的职业价值[32]。受就业环境、就业压力、职业发展状况等因素的影响,医学生价值观更加趋向于理性,并随着年龄和专业知识丰富,逐渐由理想化向现实化转变,更加注重实际效用。大部分医学生认为职业在生活中的作用是谋生手段,职业发展中最重要的因素是知识技能,最希望工作带来的是稳定的收入和生活,所倾向的就业地区选择主要是中小城市[33]。而教育制度是医学生价值观形成的最重要因素。传统教育体制要求学校培养高度专业化的学生,医学院校更是如此,并且更倾向于培养学业优秀、技术出众的专业人才。大部分学校也以考试成绩作为评判学生专业水平的主要标准,对思想素质、职业道德的培养和评估体系不完善甚至是缺乏,直接导致一部分医学生出现职业价值观缺失或者扭曲的情况[34]。
家庭是个体发展成长的基础,对价值观的形成和职业的认知具有独特作用。有研究显示,父母受教育程度及其职业会影响子女对职业价值观的重视程度。而医学教育需要较高的时间成本和较重的经济支出,经济收入是影响医学生就业选择的重要因素。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支持规培的比例较大,反之,经济困难的家庭对规培的支持率就比较低[35]。也有研究显示[36],父母学历水平等因素都会对个体的职业价值观形成具有影响,表现为家庭文化水平越高越重视轻松稳定,而越不重视成就与自我实现;在教养方式方面,医学生认为自己的职业选择会遵从父母的判断,对待职业的态度会因父母教养方式的不同而表现出差异。
研究聚焦于个体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性格特征等方面的差异比较。李臻等[37]认为女性比男性更注重物质满足于人际关系需求,比男性更注重组织安全与安定休闲的观念不同。仲卫薇等[23]探索了护生的人格与职业价值观的关系,职业价值观与人格特征的内、外倾维度以及神经质维度都有相关性。关于年级因素,研究发现[24],低年级医学生更多面对医学课程学习和考试的压力,感受不到身为医生的职业感觉,故而影响职业价值观;高年级医学生在临床医院进行实习,可将理论与实践结合,增加学习兴趣,自觉学习职业技能,更能体会到医生的职业价值,因此职业价值观较强。
职业价值观是个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职业方面的反映,因此,医学生职业价值观教育要综合施策,同时尊重差异,以激发医学生对生命存在的感悟,引导医学职业精神的形成。本文拟从社会、家庭和个人层面为丰富医学生职业价值观教育提出建议。
营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大众传媒要加强对医务工作的正面报道宣传,医学“仁心仁术”“救死扶伤”等职业价值观应成为宣传重点,营造理解、尊重医务工作者的良好社会氛围,增强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加强医学人文精神建设,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相统一[38]。
学校教育要顺应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以既具备医学专业知识,又蕴含人文素养为目标,秉持医学人文全面发展为核心的理念,发挥思政课程和课程思政在立德树人方面的作用,培育医学生对医疗卫生事业的社会责任感、职业自豪感和“仁爱救人”的使命感[39]。发挥临床实践的导向作用,临床实习是医学生临床实践能力的关键环节,对于职业价值观的塑造更是至关重要。临床带教教师的临床经验多,在医德和技术上的榜样作用,以及医患沟通引发对生命的思考和解决病痛的成就感,不仅促使医学生遵守职业操守,养成职业精神,更有助于激发医学生的职业兴趣,提升职业价值观。针对国际国内形势,以及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开展专业教育,帮助学生对专业发展和职业前景有比较准确的认识[40]。根据不同年级学生的特点开展指导活动,引导学生正确认知自我,使自身优势与职业发展相匹配,形成对个人职业生涯的基本认知和初步合理的规划。
个体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始成于家庭。家庭教育对个体的身心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应充分发挥家教、家风、家庭的教化意义[41]。一是家庭应传递职业正能量,正确认知个体需求;二是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学校教育相结合;三是智育德育双管齐下,理论知识与操作技能相结合;四是注重平衡爱的教育,对于城市家庭教育普遍存在过分溺爱,而农村家庭教育普遍存在教育缺失、爱的缺失要有协调之策。父母应摒弃“学而优则仕”的刻板观念,鼓励树立正确的个人理想,培养利他主义[42]。父母教育理念、教养方式要与学校、社会相结合,在职业选择中尊重个体意愿。认识到职业主体作为特定社会角色,在社会中承担相应的义务与责任,因此,不能只专注于物质回报而拒斥了医护职业中本应蕴含的服务意识、奉献精神、崇高信仰等精神财富。
医学生通过参加社会实践,了解社会、服务社会,如深入敬老院、儿童福利院、贫困地区送医送药送温暖等,这不仅能充分利用社会资源,加速医学生社会化的步伐,而且能让医学生了解到人民的需要和自己的责任,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唤起医学生勤奋学习医学知识[37],肩负起振兴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神圣使命。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的形成与发展是自身的知识结构、能力水平以及社会实践经验综合作用的结果,因而合理的知识结构就成为职业的重要基础。医学生将来从事医疗卫生工作,如果只掌握医学专业知识,则知识面难免单一且狭窄。因此,鼓励医学生自发树立终身学习意识,促使自身在未来生涯中持续提升自身专业水平和学识水平。
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的形成和发展,不仅关系到其社会化进程和未来的职业生活走向,而且对祖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也意义非凡。因此,健康中国战略下,从多角度继续深入研究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符合时代要求。首先,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研究的方法应更加多样性。编制高质量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研究工具,结合质性、量化研究方法,注重将横向对比与纵向追踪研究相结合,研究不同群体职业价值观特性和不同时代职业价值观共性;其次,充分发挥医学生职业价值观影响因素的积极作用。既从国家政策、医疗环境、社会风气等宏观方面,又从高等医学院校、教学医院、家庭等教育主体方面,还从个体层面促进医学生职业价值观的发展;最后,创新医学生职业观教育方法。发挥课程思政的价值引领作用,创新教学方式方法,采用翻转课堂、情景模拟、问题导向及参与式教学法,并通过角色扮演、小组交流等在病例讨论中引导医学生换位思考,使其体验医生和患者不同的立场和感受角色,结合巴林特小组、叙事医学等教育方法,培养医学生共情和沟通能力,兼顾专业课程、人格品质和职业情怀的提升。职业价值观培育不仅要注重社会价值,唤醒为全民健康服务的意识,还要强化终身学习理念,不断提升时代适应性。健康中国战略下,探索社会、家庭和个人三位一体共同发挥作用的途径,力求为塑造医学生良好的职业价值观提供实质性的帮助[32],最终提升医学教育能级,培养志远、德厚、才盛的新时代医学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