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与重构:当代民族题材工笔人物画创作中的形与色

2021-04-01 10:39靳森媛
流行色 2021年1期
关键词:工笔人物画苗族

靳森媛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艺术学院 广西 崇左 532200

工笔人物画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历经战国时期的萌芽、汉魏时期的发展、唐宋时期的璀璨、元明清时期的寥落和近代的复苏,在当代呈现出形式、题材、风格的多元化。[1]

一、工笔人物画创作中民族题材的多样性

1.民族女性

从古至今,女性在工笔人物画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主要原因在于工笔画的细致严谨有助于表现女性的形象特征、细腻情感等;同时,女性丰富的情感,更容易引起画家和观者的共鸣,有利于画家情感的表达。至今,在一些欠发达的少数民族地区仍旧保留着母系社会的传统,女性的形象特征尤为明显;因此,女性形象更能反映出一个民族的精神面貌和生活变迁。

画家杨培述作品《木楼曲》取母子为题,却意在表达新中国新时代下的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活变迁。画中以木楼的地板为背景,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母亲背着孩子烧柴煮饭,母亲、孩子、猫咪的体态、视线聚焦于收音机,画面无声,却仿佛传来了阵阵铿锵有力的声音,为画中人传达当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2.民族风俗

我国各个民族都有着独具特色的民族风俗;其中传统节庆参与人数多,场面宏大,节日氛围浓厚,更加能够表现出民族特色。农历“三月三”是壮族、瑶族、侗族、苗族等民族共同的传统节日,每到这个时节,少数民族青年男女聚集欢歌、载歌载舞,吸引了不少画家的目光。

画家罗兴华取笙歌鼎沸、鼓乐齐鸣的庆祝活动为表现题材。《侗乡三月三》描绘的是侗族“三月三”的主要民俗活动,如抢花炮、芦笙踩堂等。作者以激烈的抢花炮为主要表现对象,以融歌舞乐为一体的芦笙踩堂为背景,表现侗族三月三的热烈氛围。

相较于罗兴华笔下的热烈喧闹,画家陈白一和刘金贵则为我们展现出三月三的安闲自得。陈白一的作品《三月三》闹中取静,选择湘西两位苗族姑娘撑伞席地而坐,窃窃私语的场景。人物形象集中西方造型于一体,既有传统“写神”韵味又具西方“写实”特点;画面右侧大面积的空白与左侧细致详实的人物造型形成鲜明对比,右上角三只蝴蝶既起到平衡画面的作用,又为画面增加些许情趣。[2]画家刘金贵选择的是夜幕之下,苗族姑娘们放逐河灯的场面。人物形象融民间剪纸、皮影人物造型特点于一体,赋予其平面、装饰的特点,作者以等距平行、一线到底的线条突出表现百褶裙的形式感和秩序感。

3.民族生产与生活

生产与生活密不可分,两者互为支撑、相互促进。人们的生产、生活不仅可以展示社会的变迁与发展,还可以直观展现本地、本民族的精神面貌和民族风俗。

画家陈白一的工笔人物画作品多是表现劳动人民的生产与生活,生活气息和民族特征明显。《山里人家》中的苗族女孩手脚并用整理锦线,与身旁酣睡的狗、准备啄食的鸡,形成动静对比;《芙蓉花开》则是取“开脸”为题,芙蓉作景,隐喻少数民族婚嫁传统习俗。

画家郑军里创作的《桂西风情》选择四条屏为表现形式,分别以入赘、喜悦、新织、农乐为题,抓住一家人甜蜜美满生活的四个瞬间。由结婚到生子,由生产到含饴弄孙,处处透露出生活的甜蜜。[3]

二、民族题材工笔人物画创作中的形与色

1.造型表现

民族服饰是外界识别各民族的重要标志;南方气候温暖湿润,服饰以短衣裙装为主,多饰品、多绣花,简繁有致、层次分明,与工笔人物画的艺术特征不谋而合,深受艺术家的青睐。画家们结合不同民族的服饰结构特点,运用不同的造型手法表现出少数民族人民的精神与形象特征。

画家刘泉义专注于苗族题材的创作,他对“银饰”“盛装”的用心远超其对人物的刻画。画家在《骄阳》中,有意隐去女子清秀的面孔,在遵循工笔人物画的造型原则的基础上,结合服饰结构的特点,以“色”代“线”;弱化“线”与“色”的界限,将“色、线”相融,重点突出苗族盛装的造型特点。

在罗寒蕾的绘画世界里,线条不仅是对客观事物的摹仿再现,更是主观意识对客观的重构表现。《网1·秀红》的人物造型以写实为主,创作手法延续其“以面塑线”“以线造面”的特点。“以面塑线”主要表现在发丝、流苏和绒球的处理上,作者以纯黑的面反衬出线,“线”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画面中,诠释出青丝如绢的发丝、飘舞飞扬的流苏、柔软饱满的绒球;“以线造面”则是指背景,画家用无数根线织了一张网,这张网千丝万缕柔而坚韧,与画中人相得益彰,辉映成趣,充满生命力。

画家文海红创作的《晒衣裳》造型简练、用线淳朴。画家在客观特征的基础上融入主观意愿,以较为抽象的形式进行表现。人物形象采用中国传统人物造型中的“侧面全眼”,使人物的形象既具完整性又具特征性;背景从不同的角度刻画白裤瑶的褂衣和百褶裙,服饰图案以平面化的方式呈现,较大程度的还原了鸡爪纹和瑶王印,突出白裤瑶服饰特征。

2.色彩表现

中国传统色彩特征与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发展一脉相连,取“黑、白、红、蓝、黄”为“五色”,“五行”与“五色”一一向对;儒家赋予“五色”以尊卑、德行、等级等含义;道家则以“尚黑”闻名,衍生出中国画色彩的“运墨而五色具”等绘画思想。少数民族色彩与中国传统色彩具有共通性,民族色彩的发展受到中国传统色彩的影响,以“五色”为主色,辅以鲜亮的图案或银饰,呈现出高纯度、高明度、色相多变的特点。

中国画传统色彩讲究随类而赋。在民族题材工笔人物画创作中,画家们将中国画色彩与民族色彩、西方色彩理论相结合,利用色彩的纯度、明度、冷暖对比,用色面积大小、位置等,使工笔人物画的色彩呈现出民族性、装饰性等特点。

魏恕的《毛主席与广西各族人民》的色彩以中国工笔画传统色彩和技法为手段,对画面中的各个人物进行创作。作品色多而不繁、繁而不乱,画家抓住中国画传统色彩与民族服饰色彩的共同点,保留民族服饰的色彩特征,利用传统中国画色彩不同的纯度、明度互相映衬、互相对比,丰富画面层次,塑造不同的人物特征。在《海的女儿》(如图1)色彩表现上,作者融合传统色和民族色,加入综合材料和技法使用,使色彩集淡雅、淳朴、变化多样于一体。

图1 《海的女儿》

罗寒蕾的《网1·秀红》中的色彩表现出画家极强的色彩控制力。画家把花腰傣族的服饰色彩的纯度降至最低,利用简化的素描关系明确黑白灰的对比,运用对比退让法则强调或弱化色彩,仅留头部和腰部纹样中的一抹红色,“以素趁彩”使画面色彩产生平面且具有装饰的效果,更好地突出情感主题。[4]

刘金贵的《节日》则是以高纯度的色彩为主,作者运用大面积的红色平铺背景,用简化后的装饰图案和色块表现苗族服饰的特点。画家在客观色彩的基础上,运用简化、夸张和解构等方法,使画面色彩集单纯、装饰和象征为一体,浑融、协调而厚重。

青年画家何俊和任乘鋈将目光聚焦于现代社会中的贵州黔东南岜沙和西江苗寨。何俊作品《笙歌》以岜沙芦笙表演中的青年男女为表现对象,画家抓住人物吹奏芦笙的动态特征,以人物的侧面和背面姿势入画,背景留白以赭墨渲染,人物色彩以墨色为主,取白、曙红、大红、石青、石绿等色点缀其中,既保留中国画传统色彩,又凸显岜沙苗族服饰的色彩特征。任乘鋈作品《碧玉妆成》则以表演间隙整理妆容的西江苗女为题,服饰色彩以纯度较高的蓝、黑、白为主,以降低纯度和明度的红、蓝为辅,赭墨为主色的背景统一画面,利用色彩的浓淡虚实、色块的大小对比构成画面。

结语

民族服饰的造型和色彩是民族精神内涵的集中体现,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民族题材与当代工笔人物画创作相结合,更加能够体现出工笔人物画民族性特征;画家在不断的艺术探索中长期深入到少数民族地区,感悟其精神、体验其生活,将自己对生活的感悟与情怀、理想与信念融入到工笔人物画的创作中,在继承传统造型、色彩的基础上积极探寻再现与重构的绘画语言和方法,使传承性、民族性、创新性与包容性成为其时代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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