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磊 苏立山
马可·波罗在太空中漂流,此时他只是一具意识,失去了肉身。你问我他曾长什么样,是否有八根胳膊、十四条腿,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马可·波罗看到了忽必烈,可汗也感知到了他。旅行者越过可汗绵延数光年的躯体,靠向这位君主的脚踝。马可的灵魂轻飘飘的,可汗从那如山脉般的皮肤上伸出粗重的管线,捕捉住这纤细的灵魂。邂逅是个巧合,又是必然的,二者为此等待了一千三百年。
忽必烈试图解读这位旅行者带来的一切,但他怎么也弄不清那些具象事物背后的抽象含义。统治者漫长的生命里,充斥征服带来的得意, 却无法放下身段体味与认知。星间信使们总带来新起烽烟的消息,抑或是报告又有哪个文明在争斗中破灭。
可汗拥有成片星系、数不尽的恒星与行星,可真正属于他心灵的,只是几光年范围内的堡垒、皇宫,同时也是他金属的外壳、冰冷的躯体。
君主身上的管线拨弄着马可,试图将他同化,吸入体内。
“先别着急将我吞没,陛下,请聆听我的故事。”
旅途中的多数时间是见不到恒星的,于这没有光的日子里,陪伴我的只有孤独。
在寒冷与黑暗中,我会遇见一些纤弱的文明。她们如行灯般,出现在前路上,发出黯淡的光芒;犹如气泡,忽然降生,又在刹那间消亡。
我将她们称作齐尔蓓哈,寓意如非洲菊般绚烂而短暫。在近乎没有物质的深空里,她们浮现、膨胀、交融、破灭。
你甚至难以察觉齐尔蓓哈拥有智慧,直到与她们相接触,感受到传入身体的、有节奏的响动。不同旅行者听到的声音是不同的:哀号、赞歌、情诗。
你我都追寻存在的价值。对于齐尔蓓哈来说,存在的价值便是诞生于黑暗时闪烁的光亮,以及陨落时发出的声响。
在暮年恒星光芒的柔软臂弯里,是千伞的星球,帕哈索拉。姊妹们都远不及她貌美。她保持少女般淡雅,拥有杏白色大气,拿波里黄的土地,浅灰蓝冰面,以及点缀在玉体上的黑珍珠—— 一些撑着伞的生命。
在我的记忆里,位于星系边陲的帕哈索拉应是最适于欣赏银河的地方。透过她的大气仰望夜空,你可以看清一条条旋臂,蓝莹莹的,与大小麦哲伦星云遥相呼应。
然而,这颗行星上的居民们看不到这番景致。他们都撑着伞,顶面没有弧度,不透光,如一道屏障,挡住了上方的世界。能感知的一切,仅存于视平线之下。
伞并非他们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寄生于肉体,无法分离。当新生命诞生于山谷或冰面时,他们的躯体上就已根入柄尾。顶盖的面积从一开始便是决定好的。久而久之,帕哈索拉的生命们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伞面下的一切属于个体。
拥有较大顶盖的居民自然有了优越感,他们自诩为上流,向伞面较小的投去鄙视的目光。贵族们欺骗平民走进自己伞盖阴影笼罩的土地,而后将他们谋杀、分尸。从尸体上拔下的龙骨与布面,成了贵族们扩张、修补自己伞面的原料。
自第一支柄尾从尸块中被拔出,帕哈索拉的上流便知道了抛去伞的方法。
其实,我并不该将那些顶盖称作伞,因为帕哈索拉从未降过雨水。它们更像是牢笼,困住下方所有的生命。
贵族们沉醉于自己所拥有的空间与土地,却不知取下伞,会有一抹原野、一汪湖水、一片繁星。星空是包容的,所有生命属于她,没有生命拥有她。她让帕哈索拉那封闭的小空间,以及这里的阶级、歧视、谋杀变得毫无意义。
倘若你在星系的第四条悬臂内漫游,请留意那些覆盖青绿色海洋的行星。要是她的表面存在一座高耸入云的琉璃森林,如金刚石般镶嵌在海平面上,那准是维莉桠。
再靠近些,才会发觉这片森林并非乔木,而是通透、光滑、一尘不染的摩天大厦。
维莉桠是矛盾的,在她华丽的街道与建筑物中,充斥着有关物欲的一切:阳光、金钱、夜夜笙歌。在这里,流浪汉能找到明丽的屋舍;赌徒为潮涨与日落的时刻豪掷千金;橱窗里华美的金银首饰找寻着自己的归属;落单的居民在巷尾偶遇、低语、抚摩、轻咬、或欢叫。
琉璃的森林中,物质唾手可得。她是这般完美,却又无不残缺:欢纵缺失爱情,钱财缺失名利,奢侈品缺失艳羡的目光,欲望缺失满足感。物欲被填补后,才会发现精神的苍白。这也是为何维莉桠的居民们总是闷闷不乐,他们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仿佛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巧合。
正因矛盾存在,原本唯一的文明分裂为两个。
城市滨海的外沿,破碎的琉璃被海浪打磨成沙地,在白昼下反射出往日残存的珠光宝气。维莉桠会展示她的另一副脸孔,那是坐落在海岸线上的简朴小渔村。
渔夫们重复着出海、打鱼、晒网,海洋带来的小小恩惠便能让他们感到愉悦。傍晚,居民们将身体浸没于海潮中,任凭退去的浪花带走陈积的污浊;在午夜的柔沙上仰望天狼星。因而那边缘的海岸上,悲伤的灵魂找到平静,失意的心灵得到怀抱,相恋者能够白头偕老。
在维莉桠,物质欲与精神追求是平等的。城市和渔村所渴求的与她们的表象恰恰相反,物质横流的渴望精神寄托,而精神上的富足则源于对物质根本的诉求。
马可的意识里存有一部星图,他记录帝国与邻近星系的所有天体,构建出她们间微妙的关联。每当说出一个文明,他都在星图册上指点出她所在的位置。
“你如何证明那些文明的存在?” 可汗问道,“或者说,在我看来,你所指的不过是时光留下的沙砾。”
“的确,你若从时间的角度看待她们,那她们都是无意义的。无论多么异态的文明,最终也会走向同质化的消亡。”旅行者这样回答道,“但是在你我的思维内,她们不再受时光束缚,从而将优雅与可怜爱之处体现得淋漓尽致。”
忽必烈讶异于马可·波罗知晓如此多自己未曾了解的事物,尽管他拥有这片宇宙,但享受她的却是马可。
“不必称之为享受,”马可说,“我与偶遇的文明热恋。欢愉有多少,离别的伤感与无法倾诉的痛苦,就只有更多。我存下关于她们的记忆,并视作至宝,即使在他者眼里那毫无价值。”
“所以,你倾诉的缘由并非只为向我阐述哲理,也同时是自我告知:你所踏过的旅程与知晓的故事是被欣赏的。”
长久漂泊的生命渴求的并不多,一处歇息之所已是足够。那么,宁芙便是他的乐土。
对于失意的旅行者,她总是献上一个绵柔的吻,用丰盈的肉体温暖冰冷的灵魂。她以精致的菜肴、电池仓、或灼热的反应炉来填饱胃袋;展示镶满红绿玉髓的阶梯与新筑的楼房;用清脆笛声及低沉的小夜曲送他入眠。
于是,旅行者定居下来。
无论抑郁或思乡,他都往塔楼顶上坐,向齿轮与皮链倾诉一日一夜,身后的旧钟会在听到动情时鸣响十二下作为回应。
在愈发深入地交融后,他更加体味到她的美妙。晨雾里,身着薄纱的少女在河边浣洗衣服,朝过往的居民嫣然一笑。夜晚,窗格中透出的光如饱胀的奶汁,浸满城镇每一个角落;小阁楼里传出热恋情侣粗重的喘息。
直到有一天,旅行者发现,宁芙不仅爱着自己,也同样爱着他者。对于踏足此地的生命,她示以均等的爱意与情欲。
这自然会激起旅行者的控制欲。他开始抢夺散发爱欲气息的异性;砸碎繁华街区的橱窗,盗走古董或艺术品;猎杀三足鹿、玳瑁龟,只为获取能延寿命的犄角与可添情趣的背甲。随即,他会害怕被放逐,再无法回到包裹宁芙的纤薄的囊膜中,于是道歉时哭得撕心裂肺。
施暴者间自然也不缺少流血的争斗。争端中产生的尸体成了草木的肥料,好让宁芙修补自己残破的身肢。
欲望是填不满的。你获取的越多,渴望占有的也就越多。不断去哺喂内心的黑洞,它却愈发深邃。你鞭挞宁芙的脊背,妄图得到她的全部,毫不知觉自己已是她的所有物。
当你初次到访玉门,最先注意到的是遍布于黄土上的石碑。
你对她的第一印象固然不好,但很快,夜晚的欢愉将为你打消烦扰。
避开能够融化锡矿的白昼,待最后一丝阳光埋没于远处的山峦,玉门的居民从沙土中探出身子,抖落沾带的尘垢,开始享受七十二小时的长夜。
过不了多久,风便会呼呼作响,划过碑林,吹来一支游行的队伍。
我应当罗列出这狂欢中荒诞的事物:涂着浓厚妆容的小丑、跛足的乞丐、被捉奸的男女、落荒而逃的窃贼、佯装疯癫的正常者和被掷以石子的负心汉。
起初,看见那些抽搐扭曲的肢体、听闻呓语、嗅出空气中稠密的叛逆气味,你是笑不出的,因为从他们身上能够找寻到自己丑陋或凄惨的一面。但在欢呼与掌声的鼓动下,你会换上观赏动物的目光来看待这喧闹的队伍。每一位来访者,最终都将怜悯抛之于脑后,笑得前仰后合。
玉门的夜晚上演着一出出滑稽戏,戏里的角色是你在现实中最不想成为的模样。鲜花与值钱的货品洒落在演员们身上,好让解囊者体味到施舍的快感。
表演间隙,观众们会凑向作为旅客的你,迫切谈论起各自的身份:国王的私生子、曾远征三千光年的星舰提督、在邻近行星上拥有数座矿脉的富商、将白矮星表面用作画布的艺术家、因两个种族相爱诞下的混血儿。
他们也会描述各种奇异的经历以及与之相关的纪念品;炫耀自己温柔的妻子或忠诚的丈夫;畅谈明日又要去往何处休假;展示身上的伤疤,并说那是前夜纵欢时留下的吻痕。可你若被居民口中装饰华美的住宅所吸引,提出到他们家中做客,定会被严词拒绝。
夜色将尽时,所有的居民必须回到地表之下,趁这时往屋内瞥一眼,那些精心编制的谎言将被轻易撕破:一切优雅、富丽堂皇、云淡风轻、带来嫉妒的,都不存在。仔细看,真正属于这片土地的,只有深埋地表之下的长满霉斑的泥窖,以及在昏暗的泥窖里吃着最廉价食物,靠着观摩哗众取宠的游行队伍来获取些许优越感的生命。
请不要在玉门停留太久,否则你会像这里的居民一样开始捏造生活的模样,为它勾勒出容颜,增添衣裳。
黄土上的石碑并非用于纪念死者,而是矗立在每一个地洞的入口,宣告定居在这里的颓废的生命已被悄悄埋葬。
科琳斯,受难的文明。旅行者途径那渺小的恒星系时,多会错过她。这是一种损失。
科琳斯是血与肉组成的,却存在于火焰之中。不知是谁作为宙斯降下惩罚,让她重复着西西弗斯式的悲剧。远远望去,她是一点斑痕,附着于恒星表面,灼热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躯体。
不过,科琳斯与神话中的西西弗斯一样,的确绑架了死亡。她的每一个子民都是西西弗斯。恒星的热辐射仅一毫秒,就能将新生命化为灰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科琳斯的孩子们却做到了繁衍生息。
恒星想让她消失,她用最旺盛的生命力予以回应。于是,科琳斯成为一个只有生死的世界,并且在这里,死亡等同于重生。
你或许会认为这是奇迹。但当你围绕恒星转动一百八十度,会看到另一个科琳斯,与之前那个十分相仿。仔细看,纤细一些的是母性的科琳斯,粗犷一些则是父性的。
相似的容貌与互补的性格告诉经过的旅行者:她们曾比邻、相融;如今分隔的不远,却再难相见。
没有奇迹是无端出现的。两个科琳斯在恒星两面,忍受着灼烧的痛苦,互相看不到對方,只能以文明为手足,稍稍扩大覆盖面积,直到重逢。
她们会迎来两种结局:被吞没,或是吞没恒星。
两个世界之间会有爱情吗?如果有,你会在科琳斯找到。
谈论辉煌的文明时,总会顾虑她们衰亡的一刻,并不是因为她们短寿,而是因为那些纤细、隐蔽的文明消逝时,压根不会被铭记。
威尼斯精巧的组成部件多被称作空岛,实则是矮行星、小行星、以及碎岩块的聚合物。
我曾是那儿的一粒尘土、一颗灌木,也是空气、金属、露珠。这些元素消末,又汇集,成了我最初能够思考的形态。
下肢蓄足力,往任意方向跃起,很轻易便能触及另一座岛屿。我常以这种方式在城市的不同区域间行动;若是目的地离得稍远,那就得搭上外皮光洁的金属制梭子船。
船在空隙间滑动,拨开细碎冰晶——击打在星体上,迸发出虹光。有些空島相当繁华,能寻到街市、仪仗队、风俗馆;有些则相对宁静。船艄撞破晨雾,奶白色气旋裹挟着土壤气味,亦能从中嗅出年轻荷尔蒙的踪迹。
在威尼斯的日子里,我从未沉沦。总有新鲜事物等待发掘,言行随着阅历增长日渐成熟。有时,她也会让我尝到苦果,但那是慈爱地训斥,将我从谬误中拽回来。她是那么的热烈、直白,从不向我所求,只是默默给予,我却离开她,去夜空里流浪。
我并非后悔这决定,只是有些记忆永久地落在了威尼斯—— 一个孩童的青春。
忽必烈倾听着马可对于威尼斯的描述,他对这些言语将信将疑。有些时候,他甚至发觉马可口中的事物自相矛盾;这位流浪者的家乡似乎是被巧心拼凑的。
于是君王质问马可·波罗。马可回答道:
我不得不承认威尼斯的形象源自我的臆想,或许她真正的样貌与我讲述的截然不同。最初的记忆总是被最先忘却的,可我总认为,每每在梦中出现的星球,便是威尼斯——即使她每次都是相异的。最渴望回想的记忆,是那些再也想不起来的。这也许是我漂泊的目的,用新鲜的记忆去拼凑过往的,是在找回昔时,也是在找寻未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威尼斯一定存在过,因为我是她的孩子。自然,她也一定会化羽而去……陛下,她或许已经离去了,长眠于你的戎马之下。她太过轻盈纤细,以至于没有生命记得。
忽必烈已能够在马可·波罗的星图册中神游。现在,他想听旅行者对他的看法,“马可,请讲我的故事。赞颂我身躯伟岸。”
马可·波罗让意识穿入忽必烈坚硬的表皮,游离于那些血管与脏器。他从一个接收器跳往另一个,谨慎地绕开焚烧炉,用意识前端的游丝剥离出形态各异的芯片,从中搜集蒙古君王的过往。他尝试以欣赏的态度看待可汗,但无论是钛制骨架的艺术性,传动装置排布的逻辑,或芯片构成的精密度,都令他感到失望。
那臃肿的身躯,多是层叠的废弃物,包裹住原本的样貌。这位君王总指望获得,又随意丢弃失去兴致的物品与回忆;尸体、零部件、机油、传感器在周遭堆砌。
马可将自己所见一一告知可汗。忽必烈感到耻辱,却不愿将这渺小的旅行者消弭。除了马可又有谁会这般直白。对于花言巧语,以及从远方来的一船接一船的贡品,可汗早已腻味了。
“够了,不要再描摹我衰老时的惨状。请继续讲述我帝国版图下的文明。”
马可向忽必烈献上几件旅行中拾集的纪念品,围绕它们造出新的故事。忽必烈的思绪随着旅行者,跨过欲倾塌的城墙、恒星的尸骸、以及焦褐的旧时战场;嗅到雷雨后异兽的气味,洞见新生行星上的海洋。
“马可,比起这些物件,我更加喜爱你的叙述。使节总为我的肉体呈上至宝,却从未给灵魂送来礼品。”
“你的灵魂不喜奢靡腐朽的躯壳。你应当感到庆幸。于大多数生命而言,肉体的富足就代表着灵魂的安逸。”旅行者做出解释。
马可很快讲到最后一件物品,那与可汗的母亲有关。
“陛下,这是一部书籍,它来自名为地球的钴蓝色行星。你对那行星是否留有印象?”
“并没有。”
“地球是你多欲的母亲啊。她总是最偏袒那个聪慧的孩子,偏袒他欺凌姊妹。可聪慧的孩子都会离她而去,她已习惯了。”
“我已记不清生母的相貌……她可好吗?”
“可汗,你的母亲已经放下离别的伤痛,土壤上除了坟场,也有着新的生命。”马可·波罗认为忽必烈对于自身过往的认知是紊乱的,他猜测君主已迷失于庞杂的废弃物中,无意间丢失了最重要的记忆。
“陛下,我在离开地球时找到些建筑的废墟,里面存有数百部书籍。我将其中一本带给你,书的作者叫作卡尔维诺。”
“为何是这一部?”
“因为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与你相关联的物件,可汗。这是你母亲于你最后的记忆。你想证明自己所拥有的,却发现自己也是被忘却的。”
【责任编辑:邓 越】
在大家的热烈又不失深情(?)的欢呼声(?)中,小雪闪亮登场——新的一年先祝大家元旦快乐!都说新年新气象,本期上刊的这篇《七等星闪灼时》也算是小雪选择上的一次新的尝试。这篇小说的故事说起来很是荒诞,讲的是在太空里,一个叫马可·波罗的旅行者向一位叫作忽必烈的可汗,讲述自己在旅途中所遇见的文明。你可以把它视作千万年后的太空版《马可·波罗游记》,但又或者他们其实跟历史上的人物毫无关系。说到底,小作者连他们是什么、怎么来的都一概没有解释,反倒是大篇幅地用抒情式散文一样的文笔勾勒出了七个遥远星球上的世界,所描绘的景色虚虚实实多为意象,光怪陆离、诡谲奇异,但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文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生命旅途的目的又在何方?而关于这些星球的命名,小作者也都是有意为之的,比如在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就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国王。总之,这可能不是一篇主流风格的科幻小说,但读罢却颇有趣味,大家来试试新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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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对象:中小学、中专院校在校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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