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末代进士,晚清“学霸”们因何命途各异

2021-03-25 13:51杨丽娟
新传奇 2021年7期
关键词:清政府科举进士

杨丽娟

跌宕起伏的时代洪流中,末代进士们命途各异,有人青史留名,有人遗臭人间,有人另辟蹊径,有人随遇而安,还有更多的人在短暂的“光宗耀祖”后从此沉寂无闻。同为末代进士,这些晚清“学霸”们因何命途各异?

新中国最高人民法院第一任院长沈钧儒、曾任国民政府主席的“政坛不倒翁”谭延闿、投靠日伪最终被以汉奸罪处决的王揖唐……这些履历悬殊的人物,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中国最后一榜进士。1905年,清政府废科举、兴学堂,他们因此成为末代进士。

跌宕起伏的时代洪流中,末代进士们命途各异,有人青史留名,有人遗臭人间,有人另辟蹊径,有人随遇而安,还有更多的人在短暂的“光宗耀祖”后从此沉寂无闻。

末代进士

光绪三十年五月二十一日(1904年7月4日),一场甲辰科殿试正在紧张进行中。3天后,前三甲诞生了,分別是刘春霖、朱汝珍和商衍鎏。此时的三人并不知道,晚清飘摇的时代大潮里,他们的命运注定与历代进士大不相同。“学而优则仕”,平步上青云,这条科举骄子们习以为常的道路已不再平坦。

新科进士们被授予的官职主要是翰林院庶吉士、各部学习主事、各地即用知县。在晚清官员冗杂的境况下,这些官职更接近现在的实习生。1904年初,清政府设立了进士馆。这是一个培训进士的专门机构,也就是说,新科进士们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后,还要进入进士馆继续接受再教育。

然而,进士馆设立才一年多,连进士也没了。1905年9月1日,袁世凯、张之洞等会奏,“科举一日不停,士人有侥幸得第之心”,故欲推广学堂,必先停科举。第二天,光绪帝准诏,相沿千余年的科举制度由此终结。尚未从进士馆毕业的新科进士们,从此变成了末代进士。

末代进士们后来大多选择了东渡。1905年10月14日,沈钧儒登上了从上海开往日本神户的客轮。沈钧儒与刘春霖、朱汝珍、商衍鎏是同科进士,与三甲相比,他的成绩不算出众,仅为二甲第75名,被授予的官职是刑部贵州司学习主事。

东渡的不止沈钧儒一人,1906年,随着进士馆停办,一大批末代进士——包括刘春霖、朱汝珍、商衍鎏在内,统统被清政府派往日本“师夷长技以制夷”。他们大部分都进入了法政大学速成科求学。据不完全统计,速成科1000多名毕业生中,甲辰科进士多达73名。

令清政府追悔莫及的是,这些速成科竟然走出了不少革命者,包括胡汉民、宋教仁、陈天华等。不过,这批接受传统教育的末代进士们学成归国时,更多人还是成为了君主立宪方面的专家和活跃分子。

革命与遗老

1907年,清政府宣布在中央筹备设立资政院,在各省设立咨议局。两年后,各省咨议局相继成立,作为临时省级议会机构。主张立宪的末代进士们迅速成了咨议局和资政院中最活跃的一支生力军:刘春霖当选为直隶省咨议局议员,沈钧儒当选为浙江省咨议局副议长,与沈钧儒同为甲辰科二甲进士的谭延闿、汤化龙、蒲殿俊,则分别当选为湖南省、湖北省和四川省咨议局议长。

作为各省咨议局的代表,他们一面积极提出议案,一面发动国会请愿运动,以督促清廷速开国会。清廷不得不作出让步,发布谕旨称“于宣统五年(1913年)实行开设议院”,并特别指出,这是最后确定年限,“万不能再议更张”。这次万不能再更张的议院,最终没有开成。

不久,辛亥革命爆发了。而清政府的一次次拖延、1911年皇族内阁的登场以及高潮迭起的保路运动,彻底将沈钧儒和许多立宪派人士推到了革命一方。

1912年5月,沈钧儒正式加入中国同盟会。这个科举时代的进士,曾经将国家的强盛寄希望于君主立宪,如今,他坚定地走向了新的求索之路。而在他的身后,一些昔日的同窗已经被时代洪流无情抛下。

榜眼朱汝珍就有些落伍了。他担任过晚清第一次法官考试的主考官,直到辛亥革命一声炮响,他波澜不惊的仕途戛然而止。天翻地覆的变革前,他选择跟随逊位的溥仪,留在紫禁城的“小朝廷”里,长达13年。

与朱汝珍不同的是,刘春霖似乎尝试过追赶时代的脚步,但最终变成了“落后”的前清遗老,在风云变幻的时局中迷失了方向。

命途各异

然而,末代进士们恐怕不曾预料到,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考验尚未来临。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北平,刘春霖家里,昔日同窗王揖唐来了,刘春霖的态度却十分冷淡,因为这位同窗的身份是日伪华北临时政府常务委员会委员兼赈济部总长,想请刘春霖出任北平市市长。刘春霖当即拒绝。面对大是大非、面临民族危机,他守住了底线。这也是很多末代进士们的底线和气节。

沈钧儒则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抗日救亡运动的前列。

1949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门城楼上,74岁高龄的沈钧儒站在毛泽东的身后,见证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一个小时前,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在中南海勤政殿举行,沈钧儒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从晚清末代进士到新中国最高法第一任院长,沈钧儒历经风云变幻、政局动荡,却始终站在时代的前列。

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1904年,甲辰进士登科时,平均年龄约为30岁。历史的年轮行至1949年,40多年的风雨沧桑已经过去,不少末代进士们此时已然凋零逝去。

1942年,刘春霖因突发心脏病,与世长辞,享年72岁。

1943年,朱汝珍因中风去世,享年73岁。

1948年,王揖唐以汉奸罪在北平被处以死刑。

……

新中国成立时,仍然健在的末代进士们几乎都已年过七旬。他们亲历了晚清、民国和新中国,不少人进入了中央及地方文史馆系统,凭借独特的人生经历发挥余热,或编纂文史资料,或参与古籍整理。

恰逢乱世,时代变局中,末代进士们的人生在一个个十字路口分道而行,最终,命途各异。而他们的命运除了与时代背景有关,更与他们在时代变幻之际的抉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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