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天
陕西省西安市25岁的女主播梅洁甜美可爱、多才多艺,在直播间,有不少男子对她倾慕有加,其中,一个叫郑睿的年轻男子对她一往情深,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竟然给她打赏了80万元。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2020年11月,郑睿与美女主播梅洁之间发生了血腥惨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赏80万:女神抛来爱情橄榄枝
一个人心里有了牵挂,就会觉得幸福。26岁的郑睿最近有了让他魂牵梦绕般牵挂的人,这个人,是一个直播平台的女主播,叫梅洁。
2019年11月的一天,郑睿像往常一样准时进入梅洁的直播间。“睿哥哥,你又来了,果然没让妹妹失望。”女主播梅洁看到他进来,立即给他发来一个生动的心形符号。
郑睿是四川省绵阳市人,父母都在国企上班,从重庆大学毕业后,郑睿在父母的帮助下进入朋友的公司——重庆酷乐科技有限公司当会计。郑睿和大学女友分手后一直单身,直到在直播间遇到梅洁,觉得这个说话撩人心弦的女孩就是他心中的女神。
那晚的气氛格外热烈,梅洁的一段爵士舞跳得撩拨人心,打赏的人很多,其中一个粉丝打赏后说:“看了好多次直播,再不打赏就太不MAN了。”接着,梅洁公开感谢他,不少人得知他打赏的金额竟然有1万的时候,都为他点赞喝彩。
郑睿知道后,立刻觉得羞愧起来,他还从没打赏过。为了表达对女神的心意,不一会儿,在热烈气氛的带动下,他第一次打赏了1000块钱。钱没有别人给的多,但还是得到了梅洁的感谢:“睿哥哥,多谢你哦,太让我感动了!”
得到梅洁私下里的感谢,郑睿心花怒放,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郑睿习惯了用打赏来表达自己对梅洁的喜欢。梅洁也没让他失望,只要他不在直播间,就会私信他:“睿哥哥,真盼着你快点出现,想念你的心一直都在。”要是郑睿如期而至,梅洁就会说:“你终于来了,我的男神!”“看到你,我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的。”
郑睿被梅洁有点“动情”“暧昧”的语言撩得神魂颠倒,他竟觉得梅洁对自己情有独钟。不知不觉地,看梅洁的直播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习惯。短短两个月间,他竟然给梅洁打赏了20多万元。梅洁也很兴奋,她给郑睿发了无数个拥抱和亲亲的表情,表达自己的感谢。
梅洁时年25岁,从西安一所大专院校毕业后,原本在一家服饰店做淘宝客服,后来,从做直播的闺蜜李楠处得知玩直播很赚钱,就辞职加入直播行业。梅洁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薪族,她还有个弟弟。自直播以来,郑睿的打赏是梅洁收到的最大的一笔赏金。她认为他是个“富二代”,后来,除了职业上所需要的“暧昧”之外,梅洁也越来越多地在语言上对郑睿表示感谢和“爱意”,甚至主动加了郑睿的微信。
郑睿看到女神主动加微信,更是激动不已。经过几次聊天后,郑睿更加断定梅洁就是自己喜欢的女神。2020年2月的一天,郑睿鼓起勇气,向梅洁表白心意,不料梅洁却说:“我早就喜欢上你了。”郑睿欣喜若狂,连忙说要从重庆去西安看望梅洁。梅洁同意了。然而,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郑睿无法长途旅行。为了向心爱的人表达爱意,这期间,他又给女神打赏了差不多20多万元。
到了2020年5月,一个下雨天,郑睿抒发对梅洁的思念,说下雨天特别想念一个人。梅洁打出一个妩媚的笑脸:“想我就来看我。”
这晚的直播,梅洁竟然说西安也下雨了,这样的雨天,她会很想念一个人。粉丝们沸腾了,纷纷问:“是我吗?”“是我吗?”打赏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屏幕这端的郑睿感动又骄傲,她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在跟自己表白啊!此时的他激情澎湃,决定来笔最大的打赏,大到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以配得上梅洁对自己的爱,于是他当即转过去了40万。果然,粉丝们震惊后立刻喧腾,对郑睿顶礼膜拜,欢呼不止,梅洁也撒娇地当众向他表示谢意,这又引来粉丝们的狂呼,郑睿内心得到极大满足。
就这样,从开始打赏到与女神主播恋爱,郑睿前前后后花了80余万元。
失业卖房:一无所有追爱西安
然而,郑睿梦幻一样的爱情,很快被现实戳破了洞。一周后的一个晚上,郑睿接到电话,是公司老板打来的,语气严峻:“最近财务报表对不上账,你马上来一趟。”郑睿从梦中惊醒,继而惊悸不已,他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原来,郑睿根本就不是“富二代”。
郑睿之前打赏的40万,是父母给他用来还房贷的;后来打赏的40万,则是他作为公司会计,偷偷动用了公款。不過好在因为他父母的关系,老板没有报警,而是命令他立刻还钱。郑睿感到焦头烂额,他不敢跟父母说,走投无路下,只好匆忙低价卖掉了自己的房子。还了钱后,手中又余下了20多万。父母知道后痛心疾首,郑睿羞愧,便好久没有和父母联系。无房无工作的郑睿,想到了梅洁。
于是郑睿对女神说,他无法抑制对她的想念,不想分隔两地,打算辞职去西安。
对这位痴情的“富二代”男友,远方的梅洁感动得热泪盈盈,于是郑睿立刻收拾行装,奔赴爱情。
在高铁站,郑睿见到来接他的梅洁,她脸若芙蓉一般俏丽,比屏幕上的还要漂亮。而梅洁也认为郑睿帅气深情,两人沉浸在见面的兴奋中,开始了幸福的二人世界。梅洁给郑睿讲过西安的风土人情、网红旅游打卡地。郑睿到来后,她就带着他实地体验回民街小吃、大雁塔、兵马俑、大唐不夜城等。郑睿手上就20万,所有开销都是他出,眼看花钱如流水,坐吃山空,他有点焦虑。两个月后,郑睿说要去找份工作,想积累经验,将来自己开公司。梅洁对他的决定很是欣赏,认为他好学上进,并非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由于疫情影响,普遍性经济萎缩,用人机会少,郑睿奔波很久,才在一家小公司找到财务工作,每月只有四千多的收入。为节省房租,很快,郑睿从西安的出租房直接搬到了梅洁的家里,两个人同居。
然而,同居之后,每个月的所有开支,梅洁都理所当然地让郑睿承担。渐渐地,郑睿有些入不敷出,心里越来越有压力。而郑睿发现,有时梅洁直接在家里开播。当他看到梅洁在镜头面前穿着暴露,搔首弄姿,觉得自己很难接受。一次,郑睿跟梅洁表示,说她在镜头前应该端庄点,梅洁却很吃惊地说:“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郑睿这才感觉,在镜头面前与梅洁恋爱和现实中与梅洁恋爱,真的不是一码事。他内心突然觉得很煎熬。很快,压力和煎熬让郑睿越来越觉得这段感情其实很不靠谱。
2020年9月的一天,郑睿无意中看到梅洁在电脑上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其中有句:“若是他日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这不是她跟他说过的话吗?郑睿震惊之余,拉开历史聊天记录,这下非同小可。他发现梅洁与自己说过的很多动情的话,都在和这个男人说。什么“好哥哥,我一直在等你”“爱我你就打赏我”之类的话,和当初梅洁与自己私聊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天哪!郑睿顿时感觉一股热血直往上涌,他一直认为梅洁对自己的表达是唯一的,所以,才让他蠢蠢欲动。更让郑睿难受的是,当他看到梅洁其他的聊天记录时,也是暧昧不断,甚至同样的话,她会同时复制给几个人,而这些人的名字,郑睿都很熟悉,都是直播间里打赏大方的那几个。
就在郑睿又气又恼的时候,梅洁从卫生间出来了,郑睿顿时生气地咆哮道:“你自己看!”
梅洁连忙尴尬地解释说:“那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与真正的感情没关系,你别想偏了。”说着,还将自己的一个工作小簿子给郑睿看,上面都是她在网上搜罗的“男人喜欢听的话”之类的金句。
郑睿火了:“那我呢,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梅洁说当然不是,并告诉郑睿,她一直坚守底线,从来没有与打赏的网友私下见过面,她让郑睿不要多想,她只是直播培训时,接受过职业语言训练。可是郑睿怎么也听不进去,两人吵了一架。郑睿这时才发觉,梅洁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根本没有他以为的专情。
2019年初,梅洁自己首付30万买了房子。父母很高兴,觉得女儿赚钱很容易。梅洁的弟弟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好工作,也找不到好女友。父母很疼爱弟弟,不断地要求梅洁也给弟弟挣一套房子出来。
梅洁虽然觉得为难,尤其是得知郑睿要来西安后,但为了亲情,还是一口答应了,所以在郑睿来西安与她同居后,她仍按照惯性,一如既往地与粉丝暧昧,接受他们丰厚的打赏。郑睿看着女友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他的心里只有愤怒和痛苦。
愤怒失望之余,郑睿重新审视了两人的感情。他痛苦地认识到,自己也根本没有多爱梅洁。当初,是屏幕上的滤光镜让梅洁像女神一样动人,她的语言、她的撩拨让他兴奋、激动,自己冲动之下与她恋爱。可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女友是玩暧昧的高手,他后悔自己当初竟然傻傻地以为她对自己“情有独钟”,还打赏了80万。郑睿甚至还想着,如果能把80万要回来,就可以重新改写他的命运,修复他和父母的关系。对于普通家庭出身的他来说,这个80万将起到改天换地的作用。自此,他内心深处产生了隐秘的目的,那就是伺机要回来80万。
何谈真爱:讨还赏金酿血案
而此时的梅洁根本不知道男友的心思,两人争吵过几次后,她进行了反省。确实,她的工作伤了男友的自尊,也破坏了两人的感情,于是,思来想去,她决定换个工作。没有想到,梅洁换工作的想法遭到家人的拒绝,说给弟弟买了房子就同意她换工作。无奈之下,梅洁就从收入里拿了80万给弟弟首付买了套房子。匆匆安排好一切,梅洁决定重新换个工作,跟郑睿好好过日子。
然而,就在梅洁告诉郑睿自己打算换工作时,郑睿却知道了梅洁动用了他当初给她打赏的80万给弟弟买了房子。这引发郑睿极大的愤怒:“你不问下我的意见,就动用我给你的钱?”梅洁很气恼,说:“当初打赏的钱,我有权利支配,没有必要经你的同意。照你的说法,我每次花钱都要征求下粉丝的意见?”并告诉他自己父母和弟弟的难处,让郑睿理解,但郑睿却骂她是个扶弟魔,两人为此争吵。
一怒之下,郑睿提出,“把我的钱退给我,我后悔给你打赏了。”梅洁气极:“你居然好意思这样?要是咱俩没见面,你这钱还不是打水漂了!反正你别想了,钱都花出去了。”两人又是一番激烈争吵。
争吵过后,梅洁这时也才惊觉,郑睿对自己并非真爱,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能为了这段没有未来的爱情放弃了赚钱的饭碗,就只好打消了辞职的想法,继续直播的工作。
而郑睿看到自己的钱被梅洁花掉了,心痛不已,坚定了要回钱的想法。怎么才能要回80万呢?郑睿去咨询律师,如果可能,他想用法律手段为自己维权。但郑睿咨询律师的结果令他失望,律师明确告诉他,网络打赏不是买东西,不可以退换货,而且主播收赏钱也不构成诈骗,他的钱是拿不回来的。
郑睿很不甘心,如何才能拿到钱呢?
很快他想到,那几个暧昧者如果知道梅洁花心轻浮暧昧成性,应该也会很气愤。那么,让他们来西安,联手向梅洁要钱,将事情扩大化,她可能会迫于压力还回来一部分。
郑睿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他们在直播间非常活跃,于是就私下里加了几个人的微信,请求通过的提示是“集体讨伐不专一的梅洁”。可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三个人通过了他。郑睿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居然没有人响应。郑睿只好继续游说,说他就在西安,现在由粉丝变成了男友,可以约梅洁出来一起见面。之后有两个男人回复了,问他确定能否把梅洁约上见面。郑睿以真诚示人,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一个网名叫清风的北京男子打来电话,确定可以约到梅洁见面后,爽快地答应来西安。之后,郑睿又说服另一个打赏者成行,他看到了希望。
2020年10月的一个周末,郑睿对梅洁说他有两个朋友远道而来,要为他们接风洗尘,请她参加。梅洁虽与郑睿最近矛盾不断,但考虑到他背井离乡,为自己付出很多,还是想修复两人的关系,就一口答应。几个人终于见了面,清风和另一个打赏者都是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气宇轩昂,像是有钱人。大家坐下聊天,梅洁很快就发现这是场鸿门宴,这两个陌生男人都是自己的粉丝,还是打赏丰厚者。
郑睿有些尴尬,说:“叫他们来,是想说明,你已经有了我这个男友,以后交往要注意分寸。”他沒有说是为了讨要打赏金而来。其中一个打赏者说:“你有正式男友了,我的打赏能退半吗?”清风却说:“我不觉得自己有多吃亏,我就想过来看看她本人,和她吃个饭就很开心。”另一个打赏者有些尴尬,他也就再没说什么。梅洁对清风表示感谢,幽怨地看了郑睿一眼,待了一会就匆匆离去。
郑睿沮丧又恼火,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他硬着头皮回到家,梅洁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有脸回来?听听清风说的,再看看你做的,你不仅不是个男人,连最基本的人都不是。你这样子有什么脸面住在我这里!”梅洁痛下决心,一定要和郑睿分手,并把他赶了出去,他的行李、杂物也被扔出来,梅洁还在微信上拉黑了他。郑睿无家可归,只好租了房子,他越想越愤怒。而这时,梅洁也因为情殇,认为清风仗义又男人,便与他走得很近,很快谈起了恋爱。郑睿得知后更加生气,他在网上和清风说梅洁的坏话,反被奚落没钱就别混网红和主播圈。
郑睿越想越窝火,2020年11月10日下午,他来西安莲湖区梅洁的家里闹事,此时清风已经回了北京。郑睿对梅洁破口大骂:“你这个脚踩多条船的势利女人,还我的钱!”直到此时,梅洁才知道郑睿挪用公款、卖房的事情。惊愕之余,她对郑睿突然多了一份轻蔑:“你没钱还装阔绰、挪用公款,就你这种脑残,也有资格当我男友?”
梅洁的态度激怒了郑睿,他想到自己因为这个渣女变得一无所有,亏了整整80万进去,还被她嘲笑,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一跃而起,奋力将梅洁扑倒,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梅洁奋力挣扎,可是,娇小的她哪里是郑睿的对手。她越挣扎,郑睿掐得越紧,很快,她脸色惨白,没有了呼吸。
看到梅洁一动不动,郑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自知罪孽难逃,拨打110自首。很快,郑睿被西安市莲湖公安分局民警抓捕归案,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
[编后]当下,在线直播是热门行业,直播利润惊人,粉丝打赏数十万甚至百万时有发生。利益驱动下,产生很多畸形现象,主播以暧昧吸粉,并视为理所当然的职业规则;粉丝疯狂追求主播,根本意识不到,滤镜下的主播并非真实的本人,而用打赏追求过度包装的爱情,更是失去理智的意气用事,何况像本文这样的冲动打赏,不顾自己的财力物力,终于酿成悲剧,值得警醒。
编辑/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