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月,孙 丹,孙婉莹,张雪松
(1.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长春 130021;2.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属于中医“疫病”的范畴,“疫”的准确概念是指“具有传染性的外感病的总称”[1]。其病机关键为“湿、热、毒、瘀”[2]。《黄帝内经》中提及邪盛正衰的思想,认为疾病的发生转归与人体的正气和邪气的盛衰密切相关。因此,扶助“正气”是中医治病的基本原则。中医药凭借其特有的中医辨证理论及中药配伍等优势,在新冠肺炎的治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3]。
中医认为“寒湿疫毒闭肺”是新型冠状肺炎的病机关键。本次COVID-19感染具有强烈的流行性、传染性,归属于中医“疫病”范畴,吴又可在《温疫论》中指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病因为感受疫戾之气,也有医家认为属于瘟疫、戾气范畴。然而针对此次疫情的临床表现特点,根据其病因病机,现代医家分别有湿温、湿毒、寒湿疫、瘀毒等不同称谓,从辨证角度分为湿邪郁肺、寒湿壅肺、湿毒闭肺、湿热疫等不同证型。其病机关键为寒湿疫毒闭肺。
冬季是新冠肺炎的高发期。气候的异常容易出现瘟疫,它的形成和发展过程,基本上是从轻到重的过程,体现在人体上,就是从表到里,从轻型到普通型,再到重型以及危重型的过程,基本上遵循卫气营血逐步发展的过程[4],过程如下。
1.2.1 轻型 这一个阶段,疫病邪气入侵,寒湿疫毒在体表,也就是在卫分。机体卫外抗邪。这一阶段在表的邪气分入上焦中焦。入侵上焦,使肺受邪,入中焦,使脾胃受邪[5]。本期患者,主要的临床症状有恶寒发热,咳嗽等肺受邪毒侵袭的表现,同时也会出现胸闷,便溏等邪入中焦,损伤脾胃之症。此时舌质淡或淡红,舌苔多白腻,为寒湿郁肺碍脾之象。湿性粘滞重浊,若湿邪不去,则寒亦难除,故本期治法为化湿解毒,宣肺透邪,可选藿香正气散、达原饮、败毒散等化裁[6]。
1.2.2 普通型 病虽由寒湿,然疫病伤人,传变最速。这一阶段,邪气继续深入,突破了卫表,通过了半表半里,完全到了里位[4]。这时邪在气分。寒湿疫毒凝结在里,正邪交争,加之肺气郁闭,阻滞气机,郁久化热。素体阳盛之人或是素体湿热之人,热象更加显著。在上焦肺系,此时由寒湿化热,热盛伤津,炼液成痰,就会出现干咳或者痰黄粘稠难咳,可伴随身热,胸闷气短,喘促气急等症状。肺与大肠相表里,热从肺经直入阳明大肠,肠腑失于濡润,阳明燥屎内结,阳明腑实,大便秘结不通,甚则出现潮热谵语。故本期当宣肺解毒,通腑泻热,可选用宣白承气汤、藿朴夏苓汤等化裁[6]。
1.2.3 重型 这一阶段是由于卫气不足,抗邪无力,正退邪进,邪入营分,耗伤营阴。由于寒湿疫毒阻碍肺络,肺气郁闭,阻滞气机,肺失宣肃,肺为华盖,又为水之上源。肺的宣降功能失常,水道不通,津液无法正常布散。此时阴虚火旺,进一步耗伤肺阴,出现咽干,咽痛,咽部充血,干咳少痰等表现。若耗伤胃阴,可见口干口渴等表现。津能载气,若津液受伤严重时,津不足以载气,就会出现气短乏力,心阴匮乏,则出现心阳浮越,可见心悸,面红等表现。本期当养营清热,兼化湿邪,可选用清营汤、清宫汤等化裁。
1.2.4 危重型 这一个阶段,邪气继续深入,由于肺气郁闭,阻滞气机,肺气虚损,阴阳俱损,阳气失于温煦,无力推动,气机不畅,凝滞血脉,血行迟缓,瘀血自成。营阴大损,热迫血行,血溢脉外,可以导致瘀血。肺气郁闭,肺朝百脉的功能失司,血液运化失常,导致血瘀。瘀血阻滞经络,经络不通,肺内疫毒无以从经络排除,就会导致肺的功能受损,甚至有肺部纤维化的可能。瘀血阻滞心络,胸阳闭阻,心脉不畅,则会出现胸闷,心痛等表现。瘀血若与痰浊互结,闭阻心包,则会有呼吸困难、神昏谵语等表现[7]。本期应扶正活血通络,兼化湿浊,可用参附汤、四逆汤等峻补阳气之剂化裁[6]。
1.2.5 恢复期 这个时期是身体经受住疫气入侵之后,获得了具有特异免疫力的新生正气,然后把体内邪气痰浊祛除,身体虽得以转机但却处于虚弱状态。此时大约处于临床治疗期恢复期。此期患者热已退,喘促好转,多表现为气短,倦怠乏力,纳差呕恶,痞满,大便无力,便溏不爽,舌淡胖,苔白腻。由于寒湿疫毒损伤肺脾,耗伤气阴。肺气不足,则气短,倦怠乏力,活动后明显;脾虚运化无权,则纳差;湿邪留恋,困阻中焦,则呕恶、痞满、便溏不爽;舌淡胖、苔白腻为气虚之象。本期应健脾益气,扶正祛邪,可用参苓白术散、六君子汤等化裁[10]。
结合上述分析,新冠肺炎乃是寒湿疫毒所致,核心病机为寒湿疫毒侵袭,凝结在肺,耗损正气,伴有阴伤。其首要病位在肺,其次在脾胃,应重点从寒湿辨治,以散寒除湿,辟秽解毒,健脾化湿,扶正祛邪为基本原则[5],然而患者体质有阴阳偏盛之别,各地气候、地理环境也有不同,因此临床仍以辨证论治为主,不能一概而论,对于新冠肺炎的认识及治疗,中医药在临床实践中还应不断探索和完善。
1.3.1 祛邪为先 中医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8]。“扶正祛邪”是中医理论中重要的治疗方法。“扶正”,即扶助正气,也就是提高人体对疾病的抵抗能力,西医也叫作提高人体的免疫力。“祛邪”,即祛除邪气,也就是祛除外来的致病因素。人体发生疾病是由于正气与邪气相互抵抗斗争,我们可以把邪气当成是“敌”,把正气当成是“我”“敌我交战”“敌”强则“我”败,“我”强则“敌”败。温病下不厌早,早期发汗解表去热,祛痰、重症开窍醒神,都是祛邪外出的治疗法度。因而治病当以祛邪为先。
新冠肺炎属“寒湿毒疫”范畴,疫毒内攻于肺,加之湿邪之性黏腻,致使肺气郁闭不通,邪气难以外透;又因肺与大肠相表里,大肠传导功能失司,肺气愈加不通,病情逐渐加重。故在治疗过程中,以逐邪为重,取肺胃同治之法宣肺通腑。不然邪气留存体内,无论外界怎样进行干预治疗,都无法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1.3.2 正气强弱对预后的影响 在中医内涵中,气被认为是构成世间万物最基本的物质,浩渺宇宙中的一切事物都处在不断地运动变化之中[9]。因此,中医学认为,气是构成人体最重要的物质,是人体能够正常进行各项生理功能的重要前提。正气的强弱不仅是人体发生疾病的重要因素,也严重影响着疾病的预后及发展。外来邪气入侵机体,正气抵御外邪,因正不胜邪而发病。但发病后,正气较强者,则病情轻,病位浅,预后良好;正气较弱者,则病情重,病位深,预后较差,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新冠病毒肺炎患者,如淋巴细胞数降低,则提示有正不胜邪之势;心肌酶升高,LDH升高,D-二聚体升高等,提示有热毒波及心营,气阴耗伤,气虚无力推动血行,气不帅血,同时阴血被灼,瘀热内阻。因此在正气不足时,适时在方剂中加入人参、附子、黄芪、红景天、干姜等补气温经之品,对截断疾病的发展及逆转疾病的转归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1.3.3 扶正的时机把握 正所谓“扶正祛邪”,“祛邪”既已先行,切不可忘记“扶正”。然而,“扶正”虽重要,却应该看好时机。姜良铎[10]认为在新冠肺炎的治疗过程中,“扶正”一刻都不可缺。新冠肺炎乃“寒湿毒疫”,需用大剂量清热化湿解毒之品进行治疗,顾护正气,可以避免发生内闭外脱征象。在正常“祛邪”治疗的基础上,初期加用黄芪、人参;进展期加用益气护阴的太子参、西洋参;疾病恢复期,若气不运脾,脾胃虚弱则可以选用党参、茯苓、白术、豆蔻、香橼、佛手等益气健脾,若气不摄津,气阴两伤则可以配伍沙参、麦冬、石斛、玉竹、芦根等益气养阴生津之品。
1.3.4 中药注射剂的应用 目前官方推荐的重型肺炎的5种中药注射剂为喜炎平注射液、血必净注射液、热毒宁注射液、痰热清注射液、醒脑静注射液。值得一提的是血必净注射液。2020年3月23日,张伯礼院士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的发布会上,提出了“三药三方”[11],其中,血必净注射液是唯一入选的中药注射剂[12]。同年4月12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血必净新增适应症“可用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型、危重型的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或/和多脏器功能衰竭”。血必净注射液作为一种中药制剂,是建立在中国古代中医理论之上的,制成了以红花、赤芍、川芎、丹参、当归为主要原料药的中药注射剂,其作用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13]。其中也包含了温经补血的当归以扶助正气。
总之,扶正和祛邪是相辅相成、相互联系的。所谓“正盛邪自祛”,是通过增强正气,祛邪外出,从而恢复健康。所谓“邪去正自安”,是指消除致病因素的损害,如发汗、通腑、祛湿、除痹等方法,达到保护正气,恢复健康的目的。临床根据患者症状表现、证候特点,仔细判断邪气的深浅、正气的强弱,即可以先攻后补,也可以先补后攻,或攻补兼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