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千年栝苍古道

丁波澜

在苍茫的浙南群山中，栝苍古道蜿蜒在崇山峻岭上，见证了历史的兴衰，朝代的更迭，从1900多年前延伸至今，依然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并在2015年获“浙江十大经典古道”和“浙江最美森林古道”美称。

栝苍古道是历史的见证者。浙江丽水境内群山环抱，重峦叠嶂，山高林密，行旅艰难。栝苍古道始于东汉至南朝（25—562），自丽水至缙云，全程九十里，是古时处州的赴省、通京大道。历经隋、唐、宋、元、明、清直至现代。见证了隋朝的崛起、盛唐的繁荣、宋朝的瑰丽……也亲历了烽火连天的沉重岁月，感受着战火的无情，看见了胜利者的欢呼、退败者的哀泣。据府县志等有关历史文献记载，栝苍古道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战事就有6次。同时，它也承载了官员的抱负、士子的期盼、百姓的喜乐，记录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悲欢离合。

栝苍古道也是历史的创造者。在唐之前，栝苍古道就已起到了州、县之间联系的功能。南宋时被辟为通京大道，之后无论朝代更迭，但凡官员到处州任职、或进京觐见，处州士子赴省进京等，都要通过这条古道。晨曦穿过岁月而来，如同千年之前，撒在山脉之巅，啾啾鸟鸣响在崇山峻嶺之上，崎岖的古道上南来北往的不仅有滚滚商流，还有相互交流的多彩文化。龙泉青瓷、龙泉宝剑、青田石雕通过栝苍古道蜚声中外;前来处州的好官能吏集中群众智慧，建造了全世界最古老拱形水坝、首批世界排灌工程遗产的通济堰;还有50个国家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158个国家级传统村落，被誉为“江南最后的秘境”。栝苍古道作为交流的主干道，间接推动了历史的进程。

栝苍古道是文化的传播者。古道历经千余年，遗留下的丰富历史文化和文物古迹，丽水的“瓯江文化”在历史文化的长河中熠熠生辉。2009年，栝苍古道被评定为丽水市文物保护单位。

古道是浙南的“丝绸之路”，是内地与温州的连接线，全盛时富贾、小贩等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处州的特产通过古道流向全国各地;丝绸、布品等则从古道源源不断输入这个江南秘境。

古道是浙南的诗词之路，文人墨客行走其上，或触景生情，或有感而发，留下诸多诗词游记，唐代有李白、唐逖，宋代有杨亿、翁卷等，元代有陈高、许谦，明代有刘基、徐国忠等，清代有阮元、叶燮、袁枚等，目前收集到的诗文有200多篇，以桃花岭的诗篇为最。其中诗仙李白诗曰：“创路李北海，岩开谢康乐。”清代大诗人袁枚：“十里崎岖半里平，一峰才送一峰还。青山似茧将人裹，不信前头有路行。”还有明代陈子龙、清代刘延玑等都留下美丽诗篇。清朝浙江巡抚、著名书法家、金石学家阮元曾先后撰写6篇关于栝苍古道的诗篇，涉及地点由西往东有东渡、荆坑、隘头、桃花洞、却金馆、岩泉、望城岭等，可谓一路走来一路诗。并于嘉庆九年（1804）在莲都区枫树湾公路桥下崖壁上留下“栝苍古道”四个篆体大字，距今已217年。

古道更是一条“文化长廊”，有丰富的文物古迹。古道所贯穿的却金馆村曾留下温州知府何文渊廉洁亲民的佳话。却金馆村原称刘山铺，宣德七年（1432）冬，温州知府何文渊奉诏进京述职，途经刘山驿站，永嘉县丞与士民以黄金相赠送，他却金于馆舍，之后刘山铺村改称为却金馆村，现已成为丽水市的廉政文化教育基地。该村村民陈登朝在其父逝世后守墓三年，朝廷降旨树立“孝子牌坊”以示嘉奖。诗人袁枚曾写下诗句“见碑先下马，试水屡烹茶”。现存古迹还有庆善禅寺、洋教士楼、崇景寺、古店铺、银矿旧址群、古战场遗址、天师庙等名胜古迹数十处。这些斑驳的历史残片，在悠悠的岁月与漫长的历史中承载着丽水厚重的传统文化与辉煌的物质文明，直至现在，仍在滋养一方水土。

栝苍古道是乡愁的记录者。历史上栝苍古道路程较长，从缙云樊庄开始至莲都区岩泉村约45公里，至1934年丽缙公路开通以后，通京大道渐渐成为民间道路，现存古道起点为缙云县桃花岭村樊庄路口，经隘头村、桃花洞，过丽缙界，莲都区三望岭、高青、却金馆村，终点为莲都区余岭脚，约20公里。

从樊庄路口往上，漫步于古道，穿行在巍巍青山之间，金色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映在古道上，时空仿佛倒流，看到文官武将、富商大贾、贩夫走卒、匠人学子等不绝于道，在同一座山，同一条路上遥望远方，满怀希冀地沿着绵延不断的山脉一直前行，直到通达四方。桃花岭下，石阶坑洼，石缝漫生草，是历史沧桑的印痕，清《一统志》称：“桃花隘为绝险处，郡北之锁阴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它的写照，遥望桃花洞，金戈铁马仿佛撕裂虚空，桃花岭上的烽火，是历史的潮汐，也是它久远的荣光。古道上，一草一木都各有风情，桃花洞边的崇景寺的内墙上，还保存着文人墨客的诗篇，吟诵着当时风光。

路过一个又一个炊烟袅袅的古朴村庄，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风在吹，树在摇，狗吠鸡鸣，空气里都是慵懒和美好，古道虽然不复往昔盛况，却沉淀着悠久又宁静，诉说着秘境江南别样的静谧。远去的是时光，古道依然联结着沿线村庄，牵绊着人们的心。

2018年，莲都区启动栝苍古道实施修复工程，全力打造集人文历史、自然风光和景观效果于一体的森林古道。工程主要包括路面修复、植被修复，增设观景平台及相应配套设施，力图复原古道风貌。现已修复余岭至却金馆共2600米的古道，并从余岭路口至余岭脚新铺1450米骑行绿道，实现古道在现代的延伸。吸引了游客不断前来此地走“最美古道”。如今的古道不仅成为连接各村落的“纽带”，还成为“致富路”，枫树湾村、余岭村民宿旅游建设就围绕这些丰富的旅游资源展开，将其建设成为集乡愁体验、寻古探秘、健身锻炼、农业观光、农事体验、乡村度假、休闲养生于一体的具有江南山居意境的主题民宿村落。一条古道上就有45家民宿（农家乐），257个房间、390个床位，“游古道、住山居”正成为一种新时尚。栝苍古道正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散发新的魅力。

栝苍古道，它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是凝固的历史画卷，更是我们期待留住的乡愁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