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2021-03-24 11:02苏诗布
福建文学 2021年3期
关键词:老郭柳杉汤面

苏诗布

1

老街不见了。原有的热闹、原有的街市不知藏在哪儿?

顺着那条古道走去,我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你的背影,看见你站在街市的柳杉树下面。也许,你的存在,才让街市存在。你站在那里,应该有多少年了?一年,两年,或是十年,还是更久?虽然找不回那条老旧的街市,但是有你,街市不老,也不会消失。

你是一棵树,还是一件铁器,或是一件农具,甚至是一把刀子,这些都是你的影子。正因为有这些影子的存在,你就是一阵风了,从公社的礼堂那边吹过来,顺着那些老台阶一路地铺展开来。

你还是你,你的长发,你的如今成了时尚的碎花衬衫,还有那条淡雅围巾,都是你的样子。这些又都是空空的,如同挂在老街古树上的蝉蜕。它们藏得高高的,只在不经意时,偶尔被风从你的肩膀上吹回来。

从中学的台阶出发,顺着几道田地,会看见田中有一座老房子。看管老房子的是一条狗。那狗凶,一张嘴就是脆响的声音,在整片田野间扩散。狗乱叫的时候,我们都很慌。你得越过那片田地才能回到你自己的家。中学的校门口,顺着台阶而下到老街,有一百六十阶左右。过了那条老街,还要再上一段台阶。那台阶短,只有三十几阶,而后是新挖出来的公路,沿着盆地的田地一直延伸到粮站。你的家在公路的左边,是传统的二层楼的木房子,护厝也是两层楼,看起来比正房还有韵味,老街的老人们都说那是举人厝。

黄昏,我们都从学校的校门口,过老街,再顺着你家的方向绕了一圈回学校。那时候,我们都能看见你站在护厝的木围栏上面。

一位乡村女子站立的地方,能成为一道风景,成为学校老师争相借着黄昏散步之名而仰望的风景,这女子该是如何的美呢?

二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四十年也过去了。那座木房子明显老旧了,那女子也老了,但是你站立的地方,你站着呆呆地看田野的阳光慢悠悠地一寸寸消逝的背影,一直就没有消失。

也许这就是你与老街一起活下来的缘由!

老街的蝉是藏在柳杉树上,柳杉树高而浓郁,几乎无法发现蝉蜕。柳杉树长在老街的街面上,一大圈的砖头围护起来,有好几处的砖头已被悄悄移走,车前子找准机会从中冒出绿透的叶片,几只闲适的老母鸡守在那里,不时地站起来扑扇翅膀。

这棵柳杉树下,原本是一座老戏台,隔三岔五地上演高甲戏。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能听见戏台上的声音。那时候,我一边给学生讲苹果、课桌、橙子一类的英语单词,一边支着耳朵听戏台上的声响。高甲戏是闽南传统的老戏曲,屏山老街上演的是本乡本土的曲目,其乡土的氛围也因为演员都是本乡本土的。那位乡村女子,站在阁楼上看我们散步的女子,就是一位高甲戏演员。黄昏时,她看我们散步,夜晚下课之后,我们自然是她的观众。只是这同一个人,不同的身份,一时也分不清哪一位女子更真实。这种迷惑,是因为高甲戏里的她,其装束过于夸张,脸上的色块是用祖房的红纸补上去的,而且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确实又分外夸张。与我一起在学校任代课老师的章先生,他说,高甲戏的高下在于声音,听声音准能判定戏路的好坏。所以,他远远地站在戏台外也能准确抓捕到戏中的人物,也能感受到那位女子的真情实感。

后来,那位乡村女子竟然到城里去,而且是到城里的剧团去。这改变了我们散步的队伍,少了章老师。

章老师也走了,离开了那座学校。

我离开那座学校时,是两年后的夏天。直到这些年,我再重新回到那条老街,回到那些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上,我才发现,老街就是老街。

那一年,我们集体散步,不是为了散步,而是为了看木阁楼上的那位女子,那位白天披着秀发,痴痴远望的乡村女子,夜晚下却一反常态,成为戏中人物的戏中女子!有一次,章老师说,人要活在戏里,还是活在田野之间?对于这句话,就算到现在,我还解读不了,也无法体会当时章老师的心境。如果这句话是为了那位远望的女子说的,那自然是活在戏里好。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后来,章老师与那位戏中女子,再也没有下文。

2

与章老师不同,对我而言,老街很实在,甚至充满烟火味。

端一碗面,蹲在走廊边上吃,这在几十年前,就是一种生活片段!

時间如果停留在20世纪80年代,屏山老街那条让人们怀想的菜市,最为热闹的必定是老郭的面汤店铺。

老郭的面汤铺子原为公社饮服公司的分销部。计划经济时代,饮服公司是一个热门的行业。饮服公司的员工,最大的福利就是饿不了肚子。老郭原为饮服公司的老员工,饮服公司没了,但不能没了老郭的清汤面。后来他自己有了铺面,把清汤面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见到老郭的人都说,老郭总是微笑着。

微笑是为了提供服务。这只是表面状况。微笑的背后,按老郭自己的话说,如果没有挣点钱,亏老本了,哪来的笑?

老郭说的是实在话。我听老郭说这话时,正坐在老郭摆在柳杉树下的凉椅上吃清汤面。

老郭的凉椅子也特别,是竹器,一般人坐上去,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老郭基本上不让客人坐这椅子。但是对我,老郭挺大度的。他说,你要坐就坐,别摔了就行。

哪有怕椅子摔人就不敢坐的呢?我刚一落座,竹椅也会一样吱吱呀呀的响。但是我很小心,提着身子呢,并不敢真坐,竹椅也就安静了。

这吃面与做面,都是这个理。老郭看我小心爱护竹椅的样子,一脸的笑意。这种笑与老郭平时的微笑完全不同,一点水分也没有。

老郭的清汤面货真价实。老郭说,乡里人,就图个实在。清汤面的主食材只有面,只是这面被一股清甜填得满满的。与老郭相邻的店,也是老郭开的,不过是另一位老郭。他的主营业务是修理钟表。到他的铺子修钟表的并不多,反而是看老郭修钟表的人更多一些。整条老街,只有一家钟表修理铺子。那些破损的钟表,什么时候修好,能不能修,都在老郭一句话。

老郭说,他真忙。

老郭的爱人是好面子的人,她见老郭老是说没空,就插话说,你老郭什么时候有空过?

这是一句有意思的话头。明白人都觉得这老郭与他的爱人,眼神总是那样传来传去的。

我很少戴表,几十年了,也没有这种念想。所以,对老郭的钟表修理铺,从来都仅仅是看看而已。

修理钟表有一特别的工具,就是把一个像是当年上海雪花膏的盒子那样的圆圆的东西,套在眼睑上,似乎就能看见钟表哪里坏了。看见时光不走啦。这话也是修理钟表的老郭说的,老郭见了客人都说,你的时光坏了。其实这话是老郭说错了,老郭只是想说,你的时钟坏了,倒说成是时光坏了。客人也不在意时钟与时光。要是时光坏了,那不是更好吗?还不要舍着身家,让老郭挣那么一大笔的钱?按当时的时价,修一次钟表,可以吃十来天另一位老郭的清汤面。老郭说,在老街只有他算得上是知识分子,理当与国家干部拿差不多的工资。

乡里人很少见过复杂的钟表,看见老郭如此神秘地把钟表打开又轻松地装回去,这个过程本身就是诱惑。偏偏老郭还不轻易示人,他修钟表大部分是在自己家里修,很少当着众人的面修钟表。乡里人能参观老郭修钟表时,大部分是挤在一起,看老郭套着那个神秘的玻璃眼,拨弄那些零件。一场围观之后,许多人都有一个共同感觉,这修钟表与下清汤面没有两样。

有一回竟然有人说,老郭像他的老婆。老郭听了,很是生气,说他是知识分子,怎么能与一乡下恶女人相比?那人说,还有下半句没说完呢。他的意思是说,老郭修钟表像他的老婆杀鸭子,都是在掏生灵的内脏。老郭听过之后,微微一笑,说这话还有些在理。

许多人一时都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挤到另一个老郭的清汤面铺子,点了碗清汤面,要了些鸭杂碎,喝些乡下土酒,这样才算把集市的时光过好了。

3

等到晚间放电影时,陈师傅拐到老郭的清汤面铺子。这时老郭的面汤柜子里只剩下两只鸭头和五只鸭屁股。

老郭问,都放下吧?

陈师傅说,放下,都放下。

这种对话颇有禅味,什么都放下,听上去意义高深!但其实呢,是五只鸭屁股和两只鸭头而已。

老街里的人,一般不吃鸭屁股,怕腥臭。对于鸭头,喜欢的人也不多,这种不喜欢是因为老郭对鸭头的处理方式。老郭总爱留几根鸭毛在鸭头上面,老郭说,鸭子也爱美呢,把它们修身了,留几根毛算是对鸭子的尊重。不计较的人,点了鸭头,一边吃一边把那几根毛拔了。真正体验到鸭头滋味的也只有那几位。一位是乡里的武装部部长,他不在乎几根鸭毛的事。另一位是工商所所长,工商所所长下酒时,已经忘了哪里有毛,哪里没毛。还有一位则是陈师傅,陈师傅的身边常跟着爱看电影的乡村女孩,她们说鸭头十八味,味味是真。

所以,陈师傅总是能让老郭给留几个鸭头。

陈师傅把鸭头与鸭屁股都摆放上桌时,几位女孩悄悄地从柳杉树下拐过来,坐在桌子的边角,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桌面上的菜。

陈师傅看上去十分豪气,说吃吧,鸭屁股味道好,好味道。

那次陈师傅说这话时,我点的清汤面也煮好了。

老郭说,苏老师,你的清汤面好啦!

老郭把我所点的清汤面,摆放在柳杉树下的竹椅子边。见了这一群围着陈师傅的女孩子,老郭也乱了阵脚。他悄悄地摆了摆手,让我坐到包厢里去。

我说,我站着吃呢。

老郭说,不成,站着吃,不成逃兵吗?

我有点喜欢老郭说这话。老郭说站着吃是那一类逃跑的人的吃相。为此,我只得站在老郭的橱窗里,一口一口地吸溜着老郭的清汤面。

老郭的清汤面,真味还在于鸭汤的佐料。

橙黄色的鸭汤来自于长年生长在稻田里的土鸭子。经过简单的水煮过后,鸭子的清甜味,还杂着浅浅的稻田的芬芳,这种稍微夹带着鸭子行走在田间的微妙感觉,随着那浮在汤水里的淡淡的油珠子舒缓地弥漫于心。老郭把这层油珠称为鸭子的面子膏。对于鸭子的油珠的保存,老郭有他自己的办法。如果鸭子煮沸出来的油珠,堆积在一锅里,必定会有不断发酵的倾向,要是在夏天,更容易把汤水弄坏。所以,老郭总是把这汤水装在自制的木桶里,再用稻草把木桶围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层。这样,让汤水处于恒温的状态。一天下来,汤水不断赢来客人的赞叹。这才是老郭的真本領。

我的清汤面,老郭又加了两个佐料,一个是鸭肠子,另一个是鸭肘子。

老郭把清汤面端上来时,总会说,苏老师,你吃的是全鸭!

我知道老郭所谓的全鸭,是指包含了鸭的里外,显示了老郭的鸭油珠子的真味。

清汤面的真味在于素,老郭的清汤面是素中显素,有一份稻田里的甘甜。这种甘甜弥漫在鸭子的身上,在鸭肠子上复苏稻花气息,在老郭的手里,左缠右绕,确实是气断肠回!一整副的鸭肠子,经老郭的手可制作许多碗清汤面。而在我的碗里悄然藏着的鸭肠,经过我那时候尚年轻的牙齿细嚼慢咽,才领悟到老郭的豪气。

我总是暗暗惊叹碗中深藏的美味,这时老郭总是站在一边,问我学校的情况,学生是不是多了,学生的成绩是不是提高了。诸如此类的话题不停地从老郭的嘴里问出,像鸭肠子绕不清。

4

电影院的门前有一口古井。那时,没钱买电影票又想看电影时,就爬到古井的井沿上,探着头往玻璃窗里瞧,能瞧着些跳动的影子。可又担心一不小心落到古井里去。还真的有一个少年不小心掉到井里过,还好抓着井绳子,才没有出人命。后来陈师傅拿来了一个圆圆的井盖。那口藏着许多故事的蓝幽幽的古井总算被盖上了。

电影院的所在地,原来是一大宅院,据说是一个财主在南洋发财了,回来建了宅院,也挖了一口好井,后来又到南洋去。对于老街,南洋是另一处街道。他们说起南洋像说自家的菜地那样简单。总之,在南洋,他们可以捧着金子过日子。

电影院前的古井里总是游动着几尾红鲤鱼,就是到了现在,井盖下面还依然有鲤鱼在游动。

老街的人一般情况是不动用鲤鱼的,只有很特别的节日才让鲤鱼上桌。

与电影院对望的是涂老师的裁缝铺。

一到黄昏,涂老师总是摇着肥胖的身体,从古井里提水。有时,也让我帮着抬水。与涂老师一起提水不用扁担,直接提着水桶的双耳,一人一边,把水桶提得摇摇晃晃,等到跨过老街的青石板路时,水桶里的水已流失大半。那时候,师母总是笑着说,你们两个,抬水不如提水,提水不如拿水。

拿水是面汤铺子老郭的一手绝活,是老郭制作祭祀用的鲤鱼必用的绝活。老郭养了两尾鲤鱼,一尾公的,一尾母的。鲤鱼竟然也有公母,这在我看来,觉得未免故弄玄虚了。没想到老郭却很严肃地说,这公的就是公的,母的就是母的,乱不得。老郭把公母鲤鱼养在木质水桶里,内壁有模有样地铺了一层荷叶,老郭就用那荷叶来拿水。一荷叶的水在老郭的手上,完好地装到木桶里。在老郭的心里,手稳是托了鲤鱼的福,他说鲤鱼爱稻田里的水,这古井的水凉,只有用荷叶温润,才不至于让鲤鱼受伤。

老郭制作鲤鱼,有一味重要的食材,就是松针。老郭将松软的松针平铺在铁锅上,用微火加热铁锅,才把鲤鱼铺在松针上面。

涂老师喜欢吃老郭的鲤鱼。但是老郭平常不做鲤鱼,只有当地的村民祭祀先祖时才肯下手。只要老郭到古井拿水了,涂老师必定紧跟着老郭。老郭允许涂老师跟,但也有一个条件。涂老师善于讲老街的旧事,老郭一边制作鲤鱼,一边让涂老师讲南洋与老街的旧事,有时也讲《三国演义》,或讲陈三五娘,讲着讲着,最后还得绕回来,说说对街的老郭的钟表铺子,说说那些坏了的时光。讲着讲着,老郭的鲤鱼最后也绕回了涂老师的嘴里。

5

涂老师有好几个女儿。老三喜欢笑,小时候,会去跟到老街来的客人走,跟着跟着就跟到老街之外的古道去了。涂老师把这小女儿找回来时就骂,骂女儿不聪明,要跟着南洋客才有出息。我与涂老师抬水时,涂老师看见爱笑的小女儿,有時会停下来,痴痴地看着小女儿,说,我这女儿不错吧?就那笑,天真着呢!

涂老师常开玩笑似地说,你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当民办老师,没多少出息。我这女儿的微笑胜过一切。我知道涂老师这话背后的意思。也许只要我点头,那种微笑就会跟着我一辈子。

一个人与微笑相处一辈子,应该是很温馨的日子。

只是当时的我,更在意师母的小学徒。

师母的小学徒,温温和和的样子,一头长发总是把她的脸遮去大半。这种情况是很难看见小学徒的微笑。与涂老师女儿的微笑相比,小学徒的长头发更让我喜欢在老街上扫街。

学校的大门关紧的时候,我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师母的裁缝铺。师母的女儿的微笑也一直在那儿。而小学徒也会偷偷地侧了侧脸,留下一瞬间的闪亮。每每这线眼光让涂老师看见,涂老师上语文课时就老是说错。最逗的一句是明明灯泡上来我还在!他原是要说,明明我上来时灯泡还在!涂老师为他的老是那样微笑的女儿,不知乱了多少次分寸。在我的身上,涂老师也没能如愿。这与师母的小学徒有关。那次我与小学徒双双坐在老街的石阶上看月亮,这个背影让涂老师见到了。涂老师后来看见我时,撇着嘴说,我看见你坐在台阶上,是背影呢,有两个。

几十年过去,我重新走上那条台阶时,看见自己的背影落在那啦。我身边的那个位置一直都在,一直没有淡化,那个有长长头发的女子,一直就坐在那儿,微微地透着一股清凉,静静地看着远方。

前年,我应邀参加一个关于老街的笔会。

有一位老先生沙哑着声音介绍当年的故事,说到动情时,红着眼。在老先生的嘴里,我又知晓了更多的老街的旧事,比如老街那棵千年的老柳杉树下,竟然还藏着古墓,竟然在这田野之间还有一座廊桥。经老先生如此提醒,我确实记起了那片田野是有一座廊桥,所以,老街又叫桥下。当商铺的老板们一听说土匪来了,就躲到桥下去。这桥下是实实在在的桥下,还是说的是老街呢?

从南洋回来的商客大部分记住了桥下。

那座廓桥从柳杉树这一头,跨过一条小溪,再跨过几丘大田,还拐了一个弯,一直连到了举人厝。举人厝挂着好多的牌匾,那些牌匾原都是有分量的,只是渐渐都没了。只有这棵柳杉树越长越旺。

这些话语已经成为老先生的熟门熟路的解说词。听老先生如此解说,我的眼前一再显现廓桥的古旧影子。特别是廓桥上的打铁铺子,那几位黑着脸、光着膀子的打铁汉子,他们把红透的铁器投入水桶的声响越发地清晰。

从学校的青石板台阶,一步一步地往老街的方向行走,菜市场早已经不见踪影,原来的镶牙店也不知被哪一家住户重新翻盖成水泥屋子。老郭的清汤面铺子,让修钟表的老郭收购了,盖起了更高大的木屋子。还好,柳杉树还在,青石板路还在,依稀可见老郭拿水一路洒过来的痕迹。涂老师的裁缝铺子也搬到城里去了。那座电影院还在,左边挨着公社大门的台阶,从台阶上看进去,依然还能看见电影院里残缺不全的座椅。

那口古井里是不是还有鲤鱼在游动呢?

井盖被特地用铁架子固定起来了。突然,有一只青蛙跳出来,伏在我的脚上,冰凉冰凉的。我蹲下来,细细地瞧着青蛙,这只青蛙是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一只,是不是几十年前跟着我们一起散步的那只呢?我还想起了涂老师。涂老师却早已不在人世了。

青蛙又跳起来,往井盖上跳了回去。我的那种臆想,没有答案。也许,许多的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责任编辑陈美者

猜你喜欢
老郭柳杉汤面
不同海拔高度对柳杉生长及材质的影响
苍南县开展柳杉毛虫防治工作
井匠老郭
柳杉枝叶化学成分的研究
老郭和他的红色收藏
道具
惊世漫谈
异国的清汤面
戏迷老郭
智端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