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架

2021-03-17 22:39张佳羽
少年文艺(1953) 2021年2期
关键词:男子汉班主任同学

赶巧了,初二(3)班的秀鹂儿、噶马道、罗思桥聚一块儿上公交车。

秀鹂儿生性敏捷,加上其他乘客看她是小个子女生,就让她先上车。

和秀鹂儿个头差不多的罗思桥,是袖珍型男生,第二个上车。

秀鹂儿选了后门边的双排座,招呼同学罗思桥与她一起坐。

罗思桥坐里座,靠窗;秀鹂儿坐外座,靠走廊。

噶马道是三个同学里最后一个上车。他个头高,发育快,嘴边已长出黑乎乎的小胡须。要不背书包,外人都以为他是社会小青年了。

在班上,噶马道脾气不好,动不动就犯浑,人送绰号“惹不起”。

他大大咧咧地上车,径直往车后头走。

罗思桥整理书包,将秀鹂儿挤了一下。秀鹂儿身子一歪,忙将左脚伸向走廊支撑。

噶马道正好经过,被绊,趔趄地向前闪出一大步,差点摔倒。

他眉毛拧成一疙瘩,根本不听秀鹂儿道歉,踅足回身,立马将秀鹂儿一把提起来:“使坏是不是?”

罗思桥忙劝:“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挤了她,错在我。”

“你使坏!你个小毛驴蹄子,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噶马道丢下秀鹂儿,伸手去拽罗思桥领口。

罗思桥憋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公共场所,咱,咱别这样,有,有,有气改天出。”

“约架是不是?好!今早第三节课是自习,咱们实验楼后面见。”噶马道右手食指硬邦邦地指着罗思桥,“你给我等着!”

“好,好。”罗思桥应允。

“谁食言,打入地下十八层!”噶马道发毒誓。

秀鹂儿气愤地站起来,指责噶马道:“一点小事至于吗?还同学呢,我又不是不道歉,何必逼人太甚!”

罗思桥立即阻止:“都别说了,公共场所,注意影响,就按老噶说的办,随他。”

三人很不愉快地来到学校。

秀鹂儿背着书包直接找班主任弭老师去了。她一五一十将情况向老师报告。

不多会儿,弭老师找了罗思桥,还有班上的宋大胖。宋大胖体重有一百五十多斤。

罗思桥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手里提着一条跆拳道黑带。据说这是班主任弭老师儿子的。

当然,弭老师也找了噶马道。

噶马道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似乎有些得意,手指弹得叭叭响。看样子,班主任弭老师没有批评他。

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弭老师准点来到教室,点了噶马道、宋大胖、罗思桥、秀鹂儿四个同学的名,带他们走出教室。

实验楼后面,弭老师对他们四人说:“男子汉嘛,要像男子汉的样儿,与强者对决,胜而荣,败不耻;与女同学动粗,胜而悲,败无颜。今天,我做裁判,让你们争斗一番,过过男子汉的瘾。”

噶马道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班主任将约架做得这么有排场。

“谁愿意和秀鹂儿斗?”弭老师问。

宋大胖抱拳:“弭老师,饶了我们吧,男生生来是保护女生的,向女生挥胳膊扫腿,我们还是人吗!”

“对,对!”罗思桥接过话茬,“宁挨女生一拳,决不还一个手指头。”

班主任弭老师见噶马道不言,问:“你呢,要不你和秀鹂儿对决?她力气明显比你小,你一只胳膊斗她,你都稳赢。”

噶马道看了看宋大胖和罗思桥:“算了,斗女生,显得咱小家子气。”

见噶马道也礼让了,弭老师嘴角挂上了笑,追问:“是现在不打秀鹂儿,还是以后都不打?除了秀鹂儿,班里其他女生呢?”

噶马道憋了一阵,一摆手:“永不打!所有女生在内,全班的,全校的,全市的,全省的,全国的,全世界的。”

“嚯,厉害了我的学生,这么大魄力!”弭老师指宋大胖和罗思桥,“你俩为证。”又向噶马道,“说话算话?”

“算话!”噶马道确认。

“好。”班主任拍拍噶马道肩头,“我就说嘛,噶马道不是迷糊蛋,他能分清对和错。女生天生力单身薄,同班男生都负有保护的责任,不能只顾自己,更不能一有摩擦就动粗,失了男子汉的德行。”

宋大胖与罗思桥赞同。

班主任弭老师上前一步:“现在,就是你们男子汉之间的事了。宋大胖,全校重量级男生,与体育康老师抱摔,三取二胜康老师。你们循环对决,第一局,宋大胖对阵罗思桥。”

宋大胖走路像不倒翁,左一倾右一倾,向弭老师近了两步,又抱拳:“我和噶马道力气差不多,我壮,他高,互有优势,各有劣势,罗思桥跳过,我俩比试比试。”

“你俩?”弭老师看向噶马道,“上次你和体育康老师抱摔,三局一局未赢吧?这优势……怎么说呢,悬!或者……不明显。”

噶马道脸有些红,下嘴唇包上嘴唇,朝鼻孔吹了一口气,略有所思后,有点踌躇地撂话:“我没和宋大胖约架啊!”

弭老师笑了:“宋大胖,噶马道不愿意和自己强的人对阵,他喜欢柿子拣软的捏,土挑虚处挖,你还是选罗思桥吧。”

罗思桥嗨嗨两声,原地弹跳弹跳,脱去外衣,腰上扎着显眼的黑带。他立定,双手叉腰,面无惧色地回应:“放马过来。”

宋大胖挠头:“这……这……老师,他跆拳道已到了黑带,体育康老师才拿到红黑带,我不会被他表面的弱不禁风所迷惑,吃他腿上功夫。他这叫障眼法,我懂。”

噶马道眼神闪了一下,有一丝惊异滑過。很显然,他被震到了。

“那怎么办?”弭老师踱步。

罗思桥向噶马道鞠一躬:“今天早上乘车,是噶马道向我约架的,我现在只对噶马道。但要约法三章:一、互相打痛了,不许骂人;二、互相打伤了,不许抱怨;三、失手打残了,要养着对方。”

罗思桥的话刚一落地,秀鹂儿冲到二人中间,带着哭腔道:“你们别这么残忍好吗!都是同班同学,搞这么血腥,有意思吗!都是我不好,我的脚不该绊了你,我道歉道歉道歉,噶马道你接受啊,还要怎么样呢?”

噶马道难为情起来:“我,我没说不接受啊……”

弭老师见机插话:“秀鹂儿呀,你有所不知,男生不遇到对手,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老把自己高估。现在吃点亏,长个教训,对以后有好处。”

“那也不能眼看着把噶马道打残呀!”秀鹂儿跺着脚说,“他们仨都是我同学,哪一个我也舍不得。”

噶马道脸色在变幻,他犹豫了一会儿,一摆手:“不约架了,以后再不约架了!我以前火爆脾气不对,我改!”

“真的?”秀鹂儿破啼为笑,拉起噶马道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噶马道第一次被女同学拉着手,又不好意思,又感到特别亲切,举起另一只手:“我发誓。”

班主任弭老师带头鼓掌:“我相信你是好孩子,只是一度误解了全班同学的忍让,犯了糊涂,以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其实高手就隐藏在自己身边。”

宋大胖、罗思桥、噶马道、秀鹂儿、弭老师的手握在了一起。

过后,罗思桥悄悄将黑带还给弭老师,像考了一次满分一样嘚瑟:“当时我好紧张,只怕自己演不好。多好的一出戏,唱砸了罪过大了!”

弭老师抚着他头,放声朗笑:“咱们班发现了一位好演员,你呢,好好努力,以后就考中央戏剧学院吧!”

噶马道现在很积极地表现,明显和原来不一样。他一天两头往弭老师这儿跑,汇报这汇报那。

这不,他又一头撞进班主任办公室。他半路拾话,只听到弭老师考戏剧学院这句话的话尾,就发表个人意见:“老师,他考体育学院多好啊,毕业了像康老师一样教体育。”

弭老师忍住笑:“很好哇,你现在很会关心同学了。”

“必须的。”噶马道胸脯一挺,“我要和全班打成一片。”

“还打呀!”罗思桥故意向歪处理解。

“这打成一片,不是那打成一片。”噶马道也解释不清,“反正我改了,跟原来不一样了。”

班主任弭老师也抚摸起他的头,只是他个儿高,弭老师像摸高处的菠萝蜜,费些劲儿。

噶马道有意将头低下来。他觉得被老师抚慰,是件极光彩又幸福的事儿。

噶马道感觉出弭老师对自己的爱,他来劲儿了:“老师,你看我将来能考上啥大学?”

“你呀,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能……”弭老师背起手,俨然像家长分析自己孩子的前途,一脸认真。

可弭老师还没说完,噶马道用胯碰了一下罗思桥:“我拜你为师,教我两招吧。”

“啊?!”弭老师和罗思桥都讶然一声……

张佳羽,女,1996年生于甘肃兰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4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读者》(校园版)编辑,在《诗刊》《美文》《意林》《讀者》等发表作品130余万字,中学时代四十余次获全国金奖、一等奖,先后获得九项“十佳”,蝉联一、二届甘肃儿童文学八骏,出版《最女孩》《我的绰号我的班》《千面好男生》《一只1996年老鼠的真情告白》《才女升学记》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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