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平
1
推开“炫”舞馆那扇透明敞亮的玻璃大门,苏岩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那辆宝蓝色的小轿车。
妈妈每次来接苏岩都将车停在这个位子。妈妈怕停远了苏岩找不到会着急。
苏岩拉了两下车门,没能將车门拉开。妈妈不在车里。一扭头,苏岩看见身体微胖的妈妈正急匆匆地从旁边的便利店里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苏岩站着没动,等妈妈把奶茶送到自己手上,打开车门,苏岩一声不吭地坐了进去。
妈妈快速地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车子缓缓地启动、加速,一路往家的方向行进。
经过一个减速驳的时候,车子狠狠地颠了一下。苏岩刚送到嘴边的奶茶晃了出来,一摊印迹随即出现在崭新的汽车座垫上。咖啡色的座垫出现一片深紫,像一幅地图一样,醒目地和苏岩对视着。
苏岩觉得这个印迹是那么的熟悉,在苏岩的心里简直是刻骨铭心。苏岩的额头上有着一幅同样的“地图”。那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就印在苏岩额上的,不规则的边缘,暗红的颜色,像个影子一样跟了苏岩十一年。
苏岩恨透了这个像魔鬼一样跟随着他的胎记。
苏岩觉得心里像憋了一座火山。他想把奶茶杯扔出窗外,一抬头却看到天边一个红气球一样的落日,和阳光映照下妈妈染过的头发根里钻出来的一截白发。妈妈似乎老了很多。苏岩的爸爸是一名军人,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一年只有一次假期回家探亲。在苏岩的脑海里,爸爸这个称呼是神圣的,但爸爸的样子有些模糊,只有妈妈每天忙里忙外,上班下班,操持家务,还要接送苏岩上学放学以及上舞蹈培训班,一刻都没有停歇。
苏岩的火气慢慢地消退,暂时没有了将奶茶杯扔出去的冲动,但也没了喝奶茶的心情。
妈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圆脸上沁出了汗珠。妈妈考上驾照没多久,是个驾驶新手,像菜鸟一样紧紧地握紧方向盘。妈妈是为了方便接送苏岩才去学开车的。
妈妈心里唯一的歉疚就是苏岩额上的那块胎记。妈妈曾经带着苏岩跑了很多家大医院,可医生的回答都是孩子还小,不能动,等大一点才可以做激光手术。
可是到底要等到多大呢?医生也没说。每次,妈妈无奈地望着苏岩,眼睛里的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每当这时,苏岩就赶紧转过头去,不让自己看到妈妈情绪失控的样子。
今天的拉丁舞课苏岩上得很不开心。课还没开始,舞馆教练先宣布了参加省舞蹈比赛的男选手的人选。队里最有竞争力的当然是苏岩和董子杰,两位都有修长的身材、娴熟的技巧,名额却只有一个,到底选谁呢?教练也很为难,但最终教练还是选了董子杰。虽然教练没有明确说原因,但苏岩知道自己是输在额头的胎记上。
教练的意思很明白,董子杰在形象上占了上风。是的,董子杰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最主要的是他白皙的脸上连一个小黑痣都没有。
2
苏岩在幼儿园洗手池旁的墙壁上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镜子这种东西。
那是苏岩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脸。
家里有没有镜子?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是妈妈怕苏岩看见自己脸上的胎记心里难受,故意把镜子都藏起来了。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苏岩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有些不一样。
苏岩开始意识到为什么别人见到他总会多看他几眼,并不是因为自己长得有多可爱,而是因为额上的那块印迹。
那个红红的印迹,长在苏岩左脸眼角外侧,并且一直向上延伸,顽固地占据着苏岩的左半边额头,像一块永远也褪不去的挫伤。
站在镜子前面,苏岩用手轻揉它几下,胎记像讨厌的老巫婆咧开的嘴一样,对着苏岩笑。
苏岩不由狠命地再揉几下,把边上那些白皙的皮肤也揉红了,胎记的边缘瞬间模糊,老巫婆仿佛一下子融进了苏岩的身体。
苏岩回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脸上长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啊?”这是苏岩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以前妈妈一直尽力保守着这个除了苏岩,其他人都知道的“秘密”。
妈妈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妈妈编了一个很动听的理由,等着这一天到来时讲给苏岩听。
妈妈说:“傻孩子,妈妈生你的时候怕你和隔壁阿姨生的孩子搞错,在你额头上画了个记号,谁知道后来怎么擦都擦不掉了。这都怪妈妈不好,忘了及时擦去,总有一天妈妈会有办法帮你擦掉的。”
苏岩相信了。
苏岩觉得妈妈说得很对,医院里那么多生孩子的阿姨,不做个记号怎么分得清楚?可是,苏岩心里有疑问:“别人家的妈妈怎么没有给自己的孩子做记号?”
妈妈说:“都做的,只不过他们有的是画在腿上,有的是画在背上,你看不到罢了。”
苏岩说:“我知道!幼儿园里小胖的手臂上有一个青青的颜色,肯定是他妈妈用蓝色的笔画的记号。”
妈妈扭过头去用手揉了一下眼睛,转过来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说:“苏岩真聪明!”
妈妈说得没错,很多人的身上都有记号,有的在手臂上,有的在大腿上,还有的在臀部,苏岩偏偏是在脸上。
可是年幼的苏岩依然欢笑,依然快乐。
到了小学二年级,苏岩才知道脸上的记号,其实是胎记。
有一天,妈妈对苏岩说:“想不想学跳舞啊?妈妈给你报了名,以后每个星期六妈妈带你去学跳舞,去运动一下,还可以多认识一些小朋友。”
第一次去舞蹈班,苏岩感觉棒棒的,妈妈为他缝了一条蓝色的丝带,像电视里的明星那样系在额头,正好遮住了那块胎记。蓝色的丝带衬托着苏岩白皙的肤色,让苏岩看起来格外的帅气。
舞蹈班里女生多男生少,帅气的苏岩顿时成了小王子。
舞蹈老师也很喜欢苏岩,说苏岩节奏感特别好,腿长背直,是块跳舞的好材料。
苏岩看着舞蹈房大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满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苏岩从一个初学者变成了舞蹈队的主力队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会有些失落。
那么方正的脸型,那么挺拔的鼻梁,那么俊俏的眉眼,为什么偏偏在额头长了那么大一块泛红的胎记?老天爷真是捉弄人。
有同学在背地里给苏岩起了个外號——“花岗岩”。虽然不会当面这么叫他,苏岩还是听到过几次同学在背后小声的议论。
可是苏岩有什么办法呢,苏岩能做的就是把脑袋垂得越来越低。
上课老师提问,苏岩不敢举手。其实老师的问题,苏岩都会回答。苏岩是害怕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同学们瞧他的眼神。苏岩总觉得大家不是在听自己回答问题,而是在看自己脸上的胎记,那块苏岩心中最痛的斑痕。
课间,苏岩不再喜欢去操场玩。操场上人很多,有时别的班级的女生朝苏岩这边指指点点,苏岩就觉得她们肯定是在议论自己,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3
这一回,苏岩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去“炫”舞馆跳舞了。
苏岩不是不想跳舞,他受不了舞馆教练那惋惜的表情。
舞蹈比赛的事已渐渐淡去了,听说董子杰参加省里比赛的名次不是很好。大家都说要是换了苏岩或许能拿回一块奖牌呢。
苏岩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有人对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
苏岩觉得错过一场比赛其实也没什么,甚至跳不跳舞也没什么,只是年级高了,个子长了,脸上的胎记也变得更醒目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对于苏岩的决定,妈妈虽然吃惊,但也不再反对。每次想到苏岩在舞蹈房里对着那面大镜子看自己额上那块暗红色胎记的情景,妈妈也觉得残忍。
早晨刷牙的时候,妈妈对苏岩说:“苏岩,你的头发有两个月没理了吧,晚上妈妈带你去理发。”
“不去!”苏岩脱口而出,“我不要理发。”
苏岩的口气有点狠,有点急,把妈妈吓了一跳。
到了晚上,无论妈妈怎么劝苏岩,他都一声不吭,死活不肯下楼去理发。
妈妈看着苏岩,猛然发现,那片长长的头发正好盖住了苏岩额上的斑痕,那个讨厌的胎记此刻变得若隐若现。
是的,这也是苏岩偶然间发现的。那天苏岩洗脸照镜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和以前有些不同,苏岩想了想才明白是自己的长头发遮住了胎记,那块胎记似乎消失了。
那一缕头发就像一块神奇的魔布,把不堪和丑陋都挡住了。苏岩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苏岩的心中有一丝小小的窃喜,顿时觉得自己安全了。
妈妈突然“嘤嘤”地抽泣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苏岩妥协了。苏岩终究不忍心看到妈妈伤心,本来就不是妈妈的错,妈妈已经为苏岩承担了太多的无奈和委屈,妈妈心里一点也不比苏岩好受。
苏岩都知道。
理发师的剪刀在头顶“咔咔”地响着,当快要剪向苏岩左侧的那缕头发时,苏岩喊了一声停,他把脸转向候在一旁的妈妈。
“只留下这一缕,好吗?”苏岩哀求道。
妈妈缓缓地点点头,无声地答应了。
于是,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校园里多了一个留着一缕长发的独行侠。
依然独来独往,依然是低着头走路,但苏岩觉得自己心里轻松了许多。
4
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苏岩得了流感,在家歇了好几天。
重新回到学校,苏岩发现教室讲台旁边多了一个座位,班里来了一个叫米菲菲的新同学。
本来苏岩也没觉得米菲菲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不明白叶老师为什么让她坐在那么靠前的位置。可几天一过,苏岩看出了米菲菲的奇怪,因为她每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傻”样子。
苏岩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看,米菲菲却偏偏每天回头看他。米菲菲正好坐在苏岩的斜对面,她一转头,苏岩的头就会不自觉地往左边扭一下。
米菲菲下课从来不出去玩,本子上的字写得比一元硬币还要大,也从不交作业。可是叶老师好像视而不见,从来不批评她。这把苏岩都搞糊涂了。
还有,每天放学都有一位阿姨来接米菲菲回家。有人接送不奇怪,但米菲菲每次都和那个阿姨手拉手地一起走。苏岩简直看不下去。
自习课上,苏岩写完作业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米菲菲不写作业,又转过头看着苏岩。
“不准看我!”苏岩小声而霸道地说。
米菲菲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你说什么?”
苏岩一下子被激怒了,大声喊:“我叫你不要看我,你听不懂啊!”
教室里的安静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了,同学们都转头望着苏岩。
米菲菲依旧忽闪着眼睛,但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吓的表情。
站在办公室里,苏岩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叶老师说:“苏岩,你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苏岩在心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米菲菲到底怎么冒犯你了?”叶老师继续问。
苏岩憋不住说了一句:“我叫她不要盯着我看,她偏看,还装疯卖傻。”
叶老师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米菲菲的名字。
叶老师指着上面一行字让苏岩看,苏岩看到五个小字——“先天性弱视”。
“你知道这行字代表什么意思吗?”叶老师问,“其实就算米菲菲想看你她也看不清,因为她从小眼睛就不好,你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苏岩惊呆了:“这是真的吗?米菲菲那双大眼睛真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吗?”
叶老师说:“你有没有发现她不写作业,那是因为她看不清自己写的字。她每天放学都要有人接,那是因为她发现不了马路上的危险。好了,你回教室吧,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苏岩往教室走,脑子里一片混乱。坐在座位上,苏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米菲菲道歉。
其实大家都知道米菲菲视力不好。叶老师在米菲菲正式到来之前就在班级里说过了,可正好那几天苏岩生病请假,再说苏岩平时总是喜欢一个人独处,不爱和别的同学交流,所以也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期中考试结束,苏岩的成绩又下降了,仿佛下台阶一样。叶老师看着苏岩的数学分数从上学期的九十多分降到了这一次的七十多分。这个分数在班级里几乎垫底了。
叶老师本来是教美术的,可是学校数学老师紧缺,校长临时让叶老师上了数学课。
为了苏岩的成绩,叶老师打电话找苏岩妈妈聊了好几次,可是电话里讲来讲去也讲不出什么效果,叶老师只能干着急。她知道苏岩不是个笨孩子,可他每天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做什么都不用心,成绩怎么可能提高。
叶老师知道是额头上的胎记让苏岩失去了欢笑,就像夏天的鸣蝉受到了惊吓,想唱却怎么也唱不出来。
5
初夏,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校园里草长莺飞。同学们的衣服一天比一天穿得少了。苏岩觉得身子变得轻快起来,像一只伶俐的燕子东飞西扑,好不自在。
中午,叶老师喊住了苏岩。苏岩跟着叶老师一起去了办公室。
“听说你拉丁舞跳得不错啊。”叶老师说。
“早就不跳了。”苏岩小声回答。
叶老师笑了一声,说:“老师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羞于见人,心里的疙瘩才是让你总低着头的敌人。”
葉老师的话讲得很突然,也挺深奥,苏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马上要过‘六一儿童节了,学校要举办一场庆祝晚会。这么隆重的日子你确定不想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叶老师以一种特殊的目光望着苏岩,像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苏岩不由将头低了下来,那一缕长发直直地垂了下来,挡住了苏岩的半边脸。
叶老师伸出手,拂起那缕头发,用掌心在苏岩的额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苏岩一下感受到叶老师掌心的温暖。苏岩的眼眶里突然觉得一阵发烫,一颗硕大的泪珠毫无准备地滚落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苏岩突然想起爸爸,可爸爸在远方,见一面都难。妈妈虽然关心苏岩,但苏岩觉得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妈妈的那种关心。苏岩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对妈妈不理不睬,有时甚至不愿意妈妈碰一下自己。
额头依然留着叶老师掌心的温度,苏岩突然觉得这种温度很温馨。苏岩有点后悔妈妈把手伸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心里要那么毫无理由地抵抗,身体那样强烈地躲闪。
叶老师说:“那老师把你的节目报上去,你同意吗?”
不知怎么的,苏岩竟然点了头。
苏岩知道自己的点头意味着什么。
虽然已经很久没跳了,可是苏岩渴望舞台,享受在台上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叶老师柔柔的声音像一阵清风飘荡在苏岩耳边:“上一次你以为米菲菲盯着你看是要笑话你,让你很没有面子,没想到她什么都看不到。每个人都有小缺陷,而我们要关注的是一个人的优点和长处。只要你用心去跳,跳出你最帅的舞步,同学们就会给你最真诚的鼓励。对了,老师为你想了一个特别的创意,可以让你额头上的胎记成为你舞台上的亮点,你期不期待?”
苏岩被叶老师说晕了,那么丑的一块红色怎么可能成为亮点?但苏岩还是愿意相信叶老师不是在说笑话。
6
舞台搭在操场中央,黑色的天幕像一张大网罩着整个操场,隐约的星星在夜空中闪亮,红色的地毯被灯光照射得熠熠生辉,舞台背景上那一只只洁白的小鸽子正准备振翅飞翔。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台下坐满了小伙伴。学校让有节目的同学把家长都邀请来观看演出。
苏岩妈妈早早来到了学校,和苏岩爸爸一起坐在台下等待演出的开始。
昨天,当妈妈告诉苏岩,爸爸即将回来,苏岩激动了一晚上。现在,苏岩的心里更加难以平静。
美术教室改成了临时的化妆间。叶老师手握画笔在苏岩的脸上一笔一笔认真地画着。
每当叶老师的画笔在苏岩额头画一下,苏岩就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从额头一直传导到心里。苏岩有些惊诧,叶老师的画笔竟然还有静心定神的功能。
叶老师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颜料,各种各样的颜色挤在调色盘里十分鲜艳。叶老师用笔蘸一点颜料,又加入一些别的颜料调一调,变幻出深浅不同的红色,然后仔细地在苏岩的额头上勾画着,涂抹着,最后还扑上了一层银粉。
站在边上观看叶老师化妆的同学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妙的妆容。
叶老师的画技真是高超,简直就是一位魔术师。
叶老师拿过一面镜子,摆在苏岩面前。苏岩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自己。
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眼窝,白皙的脸庞,最主要的是额头上那块暗红的胎记不见了!在那里盛开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片片花瓣从深红渐变为浅红,圆润丰满,在洁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夺目。
苏岩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好看过,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节目一个一个轮过去,总算主持人报到了苏岩的名字。
场上的灯光一下子变暗了。突然,一束追光射到舞台中央,苏岩昂着头站立在光圈里。白色舞蹈服上的亮片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把苏岩映衬得那样挺拔、那样帅气。台下顿时掌声四起。
音乐声响起来了。苏岩的双腿伴着欢快的节奏不停地跳动,双臂也随之左右挥舞,身体呈现出了各种不同的造型。
大家盯着舞台上的苏岩,一双双瞪大的眼睛眨都不愿眨一下。
苏岩有力地摆动着身体,尽情地释放自己的能量。爸爸妈妈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使出全身的力量,跳啊跳啊,陶醉在美妙的舞姿里。
曾经遭遇过的不开心的事情已经随着舞步和音乐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苏岩似乎感觉到在自己的内心悄然绽放了一朵鲜花,和额头上叶老师手绘的那朵牡丹一样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