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影响
——基于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1-03-17 04:36李保民
兰州财经大学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外贸出口不确定性出口

李保民,李 慧

(安徽大学 经济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是指政府做出改变当前市场环境的决定时经济主体无法预测其改变的特点和方向[1]。在经济发展不同阶段和经济发展环境发生变化时,及时调整政策,有利于应对经济周期、减缓外部冲击、实现经济的平稳运行。经济政策塑造经济运行环境,改变微观主体“游戏规则”,而政策变迁和执行使得政策不确定性程度上升,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的平稳运行和微观经济主体行为。由美国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的Baker、Bloom和Davis三位学者根据新闻报道的频率构建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评估指数(EPU)表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近年来总体呈现上升趋势,在2008年之后,多次出现峰值。中国EPU波动明显,一方面与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各项重大政策的出台有关,另一方面也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以来大力推行美国利益优先的逆全球化政策有关。而2020年伊始,一场席卷全球的突发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国际贸易产业链和供应链,加剧了各国经济政策的调整与博弈,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客观上增加了中国经济运行风险,也给外贸出口带来不利影响。

因此,面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加剧的局面,如何维护中国外贸出口稳定以及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地位,值得深入研究。

一、文献综述

在国内外经济环境复杂变幻的背景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已成为学术研究热点之一,主要聚焦在宏观经济层面和微观企业投融资层面。近年来,也有部分学者开始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逐渐延伸至国际贸易领域。

关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国际贸易领域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宏观出口和微观主体行为两个方面。鲁晓东等(2017)利用中国对59个主要贸易伙伴的出口数据以及出口目标国的宏观经济变量,研究表明不确定性和外部冲击会对中国出口产生负面影响[2]。刘竹青等(2018)利用1997—2012年中国对18个经济体的STIC三位数产品的出口数据,研究表明国内外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均会对中国外贸出口产生抑制效应[3]。潘家栋等(2018)利用我国外贸出口额前21位国家的国际数据,研究发现国内外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分别通过生产供给路径和进口需求路径来影响我国外贸出口[4]。张莹等(2018)利 用CEPII-BACI数据库,选取世界18个主要经济体在1995—2010年间的数据研究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会引起出口质量和出口价格下降[5]。此 外,席艳乐等(2019)选取CEPII-BACI数据库中2000—2015年中国与175个国家和地区的双边贸易数据,通过构建扩展的引力模型,研究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波动会通过抑制制度质量导致出口技术复杂度降低,从而降低出口产品质量[6]。张夏等(2019)则持不同观点,其基于一般均衡研究框架实证研究认为出口目的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会倒逼出口企业进行高端产品贸易,从而提高企业的出口产品规模,同时推动出口质量的提升[7]。

随着新新贸易理论的兴起与拓展,部分学者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研究视角转移到国际贸易中的微观层面,主要聚焦于企业出口和贸易边际。刘洪铎等(2016)基于世界银行开发的世界出口动态数据,运用引力模型实证研究表明目的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提高来源国出口企业退出率,降低进入企业的生存率,从而影响贸易出口[8]。韩亮亮等(2019)选取2010—2017年全球创新指数(GII)等数据,研究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会减少中国企业的创新投入,导致中国出口产品缺乏国际竞争力,不利于中国外贸出口[9]。谷克鉴(2018) 采用理论模型推导和实证分析的方法研究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影响多产品企业出口行为,使企业减少出口产品种类,提高出口核心产品集中度[10]。此外,还有学者从二元贸易边际角度来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贸易出口关系。魏友岳等(2017)选取1995—2014中国对全球贸易伙伴的出口贸易数据,基于扩展的引力模型,研究表明政策不确定性对出口增长的扩展边际存在显著的抑制效应,但对出口增长的集约边际的影响则不确定[11]。而杨德云等(2019)利用中国与其10个主要出口国数据,以中国加入WTO为实验将贸易进行二元分解,表明集约与边际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出口的主要机制[12]。

总的看来,大多学者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宏观出口贸易、微观经济主体贸易行为的影响方面研究比较深入,提出了一系列合理的观点,但通过现有文献发现,鲜有学者结合当前中美贸易冲突带来的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不同区域外贸出口的影响性差异进行实证研究。事实上中国幅员辽阔,不同区域外向型经济发展水平及发展环境差异明显,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不同区域出口影响差异及渠道很有必要。据此,基于金融危机和中美经济贸易冲突背景,主要探讨两个问题:一是拟利用2000—2018年的省际面板数据,通过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外贸出口影响的区域差异和时间差异;二是利用中介效应模型进一步拓展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渠道的思考。

二、机理分析与研究假设

经济全球化加深了中国与世界经济的密切联系,促进了中国外向型经济发展。但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外部冲击及国内外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明显加大,无论是2008年金融危机,还是近年的中美贸易冲突带来的外贸出口额下降,都是与外部冲击及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密不可分。而且通过观察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各区域影响并不完全相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中国各个时期的影响也并不完全一致。这背后的逻辑与机理值得研究。

(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整体性影响

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的加深,全球都在寻求各种方式创造稳定的市场环境,促进各国之间的投资与贸易。从宏观层面来看,政府为了减少经济不稳定带来的影响,会频繁调整经济政策来刺激经济发展,这些经济政策会通过利率、汇率、货币供给等渠道间接影响外贸出口。此外,政府还会通过各种贸易政策来直接影响出口,如出口补贴、出口退税或是发布禁止出口目录等,这些难以被市场预料的政策调整都对外贸出口造成影响。从微观层面来看,新新贸易理论认为企业参与贸易主要是为了开拓海外市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增加企业的沉没成本,导致企业降低出口规模甚至退出国际市场。短期内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影响较大,但是长期来看,随着企业对新的政策以及市场环境的适应,影响会逐渐减弱。企业出于逐利目的,会寻求各种措施减少损失,其中增减创新投入是企业面临不确定出口环境时规避风险的手段之一。如加入WTO之后,我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显著降低,外贸企业会增加对出口产品的创新投资[13]。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持续走高时,外贸企业为了减少预期收益受损会缩减对产品创新的投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通过影响企业创新投入,导致我国出口产品缺乏国际竞争力,不利于我国外贸出口[9]。所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可能通过企业创新这一渠道影响外贸出口。由此提出以下假设1。

假设1a: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存在抑制效应,且短期作用明显。

假设1b:企业创新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外贸出口的传导渠道。

(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区域性影响

长期以来我国区域差异问题突出,主要表现在制度环境、经济发展水平、金融发展水平、对外贸易程度等多方面[14]。东部沿海地区外贸出口规模大,且以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品为主。中西部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水平较落后,外贸基础薄弱。外贸出口量少,且以农产品、劳动密集型的初级产品为主。中国政府作为掌握大量经济资源、拥有多种经济调控手段的“有形之手”,对不同区域的政策执行方案及执行力度也存在明显差异[15]。一方面,为了区域平衡发展,加快产业升级,政府鼓励产业向中西部转移;另一方面为了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鼓励企业提高产品质量,增加产品附加值,往往给与东部地区更多的开放政策优惠。但由于东部与中西部间的资源差异化配置、经济发展水平及经济结构差异和信息非对称性,经济政策的调整对其影响应该会有所不同,故提出以下假设2。

假设2: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影响存在区域差异。

(三)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阶段性影响

在研究经济问题时常常需要与经济周期相结合,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经济周期也存在强相关联系。当经济运行良好时,信息流通比较顺畅,政府政策较为稳定。当经济下行压力较大时,信息传递阻碍加大,政府会通过各种经济政策熨平经济波动。为了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导致的经济衰退,我国政府连续降准降息,出台四万亿一揽子计划,导致2008年以后EPU显著上升。近年来,国内外环境复杂多变也使得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激增。国内层面,我国经济已从高速发展转变成高质量发展,中国改革迈入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新时期,各种改革措施纷纷出台,在维护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同时也加剧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国际层面,2015之后的韩国“闺蜜门”、美国“退群”、英国“脱欧”、中美贸易摩擦等“黑天鹅事件”使整个世界处于动荡之中,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深度嵌入全球产业链,必然受其波及。尤其是中美两国间持续不断的经济贸易摩擦与冲突,导致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外部冲击显著增强。故提出以下假设3。

假设3a: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影响在2008年金融危机前后存在差异。

假设3b: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影响在2015年中美贸易摩擦后更剧烈。

三、模型设计及数据说明

(一)变量选取与模型设立

上述机理分析指出中国经济政策不确性对外贸出口存在抑制效应,且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和时间差异。为了检验上述机理假设,构建如下实证模型:

lnexpit=α0+α1lneput+α2lnXit+ui+εit

(1)

在模型(1)中考虑时变性,将原模型中的核心解释变量变成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时间交互,得到模型(2):

lnexpit=α0+α1lneput×year+α2lnXit+ui+εit

(2)

其中,i和t分别代表地区和时间,Xit代表控制变量,ui代表省份的个体效应,εit表示随机扰动项。为消除异方差对方程的影响,对所有变量作对数处理。

1.被解释变量(exp)

expit表示t年i省市的贸易出口总额。由于西藏地区部分数据缺失,予以剔除。最终使用我国30个省市的出口额并根据当年人民币兑美元的平均汇率转化成以人民币为计价单位的数值。

2.核心解释变量(epu)

3.控制变量

(1)国内生产总值(gdp)

gdpit表示t时期i省的国内生产总值,为了剔除价格因素的影响,以2000年为不变价100计算出各省市历年实际gdp。gdp衡量的是一国或地区总体经济生产能力,是宏观经济环境的缩影,在一国的经济发展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外贸出口的物质基础有赖于健康稳定的宏观经济环境。

(2)汇率水平(exch)

exchit表示t时期中国汇率水平。由于国际贸易中大多以美元计价,所以选择当年人民币兑美元平均汇率来表示。外贸出口与汇率变动息息相关,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通过影响汇率间接影响外贸出口。

在试验点气候条件下的桑树物候期为2月上旬芽开始萌动,2月下旬芽明显松动,3月下旬至4月上旬开花,4月下旬桑果开始着色,5月上中旬桑果成熟,新梢一直生长到停止,其中头年夏伐条经过冬季短梢抽发新梢伸长生长从3月下旬开始,在采春蚕叶期间继续生长,即一般情况下在5月至6月上旬为春蚕采叶期,直至10月中下旬停止生长;而当年夏伐条抽新梢伸长生长从6月下旬开始,直至11月下旬才停止生长。且新梢的生长发育对桑叶产量有重要影响。由此,调查4月至6月上旬新梢生长发育情况对估计桑叶产量有一定指导意义。

(3)外商直接投资(fdi)

fdiit表示t时期i省的外商直接投资额。该指标反映了一国或地区在一段时间内吸收外资的情况。一般来说外商直接投资会促进出口增长。

(4)城镇化水平(cov)

covit表示t时期i省的城镇化水平。选择城镇人口与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城镇化水平提高会激发劳动技能升级,缩小社会不平等,从而促进贸易的发生[17]。一般来说一国或地区城镇化水平的稳步提升会促进该国的外贸出口。

(5)交通基础设施水平(trans)

transit表示t时期i省的交通基础设施水平。采用公路、铁路以及内河航运里程之和与各省市面积的比值来表示。一般认为一个地区的贸易发展离不开交通基础设施水平。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是贸易顺利展开的保障。交通基础设施水平还具有区域外部性,通过扩散效应提高生产效率,能促进生产要素的有效结合[18]。

(6)对外贸易开放程度(optr)

optrit表示t时期i省的对外贸易开放度。该指标采用地区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一般认为一地区的对外贸易开放度越高,该地区外贸出口市场越趋于多样化,外贸出口规模越大。

markit表示t时期i省市场化进程。采用樊纲等(2011)和王小鲁等(2017)编制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19]。这一市场化指数不仅所涉指标广泛而且保证了跨年度可比性,所以被众多学者采用。

(二)样本数据说明

研究所需原始数据来源如表1所示。选取2000—2018年的省际数据,在对原始数据进行相关处理之后,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表1 变量及其原始数据来源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检验

(一)基准回归

使用stata15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全国样本数据回归结果表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外贸出口存在负相关关系,说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确实会抑制外贸出口,从而验证了假设1a。此外,由表3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除市场化水平外各控制变量符号均与预期相符。GDP与外贸存在正相关,表明GDP增长会促进我国外贸出口额增长。汇率与我国外贸出口存在负相关,人民币升值意味着以人民币计价的中国产品价格上涨,根据价涨量跌的供求关系,人民币升值会导致我国外贸出口减少。外商直接投资与出口存在正相关关系,外商直接投资带来的资本积累、技术支持以及先进的管理经验会提高我国出口产品质量,增加出口规模。城镇化水平与我国外贸出口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随着中国城镇化水平的稳步提高,城镇化所带来的消费需求将推动国民经济不断发展和经济结构的转型调整,从而推动外贸出口增长。对外贸易开放度与外贸出口正相关,对外贸易开放程度越高,表明我国与国际市场融合越深入,有利于形成全方位开放格局,推动出口市场多元化。交通基础设施是一个地区所有经济活动正常运行的基础要素,能够促进生产要素的有效结合,良好的基础设施可以减少交通成本,提高出口便利化水平。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与时间的交互项显著为负,说明模型具有稳健性,也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影响随时间的推移而递减。在短期内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会抑制外贸出口,但是长期来看,这种抑制作用会逐渐减弱,因为一方面短期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具有突发性和偶然性,难以被市场预料;另一方面长期的经济不确定性会对整个市场环境产生深刻影响,从而倒逼出口企业进行改革创新,缓解冲击。

(二)异质性检验

由于我国各省市的经济、政策、外贸等“省情”悬殊,不同时间段经济政策和外部环境迥异,所以引入区域异质性和时间异质性特征进一步观察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影响。

1.区域差异

为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区域差异,本文将数据细分为东部、中西部样本进行对比回归。由表3的分区域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东部和中西部样本回归结果均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我国外贸出口存在负相关关系,即存在抑制效应,这与全国样本回归结果相同。但是东部地区受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冲击小于中西部地区,从而验证了假设2。这可能是因为一方面东部地区市场更加开放和成熟,企业对市场反映较为敏感,而中西部地区市场相对不成熟,企业敏感性差[20],面对经济政策变动难以快速反应,及时应对;另一方面,东部地区贸易结构多元化程度较高,当经济政策频繁波动,东部地区可以灵活调整贸易结构,而中西部地区贸易结构单一,所以中西部受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更加显著。

表3 分区域估计结果

2.时间差异

为研究金融危机前后以及中美贸易摩擦前后中国经济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影响,将数据细分为子样本1(2000—2007年)、 子 样 本2(2008—2014年)和子样本3(2015—2018年)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分时间样本回归结果表明金融危机前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均会抑制我国外贸出口,再一次验证了全国样本回归结果。但是从表4的回归结果中还可以看出金融危机前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金融危机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外贸出口的抑制效应更强,从而验证了假设3a。这可能是因为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为了刺激经济,出台大量政策措施以图恢复经济,尽管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经济,但是也加剧了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强化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对外贸出口的抑制作用。此外,金融危机之后,全球经济走向萧条之路,各国需求降低,中国实体经济受损严重,中小企业倒闭,大量工人失业导致外贸出口额骤降。通过回归结果可以看到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影响,这可能是由于2015年特朗普上台后,提出“美国优先”政策,多次对中国企业发起制裁,引发了新一轮的逆全球化浪潮,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外部冲击增强。这使得国际投资者更加谨慎,放慢对中国投资的步伐,同时美国作为中国重要的出口目的国之一,其向中国企业征收高额关税以及设置技术贸易壁垒使得中国企业出口举步维艰。中国外贸出口内忧外患,外贸出口额显著减少,符合假设3b的预期。

表4 分时间样本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1.改变核心变量测度

由于所选数据均为年度数据,所以核心变量epu为年度均值,在进行稳健性检验时参考其他方法,选用中国一、二季度的均值代替原来的epu核算方法,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从表5可以看出回归结果仍然是显著的,表明该模型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5 改变核心变量测度

2.内生性检验

中国经济政策会影响外贸出口,反过来外贸出口也可能影响中国经济政策的变动,所以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导致估计结果出现偏差。工具变量是解决内生性问题的有效方法。一个有效的工具变量应和内生解释变量相关,同时和随机扰动项不相关。肖小勇等( 2019)[21]认为,不确定性除了会对本国带来冲击,还可能会波及其他国家。所以参考王义中和宋敏(2014)[22]、陈国进和王少谦( 2016)[23]的做法将美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作为我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工具变量。

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从中可以看到经济政策不确定依然显著,且与上文回归结果一致。其中Anderson LM统计量的p值均为0,表明选取的工具变量是可识别的;Cragg-Donald Wald F统计量对应的 Stock-Yogo 弱识别检验的 10%临界值为 16.38,表示在 1%水平上显著。所以,在考虑到内生性之后上述结论依然是稳健的。

表6 工具变量回归结果

五、进一步扩展分析

根据上述实证分析,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存在抑制作用,但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传导渠道值得深究。经前文机理分析发现,企业创新可能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外贸出口的中介变量。徐维祥等(2018)[24]也指出研发投入规模和强度是企业积累创新底蕴、形成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故利用企业科学技术经费内部支出衡量企业创新。然后借鉴温忠麟等( 2012)[25]的三步法,在原模型(1)式的基础上构建以下中介效应模型。

lnexpit=α0+α1clneput+α2lnXit+ui+εit

(3)

lninnit=α0+α1lnneput×year+α2lnXit+ui+εit

(4)

lnexpit=α0+c′lneput+blninnit+α2lnXit+ui+εit

(5)

innit为中介变量,表示t年i省市企业创新水平,用企业技术经费内部支出表示。数据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Xit为各控制变量。

其中系数c为总效应,c′为控制中介变量影响后的直接效应。系数乘积ab为中介效应。如果系数a,系 数b均显著,则存在中介效应。此外,若系数c′显著,ab与c′同号则为部分中介;若系数c′显著,ab与c′异号,则为遮掩效应;若c′不显著,则存在完全中介。

表7回归结果表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总效应为负,即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越高,外贸出口越少;中介变量企业创新的系数显著为负,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会抑制企业创新;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创新均显著,直接效应系数较总效应系数有所降低,表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除对外贸出口产生直接抑制作用外还部分通过中介变量企业创新来影响外贸出口,验证了假设1b。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提高,将会增加企业生产的可变成本,减少企业研发投入,不利于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出口产品缺乏竞争力导致外贸出口额下降。

表7 中介效应模型回归结果

六、结论与建议

以我国外贸出口为研究对象,利用省际面板数据实证探讨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其影响,得到如下基本结论:第一,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通过创新渠道抑制我国外贸出口,且这种抑制效应短期作用明显,长期作用逐渐减弱。这一方面是由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通过影响企业的创新投入,降低出口产品质量来抑制出口;另一方面是由于短期内市场难以及时应对经济政策变动的冲击导致。第二,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我国中西部外贸出口影响比东部强。这主要是由于区域信息、资源的非对称性以及区域经济贸易发展水平及结构差异性导致。第三,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外贸出口的抑制作用较强,尤其是2017年特朗普上台以来这种抑制作用更加剧烈。这主要是由于金融危机和中美贸易冲突均会导致出口贸易内外环境变差,政府为稳定经济“被动跟进型”政策调整也会直接影响企业出口行为。

据此,提出以下建议:一是政府要保持经济政策适度稳定。政策制定前充分调研,政策实施中逐步微调,尽量避免经济政策的频繁变动。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不可避免持续上升时,政府应适时应对,加强政策变动预期管理,引导企业运用避险工具等来对冲不确定性带来的短期风险;同时要鼓励企业加强自主创新,提升产品质量,提高产品附加值,进而增强自身应对政策不确定性的能力。二是政府应结合东部和中西部的经济特点,着力优化区域经济贸易结构,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构建发挥区域自身优势的外贸产业发展之路。三是通过多边机制沉着应对中美贸易摩擦等外部冲击带来的政策不确定性,大力推进”一带一路”战略,促进我国出口更多面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通过出口市场多元化来分散外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所带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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