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的陶渊明“缺席之谜”

2021-03-12 09:50范子烨
名作欣赏 2021年3期
关键词:刘勰文心雕龙陶渊明

范子烨

在《文心雕龙》那庞大的作家、诗人队伍中,我们竟然不能看见陶渊明那巨大的文学身影:即使是由于陶诗的风格不符合刘勰的审美趣味,因而丧失了获得一席之地的资格,那么,以陶公其人其诗在齐梁时代的巨大影响,难道还不能获得只言片语的评论吗?陶公在《文心雕龙》中的“缺席”确实是一个千古之谜。我们不妨从宗教文化的角度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元至正本〈文心雕龙〉汇校》卷第八《隐秀第四十》,有“彭泽之□□”a一语。该辞典 “陶渊明”b条:“刘勰《隐秀》:‘彭泽之豪逸,心密语澄。但见于《隐秀》缺文,疑为后人所补,是刘勰没有提到陶渊明,忽略了陶诗,说明其认识之不足。”对于《隐秀》之缺文出于后人伪托这一问题,周振甫有详细的说明c,其实黄侃很早就提出了这种观点d。因此,我们对此没有讨论的必要。但刘勰在总结汉代大赋创作的经验时指出:

自《七发》以下,作者继踵。观枚氏首唱,信独拔而伟丽矣。及傅毅《七激》,会清要之工;崔骃《七依》,入博雅之巧;张衡《七辨》,结采绵靡;崔瑗《七厉》,植义纯正;陈思《七启》,取美于宏壮;仲宣《七释》,致辨于事理。自桓麟《七说》以下,左思《七讽》以上,枝附影从,十有余家。或文丽而义暌,或理粹而辞驳。观其大抵所归,莫不高谈宫馆,壮语畋猎;穷瑰奇之服馔,极蛊媚之声色;甘意摇骨髓,艳词洞魂识,虽始之以淫侈,而终之以居正。然讽一劝百,势不自反。子云所谓“先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者也。

所谓“讽一劝百,势不自反”是这类“甘意摇骨髓,艳词洞魂识”的作品的基本特征,即作品的描写和意旨之间呈现了严重的冲突,甚至涉及意旨的部分文字成为摆设,成为模式化的陈词滥调,甚至被作品的具体描写所淹没所取代。而陶渊明对于这种文学创作传统及其“讽一劝百”的表达特征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其《闲情赋序》曰:

初张衡作《定情赋》,蔡邕作《静情赋》,检逸辞而宗澹泊,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将以抑流宕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缀文之士,奕代继作。并固触类,广其辞义。余园闾多暇,复染翰为之。虽文妙不足,庶不谬作者之意乎?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陶渊明此序与上文所引《文心雕龙·杂文》在表述方式和语句上是非常相似的。如果不是偶然的巧合,那么,这就说明刘勰读过《陶渊明集》。

日本学者桥川时雄(1895—1982)在其所著《陶集版本源流考》一书中说:“余所见之旧钞陶集,昭明陶集序末记云:‘梁大通丁未年夏季六月昭明太子萧统撰。”f 萧梁大通元年(527)距元嘉四年(427)陶渊明去世正好是一百年,昭明太子萧统(501—531)在这一年完成八卷本《陶渊明集》的编纂,无疑是对这位伟大作家的最好纪念。这或许是他在这一年纂成陶集的主要目的之一。在著名的《陶渊明集序》中,萧统对陶渊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其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加以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尝谓有能读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岂止仁义可蹈,亦乃爵禄可辞,不劳复傍游泰华,远求柱史。此亦有助于风教尔。

在陶渊明的文学世界中,他看到的是人格的魅力与道德的光辉,其最重要的社会意义是“有助于风教”;所以,他认为品读陶诗,足以净化人的心灵世界,足以使人超脱俗谛的桎梏。出于此种认识,萧统不仅重新编纂了《陶渊明集》,而且在《文选》中收录了陶渊明的9 篇作品,计有8 首诗,1 篇赋。

刘勰曾经担任东宫通事舍人,他就在昭明太子身边工作。因此,萧统编纂《陶渊明集》,并选录陶渊明的作品编入《文选》,刘勰不可能不知道,而他阅读《陶渊明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换言之,《文心雕龙》对陶渊明置而不论,一定与刘勰对陶渊明其人其诗的深入了解有关。这正是陶渊明“缺席之谜”的关键。

过去学术界大都从陶诗的风格这一角度来解释陶渊明的这个“缺位之谜”,即认为陶诗的风格不符合刘勰的审美趣味,如曹旭说:

刘勰、沈约、萧子显等人所以不提陶渊明的诗歌创作,绝非出于一时疏忽,而是出于某种文学观念和批评标准。……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为自己建立了庞大而谨严的写作指导框架,罗列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诗人,却不给陶渊明一席之地。在他们眼里,陶潜有诗名,不如说他有隐逸之名,所以只能进“隐逸传”,不能进“文学传”。诗歌也够不上品评资格,可略而不加论列。

而钟嵘的《诗品》则将陶渊明列入中品,甚至说他是“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给予高度评价。《诗品》的出现h,大约比《文心雕龙》晚12 年。而依据《文选序》,萧统的选录标准是“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但这并未影响《文选》选录陶渊明的作品。也有学者认为,刘勰是反对玄言诗的,陶诗具有浓郁的玄言味道,所以刘勰对他置而不论。

从刘宋元嘉时期到萧梁天监时代,陶渊明已经在诗坛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刘勰作为文学理论家,是能够包容各种不同诗风的。《文心雕龙·体性》曰:

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情性所烁,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故辞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风趣剛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靡。典雅者,镕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远奥者,馥采典文,经理玄宗者也。精约者,核字省句,剖析毫厘者也。显附者,辞直义畅,切理厌心者也。繁缛者,博喻酿采,炜烨枝派者也。壮丽者,高论宏裁,卓烁异采者也。新奇者,摈古竞今,危侧趣诡者也。轻靡者,浮文弱植,缥缈附俗者也。故雅与奇反,奥与显殊,繁与约舛,壮与轻乖,文辞根叶,苑囿其中矣。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是以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子政简易,故趣昭而事博;孟坚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虑周而藻密;仲宣躁竞,故颖出而才果;公干气褊,故言壮而情骇;嗣宗俶傥,故响逸而调远;叔夜俊侠,故兴高而采烈;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触类以推,表里必符。岂非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哉!

在这里,刘勰对作家的个性与作品风格的关系进行了细致的论析。《文心雕龙·知音》:“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故圆照之象,务先博观。”刘勰乃是一位鉴赏力极高的文学理论大师,对于陶诗的美,他肯定是能够体察到的,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冷落陶公?对于这种情况,仅仅从文学的角度来解释显然是不够的。因为文学的选择仅仅是表象,更深刻的原因可能在于宗教信仰的差异以及由此形成的拒斥。

陶渊明的宗教信仰

陈寅恪先生曾提出陶渊明出身于信仰天师道的世家。他于1950 年12 月在《岭南学报》第11 卷第1 期发表了《崔浩与寇谦之》一文,在该文中,陈先生首先征引了《魏书》卷一百一十四《释老志》中的一段史料:

世祖时,道士寇谦之,字辅真,南雍州刺史赞之弟,自云寇恂之十三世孙。早好仙道,有绝俗之心。少修张鲁之术。

随后,又引《北史》卷二十七《寇赞传》:

寇赞字奉国,上谷人也,因难徙冯翊万年。父修之,字延期,苻坚东莱太守。赞弟谦,有道术,太武敬重之,故追赠修之安西将军、秦州刺史、冯翊公。赐命服,谥曰哀公。诏秦、雍二州为立碑墓。

对此,陈先生解释说:“此传载谦之之名少一‘之字,实非脱漏,盖六朝天师道信徒之以‘之字为名者颇多,‘之字在其名中,乃代表其宗教信仰之意,如佛教徒之以‘昙或‘法为名者相类。东汉及六朝人依公羊春秋讥二名之义,习用单名。故‘之字非特专之真名,可以不避讳,亦可省略。六朝礼法士族最重家讳,如琅琊王羲之、献之父子同以‘之为名,而不以为嫌犯,是其最显著之例证也。”为证实此说,陈先生又列举了以下例证:

胡谐之,豫章南昌人也。祖廉之,治书侍御史。父翼之,州辟不就。(《南史》卷四十七《胡谐之传》)

朱异字彦和,吴郡钱塘人也。祖昭之……叔父谦之……谦之兄巽之,即异父也……(《南史》卷六十二《朱异传》)

朱异……吴郡钱塘人也。父巽……(《梁书》卷三十八《朱异传》)

其实,陈先生的这种认识很早就形成了。1944 年9 月,他在《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上发表了《魏书司马睿传江东民族条释证及推论》一文,他在考证溪人之缘起时,曾根据东晋大将军陶侃后裔的名字中多含“之”字这样一个事实(如绰之、袭之、谦之等),推论“溪之一族似亦属天师道信徒”,“此点与陶渊明生值晋宋之际佛教最盛时代,大思想家如释惠远,大文学家如谢灵运,莫不归命释迦,倾心鹫岭,而五柳先生时代地域俱与之连接,转若绝无闻见者,或有所关涉”。陈先生自称这种看法是“推测之余论”。《晋书》卷六十六《陶侃传》:

陶侃字士行,本鄱阳人也。吴平,徙家庐江之寻阳。父丹,吴扬武将军。侃早孤贫,为县吏。……其为世所重如此。然媵妾数十,家僮千余,珍奇宝货富于天府。……

侃有子十七人,唯洪、瞻、夏、琦、旗、斌、称、范、岱见旧史,余者并不显。

洪辟丞相掾,早卒.

昌二郡太守,迁散骑常侍、都亭侯。为苏峻所害,追赠大鸿胪,谥愍悼世子。以夏为世子。及送侃丧还长沙,夏与斌及称各拥兵数千以相图。既而解散,斌先往长沙,悉取国中器仗财物。夏至,杀斌。……夏病卒。诏复以瞻息弘袭侃爵,仕至光禄勋。卒,子绰之嗣。绰之卒,子延寿嗣。宋受禅,降为吴昌侯,五百户。

琦司空掾。

旗历位散骑常侍、郴县开国伯。咸和末,为散骑侍郎。性甚凶暴。卒,子定嗣。卒,子袭之嗣。

卒,子谦之嗣。宋受禅,国除。

以上记载可证陈说之实。1945 年,他在成都以单行本的形式发表了《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一文,在该文中,他认为陶渊明之“血统”“属于溪族”,“家世信仰为天师道”,“渊明之为人实外儒而内道,舍释迦而宗天师者也”。

陈寅恪先生这一重要观点的提出,在学术界不啻空谷足音,然而曲高和寡,人们既少言其是,亦罕言其非。2009 年,我发表了《陶渊明的宗教信仰及相关问题》!2 一文,在陈寅恪先生研究的基础上全面了考证了陶渊明与五斗米教的关系,比较彻底地完成了相关的学术论证,得到了中古史学界的肯定。

佛家弟子刘勰对道教的态度

南齐时代,有道士作《三破论》,用夷夏之辨攻擊佛教为夷狄之教,不符合中国固有的文化传统。刘勰作《灭惑论》以驳之,其要点有三:第一,论佛教之优于道教;第二,佛教与传统的儒家并无冲突;第三,佛教的出世思想是从更深的意义上维护儒家的纲常伦理。在阐述这些观点的过程中,他对道教的弊端进行了激烈的批评。僧祐《弘明集》卷八《灭惑论》曰:

夫佛法练神,道教练形。形器必终,碍于一垣之里;神识无穷,再抚六合之外。明者资于无穷,教以胜慧;暗者恋其必终,诳以飞仙。仙术极于饵药,慧业始于观禅。禅练真识,故精妙而泥洹可冀;药驻伪器,故精思而翻腾无期。……羲农敷治,未闻奏章;尧舜缉政,宁肯画符;汤武禁暴,岂当饵丹;五经典籍,不齿天师。……案道家立法,厥品有三: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太上为宗寻柱史嘉遁,实惟大贤,著书论道,贵在无为,理归静一,化本虚柔,然而三世不纪,慧业靡闻。斯乃导俗之良书,非出世之妙经也。若乃神仙小道名为五通,福极生天,体尽飞腾。神通而未免有漏,寿远而不能无终。功非饵药,德沿业修。于是愚狡方士伪托遂滋。张陵米贼述纪升天,葛玄野竖著传仙公,愚斯惑矣,智可罔欤。今祖述李叟,则教失如彼;宪章神仙,则体劣如此。上中为妙,犹不足算,况效陵鲁醮事章符,设教五斗,欲拯三界,以蚊负山,庸讵胜乎?标名大道,而教甚于俗;举号太上,而法穷下愚。何故知耶?贪寿忌夭,含识所同,故肉芝石华,谲以翻腾。好色触情,世所莫异,故黄书御女,诳称地仙。肌革盈虚,群生共爱,故宝惜涕唾,以灌灵根。避灾苦病,民之恒患,故斩缚魑魅,以快愚情。凭威恃武,俗之旧风,故吏兵钩骑,以动浅心。至于消灾淫术,厌胜奸方,理秽辞辱,非可笔传。事合氓庶,故比屋归宗,是以张角、李弘毒流汉季,卢悚、孙恩,乱盈晋末。余波所被,实蕃有徒。爵非通侯,而轻立民户。瑞无虎竹,而滥求租税。糜费产业,蛊惑士女。运屯则蝎国,世平则蠹民,伤政萌乱,岂与佛同?且夫涅盘大品,宁比玄上上清;金容妙相,何羡鬼室空屋;降伏天魔,不慕幻邪之诈;净修戒行,岂同毕券之丑。积弘誓于方寸,孰与藏官将于丹田?响洪钟于梵音,岂若鸣天鼓于唇齿?校以形迹,精粗已悬;核以至理,真伪岂隐。若以粗笑精,以伪谤真,是瞽对离朱,曰我明也。

蜀中青城山张道陵是五斗米道的祖师爷,他居然称之为“张陵米贼”;葛洪也是中古时期南方道教的代表人物,他居然称之为“葛玄野竖”;而神仙之说,乃是道教之根本,他视为欺人的虚妄之说。此文也足以表明刘勰对道教科仪是非常了解并完全否定的。

刘勰具有极高的佛学修养和佛学造诣。《梁书·刘勰传》云:

刘勰字彦和,东莞莒人。祖灵真,宋司空秀之弟也。父尚,越骑校尉。勰早孤,笃志好学,家贫不婚娶,依沙门僧祐,与之居处,积十余年,遂博通经论,因区别部类,录而序之。今定林寺经藏,勰所定也。……初,勰撰《文心雕龙》五十篇,论古今文体,引而次之。……既成,未为时流所称。勰自重其文,欲取定于沈约。约时贵盛,无由自达,乃负其书,候约出,干之于车前,状若货鬻者。约便命取读,大重之,谓为深得文理,常陈诸几案。然勰为文长于佛理,京师寺塔及名僧碑志,必请勰制文。有敕与慧震沙门于定林寺撰经证,功毕,遂启求出家,先燔鬓发以自誓,敕许之。乃于寺变服,改名慧地。未期而卒。文集行于世。

关于刘勰与佛教的关系,前人已经多有探讨。如王元化的《灭惑论与刘勰的前后期思想变化》!、孔繁的《刘勰与佛学》!4等。事实上,《文心雕龙》的横空出世,与佛家之因明学是有密切的关系的。王元化在《文心雕龙创作论》的《后记》! 中提出的观点很值得重视:

佛学自汉末流入中土,到了刘勰的时代,用佛家的话来说,正是“如日中天”。刘勰自少时入定林寺依沙门僧祐居处,就已开始钻研佛法。佛家的重逻辑精神,特别是在理论的体系化或系统化方面,不能不对他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六朝前,我国的理论著作,只有散篇,没有一部系统完整的专著。直到刘勰的《文心雕龙》问世,才出现了第一部有着完整周密体系的理论著作。因此,章实斋称之为“勒为成书之初祖”。这一情况,倘撇开佛家的因明学对刘勰所产生的一定影响,那就很难加以解释。

所谓“佛家的因明学”,就是佛教的逻辑学,这是刘勰建构《文心雕龙》的理论基础。也就是说,支撑《文心雕龙》的思维形式不是传统的中国思维,而是天竺佛教的逻辑思维。

佛教之進入中土,为我国文化史上的一大盛事。自汉明帝时代白马驮经抵达洛阳,至释道安立寺于太行恒山,佛教已经在中土稳稳立足。苻秦建元九年(373),安公迫于北方的形势,乃分张徒众,各随所之,于是惠远法师南适荆州,最后卜居匡庐。远公“化兼道俗”,利乐有情,“卜居庐阜三十余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每送客游履,常以虎溪为界”(梁释惠皎《高僧传》本传),与后来入关的鸠摩罗什遥遥嗣响。这确乎是一代文化伟人和一代佛坛巨子的盛举,其精神、其风范与俊秀的庐山相映生辉,千载之下,仍然令人感动,令人景仰。陶渊明是文化本位主义者,他是道教徒,道教是本土的宗教,同时他又恪守着以儒家为核心的华夏文化传统。因此,尽管他居住在庐山脚下,却对庐山佛教全然不予理睬。这与作为佛教徒和佛学大师的刘勰是完全不同的文化选择。

总之,在宗教信仰和宗教文化上,刘勰与陶渊明有很深的隔阂。这种隔阂使他非常自觉地把陶渊明排斥在其理论框架之外,不置一词。或许,这就是陶渊明在《文心雕龙》中“缺席”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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