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 月 王俊宏 陈 芳 李亚男
(国家儿童医学中心,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北京 100045)
在儿童社区获得性肺炎中,肺炎支原体(MP)已经成为学龄期以及学龄前期儿童CAP的常见病原,并且1~3岁婴幼儿亦不少见[1]。肺炎支原体肺炎(MPP)为感染MP后引起的急性肺部炎症。近年来MP耐药菌株报到日益增多,虽经及时使用大环内酯类抗生素,病情仍继续进展,发展为重症肺炎支原体肺炎(SMPP),容易发生肺内、外并发症,影响患儿生活质量。目前认为MPP的发病机制与免疫功能紊乱相关[2]。笔者应用中医辨证联合西药治疗SMPP患儿,在临床上取得了较好的疗效。本文总结SMPP的中医证型特点,探讨证型与D-二聚体及免疫功能指标之间的关系,从而寻找相对客观的诊断及辨证依据。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1.1 病例选择 1)纳入标准:在符合《诸福棠实用儿科学》8版[3]MPP的诊断标准基础上,结合儿童社区获得性肺炎诊疗规范(2019版)[1],有以下表现之一,(1)肺大叶实变伴中至大量胸腔积液;(2)坏死性肺炎改变;(3)合并闭塞性支气管炎;(4)影响呼吸功能或合并其他系统功能障碍;(5)起病急,症状重,肺大叶实变,对单一大环内酯类抗生素治疗反应不佳;(6)合并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2)排除标准:合并原发性心脑、肝肾、血液系统等严重基础疾病者;近3个月因肺炎反复住院患儿。3)中医证候标准:根据《儿童肺炎支原体肺炎中西医结合诊治专家共识(2017年制定)》[4]将肺炎喘嗽分为风热闭肺证、痰热闭肺证、毒热闭肺证、阴虚肺热证和肺脾气虚证,共5个证型。
1.2 临床资料 选取2019年9月至2020年2月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中医科收治SMPP住院患儿 73例,入院时病程(9.60±4.59)d;年龄(6.88±2.35)岁;男童34例(46.58%),女童39例(53.42%);46例(63.01%)患儿存在肺内并发症,其中合并胸腔积液43例(58.90%),肺不张14例(19.18%),闭塞性支气管炎3例(4.11%),闭塞性细支气管炎、坏死性肺炎、支气管扩张各1例(1.37%);31例(42.47%)患儿存在肺外并发症,其中合并肝功能损害10例(13.7%),心肌损害21例(28.77%),血液系统损害5例(6.85%),皮疹3例(4.11%),神经系统损害1例(1.37%)。
1.3 研究方法 收集患儿的一般资料(姓名、性别、年龄),临床资料(病史、临床表现、合并肺内、肺外并发症情况),实验室指标(D-二聚体、Ig系列、胸部影像学),其中Ig系列包括IgA(免疫球蛋白A)、IgG(免疫球蛋白G)、IgM(免疫球蛋白M)、IgE(免疫球蛋白E)。患儿入院24 h内进行中医辨证分型,进行实验室指标测定及胸部影像学检查。
1.4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25.0统计软件。计量资料以(±s)表示,采用非参数检验,计数资料以率(%)表示。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1 SMPP中医证型分布及病史、年龄情况 73例SMPP患儿中实证57例(78.08%),其中风热闭肺证3例(4.11%)、痰热闭肺证21例(28.77%)、毒热闭肺证33例(45.21%),虚证16例(21.92%),其中阴虚肺热证4例(5.48%)、肺脾气虚证12例(16.44%)。证型分布中以毒热闭肺证最多见,其次是痰热闭肺证、肺脾气虚证。各证型患儿年龄有统计学差异(P<0.05)。风热闭肺证患儿病程最短,肺脾气虚证患儿病程最长,各组患儿病程具有统计学差异(P<0.01),见表1。
表1 SMPP各中医证型构成比及病史、年龄情况
2.2 各组主要证型与D-二聚体关系 见表2。各组证型(痰热闭肺证、毒热闭肺证、肺脾气虚证)中D-二聚体水平均升高(参考值0~0.243 mg/L),各组D-二聚体水平具有明显差异,其中痰热闭肺组与毒热闭肺组、肺脾气虚组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毒热闭肺组与肺脾气虚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各组肺内外并发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各组证型D-二聚体、肺内外并发症情况比较
2.3 各组主要证型与免疫功能指标关系 见表3。各组IgG、IgM组间比较具有统计学差异(P<0.01)。痰热闭肺组、毒热闭肺组与肺脾气虚组比较,IgG、IgM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痰热闭肺组与毒热闭肺组比较,IgM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
表3 各组证型Ig系列比较(g/L,±s)
表3 各组证型Ig系列比较(g/L,±s)
注:与肺脾气虚证比较,▲P<0.01。
中医证型痰热闭肺证毒热闭肺证肺脾气虚证n 21 33 12 IgA 1.57±0.89 1.52±0.55 2.24±1.70 IgG 10.55±2.45 9.85±3.59△▲14.13±4.56 IgM 1.19±0.36 1.76±0.91△▲3.61±1.45 IgE 267.77±289.51 93.12±83.45 116.64±183.94
SMPP属中医学“肺炎喘嗽”范畴,临床以发热、咳喘、咯痰为主要特征,重者可见张口抬肩、鼻翼煽动、呼吸困难等症[5]。本研究显示,SMPP中医证型分布以毒热闭肺证多见,其次是痰热闭肺证及肺脾气虚证。风热闭肺证、痰热闭肺证的病程相对较短,多在1周以内,肺脾气虚证病程最长,与相关研究一致[6]。风热闭肺组病程短,病例数偏少,考虑为SMPP患儿病情进展迅速,外邪很快入里化热,演变为其他证型所致,故临床上以痰热闭肺证及毒热闭肺证多见。SMPP常表现出高热,以稽留热为主,剧烈的咳嗽、喘息,甚至胸闷憋气、呼吸困难等毒热闭肺证的相关临床表现,其发生考虑一方面由于邪热炽盛,侵袭肺脏,肺热郁滞而生毒热,毒热深入,闭阻于肺。另一方面毒热作为致病因素,易可导致痰、瘀的出现,毒、热、痰、瘀血互结,阻滞气道,形成恶性循环,从而导致疾病的加重,病情的复杂化[4]。
临床诸多医家认为,瘀血是从发病初期至恢复期,贯穿肺炎始终,血瘀络阻为MPP治疗的重点[7-8]。本研究发现,主要证型中D-二聚体水平均高于正常值,提示无论实证或者虚证,血瘀均是重要的病理因素。在肺炎喘嗽病程初期热邪外侵后,肺宣降失常,痰热、毒热等病理产物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脉络阻滞,而成瘀血。恢复期肺气阴亏虚,血行无力,阴液不足,血少黏稠,而致脉络瘀阻,正所谓“阴虚必血滞”。毒热闭肺证D-二聚体水平升高最明显,且合并肺内外并发症的概率最高,提示病情最严重,考虑小儿为纯阳之体,易患热病,热邪燔盛,郁积而成毒,毒热炽盛,闭阻肺络,病情危重,易生变证,从而出现胸腔积液、肺不张、闭塞性支气管炎等后遗症。现代医学认为,D-二聚体水平的升高,往往提示体内存在高凝状态,可反映出肺炎病情的严重程度[9-10]。MP感染后,激活体内炎症介质,造成毛细血管内皮组织损伤,释放出一些促凝的物质,导致机体凝血系统功能紊乱,从而导致D-二聚体的升高。故在治疗SMPP早期,可应用活血化瘀中药,使血液运行,改善瘀血状态,从而促进炎症吸收。
体液免疫中,IgM是病原体感染后第一个出现浓度增高的免疫球蛋白,是临床评估是否存在免疫功能紊乱的重要指标[11-12]。IgG作为清除病原体的主力,是为病原体感染后,浓度逐渐增高,并在恢复期浓度达到峰值[13]。本研究表明,肺脾气虚证组免疫功能紊乱最严重,考虑免疫功能与中医“气虚”间的关系更为相关。小儿脏腑娇嫩,形气未充,或先天禀赋不足,或后天喂养失宜,自然界的寒热变化,小儿因自我调节能力差,正气虚弱,腠理不密,易外感风邪挟寒或挟热而发病。《灵枢·百病始生》云“风雨寒热若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明代万全则“三有余四不足”提出肺常不足、脾常不足。肺为主气之枢,脾为生气之源,小儿脾胃虚弱,运化失调,水湿内停,上聚于肺,而发肺炎。另一方面,脾气亏虚,无力运化水谷精微,肺津气不足,卫外不固,从而加重肺炎,故脾胃虚弱患儿,病情易重,易反复迁延。在治疗上,应注重顾护脾胃,常采用健脾益气之法,正所谓《慎斋遗书》中云“扶脾即所以保肺,土能生金也”。多项研究表明,对于肺炎喘嗽患儿,易出现胃肠功能紊乱,急性期或者缓解期均应顾护脾胃,以恢复患儿体质,促进炎症吸收[14-15]。
综上所述,SMPP患儿中医证型分布以毒热闭肺证多见,瘀血贯穿疾病始终,是SMPP致病的重要病理因素。肺脾气虚证患儿体液免疫功能紊乱最严重,治疗上应顾护脾胃,早期应用活血化瘀中药,以期更好的临床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