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林,卢义忠
(皖西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 六安 237102)
文学的本质是“人学”[1](P39),“人学”就是对“人”的发现,是人自我认识、自我提升的重要学问。文学的这一特点决定了文学也是教育学,是“人”自我的教育学。如此,文学在课程思政建设中就应占有一席之地。
课程思政是思想教育体制化建设的重要设计。它包含不同的维度:如思想教育的认知维度、价值判断维度、伦理维度、审美维度与情感维度等等。其中情感维度、审美维度不同于政治理论、伦理教育,具有特殊的性质。它与政治理论、理论教育是一种特殊的关系。即在课程思政建设中,思想伦理教育是核心,是“硬件”,而情感维度、审美维度的教育就是“软件”,可以起到特殊的作用。这种关系处理得当,则思想政治教育可以事半功倍。
马克思早就说过:“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P18)人的发展是在社会关系中的发展,而这就涉及方方面面。因此,思想政治教育既需要政治性、先进性、科学性,也需要情感性、艺术性、人文性。这就是说,要尊重人的主体性。从这个角度说,文学经典就是课程思政的一个特殊的维度。
作为一个社会的人,是在各种社会关系中确立自我的。人更是情感动物,情绪会发生波动,面对各种复杂问题,情绪波动的幅度有大有小。这些都会影响到教育的效果。而人的很多情感、心理问题也不是思想教育可以直接解决的。在这类情况下,情感教育、心理教育恰恰是必要的。也正是在这些方面,文学经典具有丰富的资源,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
因此,不是文学经典能不能发挥思政教育作用的问题,而是如何处理好文学经典教育与课程思政建设的关系问题。课程思政的核心自然是马克思主义思想、毛泽东思想等等,而文学经典在此主要是辅助剂、添加剂、润滑剂。由于人的复杂性,很多问题的解决既需要正确的指导思想,也需要文学经典的情感感化,从而提高思想教育的效果。哈佛大学就开有一门世界文学通识课程,选取十六部经典著作来揭示十六个关键的历史节点和事件,给学生以历史的启迪。这说明文学经典教育已然国际化了。
文学经典具有多重思想教育价值,红色文学经典更包含丰富的内涵,这主要体现在:
人对社会的认识有很多层面,也有很多方法,但基本的还是本质与表象的区分问题。世界是复杂的,事物是丰富的、多样的,是非对错常常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学生成长有一个过程,在他们不具备认识、判断事物真假、对错能力的阶段,容易受到各种诱惑或干扰。如果处置不当,就会遇到挫折,甚至造成伤害,成为心理问题,影响他们的发展。如现在的诈骗电话,学生成为较大的受害群体,正因为他们分不清事情的真假,才造成很多伤害事件。对此,思想教育自然有直接的作用,但学生的情感、心理的问题往往被忽略掉了。
其实,马克思文艺观中的文学反映论,就包含对人的认识能力的要求。文学反映现实,揭露资本主义的弊端,加深人们对社会现实的认识,避免被资产阶级蒙骗。恩格斯的文学典型理论也包含对社会现实的批判,要求以典型人物、典型事例揭示历史发展的逻辑。这是对文学经典认识价值的经典诠释。
在此,文学经典中的丰富案例可以提供生动的警示,发挥借鉴作用。《指月录》里有一段著名的禅宗公案是有启发意义的。“老僧三十年,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老僧初见山水,只能看到山水的外在假象;经过修行有所体会,则可以透过山水的假象(表象)看到其中蕴含的佛理(本质);只有到三十年后参透了佛理,则视力所见皆是佛性,甚至不需要区分山水(假象)与佛性(本质)了。确实,很多情况下,我们初见到对象时容易被其表象迷惑,如很多蘑菇,外表看起来很鲜艳,但却能毒死人。尤其当前中美关系紧张,摩擦不断,网络流言很多,更需要我们透过表象看清本质,不相信流言,而坚定信心,相信党和政府能带领全国人民克服困难,获得最终的胜利。
皖西籍作家徐贵祥的军事题材作品,描述了生动的革命故事,揭示了抗战最残酷时期革命者的坚强意志,和英勇善战的智慧。在那个局势复杂,形势危急,困难重重的“历史天空”,只有坚定的共产党人才不为一时的困难所吓倒。这是善于透过历史的迷雾,把握住历史大势的智慧的体现。
显然,作品揭示的这些主题是符合人的认识规律的。因此,合理的使用这些经典资源,对提高学生的认识水平就是有帮助的。
今天当我们国家的发展遇到种种问题的时候,如改革瓶颈、发展代价、环境污染、官员腐败等等,更需要学生能透过这些表象看清本质,认识到这是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问题。也只有大家提高思想认识水平,齐心协力,才能为问题的解决提供有益的帮助,而不是变成国家发展的问题。当前,学生们更要树立信心,加强学习,从而为将来走向社会做好知识、能力储备。
中国文化是伦理的文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一个人社会化的必由之路[3](P2)。做一个有道德、有修养的人,是身为中国人立身的基本准则。而文学经典在此具有巨大的优势。如屈原、苏武、文天祥等等的爱国主义正气歌。屈原为齐国等国所重视,但宁愿遭遇流放也不愿背弃祖国;苏武牧羊十九年而不改忠于祖国之志节。这些在中国文学史上数不胜数。至于励志类的格言更如恒河沙数,如“岁寒,然后之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出于污泥而不染”(周敦颐《爱莲说》);等等。这些言论揭示了人的品格修养的可贵之处,具有很好的教育意义。尤其像《红岩》这类高扬革命者浩然正气的作品,更是励志教育的经典教材。
毕竟人的发展是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道德修养更是一个需要长期坚持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借鉴这些优质资源,时常自我提醒,对自我的提升是非常有益的。
情感教育是特殊教育,是教育内在化、艺术化的一种方法。情感教育由于直击人心的力量,在思想教育中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而文学经典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情感性。爱国之情、赤子之心、亲情、爱情等等是文学经典永恒的主题。屈原《离骚》之所以震撼人心,不仅在其崇高的人格,更在于诗人的赤子之心,以及诗人面对不幸人生遭遇不改的真诚。文天祥面对生死抉择,不改的是对祖国的赤胆忠心。
重要的是,情感既是一种内涵,也是一种形式,能拉近与受教育者的距离。这表现在:
2.3.1 情感的温度
情感是有温度的,即人才战略里所谓情感留人。诸葛亮隐居隆中,逍遥自在,但刘备三顾茅庐,泣下沾襟,感动了诸葛亮,这才有隆中对。唐僧迂腐、固执、偏心、胆小,但于孙悟空有师徒之情,故孙悟空能忍受一路(十万八千里),最终完成取经大业。反之,由于封建家长的守旧、冷酷,“五四”时期大量新青年从旧家庭出走,走向了革命的道路。如《青春之歌》。所以说人是感性的,人有情感的需要,思想教育过程中,尊重、理解学生,从情感角度感化学生,能提升思想教育的有效性,增加学生的认同度。
2.3.2 情感的强度
情感本身也有层次的区分,有强弱的变化。爱国之情是强烈的,所以有“祖国颂”之歌;友谊是浓烈的,但更需要持久,否则一味强烈就难以维持,故有“友谊地久天长”之曲。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易用感情强烈的作品感化学生,如《离骚》《正气歌》等等;在个人生活等方面则可以用非强烈感情的作品影响学生,如李白《赠汪伦》、杜甫《忆李白》等等。事实上,李白的《蜀道难》既可以让读者(学生)产生强烈的热爱祖国山河之壮烈情感,也可以开阔眼界。杜甫《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王之涣《登鹳雀楼》“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等等作品都具有相应的情感教育作用。以此为基础,结合思政教育,就比较容易让学生看清目前复杂的国际环境,而不至于被各种流言所左右。而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则别具洒脱的风致,可以给学生带来哲理的启示。当面对挫折之时,能辩证看待,摆脱负面影响,这是极有益处的。
2.3.3 情感的深度
情感还有深浅的差异。人与对象的关联度、事物发展的曲折度,结果的满意度等等都会影响感情的深度。《红楼梦》宝黛爱情之所以感人,正在于宝玉黛玉的情感是赤诚的,更是生死与共的。无论黛玉有多少缺点,无论宝钗如何完美,宝玉都不改变对黛玉的一往情深。这深挚的感情是打动读者(学生)的原因。目前,在大学生中《红楼梦》仍是热门读物之一,合理地运用文学经典加强课程思政建设,是很有意义的。
文学具有多样的美感形态和内涵,如格律诗、回文诗、宝塔诗、曲词、戏剧等等。美学理论则有崇高、优美等不同审美范畴。总之,文学具有丰富的审美价值,能发挥审美教育作用。蔡元培先生曾主张以美育代替宗教,认为美育能发挥西方宗教式的教育作用。他的设想是从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三方面,设想通过胎教院、育婴院、幼稚园三级机构实施学前儿童美育:把胎教作为美育的起点;让婴儿及其母亲生活在由自然美和艺术美构成的环境之中;认为幼稚园的美育一方面通过舞蹈、唱歌、手工等“美育的专题”进行,另一方面则要充分利用其他课程内涵的美育因素,如“计算、说话,也要从排列上、音调上迎合它们的美感,不可枯燥的算法与语法。”[4](P33)这一提法显然是受西方文化思想影响的结果。当然,过于夸大美育的作用并不现实。但以文学的审美性陶冶学生的审美情操,提升学生的审美判断力,对学生辨识当前流行的西方文化、娱乐文化、网络游戏等等,是有助益的。
尤其中国文学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朴素美,提倡返璞归真,这对学生提高审美境界有重要的作用。道家思想主张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美无言,这提示我们可以丢掉外在的华丽的装饰,直面自己的内心,提升自己,美在心灵,做一个合乎道德的、有修养的人。陶渊明“种豆南山下”,把日常生活诗化;苏轼被贬官天涯海角,却勇于面对,不改初心,总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修苏堤、建潮州桥,甚至饮茶、炊事等等都能化平淡为神奇。“东坡肉”流传至今就是明证。他们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无论遭遇什么挫折、面对多么复杂的人生,都能活出诗意的状态。这就是美的境界。
对学生们来说,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事例,从中可以获得很多启示。培养发现的眼睛,从而在审美愉悦中获得自我提升。
不过,审美教育与文学教育的关系比较复杂,审美教育有独立的教育价值。我们这里论述的是文学经典情感教育中内含的审美教育价值。这是不同于学科层面之审美教育的。学科层面的,主要指蔡元培先生倡导的,包括美术、音乐、舞蹈、民间工艺等等。那是可以从独立的学术理论讨论的。
当然,文学经典的思想教育价值远不止这些。文学中还包含丰富的教育理念和方法,是值得我们认真总结的。如清代小说《歧路灯》以“教子”为核心,以“用心读书,亲近正人”为纲领,全面叙写了以谭绍闻为典型的清中叶“门第人家子弟”即“官二代”的幼教与成长过程,多方面提出和探讨了有关青少年教育的大问题[5](P47)。从而揭示社会环境、教师素质等等对学生学习、成长的重要性。《聊斋志异》中王生学道急于求成,不愿循序渐进,从基础的功夫学起,在日常事务中磨炼自己。他要学穿墙术,导致头破血流,结果一技无成。(《崂山道士》)这是对学生扎实基本功,加强专业基础学习的提醒。
事实上现当代皖西籍作家的文学创作,包含丰富的革命思想和乡土文化情怀,具有深刻的思想教育价值,如蒋光慈、徐贵祥等。这些是值得我们深入挖掘的思想教育资源。
亚伯拉罕·马斯洛从人本主义思想出发,认为人有自我实现的需要[6](P23)。课程思政设计更不应忽视这一人的需要。事实上,尊重人自我实现的需要,是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基础。如果能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调动学生积极参与到课程思政的建设中来,是可以有效提高课程思政的认同度的。而这恰恰是文学经典教育的长处。
因此说,文学经典思想教育是课程思政建设不应忽视的一个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