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军
(齐齐哈尔大学,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笔者曾经读过一本书——《致加西亚的信》[1],时至今日印象依然十分深刻。书中讲述了美西战争期间,美国总统麦金莱要求中尉罗文把一封信交给加西亚将军,罗文历经艰辛,终于完成了任务。大家对于这本书的评价始终褒贬不一,书的封面上一句“有史以来全球最畅销图书第六位”可能会吸引不少人的眼球。许多人推崇本书所提倡的“敬业、忠诚、勤奋”,赞扬罗文在接到信后,没问“加西亚将军在哪里?”就去完成了如此艰巨的任务。该书之所以如此畅销也说明了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知识的洞穴里,在自己看来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别人看来却是闻所未闻。
人类社会积累起来的普遍性知识,经常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被遮蔽起来,幽深难明。恰如以赛亚·柏林所讲的“美不互相兼容”,知识与知识也会互相为敌。如何融会贯通,形成一个逻辑自洽的知识体系是最困难的事。回首高校信息素质教育的发展,是什么决定它的未来?只有理念。而理念从何而来?来自常识、来自比较、来自碰撞,来自思想的市场。思想市场,从来就不是一统天下,而是各种不同学说、观点、主张的争鸣地,争鸣之后才有共识。此次教育部高等学校图书情报工作指导委员会举办的2019年全国高校信息文化与信息素质教育研讨会,就是这样一条打通图书馆之间知识洞穴的幽微之路。专家们的学术交流为与会代表带来了一场学术盛宴,如何将众多的思想和理念汇成科学体系,正是笔者写作本文的初衷。
2019年9月8日,习近平总书记给国家图书馆丁瑜、薛殿玺等老专家的回信[2],指明了图书馆人应该坚守的初心——“传承文明,服务社会”;对图书馆事业做出了精准定位——“图书馆是国家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是滋养民族心灵、培育文化自信的重要场所”;还为未来图书馆事业发展指明了方向——“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服务方式,推动全民阅读,更好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再立新功。”[3]研讨会上,北大图书馆陈建龙馆长指出:“高校图书馆作为信息文化的集大成者和发祥地[4],未来将担负‘信息资源建设、信息服务创新、信息文化培育、人类文明弘扬、所属事业发展’五层使命”。
2014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考察时指出:“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我们要增强信心,从当前我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出发,适应新常态,保持战略上的平常心态。”新常态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一种价值观念和共同意识。它不仅是指高校图书馆未来发展中可能遇到的经济拮据,更是指高校图书馆在未来应对信息技术进步所面临的各种挑战将成为常态。新常态下大力培养学生的信息素质势在必行,高校图书馆应当承担起这个时代赋予的使命和义务。
2000年美国大学与研究图书馆协会(ACRL)发布了《高等教育信息素养能力标准》(Information Literacy Competency Standards for Higher Education),该标准包含5项标准和22项具体的执行指标,较全面地反映了信息素养的内涵要求,同时将信息素养的理念纳入了高等教育体系,该标准也成为许多国家借鉴参考的重要文件。作为该文件的更新文档,ACRL于2015年初发布《高等教育信息素养框架》(Framework for Information Literacy for Higher Education)。考虑到该文件对图书馆届的重要参考价值,清华大学图书馆迅速组织翻译小组将其译成了中文[5],邓景康馆长亲自审核指导,中文版于2015年由ACRL发布在其官方网站,并由《大学图书馆学报》正式发表,供国内各高校图书馆及高等教育领域同仁参考。
我国从1984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在高等学校开设〈文献检索与利用〉课的意见》时,正式开启了高校图书馆信息素养的教育历程。2015年教育部颁布《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教高[2015]14号)。新修订的《规程》,可以说是“全面深化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背景下提出的图书馆发展的纲领性文件[6]。从1984年教育部(原国家教委)发出全国高校开展文献检索课的通知开始,高校图书馆开设的文献检索课教学已蓬勃发展了三十多年,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培养了一批经验丰富、兢兢业业的专业教师。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文献检索课也逐渐发展为针对纸本文献、电子资源、互联网资源全面利用的信息素质教育,课程形式也从单一的课堂发展为线上线下一体化,课程、讲座、参观、实习等多种形式互相配合的培养体系。
信息是一种文化,这就是信息文化。信息文化是人们借助信息手段、信息技术和信息资源从事信息活动所形成的文化形态。从文献回溯看,信息文化(Information Culture)的概念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形成,主要是来自未来学家对信息社会的文化(Culture of Information Society)的研究,如丹尼尔·贝尔的“后工业社会”研究,阿尔温·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文化研究等。在中国,最早提出信息文化概念的是卢永泰的《信息文化学导论》[7]。该书较为系统地介绍了信息文化的诸多方面内容,但当时网络还未全面进入中国,信息影响远不及现在,该书当时并未引起社会关注。但“信息文化”一词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国内研究相关问题的学者日渐增多。
新信息文化是相对于旧信息文化而言的概念,它们两者是信息文化历时性发展的序列表现。柯平教授早在2003年就提出:“信息文化就是一种以信息和知识为核心并作用于社会的特定的文化。信息社会、信息技术、信息媒介、信息资源等赋予信息文化以新的重要意义”[8]。信息文化的支撑点主要是信息技术,信息技术的每一次革命性的变革都引发信息文化的变迁。历史上,信息技术经历了5次革命:语言的产生、文字的创造、印刷术的发明、电子信息技术的发明应用和以微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与现代网络、通信技术为代表的新信息革命,信息文化也发生了相应的变迁,与当代新信息技术相对应的是新信息文化。
现在我们已经处于新信息技术革命,即第六次信息技术革命是随着互联网、物联网技术、云计算、云存储、云媒体以及大数据等技术和概念的提出和发展,以及4G和5G手机通信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的传播和获取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随着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和学术交流新生态的变化,信息素养教育的理念、内容和模式也随之拓展和变革。研讨会上,柯平教授对信息文化进行了重新解读,并创新性地提出了“新信息文化”概念,“新信息文化是去中心化的文化、是功能拓展无边界的文化、是理念迭代的文化、是技术驱动的文化”[9]。
信息素养一词是由英文翻译而来的,有的译成信息素质,有的还用信息文化、信息技能、信息能力。2003年,在美国图书馆和信息科学委员会及全国信息素养论坛组织下,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资助召开了国际信息素养专家会议,来自世界七大洲23个国家的40位代表对信息素养展开了热烈讨论,会议发表了“布拉格宣言:走向信息素养社会,”(The Prague Declaration “Towards an Information Literate Society”)[10]。会议将信息素养定义为确定、查找、评估、组织和有效地生产、使用和交流信息来解决问题的能力并宣布信息素养是终身学习的一种基本人权。会议指出,信息素养正在成为一个全社会的重要的因素,是促进人类发展的全球性政策。自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提出信息素养概念以来,图书馆便一直是实施信息素养教育的重要场所,而对高校人才的信息素养教育也成了高校图书馆重要的责任和工作之一。
为什么要从信息素养教育走向泛素养教育?中科院初景利教授将其原因概括为:信息素养不是目的——信息素养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场域(field)和情境(context)相关联的;信息素养教育的进阶——科研与创新素养教育对信息素养教育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信息素养教育视角转换——从科研与创新素养视角认识和对待信息素养及信息素养教育;信息素养教育的归宿——将科学与创新意识思维精神知识能力人格作为信息素养教育的最终目的。初景利教授创造性提出“泛信息素养”的概念[11],“泛信息素养”是融入了这些素养的面向科研与创新的一种综合性素养,是在特定的任务和场景下,信息素养的具体应用与能力转化,是信息素养能力的拓展与延伸。因此“泛信息素养”提出的意义在于信息素养教育,要突破单一的检索培训,将信息素养能力与科研与创新能力有机结合。研讨会上,多位专家也提出要将媒体素养和数据素养融入当代信息素养教育,以达成信息素养的教育进阶,完善信息素养教育的创新机制。
来自中国科学院大学的初景利教授从学生人数、课程体系、教学效果以及服务体系等方面系统讲解了中国科学院大学信息素养教育拓展。新修订的信息素质教育公共课有:《科技信息检索与利用实用技术》《科学与技术态势分析》《科学数据管理与应用》《数据科学R与Python实践》《专利申请与专利信息利用》《实用数据统计分析》《科学研究与论文写作投稿》《学术道德与学术写作规范》。仅2019年~2020年学年春季学期共开设信息素养公共课570学时。
其中最新开设的《科学研究与论文写作投稿》课程,教学大纲拟定的教学内容包括:科学研究与论文写作的意义与关系;科学研究的过程与主要方法;科研项目与论文选题;论文写作过程;科学研究与学术规范;论文投稿与期刊选择;科研成果与学术评价。《学术首德与学术写作规范》,课程教学大纲撰写的教学内容包括:科学研究、学术道德与学术生态;学术道德行为与失范;国内外学术道德政策与制度;学术规范关键性问题;学术论文写作规范;学术不端惩戒及预防。所采取的教学手段与方法包括:雨课堂、案例教学、辩论赛。所开课程均深受学生好评,显著提升全院研究生的科研与信息素质、形成了支撑全院教育体系建设的格局。
图书馆开展嵌入式教学服务由来已久,国外早在20世纪60年代前后就开始嵌入式教学服务研究和实践,国内图书馆开展相关理论和实践,相对晚一些在21世纪初,国内一些图书馆在信息素养教育中引入嵌入式教学理论和方法,开展了嵌入式教学服务实践和研究。2010年ACRL 《高等教育信息素养框架》明确提出:“图书馆员和学科教师之间应增进合作,将图书馆资源整合在课程教学中共同推动创新课程设计及课内外学习”是图书馆未来十大趋势之一。
来自西南交通大学的高凡书记以为什么“重提”嵌入式教学为开篇,向大家介绍了嵌入式教学的背景、作用以及不同模式方法。西南交大图书馆嵌入式教学模式被设计为:①介入式嵌入教学,即结合专业课教学安排和学生的问题需求,由馆员量身设计教学内容,在专业课计划课时内,以专题授课的形式集中讲授,或结合学生作业中出现的写作问题开展有针对性的集中辅导;②全程融入式嵌入教学,即馆员深度参与到一门专业课程中,从准备、实施到成绩评定的所有教学环节中去,共同设计课程内容和作业,编写随堂资料,写作案例等;③助教身份嵌入模式,即馆员不单独进行授课,而以助教(老师助理)的身份参与到专业课程教学过程当中[12]。多种模式的嵌入式教学是图书馆实现教育职能,更好地融入学校人才培养体系,促进学生信息素养教育和写作能力提升的重要方式。
教育部高等学校图书情报工作指导委员会(Steering Committee for Academic Libraries of China SCAL),在图书馆界习惯上被简称为图工委。首次由教育部图工委信息素养教育工作组主办的以“创新信息素质教育”为主题的全国高校信息素质教育学术研讨会,于2002年1月7日~1月9日在黑龙江大学召开[13]。之前曾举行过四次全国高校文献检索教学研讨会,此次正式改名为信息素质教育学术研讨会[14],表明文献检索课教学已进入了新的阶段,发生了质的变化,此次大会的召开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图1 2015年~2019年研讨会数据统计
随后的几年中,2005年在山东淄博由山东理工大学承办、2010年在上海由华东理工大学承办,2011 年经工作组研究决定,由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承办了一次“文检课教学经验交流与教师培训班”。随着信息技术不断发展和学术交流新生态的变化,信息素质教育的理念、内容和模式也随之拓展和变革,为此教育部图工委近5年召开全国高校信息素质教育研讨会相对密集,达到每年召开一次。每次研讨会都会预先征集研究论文,组织会议审稿组评审,遴选出的优秀论文最后被会议论文集收录,图1是近5年全国高校信息素养教育研讨会的数据统计情况。
表1 2015年~2019年研讨会主题
表2 2015年~2019年“全国高校信息素养教育研讨会”专家报告、会议子主题
从图1可以看出,2018年是信息素质教育最为蓬勃发展的一年。2018年研讨会上初景利教授的报告——“从信息素养教育到创新素养教育的转型变革[15],”基于《框架》对信息素养做了重新定义,即:“信息素养教育”需要进阶而走向“创新素养教育”,实现从文献检索课到信息素养教育再到创新素养教育的进阶路径[16]。创新素养教育对信息素养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2018年的研讨会是继2002年研讨会更名之后又一次拐点,从此,高校图书馆信息素质教育进入了新的阶段,是极具历史意义的一次大会。
每年的全国高校信息素养教育研讨会一般在年初公布大会的主题(见表2),详细内容会发布在教育部高等学校图书情报工作指导委员会的官网上。会议主题之下还会列出若干子主题,为投稿者提供稿件指南,这些大会主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每届大会内容的侧重点。综合对比表3的2015年~2019年历年大会专家报告和子主题,不难看出大会对信息素养教育研究领域的定位转化及发展轨迹。
随着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信息素养作为人们自主学习和社会交流的基本条件,在全国高校均得到广泛探索和深入研究。历年的全国高校信息素养教育研讨会,广泛汇聚了来自全国信息素养教育领域及相关领域从业者,并通过丰富多样的学术交流形式展现了信息素养教育理论和实践两方面的最新进展和发展趋势。
在学术交流的视域下对高校图书馆信息文化素质建设进行探析和研究,进一步提升图书馆在高校信息素养教育领域的学术影响力,是教育部工委筹备历年研讨会的服务宗旨。未来高校图书馆人将更加深刻地认识图书馆服务育人、文化育人的初心,承担起启迪学生信息智慧的使命,共同为打造高校信息文化与信息素质教育新生态开拓新思路,创造新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