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 彭学艳
关键词:族群;族群认同;怎雷村苗族;散杂居;文化传承
中图分类号:C95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21-00-03
社会经济繁荣发展,城镇化进程持续推进,信息技术不断发展,身处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我国族群随着社会环境与历史进程而发生改变。当前我国社会经济、文化均在发生变化,这使族群之间的互动交流更为频繁,有些文化甚至相互交融,因此族群认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基于这样的现实情况,再结合学者费孝通提出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文章就族群认同意识下的中国怎雷村苗族作为脱离苗族聚居主体区的散杂居族群如何传承文化问题进行探究。
1 怎雷村散杂居苗族的现状
1.1 怎雷村的基本概括
三都水族自治县都江镇怎雷村位于中国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内,以寨中年长居住者的叙述为依据,再结合田野调查信息判断,怎雷村村寨在清朝康熙年间就已出现,距今有300余年历史。怎雷村是少数民族聚居地,生活着水族、苗族等少数民族。其中,水族人口占总人口数的65%,苗族人口占35%。在怎雷村中,水族、苗族共同居住已有300余年,寨中的居民可以使用水语、苗语以及汉语进行日常沟通交流。水族、苗族居民已经熟悉对方的语言。怎雷村位于边远山区,交通闭塞,经济社会发展相对滞后,因此水、苗两族的传统文化习俗得以完整保存。长时间以来,怎雷村的水族、苗族居民和谐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团结友爱。由于生活在共同的地域环境中,生产生活的方式也基本一致,日常生活中也可以看到民族间文化的交融,但即便如此,三都怎雷村的水族和苗族依然保留着独具特色的民族风俗文化。
1.2 怎雷村苗族的散杂居特性
在中华民族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社会环境的动荡变化导致人口迁移,形成了大杂居、小聚居的居住形式。不同于聚居民族,散杂居是我国人口居住分布的主要形式之一。徐光有和袁年兴在《散杂居民族的共生和内生》一文中对“散杂居”这个概念有较为全面的阐释:“散杂居”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民族分散混合分布和居住的狀况[1]。形成这些特点的原因跟我国历史、文化、经济、政治等因素的共同影响相关。正是在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各个民族的分布与居住呈现散杂居是较为常见的现象。其中“散杂居少数民族”是在我国少数民族居住分布情况的界定中常常使用的一个概念。关于“散杂居少数民族”的解释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事务委员会网站:一是指居住在自治地方以外的少数民族;二是指居住在自治地方以内但不实行自治的少数民族。怎雷村苗族居住于三都水族自治县都江镇怎雷村,并且三都水族自治县隶属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完全符合“散杂居少数民族”这个概念。许宪隆在国家民委九五重点课题“民族地区近现代化模式研究”中认为:我国散杂居少数民族分布具有广、多、杂、散、偏、弱等特点。怎雷村苗族脱离苗族聚居主体区,居住分布相较于苗族聚居主体区来说体现了“散”这个特点;怎雷村地处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人口占总人口的绝大部分,民族种类上体现了“杂”这个特点;怎雷村还受限于较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地处边远山区,经济社会发展相对滞后,体现了“弱”这个特点[2]。此外,怎雷村是两个族群共同生活的村寨,水族人口占大多数,因此怎雷村苗族在日常生活中与水族的交往更频繁、更紧密。
2 怎雷村散杂居苗族的族群认同
2.1 族群的定义
“族群”这个概念最先是由西方学者提出并解释的,一般指生活方式或文化与其他团体存在差异的团体,是多种群体分类的一种方式。群体以语言和文化认同为特征,主要强调的是一定社会群体的文化特征。专攻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周大鸣教授认为:“族群”是指一个较大的文化和社会体系中具有自身文化特质的一种群体。在中国这个特定的地域环境中,“族群”一般用来指称少数民族[3],而“民族”更多指具有或者有资格具有国家地位的族群、多族群共同体或者人类共同体。因此可以说,中华民族是具有国家地位的多族群共同体,而56个民族则是居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族群。由此可见,“族群”是一个含义极广并动态活性发展的概念,是一种构建在身份认同基础上的共同体。
2.2 族群认同理论
因为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格局正在发生变化,族群内部也随之发生着或多或少的变化,而族群与族群之间的互动交流也更为频繁,有些文化甚至相互交融,因此族群认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新编21世纪社会学系列教材《人类学通论》第四版对族群认同作了如下阐释:族群认同并不是为了认同本身,而是把它看作一种原生的、象征的情感。族群认同以族群意识为前提,“认同”作为人们社会经验中积累起来的一种观念意识,最早应用于哲学和心理学研究领域。后来又逐步扩展到社会科学和文化研究领域,主要反映的是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关系。社会学中的“认同”这一概念强调主体如何确认自己在时间、空间上的存在。而构成族群认同的文化因素有人们相同的历史、相同的居住环境、相同的语言、相同的信仰、相同的习俗等,这些因素也体现在历史文化传统和物质生活的方方面面。换句话说,族群认同是群体内部对自身的认知以及与外部环境相互影响的过程,注重个体与不同角度、不同环境的相互转变。族群内部主体将“我者”作为中心,突出与“他者”之间的区别。最后,族群在地方实践过程中开展自我定位,形成自我认同[4]。
族群认同新的含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自我认同。认同是自我肯定的升华。族群认同与性别认同、阶级认同存在显著区别。族群认同是融于人们对其所处的文化环境中的,与精神、信念有密切关系。从这一角度来看,可以将族群认同看作族群内部的自我认同。同时,族群认同是一种通过追溯起源来升华的自我肯定,所以其在一定意义上是感性的、具有象征意义的、非客观的。第二,他者认同。族群认同不仅涵盖了源自族群内部的自我认同,还与“他者”有密切联系。族群认同是由于所处地理环境不同,在与“他者”沟通接触的过程中,文化差异会形成文化辨识。因此,族群外部人员对族群认知会产生差异的先写。基于此,族群认同这一概念不能只是从自我认同的角度来剖析,更要从族群所处的社会环境、政治形态、经济状况等入手,或者站在与“他者”沟通互动的层面来剖析。由于在与“他者”沟通互动的过程中,自身所处的位置是可以变化的,所以族群认同能够随位置的变动而发生改变。各个族群的民俗文化、传统习俗、历史进程各有不同,但受社会组织、生产生活的多方面影响,不同族群间呈现出相互交融的情况,所以在交融过程中要认识到与其他族群的差异性。族群认同不仅体现在自我认同上,而且还体现在他者认同上。
2.3 怎雷村苗族族群认同的具体体现
从相关论述可以看出,族群认同的形成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为自我文化认同,这是基于体质、文化等客观的基础条件;另一方面在于与其他族群接触交流的过程中产生的辨识,认识到“我者”与“他者”的差异后,从而形成“他者”对族群的认同。这两方面共同构成了所谓的“族群认同”。以中国怎雷村苗族为例,怎雷村苗族与怎雷村水族居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共生系统。在这样的共生系统下,他们在生活劳作中有着密切往来,但水族与苗族之间存在和而不同的共存关系。也正是因为和而不同,族群认同在文化传承当中显得尤为重要。
族群认同在生活中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民族传统节日。民族传统节日是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是民族身份的独特代表。恰恰由于民族节日是民族身份的代表,怎雷村苗族举办其特有的鼓藏节就体现了苗族族群内部的自我认同,也展现了怎雷村苗族的民族自信心。在苗族各支系中,关于鼓藏节的由来传说很多,各不一样,然而从节日的形式与内容来看,却拥有相同的主题,即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幸福生活的祝愿。由此可见,怎雷村苗族用民族独有的节日表明自己的族群身份,建立和聚居主体区的苗族的情感联系。第二,民族的传统工艺品。怎雷村水、苗两族虽居住在一起,但传统工艺仍保留着各自的文化特色。在怎雷村,还保存着许多传统的手工艺:水族有马尾绣,苗族有刺绣、蜡染等。怎雷村的苗族工艺相较于水族而言更多样、更复杂。例如,怎雷村苗族女性头上的头帕尤为特别,配色雅致,工艺精熟,极具苗族特色。蜡染旗幡是人工手作,旗幡象征着家族的兴旺与发展,怎雷村苗族的手工艺品保留着原有的苗族特色,怎雷村苗族人民在穿戴这类手工艺品时,表明了自己的族群身份,体现了怎雷村苗族族群的自我认同。第三,传统的文化习俗。怎雷村苗族文化习俗中有许多活动体现了族群认同,如苗族的斗牛习俗活动。斗牛活动原本是苗族祖先崇拜中最隆重的仪式,怎雷村散杂居苗族举办斗牛活动体现怎雷村苗族对自我文化的认同,是民族自信心的表现。而水、苗两族在长期的生活交往中,形成了文化共享的命运共同体。除此之外,苗族在过端节和吃新节时,还会举办跳月活動,怎雷村苗族居民在坝子上跳月,而水族居民则在旁边观赏。这样的习俗活动说明怎雷村水族认识到了各自的文化差异,作为观赏者与其互动,说明了“他者”对怎雷村苗族族群的认同,进而推动了两族的和谐互动。
3 怎雷村散杂居苗族族群的文化传承
怎雷村散杂居苗族族群与居住在一起的怎雷村水族构成了一个共生系统,在这样的环境下,怎雷村苗族和怎雷村水族在怎雷村300余年的同居同生发展历程中,逐渐形成了相互依赖的命运共同体。在怎雷村,苗族与水族都能掌握对方的语言,而且两个民族还能通婚。这些事情说明了水、苗两族的亲密关系。但是,怎雷村苗族作为苗族的支系,却远离苗族聚居主体区,缺少和苗族其他支系的交流和联系。笔者认为,怎雷村散杂居苗族如何传承发展苗族文化这个问题必须基于族群认同理论来回答,也必须基于族群认同理论来寻找处理手段,主要涉及自我认同和他者认同这两个概念。
3.1 在族群认同理论中的族群内部自我认同角度
由于怎雷村苗族居住于三都水族自治县,远离苗族聚居主体区,成为散杂居少数民族,除了拥有散杂居少数民族的特点外,还缺少和苗族其他支系的联系。基于以上情况,建立和苗族其他支系的联系,拓展怎雷村散杂居苗族的社会关系网络显得尤为重要。例如,苗族支系合族举办苗族文化节,共同举办鼓藏节、吃新节,不仅可以凝聚族群内部的向心力,还可以增强怎雷村苗族的自我认同感,改善怎雷村散杂居苗族村民的生活面貌。
3.2 在族群认同理论中的族群间的他者认同角度
怎雷村苗族和水族在怎雷村300余年的同居同生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共生系统,在相同的居住环境、相同的生产生活中可以看到文化相互交融的情况。怎雷村苗族在吸收其他族群文化的同时,也在多元环境中传承着本族群文化。基于这种情况,怎雷村苗族要认识到和其他族群的差异性,在和其他民族交融的过程中,要在明确本民族特色的前提下,再吸收先进的宝贵经验和发展理念。怎雷村散杂居苗族要保持区别于另一个群族的文化特征和族群心理,一同建构族际融合、尊重差异、包容不同文化的美好环境。这个过程既是文化自信的彰显,更是在发展考验面前的奋发之举[5]。
4 结语
中国怎雷村苗族作为脱离苗族聚居主体区的散杂居族群,在文化传承上应积极把握机遇,迎接挑战,不只要满足于接受先辈们留下来的文化遗产,还要紧随时代主流吸取先进文化,为怎雷村苗族优秀传统文化注入全新的生机与活力。怎雷村苗族在与其他族群交融的过程中要把握自身,展现怎雷村苗族不同于其他民族的民族性格,激发怎雷村苗族村民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情感认同。这种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就是民族文化自信的体现,应通过彰显文化自信增强传统文化的传承效果。
参考文献:
[1] 徐佳晨.散杂居少数民族族群认同的变迁:以江西抚州金竹畲族乡为例[D].武汉:中南民族大学,2013.
[2] 荀利波,关云波.散、杂居少数民族概念辨析[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15(1):1-4.
[3] 袁同凯,朱筱煦,孙娟.族群认同、族群认同变迁及族属标示及认同[J].青海民族研究,2016(3):33-37.
[4] 高峰,刘彦.散杂居民族的族群认同与文化再造:合群经验的视角[J].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9(4):10-17.
[5] 周小艺,兴盛.衰落与重建:黔北仡佬族历史演变的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1.
作者简介:张晨(1995—),女,湖南祁东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民族民间舞蹈。
彭学艳(1969—),女,贵州贵阳人,本科,教授,研究方向:民族民间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