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研究

刘梦雨

摘 要：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以下简称“上海美专”）作为中国第一个具有现代教育意义的美术院校，对于中国美术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其在1918年举办的成绩展览会被称为第一届成绩展览会，实际上此次展览并非首例，但是从规模和影响来看都可称得上先例。此次展览对中国的美术教育和实用美术的发展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关键词：上海美专;成绩展览会;美术教育;实用美术

早在民国初期，展览会对于民众的意义就已被很多人意识到，它的兴起从根本上改变了民众对美术品和工艺品的看法，也使中国的文化艺术发生了改变。在民国时期有大量的展览，既有国人举办的展览会，也有外国人在华举办的展览会，其种类很多，包括成绩展览会、写生展等。展览会在清代末期已经开始，其中成绩展览会也在洋务运动的号召下开始大量出现，但是在社会环境的制约下，这些展览没有产生巨大的影响。作为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中第一个具有现代美术教育理念的新型院校，上海美专的教学方式是新颖的，西洋画的教学是上海美专的核心。另外，上海美专举办过多次成绩展览会，而每次的成绩展览会的侧重点都会有所变化。

一、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时间之歧义

1918年6月19日，《申报》刊登了一则以“美术展览会之先声”为题的新闻，文中记载将于该年阳历7月6日至19日举行第一届展览大会。而在展览开始的第二天，《申报》再次报道了展览的展品和盛况。由此可知，1918年所谓的第一届展览大会在当时引起了很多的关注。然而，由于历史文献的记载存在冲突，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的时间有争议。刘海粟曾在《上海美专十年回顾》中提出：“在那年（1917）的夏天，就举行第一次成绩展览会，他们就辟出一间房子，专门陈列着这些人体实习成绩，一般人参观，跑到这一室内，忽然满眼看见赤条条的人体，高高悬在大庭广众的中间，自然也不免惊奇疑怪，心中虽然十分快活，表面却还是忍耐着不发露出来……有一日，忽然来了一位某学校的校长先生，并且同着他的夫人和子女，依次参观到那间陈列人体室内，立刻就表现出一种惊骇状态，口里并且大骂起来……翌日就作了一篇文章，托某主笔宣布其事，表其题曰《丧心病狂崇拜生殖器之展览》。”[1]从刘海粟的叙述中可知，上海美专的第一届成绩展览会是在1917年。但是，这在当时十分有名的《申报》《时报》《时事新报》等报刊中均没有记载。另外，关于刘海粟曾说的某校校长在《时报》上发表的文章，实际上在1917年的《时报》上并没有这篇文章的存在，因此刘海粟所说的1917年举办第一届成绩展览会的真实性需要进一步证实。本文中的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指的是1918年《申报》中所说的展览。

二、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之影响

上海美专创办于1912年，从1913年开始已经陆续办一些画展，其中有很多成绩展、社团展和个人展。清代以来，画家之间的交流就已十分密切，在上海、广州、北京等地最为常见。当时，书画家的活动以文人雅集为主，范围太小，没有组织。“书画作品的展示不再专属于文人雅集，而开始以‘展览会的新形式现身，最早可以溯自清宣统二年（1910年）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其作为中外交流的‘博览会，是中国的第一次尝试。”[2]上海美专在1918年之前的展览以个人展为主。成绩展与其他展的区别在于何处？在上海美专的历史中，其曾举办过多次展览，种类也十分丰富，而只有成绩展览会是定期举办。以上海美专的第一届成绩展览会为例，除了各部的学生参加之外还有教职员画稿部参加。从种类上来讲，此次展览的展品分铅笔画部、石膏模型写生部、水彩画部、油画部、函授范本陈列部和函授学生各科成绩部。由此可以看出，成绩展览会不同于一般的个展，它包含的种类很丰富，参与的人员复杂。上海美专的第一届成绩展览会的展品多达2000余件，在宣传方面更是不遗余力，除《申报》外，另在《时事新报》和《美术》中也大力宣传。来看展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各界名士，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巨大。另外，这次成绩展览会选取的作品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此次展览会出品均为本校正科与师范科及函授学生成绩，并最终选得合格陈列品2238件。作为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中第一所美术专业院校，上海美专的第一届成绩展在中国画坛中产生了很大的轰动，仅从当时的报道中就可以看出当时的成绩展览会的影响范围之广。此外，据上海美专自己创办的报刊《美术》记载，有许多女校的校长都来参观此展览。当然，这一展览不仅引起了教育界的广泛关注，其还对当时美术的发展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一）对美术教育观念的影响

在上海美专第一届成绩展览会中，展出了大量的石膏写生作品，这对于上海美专来说是不足为奇的，在刘海粟的倡导下，写生成为上海美专的办学特色。除了简单的石膏写生外，从1917年开始，刘海粟等人每年都会带领上海美专的学生前往西湖写生，甚至上海美专创造性地开始了人体写生，这些都对中国的西画教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当时重要的美术学校，上海美专将写生贯彻始终。仅从成绩展览会来看，经过第一届的成功举办，第二届成绩展览会依旧以写生作品为主。

关于展览的写生作品，除了石膏写生作品之外，其他方面的写生作品众多。《美术》有详细的记载，大概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为室内写生，铅笔画门类、水彩画门类、油画门类都有室内写生的作品展览;第二类为人体写生，只有油画门类有此种作品展览;第三类为野外写生，主要是水彩画门类展出此类作品。其中，人体写生在社会中产生了很强烈的反响。甚至在之后的十年里，人体写生一直是美术界和社会所激烈讨论的话题。刘海粟在创立人体写生课程时异常艰辛，受到多方的阻挠。上海美专在1915年开始雇用人物，开展人体写生。实际上，这一举动不是上海美专的首创，1914年，李叔同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已开展了人体模特写生的教学。而大众一直认为是上海美专首次开创，之所以有这种错觉，主要是因为上海美专在宣传方面作出了很多贡献，在成绩展览会上专设人体写生展览。在讨论声中，各个学校也开始陆续跟随上海美专的步伐开设人体写生课程。景物写生在当时受到了很大的赞誉，甚至在当年的11月份，江苏省教育会、美术研究会规定各中等学校要注重写生，在1919年出版了许多写生作品类的书籍。其中较为引人注目的是中国著名画家朱屺瞻，虽然他在艺术生涯的后期才开始研究中国画，但是他对西画的传播、中西绘画的融合都作出了极大的贡献。这一次的成绩展览会实际上是上海美专对外展示自己教学成果的方式，通过各界人士对上海美专的西画教学的评论，使得上海美专对自我的教学进行改正或者将自己的教学方式进行到底。另外，其他各個学校的教师、学生通过对这个展览的参观，既对自我进行扩展，又使自己的绘画产生了新的方向。上海美专在展览中的写生绘画扭转了中国早期美术单纯地沿袭日本临摹为主的“临画法”，推动了西洋画教学在中国的规范化、合理化。以写生为中心的西画教学方法在中国20世纪前十年得到了广泛发展与应用。

（二）对工艺美术的影响

此次展览有一个引人注目的方面除了传统意义的绘画之外，技术师范科同时展出了图案画。和油画相比，图案画没有很突出，但是它却对民众的审美意识有着重要的影响。在参观展览的人中，《时事新报》的记者对图案画有着深刻的理解，他认为美术最为重要的功用是实用，所以图案科是应该被注意的。在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中，图案画的产生不可避免，尤其是上海这种商业发达的城市对商业美术人才的需求日益增强，但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图案科的产生没有历史先例，没有办学模式的借鉴，只能将图案画的教授放在技术师范科。但是，此次展览鼓励了之后上海美专工艺美术科的产生。1920年，上海美专正式设立工艺图案科。刘海粟在《上海美专十年回顾》中提到，设立工艺图案科第一是为了造就纯正美术专门人才，培养及表现个人高尚品德;第二是为了养成工艺美术人才，改良工业，增进一般人美术趣味和水平。可以明显地看出，图案画的出现表明上海美专已经不是单纯地教授西画，已经开始从纯艺术向实用美术的领域扩展。这一点很符合近代美术经世致用的要求，将美带入民众日常生活中，改变了以往工艺品庸俗恶劣的趋向。在以往，制作工艺品的人大多没有经受过熏陶，缺乏美术观念。上海美专图案画的展出表明其开始提出美术的现实化、生活化和工艺化，也使民众的生活充满艺术美，受到基本的美的熏陶。上海美专举办的第一届成绩展览会中关于图案画的内容和其他油画、水彩画相比数量不多，但是这些图案画的展览能够改变普通大众原本对工艺美术的轻视与误解。

三、结语

展览会对于民众的意义在民国初期已被很多人意识到，它的兴起从根本上改变了民众对美术品和工艺品的看法，也使中国的文化艺术发生了改变。其中，上海美专成绩展览会所选取作品集中了最优秀的作品，涵盖了各个美术门类，传播的范围也十分广泛。其中，参观的还有很多学校的校长。在展览期间，每日都有大量民众前来参观。可见此次展览的意义重大。另外，其对美术教育方面也影响重大，尤其是写生课程的开设使整个西画美术教育都有了根本上的改变，不再依循以往模仿日本的教学模式。

参考文献：

[1]刘海粟美术馆，上海市档案馆.不息的变动[M].上海：中西书局，2012：350.

[2]赵佑志.跃上国际舞台：清季中国参加万国博览会之研究[J].師大历史学报，1997（25）：344.

作者单位：

鲁迅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