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衡
初识篆刻,是在一本书法书上。书上印章圆润流畅的线条,端庄大方的印文,栩栩如生的神兽,都深深吸引了我。幼小的我认为,它简直是最好玩的事了。就这样,我踏上了篆刻之旅。
初夏的清晨,我取出青田石、印刻刀,体验篆刻这门手艺活儿。在刀光闪闪,石粉飞扬间,两小时一闪而过,待尘埃落定,石粉已经沾满我的双手。拍拍手上石粉,掸去印上的灰塵,我心中失望至极:一上午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印稿上歪歪扭扭的回字文和双手的酸疼。
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渐渐地消磨我对篆刻的兴趣。没想到一次杭州之旅,让我重新喜欢上了篆刻。在杭州西泠印社社长吴昌硕的作品展览上,看到他的篆刻作品,耳边响起对他的介绍:“吴老先生少时即喜篆刻,一生精研此道,数十年如一日,融诸家之长,终成一代大家……”若非他如此刻苦,怎能有如此成就?而古今大家,哪一个不是如此?达·芬奇画蛋数月,勤学苦练,才成为文艺复兴三杰之首;颜真卿以树枝做笔,尘土为纸,终日苦练,才终成楷书之冠;苏东坡被贬黄州,依然勤习书法,才有《黄州寒食帖》的沉郁旷达……想到这里,我突然醒悟。
从此之后,我心无旁骛,一心沉浸在篆刻中,一个个勤学苦练的日夜转瞬即逝,太阳炽热的光芒渐转柔和,日落时间缓缓拉长,蝉的长鸣销声匿迹,化作北风的吟啸。
就在这样的一个冬日,我仍旧紧握手中的刻刀。伏于案前,左手稳扶印稿,右手拇指、食指、中指紧握刻刀,无名指微弯,抵住印稿右侧。抬手拭去额上汗水,右手三指带动刻刀向前一冲,接着停顿,转刀,再向下一切,“乐”字第一笔便完成了。吹去印稿上的粉尘,石粉从眼前飘过,待到再次睁开双眼,景象已截然不同。
面前是一面千丈石壁,岩面平整,似斧凿,如刀劈,恰如一方印石一般。忽然,石壁下跃起一人,身着青袍,左手银钩,右手铁笔,正是武当侠客张翠山。只见他银钩一挥,钉在石壁之上。紧接着右手铁笔在石壁上写个“乐”字,然后越写越快,“在”“其”“中”三字一挥而就,石屑四散飞舞,又簌簌落下,声音良久不绝。再看石壁,“乐在其中”四字便似刻在石上一般。我正看这四个字发呆时,石壁却慢慢剥落,幻象尽皆消失。看向眼前印稿,四个篆字“乐在其中”刻在青田石印稿上,端严方正。阳光正好从云头直洒下来,给它蒙上一层淡青色的光辉,散发着青田石的幽香。
篆刻不仅给我带来成功的喜悦,还让我明白:只要下功夫,何愁梦想不能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