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
本文主人公郑冰清
郑冰清与爷爷在做实验
郑冰清从小就与长江水产繁育结缘:“我从5岁开始,每年春天都会跟着爷爷到江边放流。应该说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珍稀水产的繁育和养殖,至今已经19年了。”
2020年6月19日,以“关爱生命长江、共建生态文明”为主题的“长江渔业资源增殖放流活动”在江苏省江阴市韭菜港口举行。随着一声汽笛响起,志愿者们打开一只只塑料袋,轻轻向下倾倒,一条条长江特有的刀鱼、河豚和鲥鱼幼苗欢快地跃入滚滚长江,开始了它们新的生命历程。
郑冰清在向网友介绍“长江的精灵”
“这次活动,我和爷爷向长江放流了河豚苗、刀鱼苗、花白鲢夏花等,共有808万多尾。这些生命力旺盛的鱼苗回到它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大江中,将增殖长江的水生生物资源,有助于长江生态环境的整体修复,为我们的母亲河注入新的生命和希望。”
郑冰清在江阴市申港长大,祖辈都是长江渔民。爷爷郑金良是江阴市“长江三鲜”养殖有限公司董事长。所谓“长江三鲜”,就是刀鱼、河豚和鲥鱼。因其肉质鲜美而得名。
郑冰清5岁那年春天,爷爷带着她去放流。当时放流还是件新鲜事,由于环境污染,加上很多人用密网甚至电网捕捞“长江三鲜”,哪怕三寸长的小鱼都不放过,所以“三鲜”基本绝迹了。最疯狂时,一条三两重的鲥鱼甚至被炒到了4万元。小冰清不解地问:“爷爷,别人都把鱼往篓子里捞,你为什么把鱼往水里放呢?”
爷爷告诉她,郑家祖祖辈辈“靠江吃江”,他年轻时,一网下去打到两三斤重一条的刀鱼、鲥鱼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现在“长江三鲜”中的野生鲥鱼已经绝迹,刀鱼也基本绝迹,连河豚都越来越少了。几年前他成立了“三鲜”养殖公司,就是为了留住这些珍稀鱼类的种子。通过刻苦攻关,他们掌握了“三鲜”的繁育和养殖技术,“但是,人工养殖与野生‘三鲜品质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每年都会义务往长江里至少放流几百万尾‘三鲜鱼苗。这样一来,你们长大后,又可以从长江里打到野生的‘三鲜了!”
郑冰清从小就经常在爷爷的鱼苗基地、实验室、大棚养殖场和鱼塘玩,对长江珍稀鱼苗的繁育和养殖都不陌生,也深知爷爷人工繁育鱼苗的艰辛与不易。所以小小年纪的她就立志说:“爷爷,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养鱼苗,让长江里到处都是‘三鲜!”
从郑冰倩上小学开始,爷爷就手把手地教她怎样人工繁育“三鲜”幼苗,并约定:凡是经她繁育成功的鱼苗,全部放入长江。
小学二年级那年,郑冰清经过近五个月的努力,首次繁育出十几万尾小河豚苗,等它们长到约2厘米长时,她亲手将它们全部放入长江。“繁育河豚苗需要进行人工授精和催产,它们虽然有毒素,却非常娇贵,对水质、水流等环境都有一定的要求,这让我在学会动手、学到技术的同时,明白了河豚为什么需要人工繁育。”郑冰清说。
从郑冰清上小学四年级起,爷爷就专门划出一个浅水静态培养箱、一个恒温池和一个100平方米鱼塘,供她做各种实验用。郑冰清也由开始时的每年繁育放流数十万尾珍稀鱼苗,发展到后来每年放流数百万尾。
河豚苗的主要食物是贻贝,所以想繁育好河豚,就必须懂得如何养贝类。为此,郑冰清还专门学习了贝类繁育与养殖技术。
2014年,郑冰清参加高考,成绩远超一本线,但在同学们纷纷填报北京、上海等高校的外贸、金融专业时,她却填报了扬州大学的动物科学与技术专业。面对别人不解的目光,郑冰清说:“我觉得学什么专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要有意义,二要自己喜欢。”
大二那年,郑冰清无意中听到在美国留学的校友谈论美国紫黑翼蚌的繁育技术。紫黑翼蚌属于大型淡水贝类,是培育紫黑珍珠必不可少的载体。这种贝类是靠寄生来繁育的,目前仅发现淡水石首鱼,所以严重制约了紫黑翼蚌在国内的人工繁殖和紫黑珍珠的产业化发展,导致我国淡水珍珠市场上珍珠颜色单一、高产价低的局面一直不能打破。
在学校的支持下,郑冰清利用暑假,自费只身前往美国加州州立大学欧文分校学习紫黑翼蚌繁育技术。
学习结束后,由于国内找不到替代寄主鱼,郑冰清引进300尾淡水石首鱼和150只紫黑翼蚌。回国后,她和团队联合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的专家攻坚克难。经过不懈努力和上百次试验,他们于2018年底培育出约5.6万只第一代幼蚌。几个月后,“紫黑翼蚌引种繁育及紫黑珍珠培育”成果成功入选了农业农村部组织的“一带一路”引智成果项目。
郑冰清说,在实验中,团队利用血清体外培养技术,对紫黑翼蚌开展了插片试验,培育的黑珍珠比例达到了100%。他们还通过对紫黑翼蚌与河豚进行混养,提高了“长江三鲜”之一的河豚鱼的繁育率。
爷爷对郑冰清说:“你能在紫黑翼蚌的繁育上取得成功,将来也一定能在‘长江三鲜的繁育上更有作为。”她则笑着说:“放心吧爷爷,你爱长江,我也爱长江!”
爷爷说:“繁育紫黑翼蚌时,孙女每天早晨8点钟左右一定要亲手去翻一遍淤泥,然后调整一下藻类的浓度,再给幼蚌喂食,还要用显微镜观察一下它们每天的生长状况;下午抽鱼血,把鱼血变成血清,再制作幼蚌的培养液,这活又脏又累,看得我直心疼”。
这些工作虽然苦、脏、累,但技术含量也很高,仅在那么小的石首鱼身上找血管就特别费劲,每周还要给石首鱼抽血2至3次,提取血清养蚌,一条鱼只能抽6毫升血,一次要抽两三百条,郑冰清经常满身都是鱼腥味和血腥味,手指磨出了一层薄茧。
这样的学习和工作,在别人看来也许枯噪乏味,但郑冰清却总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干:“我要让长江变得像爷爷年轻时那样丰富多彩!”
江阴是我国河豚的主要产地之一,当地已经有了两三千年的吃河豚史,但因为河豚的内脏和血液有剧毒,所以国家一直限制它的商业发展。
2016年,在南京市水产科学研究所和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的指导下,郑金良的“三鲜”养殖公司等繁育基地都成功繁育出了无毒河豚(毒素比较低,在人体可承受范围内),受到日韩食客的欢迎。
然而,郑冰清认为,河豚天生有毒,自有其道理,但把它改造成无毒的,它还是河豚吗?
郑冰清介绍说,河豚毒素是一种神经阻断剂,麻醉效果是可卡因的100倍,止痛效果是杜冷丁的1250倍。它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戒毒,因为它能麻痹神经,又不会上瘾。目前河豚毒素只能从野生河豚中提取,并且数量极少,一克售价是黄金的6000倍,最高可达30万美元,但全球年产河豚毒素只有30克左右。
鄭冰清大学毕业后,回到了老家,她要大量繁育普通的河豚,并将它们放归长江,还河豚的本来面目。爷爷对孙女的想法表示全力支持:“我基地的所有设备、工具、鱼塘等,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于是,郑冰清开始在爷爷的养殖公司内外施展手脚,也树立起中国新型农民的形象。
2019年春,郑冰清和爷爷放流各种珍稀鱼苗610多万尾,其中河豚苗140多万尾。2020年春,他们又放流珍稀鱼苗808万余尾,其中河豚苗410万尾。
据统计,19年来,仅郑冰清和爷爷,就往长江放流各种珍稀鱼苗累计超过1.6亿尾,价值4000万元以上,极大地丰富了“长江三鲜”的种群数量。郑冰清说:“目前,春季汛期时在长江中下游发现河豚、刀鱼等,已不稀罕,但数量仍不多,而且鲥鱼还很罕见。好在从2020年1月起,国家对长江重要区域开始禁渔10年,相信10年后‘长江三鲜的生存状况一定会好很多!”
“我觉得自己只是作为被长江哺育的儿女,为回报母亲河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相信只要大家都行动起来,长江的生态环境就一定会越来越好!”郑冰清充满希望地说。
责编/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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