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翀
郭蓉娟
郭蓉娟
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第二届首都群众喜爱的中青年名中医。任中华中医药学会心身医学分会主任委员,北京中医药学会心身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世界中医药联合会中医心理学会副会长,中国卒中学会中西医结合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中药协会脑病专业委员会副会长、心身医学组组长,中国中医药信息学会医养居融合分会副主任委员,北京中西医结合学会精神卫生分会副主任委员,北京中西医结合学会卒中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北京中医药学会全科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医药防治脑病的基础与临床研究。
擅长中西医结合、药物与心理结合综合防治心脑血管疾病、焦虑、抑郁、失眠、头痛、眩晕、记忆力减退、痴呆、癫痫、重症肌无力、帕金森病、脱髓鞘疾病、亚健康及多种疑难疾病的治疗。
门诊时间:周二上午、周五上午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这是著名影视剧《红楼梦》的一段插曲。对大部分人来说《红楼梦》想必并不陌生,其中的金陵十二钗正册双首之一、西方灵河岸绛珠仙草转世身魂——林黛玉,不仅博览群书、才学横溢,更是悟性极强,有着浓郁的诗人气质。书中的林妹妹是个敏感尖锐、极易伤感的人儿,“黛玉葬花”中她便写了葬花词,以花比喻自己。加之林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药不离口,又因为与宝玉之间的感情不顺而长期处于低落压抑的状态,所以最终在得知宝玉和宝钗成婚后,独自病死在了闺房之中。而林黛玉之死除了和她本身体弱多病有关,更重要的就是她的性格。
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东方医院的郭蓉娟教授告诉我们,人的性格与身体健康有着密切的关联。一般而言,性情孤僻、心胸狭窄的人,由于情绪状态的影响,也会产生一些躯体疾病;而性情开朗、乐观的人,身体往往比较健康。可见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总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心理健康会影响人的生理健康。
从心情不好到身体出现疾病,这之间的距离看似遥远,实则几步之遥,而这几步之遥恰巧对于疾病是否发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韩奶奶今年70岁了,随着年纪的增大她的记忆力逐渐减退,半年前韩奶奶开始经常问重复的问题、重复吃已经吃过的药,于是家人便怀疑韩奶奶患上了老年性痴呆,赶忙带她去医院检查。经过医生询问,了解到韩奶奶年轻的时候,丈夫早早地就因车祸离世,便由她一个人养大两个孩子,非常辛苦,所以身体一直很柔弱,时常感到疲乏无力。更年期时韩奶奶的症状愈加严重,被诊断为“抑郁症”,需要依赖抗抑郁药物来维持正常的情绪。然而就在半年前,韩奶奶的妹妹去世了,这个打击使得老太太的病情骤然加重,出现记忆力明显减退等痴呆症状。
从中医角度看,老年性痴呆的重要病因是肾精亏虚,脑髓减少。也就是说肾脏受损是引发痴呆症状的主要原因之一。肾脏主骨生髓,所以一旦肾脏亏损,肾精不足,便会出现痴呆等脑髓减少的症状。
郭教授告诉我们,心情长期抑郁不舒或思维过于极端则势必会影响到我们的身体健康,韩奶奶的肾虚精亏主要与心理因素有关。
《靈枢》有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故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心是“君主之官”,五脏六腑必须在心的统一指挥下,才能进行统一协调的正常的生命活动,而这有赖于心藏神的功能,正常情况下正是中医眼中的“神”协调着五脏六腑的各种生理活动。“心动”是指出现了心情方面的异常,也就是情绪的异常波动,当我们长期沉溺于某一种情绪当中或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便容易引起五脏六腑的气机功能紊乱,甚至会导致五脏六腑出现一些病理改变。
从中医的角度看,疾病从心发展到身的过程其实有两条途径,不约而同的是每一条途径都要经过四个过程,最终才会出现较为明显的临床表现。
一、第一条路径
第一条路径分为四步:肝郁气滞→肝郁脾虚→脾肾阳虚→阳损及阴,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是肝郁脾虚。
肝主疏泄,肝脏是否有失濡养不仅关系到人体全身的气机调畅、气血经络的调和通利,还关系到精神情志是否能够调节如常。也就是说人的精神情志活动,除由心神所主宰外还与肝的疏泄功能密切相关,故有“肝主谋虑”之说。而肝之疏泄失常与情志失常往往互为因果,肝失疏泄而情志异常为因郁致病,因情志异常而致肝失疏泄则为因病致郁,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肝失疏泄、肝郁气滞持续发展,则必然会导致肝郁脾虚。
肝主疏泄,分泌胆汁,输入肠道,帮助脾胃消化食物,所以脾得肝之疏泄则升降协调,运化功能健旺,即“木能疏土而脾滞以行”。肝属木,脾属土,正所谓“土得木而达”,“木赖土以培之”,肝病及脾,一旦肝郁脾虚,就会出现精神方面的症状和躯体的症状,尤其是脾虚之证,尤以胃炎、胃溃疡、溃疡性结肠炎等消化系统疾病最为常见。郭院长还告诉我们,各类结节、肿瘤,甚至甲状腺功能减退、水肿等慢性疾病也十分好发于肝郁脾虚的患者。
郭教授告诉我们,到肝郁脾虚的阶段为止仍然有药可医,但是如果对肝郁脾虚证放任不管,便势必会进一步进展,损伤脾肾两脏之阳气,最终阳损及陰,阴阳俱损,此时痰浊、瘀血、毒热等多种病理物质交织在一起,病情将会变得十分复杂,治疗起来自然也将十分棘手。也就是说,在第一条疾病从心发展到躯体的路径中,只要我们能有效抓住一个节点——肝郁脾虚,就能够打断恶性循环,重新“向阳而生”。
肝郁脾虚的典型症状:食少纳呆、神疲懒言、体倦乏力、大便溏薄、少腹胀痛,舌质淡,舌体稍胖或有齿痕。可能伴随焦虑、抑郁等情绪的异常波动,情绪稍好或波动较小时上述症状会有所减轻,情绪不佳或情绪波动较大时则可能加重上述症状。
针对肝郁脾虚,郭教授向大家介绍了她的常用方越鞠丸和四君子汤。
● 越鞠丸
【药材】香附、川芎、苍术、山栀、神曲。
【功效】行气理气、解诸郁。
【主治】解决肝气郁结为主的情绪问题,还可缓解肝郁脾虚所致的胸脘痞闷、腹中胀满、饮食停滞、嗳气吞酸等症状。
【方义】方中香附行气解郁,以治气郁;川芎活血行气,以治血郁;苍术燥湿健脾,以治湿郁;栀子清热除烦,以治火郁;神曲消食和中,以治食郁。此方虽无治痰郁之品,然痰郁多由脾湿引起,并与气、火、食郁有关,所以方中不另设治痰药,用药甚妙。
● 四君子汤
【药材】人参、白术、茯苓、甘草。
【功效】益气健脾、补益脾气
【主治】脾虚证。
【方义】方中人参甘温,益气补中为君;白术健脾燥湿,合人参以益气健脾为臣;茯苓渗湿健脾为佐;炙甘草甘缓和中为使。四味皆为平和之品,温而不燥,补而不峻,能够温中健脾,常服能够温和脾胃,进益饮食。
【专家提醒】以上方药请在专业医师的指导下服用,用药谨遵医嘱,切勿擅自服药或增减药量。
穴位养生
除了越鞠丸和四君子汤两味方药,郭教授还介绍了两个有助于疏肝解郁的养生穴位:大包穴和章门穴。
● 大包穴
【位置】位于右侧胸部,在腋中线上,横平第6肋间隙处。
【功效主治】可汇聚体表阴浊回归脾脏,主治胸肋满痛、气喘、全身疼痛、四肢无力等症。
【按摩方法】首先把两拳相握,拳头拳面位置放到肋骨的缝隙中,拳面顶住大包穴位后稍稍用力,以拳为轴顶在穴位处后收肩扩胸,肩部肌肉收缩后继续坚持15到20秒钟,然后放松。
● 章门穴
【位置】该穴位于人体的侧腹部,当第11肋游离端的下方,取穴时可上曲前臂,用肘尖夹紧两侧肋骨,肘尖正对处即是章门穴。
【功效主治】此穴为八会穴之脏会穴,统治五脏疾病,尤其对消化不良、腹痛腹胀、肠炎泄泻、小儿疳积等消化系统疾病效果甚佳。
【按摩方法】章门穴可轻轻敲打,敲打至酸痛为宜;也可以用灸法:艾灶灸5~9壮,艾条灸10~20分钟。
脾虚之人多容易出现倦怠懒言之感,思绪也容易混乱,此时适当的运动既有助于舒张躯体,还能够帮助我们调动情绪,避免情绪过激。专家推荐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有助于改善肝郁脾虚。
1.找到两侧的大包穴后,伸展一侧的手臂,用另一侧手臂拍打对侧的大包穴,以中等力度拍打5次后交换双手,拍打另一侧的大包穴。以拍打两侧大包穴各5次为1组,做5组。
2.找到两侧的章门穴后,用双手以中等力度拍打章门穴,以8次为一组。
3.全部做完为1次,每次约5分钟,1天2次。
二、第二条途径
王先生是一位70多岁的私企老板,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已十余年之久,某天在和他人吵架的过程中突发昏迷,紧急送医后发现病因是大面积心肌梗死,幸好救治及时,王先生从死神的手中逃了回来。
郭教授告诉我们,王先生之所以会突发心肌梗死,与其过度的情绪波动密切相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情绪亦是如此。好的情绪和良好的心态有助于疾病的恢复,但是糟糕的情绪状态不仅能够逐步导致疾病,还能加重基础疾病,或使有基础病的患者更容易出现病情波动,也更容易出现突发的危机事件。如高血压患者在服用降压药的情况下,如果情绪过于激动也仍旧容易导致血压异常升高,糖尿病患者则更容易诱发顽固性高血糖,发生酮症酸中毒等糖尿病危象的风险也大大增高,除此之外,对于本就患有心血管基础疾病的人群来说,异常的情绪波动还会增大心肌梗死、脑卒中等疾病的发生风险,导致突发危机事件。
疾病从心情进展到身体的第二条路径其实也分为四步:肝郁气滞→心肝火旺→阴虚阳亢→阴损及阳,而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则是心肝火旺。
心主神志,肝主疏泄。人的精神、意识和思维活动虽然主要由心主宰,但与肝的疏泄功能亦密切相关。心血充足,肝有所藏,则肝之疏泄正常,气机调畅,气血和平,这才能精神愉快。肝血旺盛,制约肝阳,使之勿亢,则疏泄正常,使气血运行无阻,心中气血亦能充盛,心得血养,神志活动方可正常。可见心肝两者功能协调,才能精神饱满,情志舒畅。而一旦肝郁气滞日盛,则易使肝失血养,肝阳上亢,肝火上炎,出现急躁易怒、头昏涨疼、面红目赤、口苦咽干、失眠不寐、胸胁或少腹胀闷或窜疼、舌红少津等心肝火旺之证。
心肝火旺若继续发展,就会引起阴虚阳亢或阴虚燥热,而此二者正是高血压和高血糖的常见病机,所以如果这个阶段还不进行干预,就会发展到阴损及阳,阴阳惧虚,极易出现心脑血管意外事件。
途径二上容易出现的危险:
1.已经有基础慢性疾病的人群更容易出现病情波动,如血压异常、血糖异常等;
2.已经有基础疾病的人群更容易出现心脑血管事件,如心肌梗死、脑卒中等;
3.高血压、糖尿病、老年性痴呆等疾病的诱因之一。
中药汤剂治疗
针对心肝火旺,郭院长讲解了自己临床常用的方剂——丹栀逍遥散和黄连温胆汤。
● 丹栀逍遥散
【药材】丹皮、山栀、甘草、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薄荷、生姜。
【功效】疏肝解郁、健脾和营、清郁解热。
【主治】肝郁化火之证,证见潮热颧红、月经不调、少腹胀痛、经行乳胀等。
【方义】逍遥散为肝郁血虚、脾失健运之证而设。肝为藏血之脏,性喜条达而主疏泄,体阴用阳,故逍遥散既有柴胡疏肝解郁,使肝气得以调达;又有当归甘辛苦温,养血和血;白芍酸苦微寒,养血敛阴,柔肝缓急。配伍白术、茯苓健脾去湿,使运化有权,气血有源,炙甘草益气补中,缓肝之急,再填薄荷少许,疏散郁遏之气,透达肝经郁热;生姜温胃和中,便能疏肝解郁,养血健脾。在此基础之上,丹栀逍遥散又加入了丹皮和山栀,其中山栀可以泻心火,丹皮则能凉血泻热
● 黄连温胆汤
【藥材】黄连、半夏、竹茹、枳实、陈皮、甘草、茯苓、生姜。
【功效】清热燥湿,理气化痰,和胃利胆。
【主治】临床主要用于治疗失眠多梦、胆汁反流性胃炎、非酒精性脂肪肝等病症。
【方义】方中半夏降逆和胃,燥湿化痰;枳实行气消痰;竹茹清热化痰,止呕除烦;陈皮理气燥湿化痰;茯苓健脾渗湿消痰;黄连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甘草、生姜、大枣益脾和胃,以绝生痰之源。诸药共用,共奏清热燥湿化痰、理气和胃之效。
【专家提醒】以上方药请在专业医师的指导下服用,用药谨遵医嘱,切勿擅自服药或增减药量。
除了缓解心肝火旺的两味药方,郭院长还教给大家一个适合日常生活使用的代茶饮——四花茶,适合情绪易怒的人,或用于美容养颜也很合适。
● 四花茶
【材料】 玫瑰花3克、野菊花3克、月季花3克、白梅花3克。
【功效】疏肝理气,调达情志,清泻心肝之火。
【主治】日常调理急躁易怒、面红目赤、口苦咽干、舌红少津等心肝火旺之证。
【方义】玫瑰花、月季花、白梅花都是疏肝理气的药材,菊花既能疏肝理气又能清泻心肝之火。
【禁忌】脾胃虚寒、脾虚泄泻的人群,尤其五更泻的患者不可饮用此茶。
疾病从心理发展到身体的两条途径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第一步都是肝气郁结(肝郁气滞),郭院长告诉我们,这类人群总是郁郁寡欢,长期沉浸于较为沉郁的情绪中便容易出现胸闷紧闷,甚至两胁胀痛、喜叹气等症状,久而久之便会导致肝郁气滞。
肝郁气滞的典型症状包括精神萎靡、郁郁寡欢、喜太息、偶有胸闷或两胁胀满等。针对这种情况,郭院长有一套特有的疏肝理气操,坚持这套操便能够帮助我们疏泄肝胆,舒畅身心!
1.挺胸收腹、保持直立,双脚与肩同宽,将右手掌放于后颈部,左手放于后腰部,向左侧做侧弯腰,如此可拉伸胆经。
2.交换双手位置,向右侧做侧弯腰,拉伸左侧胆经。做完后再拉伸右侧胆经,交替进行,做5分钟。如此可拉伸上半身胆经。
3.恢复直立位。双手攥拳,放于两侧腰部。随后以中等力度从上至下拍打两侧腰部与腿的外两侧,敲至膝盖下方后再逐渐向上拍打,直至回到腰部。如此往复敲打下肢胆经3分钟,有疏泄肝胆经气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