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玲 ,伊晓敏
(潍坊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山东 潍坊 261061)
动机是激发和维持有机体的行动,并将使行动导向某一目标的心理倾向或内部驱力(林崇德等人,2003)[1]。根据上述动机的概念,可以将学习动机定义为激发与维持学生的学习行为,并使其学习行为指向设定的学习目标的心理倾向或内部驱力。一般将影响学习行为的因素分为智力和非智力两个因素,大量研究表明,学生能否取得好的学习成果主要是非智力因素在发挥作用,而学习动机是众多非智力因素中最关键、影响最大的因素,学习动机水平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其他非智力因素的发展,它决定了学生学习活动的自主性和有效性。
本文主要采用文献分析法,以2000年-2019年国内有关学习动机方面的文章为对象,概括已有的学习动机理论和实证研究成果,归纳总结我国当代大学生群体学习动机的特点,并指出当前研究存在的不足以及学习动机的研究趋势,为学习动机的进一步研究提供参考,丰富和完善已有的动机理论。
关于学习动机结构的研究可区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学者根据相关理论结合自己的理解进行总结的经验描述性研究;另一类是研究者通过编制问卷对研究对象的学习动机进行调查,对统计数据进行因素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的实证研究。
张紫薇(2011)提出了学习动机的结构模型,她认为学习动机由自我实现、驱力、期待和归因4个因素构成[2]。李凤杰、刘文(2011)分析已有学习动机理论,预测并验证了学习动机的四个维度:成就性动机、认知性动机、权威性动机和附属性动机[3]。冷丽梅、张柱海和王心(2017)以已有的学习动机理论为基础,构建了学习动机结构假设,他们认为学习动机是一个由学习需要、诱因、认知和意志四种不同动力因素构成的系统[4]。
迟丽萍和辛自强(2006)对Amabile等人编制的学习动机量表进行翻译并与台湾学者邱皓政的翻译版本进行对照并改善,然后选取270名大学生进行施测调查该量表对大陆学生的适用性。该量表由两个分量表组成:内生动机和外部动机。内生动机包括挑战性和热衷性两个维度,外部动机由依赖他人评价、选择简单任务、关注人际竞争和追求回报四个维度组成。研究结果显示,最后修订版的学习动机量表的各项心里测量指标理想,适用于大陆学生[5]。
田澜和潘伟刚(2006)在整理有关大学生学习动机成分分析的文献的基础上,结合开放式调查法所得资料,提出大学生学习动机结构由以下维度组成:利他取向、声誉获得、能力追求和求知兴趣,并据此构建框架编制了大学生学习动机问卷[6]。
黄婷(2017)在学习动机理论和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经历了访谈法、开放式问卷调查以及专家访谈等过程,制定了大学生学习动机调查问卷,以某大学独立学院的学生为对象进行调查,因素分析结果表示:学习动机结构包含求知、未来发展、他人和社会取向、学业成就、报答与避免失败五个维度[7]。
综上所述,可以总结出国内研究学习动机所使用的问卷主要有三类:一是国外学者编制的量表;二是由国外学者编制,国内学者翻译并根据国内现状修订后的学习动机问卷;三是以学习动机理论为基础,结合国内学生的情况编制的学习动机问卷;四是研究者通过文献分析、开放式调查、专家访谈等方法收集资料、设计题项,针对自己的研究编制的自编量表。随着人们愈来愈意识到动机或学习动机不具有跨文化普遍性,自编量表的使用越来越成为国内学习动机调查的趋势。
丁红燕和王佳权(2010)研究发现,大学生最高的学习动机水平是深层型动机,其次是成就型动机、表层型动机[8]。高光珍和贾天俊(2011)从滨州学院随机抽取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探讨当代大学生的学习动机水平的现状,结果发现大学生的总体学习动机呈中等水平,且存在性别、年级和专业差异[9]。蔡廷栋(2011)以徐州师范大学学生为对象进行问卷调查,结果也发现,大学生的整体学习动机处于中等水平,进一步分析学习动机各维度发现:掌握目标动机水平最高,其次是整体动机水平,成绩目标动机水平是最低的[10]。徐生梅和王文广(2013)分析了新建本科院校学生学习动机水平,发现新建本科院校学生的学习动机从总体上看,间接的远景性学习动机水平比直接的近景性学习动机水平低,与专科生相比本科生学习动机水平更高[11]。张利和李春莉(2019)对师范类专业大学生进行学习动机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师范生的总体学习动机水平良好,内生动机略强于外生动机;与普通大学生相比,师范生学习动机水平更高[12]。
从以上研究结果来看,大学生群体的学习动机水平总体上呈中等水平。对学习动机各维度的水平进行分析发现,深层型动机、掌握目标动机、内生动机这类个人取向学习动机的水平高于其他社会取向学习动机维度,据此可以看出,大学生学习动机主要是获取知识,提高自身竞争力。师范生的学习动机水平略高于普通大学生学习动机水平,本科大学生学习动机水平高于专科生。
刘淳松、张益民和张红(2005)采用黄希庭等人编制的大学生学习动机问卷,对从湖南某高校抽取的720名大学生进行施测。结果显示,男生的个人成就动机水平显著高于女生,而社会取向、害怕失败、小群体取向动机水平显著低于女生;一年级学生的求知进取动机水平、物质追求、个人成就动机水平低于三年级学生,而在小群体取向动机水平上高于三年级学生,社会取向和害怕失败动机水平不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艺术生和体育生的求知进取、社会取向动机水平显著高于文科生和理科生,其他维度的学习动机水平无显著差异[13]。王小娇(2013)采用相同的问卷对师范大学生的学习动机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显示:社会取向和小群体取向在性别上存在显著差异:女性高于男性;而在求知进取、物质追求、害怕失败和个人成就水平上没有明显的性别上的差异。学习动机不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理工类学生求知进取、社会取向学习动机高于文史类、艺术类,艺术类学生害怕失败学习动机水平低于文史类和理工类[14]。周恬、易雪梅和林武(2015)也采用同一问卷对大学生学习动机进行研究,结果发现,男生在社会取向和害怕失败的动机水平上显著低于女生,而在个人成就动机水平上高于女生[15]。
对以上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后发现,即使采用了同一调查问卷,但由于研究者选取的样本不同、学校类型不同、调查时间不同,调查结果也就不可避免地存在不一致甚至矛盾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三个研究结果都显示,在社会取向学习动机上女生的动机水平高于男生,这说明女生比男生更关注人际关系和社会利益。
丁红燕和王佳权(2010)采用Biggs编制的学习过程问卷对大学生进行施测。结果表明,学习动机的各个维度上均不存在显著的性别差异。专业差异主要体现在深层型动机上,理工专业的深层型动机水平显著高于文史专业和艺术专业。学习动机在三个维度上均存在年级差异,大一年级的学习动机水平最高,随年级升高学习动机有下降趋势,大二学生的深层型动机显著高于大三、大四,大三学生的成就型动机显著低于大一、大二[16]。李金霞、和娟(2011)采相同问卷对西北师范大学250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师范生的学习动机性别差异不显著;在深层型动机、成就型动机上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师范生在浅层型动机、深层型动机上的专业差异显著,而成就型动机不存在专业差异[17]。
苏瑞彩(2015)采用Amabile编制、迟丽萍和辛自强修订的学习动机量表,该量表有内生动机和外生动机两个分量表。调查结果表明,在内生动机分量表上男生得分显著高于女生,在外生动机得分没有表现出显著的性别差异。学习动机的年级差异表现为,大二内在动机低于大一,大四的学习动机水平在各维度均低于其他年级[18]。
蔡廷栋(2011)采用自编的大学生学习动机调查问卷,对徐州师范大学学生进行施测。调查显示,大学生学习动机的专业差异表现为:在总体学习动机水平上,工科生显著高于文科生和理科生;文科生的成就目标动机水平高于理工科学生,但掌握目标动机水平显著低于另外两个专业的学生[19]。高光珍和贾天俊(2011)根据徳维克的动机理论设计编制了大学生学习动机问卷,以某所综合性大学学生为被试进行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大学生学习动机年级差异显著,大一新生的学习动机水平最高,大二、大四、大三学生的学习动机水平依次降低;学生的掌握目标动机水平与总体动机水平的年级差异一致,在成绩目标动机水平上大三、大四学生没有显著差异;性别差异在总体学习动机和成绩目标动机上的差异不显著,在掌握目标上男生的动机水平显著高于女生;学习动机的专业差异结果与蔡廷栋的结论相一致[20]。
赖黎明和丁红星发现大学生的学习动机不仅与需要的满足有关,还与学生自身相关的利益有着密切关系,大学生需要是否得到满足直接影响到学习的积极性,大学生的切身利益也直接决定着他们的学习动机[21]。
胡雁波(2010)将学习动机的影响因素分为内在和外在两个因素。将内在因素概括为学习需要、认知冲突即个人理想目标与现实目标不协调、目标意识;将外在影响因素概括为诱因例如奖学金和就业问题,强化和环境[22]。杜莎莎在探讨大学师范生学习动机的影响因素时,也从内、外两个因素的角度进行分析,她认为影响师范生学习动机的外部因素主要有所学专业的就业前景、未来职业的性质和学习期待,内部因素则主要是学生的个人兴趣[23]。
张冬梅、王辛刚和高雪芬(2019)设计学习动机影响因素的等级问卷,对随机抽取浙江工业大学的学生进行施测,对所得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并建立因子模型,确定了综合性动机、监督管理、工作及环境动机和成绩四个动机影响因素公因子。最后得出结论:综合性动机即内在动因不足,是影响大学生学习动机最主要的原因[24]。
蔡卡宁、莫岸洪(2015)通过问卷调查和访谈等方式了解大学生学习动机的现状,发现大学生学习动机整体上呈下降趋势,经过分析后,他们将大学生学习动机水平下降的影响因素概括为:自身、家庭、学校和社会四个因素。自身因素主要是适应能力差、思想不成熟、自控力差;家庭因素主要是多数父母放松了对孩子学习方面的关心;学校因素主要是校风、学校设施和师资等;社会因素有网络媒体越来越丰富,分散了大学生对学习的注意力和热情[25]。
总的来说,大学是一段特殊的时期或阶段,影响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因素复杂多样,从不同的维度可以归纳出不同的影响因素,研究者根据他们分析得出的影响因素对症下药,提出相应的维持或改善学习动机的策略。
此外,研究者还对学习动机与其它变量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如学习动机与学习策略、父母教养方式、自我效能等变量的关系。还有的研究者对学习动机进行了干预研究。对学习动机进行干预的方法主要以团体辅导的形式进行的,包括:心理辅导、元认知干预、职业生涯规划和意义疗法等。
对以上有关大学生学习动机的研究文献进行归纳总结,可以概括出我国大学生的学习动机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2.1 学习动机处于中等水平。虽然不同的调查结果显示大学生学习动机水平在不同维度上有差异,但在总体上呈中等水平。具体表现为大学生的努力程度低、缺乏学习自主性,大多数学生表示自己为了通过期末考试或获得学分而学习,他们的内在学习动机较低而外在学习动机水平高。
2.2 多元化。大学生学习动机受家庭、学校、社会、个性特点以及心理成熟度等众多因素的共同影响,各方面的需求使他们的学习动机表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具体表现为大学生的学习行为并不是只受单一动机支配的,有研究表明,一般情况下大学生会同时拥有3至6个学习动机,如求知、兴趣、父母期望、求职、社会赞许等。
2.3 差异性。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各维度和整体水平都在性别、专业和学校类型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差异。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差异性还表现为学生个体间的差异,每个学生都是独特的个体,具有不同的生活经历、需求、兴趣和个性,自然发展出不同的学习动机。
2.4 波动性。表现为大学生伴着年级、年龄的升高,会产生不同的学习动机类型和学习动机水平。从大一到大四,学生的心理愈来愈成熟,不断调整自己的认知,对自己有了不同的认识。另外,社会形势不断发生变化,学生的内在需求和外在要求也不断改变,随着需求的改变学生的学习动机也随之变化着。
2.5 功利性。许多研究都显示大学生学习动机呈现出功利化倾向,具体表现为大学生更倾向于选择实用性强的课程而逃掉思修课,将大部分学习时间分配在考各种证书和应付期末考试上。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功利化倾向与我国的教育环境、社会形势和父母期望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到目前为止,国内学习动机的有关研究已经取得了许多可喜的成果,人们对学习动机的认识不断加深。但是,我国对学习动机这一课题的研究历史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仍存在很多不足,只有认识这些不足,才能更好地使这一课题的研究得到更完善的发展。
国内学习动机研究多数都是在国外相关理论的基础上进行的,并未发展完善自己的本土化理论。由于文化价值观和教育观念的差异,国外的学习动机理论和一些实证研究结论并不适用于我国的学生,例如,杨国枢和余安邦对比国人和西方人口的成就动机发现,由于东西方的传统文化和社会制度存在很大不同,这使得两者的成就动机存在本质上的差别,不管国人还是西方人都有社会取向、自我取向两种成就动机,但国人的社会取向成就动机更强,而西方人的自我取向成就动机更强[26]。因此,西方学者针对西方学生编制的学习动机问卷和其他相关问卷,若是直接用于调查我国学生的学习动机,其结果一定是有失偏颇。
大多数研究在调查学生学习动机时,倾向于使用问卷调查、访谈等这类自陈式的调查方式,但考虑到很多学生可能对自己的认识并不是那么清晰,这种单方面的调查结果就不够客观,对家长、教师等与学生群体接触较多的对象进行调查和访谈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一弱点。
很多学习动机的研究在取样时,样本局限于某地区、某城市、某类或某所高校、某一专业或学科,单纯追求研究的便利性和经济性,不具有普遍代表性,得出的结论具有片面性,不能推广到更广泛的群体上。
大多数研究基本都是采用横向研究,在社会变化如此迅速的时代,人们的价值观和心理特征也在不断更新变化,研究结果的时效性变得极为脆弱,有些陈旧的调查数据丧失代表性,就失去了参考价值,因此要重视多种研究方法相结合或交叉研究的作用。
研究表明,学生的学习动机,尤其是大学生的学习动机水平出现下降的趋势,针对这一现象,大多数学者主要从学校、家庭或社会的角度提出一些建议或应对策略,从学生本身出发的建议和策略几乎没有。另外,许多建议和策略缺乏可操作性,不如干预措施有效,虽然已经有一些关于提高学生学习动机水平的干预研究取得了成效,但引起学习动机水平下降的原因很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针对某一因素进行干预的研究。另外,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功利化现象严重,影响了大学生学习动机的健康发展,但是针对大学生学习动机功利化的干预研究非常少。
总之,随着对学习动机的了解不断完善,研究者从对学习动机的内涵和构成维度研究,逐步转向对学习动机的影响因素及与其它变量的关系研究,近年来有部分研究者尝试对大学生学习动机进行干预研究。这说明研究者越来越倾向于将学习动机看作一个复杂的系统,呈现出从宽泛的理论研究向更具体、更有针对性的实践研究发展的研究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