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奕 锋
(湖南省社会主义学院 教研部, 长沙 410001)
在迈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我国社会经历了由过去比较简单的“两阶级一阶层”阶层结构向多元化、现代化社会阶层结构的深刻转变,已呈现出现代化社会结构的基本特征,这也给新时代国家治理带来了许多新的变化和提出了许多新的要求。社会结构的时代变迁影响了统一战线的社会基础,给统一战线工作提出了许多崭新的时代课题。统一战线历来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重要法宝,发挥统一战线的优势和作用,对于积极适应新时代社会结构变化,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
马克思把社会结构分为社会经济、社会政治和社会意识三个层次(1)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82页。,基于此,有研究者认为社会结构的变化可以划分为社会体制结构的变化、社会阶级阶层结构的变化、社会价值结构的变化以及社会意识结构的变化(2)段治文:《我国社会结构变化对统一战线内部关系的重大影响》,《中共党史研究》2000年第6期。。在我国,社会体制结构的变化主要表现为所有制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变化,直接关系到经济社会的发展,主要影响到统一战线的经济基础。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社会结构变化最主要的表现是随着城乡之间、产业结构之间以及不同所有制经济关系之间的快速流动,过去的“两阶级一阶层”发生了显著变化,即农民阶级内部分化出不同阶层,工人阶级内部产生了许多新的相对独立的阶层,这就使得统一战线所依存的社会基础发生了巨大变化。与此同时,社会价值结构及社会意识结构也在发生明显变化,主要表现为伴随着社会结构的分化变迁,不同利益群体逐渐形成了各自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态度。有的在追求生活方式多样化的同时,自我意识明显增强,甚至冲破传统观念束缚和惯性思维的影响,表现为一种个性化、自由化和原子化的生存状态,这都不同程度地影响统一战线的思想基础。正是因为这些社会结构的变化,直接影响统一战线的经济基础、社会基础和思想基础,也推动我国统一战线内部构成产生了许多新变化新情况。
从历史上来看,在单一计划经济和二元城乡结构的社会体制下,整个社会结构表现为“两阶级一阶层”,其中知识分子虽然具有阶层属性,但被界定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与拓展统一战线发展的社会基础紧密相关。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之后,我国社会阶层主要表现为工农两大阶级,剥削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已经基本消灭,人民之间不再表现为剥削与压迫这种对抗性的阶级矛盾。在这样一个时期,工人阶级、农民阶级的构成相对比较单一。工人阶级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在统一战线中起着主导作用。工农联盟作为一种政治联盟,是建立、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前提和条件。改革开放以后,尤其是1992年后,我国所有制结构多元发展,产业结构调整升级。(3)季俊秋:《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结构的变化与统一战线的形势和任务》,《江苏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原有的社会结构逐渐松动,两大阶级出现明显的分化,新的社会阶层开始出现,涌现了越来越多的高收入群体,比如私营企业主、个体工商户、农民工、职业经理人、海归人士等,这是新的历史时期统一战线工作面临的一个新情况。随着社会结构经过分化、流动和重组的发展,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各自已形成了众多相对独立的阶层,在社会地位、经济利益、价值取向、社会认同、群体归属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相互之间不同程度地存在抵触、误解、摩擦甚至冲突。如何回应或整合不同阶级阶层的利益诉求,协调不同阶级阶层的关系,成为统一战线新的时代课题。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及时总结概括了社会结构变化中出现的新的社会阶层,宪法第四次修正案将爱国统一战线表述为“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过程中,已经结成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有各民主党派和各人民团体参加的,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这个统一战线将继续巩固和发展”。到2015年《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明确将“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加入统一战线表述为“四者的联盟”,实现了新的历史时期爱国统一战线理论与实践的新发展,也为新的社会阶层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更好的环境。应该说,从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到爱国统一战线,经过了革命统一战线、广泛统一战线直至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党章和宪法对统一战线的表述从“两者”到“三者”再到“四者”,生动反映了我国从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建设,从新时期再到新时代,我国的社会结构与统一战线的性质、地位、作用、使命等都发生了显著变化。总体而言,社会结构的变化是阶级阶层关系及社会利益群体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逻辑发展的必然结果,我国宪法关于统一战线表述的进一步完善,及时而准确地反映了社会结构的变化和重组。(4)徐鸣皋:《从社会结构变化看对当前统一战线工作的影响》,《山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6年第3期。社会结构变化有一系列综合性因素,包括经济体制改革、分配方式变化、社会流动模式变化、社会整体文化素质提高等,往往会影响到统一战线的方方面面,也关系到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与改革前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相比,当前我国社会分化速度加快、程度加深,社会结构形态的多样化和各类社会结构的错位增加了社会结构的张力和社会整合的难度。国家治理需要响应这一社会结构变化带来的种种挑战,充分发挥统一战线的政治优势、组织优势和制度优势,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最为广泛的力量支撑,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夯实更加坚实的社会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搞统一战线,从来不是为了好看,为了好听,而是因为有用、有大用、有不可或缺的作用。”(5)《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562页。统一战线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内容和重要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治理价值和治理效能,在国家治理实践中发挥着重大而又独特的作用。一直以来,统一战线不断适应社会结构变化带来的种种挑战,以其有效运作促成了政治稳定、社会发展和国家建设,形成了日趋成熟的治理形态。
其一,共识性治理。社会结构变化中,往往会伴随着社会抗争、社会运动甚至社会暴力,形成社会风险,造成社会失序,从而影响国家政治稳定。我国逐渐进入了一个“风险社会”,整个社会政治生活处在旧的社会结构不断瓦解和新的有效规则制度体系尚未建立健全的转型过渡期,由社会矛盾、结构失序等引起的利益诉求和社会问题往往以缓和或激进的方式表现出来。国家治理需要积极适应既存的社会结构和积极应对变化中的社会结构,运用底线思维推动达成最为基本的社会共识,否则易陷入治理困境。一直以来,我们党根据不同阶段的历史任务先后建立了民主联合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爱国统一战线,其目的就是在不断变化的社会结构中,“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为国家治理提供最为广泛而又强大的力量支持。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广泛政治联盟,有着明确的政治使命和神圣的政治职责。从国家和人民的整体利益出发,中国共产党在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的全过程中发挥领导核心作用,将多样性的观念和需求统一到国家治理体系之中。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就是在多样化的价值观念、利益主张中坚持共同的思想基础和政治底线,其落脚点便是“一致性”,即增进广大统一战线成员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认同。具体到统一战线的共识性治理,就是主张在统一战线中找出最大公约数,以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为圆心强调共同需要和政治共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现代国家建设中,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画出最大同心圆。(6)转引自龚少情、李承红:《论统一战线治理对西方民主治理困境的有效规避》,《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20年第3期。
其二,协商式治理。一定意义上来说,协商民主是人们通过讨论、商议、交流、建议等方式行使民主权利、进行广泛参与进而达成共识的一种治理模式。协商式治理作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国家治理中的实践形式,通过信息沟通、交流交往、平等对话等方式协调不同社会主体之间的利益关系,寻求社会公共利益的实现方式和途径,能够有效化解社会矛盾和利益纠纷。显然,这种治理形态意味着参与国家治理的各个利益主体是一种民主协商的关系,国家治理不是对抗与博弈产生冲突的过程,而是一个协调与配合形成合力的过程。统一战线主张大团结大联合,有事好商量,遇事多商量,契合了国家治理的协商精神。正如林尚立所说:“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与生俱来地具有双重使命:其一是增强党的力量,巩固党的领导;其二是凝聚各方力量,促进社会协调与国家整合。”(7)转引自龚少情、李承红:《论统一战线治理对西方民主治理困境的有效规避》,《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20年第3期。作为统一战线重要内容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不是所谓的西方政党竞争的政治制度,而是一种政党之间为了共同的奋斗目标进行协商合作的政党制度,也体现了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的协商性质。统一战线强调以协商的方式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让国家治理不局限于投票或选举这些程序性的操作环节而陷于自由民主的治理困境,解决了国家治理过程中民主参与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问题,实现了国家治理的全新发展。
其三,网络化治理。国家治理的能力和水平往往受到诸多限制。如果在国家治理中,不能体现政府、民众与社会之间互动的网络特性,政府政策便易于走向失败,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易陷于难以治理的困境之中。治理学派认为,政策网络是一种特定形态的治理,是把政治资源广泛分布于国家、民众与社会的动员体制,国家治理需要政府及其各个部门在协调各个参与者利益关系的基础上综合做出最优的政策选择或科学决策。(8)钱再见:《“人心”与“力量”:统一战线的政治使命与治理功能——兼论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的着力点》,《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5期。改革开放以来,统一战线成为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和海内外同胞关系的政治机制,体现了在政策选择和科学决策中的网络化特性,在国家治理体系中发挥着越发重要的作用。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部分,统一战线延展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领域和新空间,发挥着网络化治理的现代功能,特别是伴随信息技术快速发展,新业态新组织及新阶层人士不断涌现,如何适应新形势新要求,统一战线必须建立统一战线网络化工作模式,创新搭建统一战线网络化工作平台。换言之,新时代统一战线从其工作内容而言,在国家治理体系中要充分遵循和完整体现政策与决策的网络特性;从其工作方式而言,要善于融通线上线下两个方面的统战工作网络,全面适应新时代统一战线网络化治理的新形势、新任务和新要求。
面对新时代社会结构的快速变迁,随着国家责任理论、治理理论、合作性司法理论等理论形态的兴起,通过合作来实现国家善治越发受到重视,可以说合作型国家治理呼之欲出,也在应运而生。简而言之,合作型国家治理是指不同治理主体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协商与合作优化配置政治资源、经济资源、社会资源等共同致力于国家治理的关系模式。合作型国家治理,强调各治理主体之间合作性而非竞争性的关系,重视通过协商合作的方式来凝聚政治共识,表现为一种国家发展的价值理念,体现在实践中的制度体系安排和政治秩序之中。统一战线以其共识性治理、协商式治理和网络化治理等方式参与和服务合作型国家治理,优化了国家治理体系,提升了国家治理能力。
其一,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与有关合作思想为合作型国家治理提供理论基础。政治是管理众人之事,管理众人的事情无疑就要汇聚众人的力量。与西方多中心治理理论不同的是,我们的国家治理遵循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逻辑,强调以党和国家为主导,根本目的在于健全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处于被压迫的状态,力量非常弱小。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要完成解放全人类的伟大历史使命,仅仅单靠无产阶级一个阶级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努力同其他革命阶级、政党和社会力量结成联盟,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在联合的反革命资产阶级面前,小资产阶级和农民阶级中一切已经革命化的成分,自然必定要与享有盛誉的革命利益代表者,即与革命无产阶级联合起来”(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99页。,“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35页。。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阶层和政党开展政治合作的思想,影响了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政治发展道路的认知和选择。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仅成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一种优良传统,而且成为国家治理的一种制度沉淀和行动自觉。统一战线作为一致性和多样性的统一体,体现了国家治理中不同社会力量的自组织倾向,其中统一战线的一致性体现了各种社会力量之间经济利益、思想基础和政治目标的共同取向,统一战线的多样性体现了由于各种社会力量基于社会地位的不同而呈现出思想观念、价值取向、行为方式的多元化及利益诉求的多样化。合作型国家治理的前提是共同政治基础和共同利益诉求,统一战线以其强大的社会整合能力在国家治理中团结和联合各个方面的社会力量,实现国家治理的多元合作共治。
其二,中国共产党承担国家建构使命为合作型国家治理提供历史动力。自1848年鸦片战争以来,面对西方列强的疯狂侵略和国内破碎的政治格局,中华民族首当其冲的重要任务就是建构一个独立的、统一的新国家。而完成这一任务的关键,在于使“那些处在独特的民族国家环境中的政治行为主体将其忠诚、期望和政治活动归属到一个新中心”(11)王邦佐:《政治学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年,第12页。,历史最终选择了无产阶级的革命性政党——中国共产党。新生的中国共产党自觉承担起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伟大而又艰巨的“立党建国”使命。当时的中国处于农业社会,国内外形势极为严峻,民主资源极度稀缺,弱小的、新生的中国共产党逐渐以宽阔的政治视野与胸怀探索有效整合各种社会政治力量的方式,即建立统一战线,也体现了作为一个革命性政党强大的政治整合能力。也正是在这一复杂的历史背景下,合作型的政党政治逐渐萌芽、生长和发展,与此同时,合作型国家治理也逐渐萌芽、生长和发展。可以说,新中国的建立标志着中国现代民族国家建构任务的完成,是国家建构的终点,但一定意义上也是一个始点,即标志着国家治理新征程的开启。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一直以来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不仅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还要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要实现这一历史伟任,中国共产党一方面靠党自身的先进性和高度的组织性不断激励自己,另一方面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凝心聚力将合作型的政治理念和政党行为贯穿于国家治理各方面和全过程。(12)徐理响:《合作型政治:统一战线与政治整合的中国逻辑》,《统一战线学研究》2020年第4期。
其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和合”精神为合作型国家治理提供文化资源。中国传统文化一直强调“和合”精神,注重协商、宽容、平衡、合作等价值理念,反映了合作型国家治理的价值渊源,有助于形成对多元复杂社会的合作共治。中国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建设和改革进程中,“批判性地继承和发扬这种‘和合’政治文化传统,并赋予这种‘和合’思想以新的时代内涵”(13)庄聪生:《协商民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形式》,《马克思主义研究》2006年第7期。,逐渐形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通过合作实现国家治理的实践形态。从更深层次上来看,统一战线不只是一种在战略与策略上具有工具意义上的政治联盟,而是根基于中国的政治文化传统中,具有深厚的文化价值意蕴。作为中华民族生存发展的基本文化形态,“大一统”是中国统一战线最为深厚的历史文化根源。从国家治理功能来看,统一战线在国家治理中发挥了人才库和智囊团的咨询协商和建议献策功能,也发挥着协商式监督的独有、独特和独到的作用,充分体现了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的合作型特点。这一合作型国家治理,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可以说是在中国历史文化传统内核中内生的并且经过长期演化而形成的结果。特别在国家治理实践中,与统一战线在历史渊源和内涵功能上具有高度关联性的协商民主获得了广泛性、多层次、制度化的发展,形成了“有事好商量,遇事多商量”的中国特色民主治理方式。这一民主形态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内生于统一战线这一独特的政治生态之中,以合作型的治理运作机制在人民政协这一重要组织形式中获得新的发展,在拓展多元化的协商渠道中获得了形式和内容上的极大丰富。
其四,统一战线实践创新与优势发挥为合作型国家治理提供路径选择。从我国统一战线的历史发展来看,成立之初的中国共产党非常弱小,且身处缺乏制度化政治参与的环境,不可能有机会通过争取选票与合法议会斗争等来实现政党目标,客观上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必须建立统一战线,与各民主党派建立合作型的政党关系。基于中国近现代政党关系的客观实际和特点,中国共产党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理论和方针政策得到了包括各民主党派在内的各族、各界、各党派、各团体的支持和拥护,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成为中国合作型国家治理的重要制度安排和实践场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和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重要形式”(14)《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93页。,“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下,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1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292页。。基于合作型国家治理的逻辑,中国共产党建构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巩固和发展了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促进了统一战线五大关系和谐,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道路。从路径选择来看,既需要通过系统的经济、社会政策与法律、行政措施做出制度安排,同时还需要通过制度化渠道畅通其利益表达,安排、协调好社会各阶层的社会地位和利益关系,运用统一战线形成有效化解社会矛盾的民主、团结和整合机制。比如随着国内形势由新民主主义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转变,整个中国社会结构在不断发生变化,各民主党派的社会基础和自身性质、角色地位也发生了许多新的变化。作为统一战线的重要方面,各民主党派要随着社会结构的变化,不断整合政治资源,通过组织吸纳、参政议政、利益表达等方式,把包括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在内的各个方面的利益诉求与合理主张导入到现行的政治框架和体制中,实现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创新发展。
回应和解决好社会结构变化带来的种种问题,需要明确新时代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的原则遵循与使命担当,探索推进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的实现路径。作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时代课题和历史使命,新时代统一战线需要坚持科学的思想作为指导,强化科学理论武装,贯彻落实党中央的决策部署,把广大统一战线成员的智慧力量凝聚起来,不断把国家治理现代化水平推向新的高度。
其一,发挥统一战线凝聚共识的政治优势。习近平总书记曾明确指出:“现在,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凝聚改革共识难度加大,统筹兼顾各方面利益任务艰巨。这就更需要我们下功夫去凝聚共识。”(16)《加强思想引领,广泛凝聚共识——聆听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金句》,搜狐网,2019年2月17日,https://www.sohu.com/a/298082126_120025204。面对社会结构变化带来的各种挑战,新时代统一战线实践应坚持和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解决“人心”这一根本性的政治问题,善于将各种社会政治力量团结起来,在求同存异中最大限度地凝聚思想政治共识,为了共同奋斗目标形成共同的思想政治基础。换言之,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统一战线健康发展的根本保障,善于通过政治协商、民主监督等方式最大限度凝聚政治共识。在国家治理中,中国共产党能够超越一党一派的私利,制定政策不受利益集团的干预,始终从国家发展的大局和人民的长远利益出发进行谋划,始终考虑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需要。反观西方国家,建立在选举竞争基础上的政治运作成为各党各派争权夺利的工具,政治过程受制于利益集团或政治精英的博弈,自由平等价值遭到严重的扭曲,甚或引发价值上的认同困境。中国共产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协商为了人民,治理为了人民,有效规避了西方国家所谓民主治理的价值认同危机。作为党的统一战线始终坚持人民至上,并把它作为工作的基本遵循贯穿到整个国家治理过程中。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强调广大统一战线成员的共同奋斗目标。作为一种政治联盟,统一战线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其稳定性客观上决定了中国政治的稳定性。统一战线通过各种制度设计、政策安排,把各种政治力量、利益群体合法化且合理化地嵌入到国家治理体系中,各个社会阶层、各个政治力量通过协商合作治理,服从于整个国家建设和国家发展的整体需要,有利于实现社会整合和国家治理的整体布局,形成国家治理的整体合力。
其二,发挥统一战线汇聚民意的组织优势。当今中国面临着形势更加复杂、任务更加艰巨的反对民族分裂、增进国家安全、维护社会稳定等时代要求,社会结构急剧分化,社会组合和社会流动加剧,客观上增加了社会稳定的难度,对社会团结与和谐构成了一种新的挑战。基于社会组织结构、阶级阶层结构和主体价值观念结构变迁的社会结构变化,往往就会使整个社会组织结构更加松散化和复杂化,社会主体利益多元化、差异化的趋势日趋明显,利益结构日趋失衡,利益关系日渐紧张,这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社会和谐。“积力之所举,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无不成也。”(《淮南子·主术训》)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汇众智、聚众力才能完成这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伟业。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充分调动各方面积极性,改革任务越繁重,我们越要依靠人民群众支持和参与,善于通过提出和贯彻正确的改革措施带领人民前进,善于从人民的实践创造和发展要求中完善改革的政策主张。”(17)习近平:《改革要做到“蹄疾而步稳”》,《人民日报》2014年1月23日。统一战线人才荟萃、资源密集、联系广泛,具有上下纵向联动、左右横向互通的独特组织优势,可以在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大有作为。与西方国家政治运作不同的是,统一战线参与和服务国家治理能够有效避免西方所谓民主治理的政治运作困境,避免因竞争选举对社会撕裂导致政治极化和政治僵局陷于国家治理困境。统一战线的合作型国家治理,强调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其他政党是参政党而不是反对党,这就在政党政治过程中贯穿了集中统一的原则,以合作性治理和认同性治理积极调动社会各个群体、阶层的主动性、创造性,实现了政党—国家—社会关系中的协调一致。针对我国社会结构的发展变化,我们既需要从宏观层面上去加强和改善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对利益结构调整的机制,通过法律、制度以及必要的行政手段合理调整利益分配格局,同时又需要依靠统一战线扎实的群众基础,充分发挥其人才荟萃的优势和团结凝聚功能,利用统一战线组织多、网络全、联系广、信息灵的特点,不断加强组织引导,营造和谐的社会环境,为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凝聚起强大的社会协同合力。
其三,发挥统一战线发扬民主的制度优势。十九届四中全会《决定》明确提出,要“坚持人民当家做主,发展人民民主,密切联系群众,紧紧依靠人民推动国家发展的显著优势”。这充分体现了我们党对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新要求。一定意义上而言,社会结构与民主政治具有互构关系,社会结构的发展变化往往是民主政治的重要推动力量。在当代中国的政治民主化进程中,统一战线如何利用其发扬民主的制度优势显得尤为迫切。国家治理意味着在民主基础上的多元共治,而统一战线在国家治理中凝聚人心、凝聚共识、凝聚智慧、凝聚力量,本质上就是发扬民主的过程。在国家治理中,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协同执政党和政府搞好国家建设和推动社会发展的协同性社会,而不是对抗性社会。作为不同社会政治力量结成的政治联盟,统一战线为协同执政党和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提供了制度化的整合机制,即助力巩固国家一体的政治秩序,维护中国共产党的权威,运用统一战线思维、发扬统一战线民主、协调统一战线关系、运行统一战线制度,以其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统一战线是实现团结联合、凝聚人心和力量的重要途径,在坚持共产党领导的前提下实现全国各民族、各党派、各阶层、各方面力量最广泛的联盟,可以把不同信仰、不同民族、不同宗教、大陆同胞和港澳台胞团结起来,获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特别是针对社会矛盾突出的问题,统一战线牢牢把握“大团结、大联合”主题,坚持求同存异、体谅包容、协调各方、谋求共识的原则,以制度化的民主渠道消解各种不稳定、不和谐的因素,以其充分尊重、维护和照顾同盟者的利益在国家治理中充分表达、反映和协调了不同社会主体的利益主张与合理诉求。
如何发挥好统一战线在社会结构变化中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优势作用,是统一战线服务合作型国家治理的时代课题,全面考验着我们驾驭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能力和水平。在新的历史时代,国家治理基于社会结构变化处于一个新的时空方位,统一战线积极响应新时代国家治理的战略新要求,担负发挥优势、增进共识、凝聚力量、促进和谐等使命任务,成为国家治理的内在构成和重要部分,也为国家治理的中国方案承载并发挥独特的功能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