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与市场视角下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现状审视

陈日升

(邵阳学院 体育学院， 湖南 邵阳 422000)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婚育观念已经发生改变，我国人口的年龄结构也已经发生重大改变，根据2021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 402万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 064万人，占13.50%[1]。根据国际共识与标准，我国人口已步入轻度老龄化阶段；如果人口结构现状没有有效改变，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有进一步加深的可能。面对老龄化社会的现实，如何积极发展老年体育产业，不断满足老年人在体育方面的需求，从而增强老年人的体质、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已经成为社会各界普遍关心的问题。

何为老年体育产业？有研究者认为，老年体育产业是为了满足老年人口在体育以及健康方面的需求而形成的一系列与体育相关的产业[2]。按照社会管理与经营方式的标准，可以将老年体育产业分为政府主导的老年体育事业与市场主导的老年体育产业两类。目前，从老年体育产业表象上看，我国的老年体育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但实质上其才刚刚起步，体育设施的质和量都远远不能满足当前老龄化社会的需求，主要体现在：政府主导的老年体育公共服务供给不足和服务质量低下；市场化供给的老年体育产业存在服务意识不强、服务水平较差、政策与实践不适应、监督制约机制缺失等诸多现实问题。以我国老年体育改革与发展实践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为切入点，探求相应对策以破解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现实困境，为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改革发展提供价值导向，对于规范老年体育服务、促进老年体育产业的健康发展，以积极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挑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政府与市场视角下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双驱动”及其挑战

(一)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双驱动”的需求分析

政府和市场是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源配置的基础性力量[3]，老年体育产业的价值目标及其行为取向客观上要求市场与政府共同参与和有效配合，这也体现出老年体育产业对市场和政府的双重依赖性，需要政府与市场有效结合的“双驱动”。

首先，老年体育产业需求具有市场性与公益性。老年体育锻炼与体育服务是老年人个人的内在需求，具有市场化需求特性。老龄化社会背景下，市场化需求与供给的结合使得老年体育产业的覆盖面已越来越广，但如果仅仅依靠市场机制下的老年体育产业供给，大部分支付能力较低的老年人必然得不到相应的老年体育服务。老年人的体育权属于基本的人权，是老年人的基本权利，不受家庭出身、性别、种族、经济地位等因素的影响，每个老年人公平地拥有这种权利[4]172。所以，老年体育产业必须要具有公平公益性，而这正好是服务型、责任型政府的内在要求。其次，老年体育产业目标具有健康性与社会责任性。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根本目标是健康老龄化，这是消费者的需求目标，是老年人体育消费的内在目标，是社会的需求。促进老年人健康，提高老年人的健康水平，有效缓解老龄化社会的不利影响，增强老年人的社会满意度，也是社会的责任和政府追求的目标。再者，老年体育产业发展资金具有社会性与财政性。老年体育产业的社会需求，涉及社会经营主体，还涉及体育部门和社保、民政等部门，若没有政府的监督和财政兜底，缺乏政策的引导与政府的调控，完全依靠市场机制，老年体育产业就无法持续健康运行。但若完全依靠财政支持建设，由于财力的有限，由政府主导的老年体育公共服务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制约老年人可选择的体育产品的灵活性、多样性和个性化服务。因此，将老年体育产业注入市场元素，建设具有活力和张力的老年体育产业，是对老年体育事业的有效补充，有助于构建多层次、多样化的老年体育产业。事实证明，老年体育产业的发展需要市场化力量的积极推动，而市场化竞争的推动不仅具有自主性、效率性等优点，也具有分散性、非均衡性、非公益性等显著缺点[5]。并且如果涉及老年体育产业的消费者特殊性，如老年人体育消费意识不强、消费结构不合理、消费能力不足等问题[6]，市场力量可能难以完全解决。同时，由于社会资本供给的盈利性驱动，使得目前老年体育产业活动组织形式单一，缺乏多层次需求供给与多元化内容供给，造成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不平衡。因此，老年体育产业的人本公益精神与市场化改革之间的矛盾需要政府通过一系列老年体育政策法规来干预和调和，需要政府引导和市场推动的“双重引擎”驱动，以推动老年体育产业的健康有序发展。

(二)引擎失衡: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畸变境遇

1.引擎失衡态势下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困境

一是专业人才缺乏。民政部和体育局调查资料显示，我国的老年体育组织的形式过于单一、老年体育服务处于较混乱和无序状态；老年体育产业专业人才缺乏，尚没有针对老年人生理、心理特点的专业指导员等专业人才[7]。二是组织机构不力。中国老年人体育协会于1983年成立，此后各地各级老年人体育协会陆续建立、开展活动，然而很多老年人体育协会组织机构不健全、基础设施较薄弱、兼职现象严重、工作队伍高龄化、专业人才缺乏等问题突出，有些甚至处于名存实亡的状态[8]。同时，各级政府部门虽然组织了很多大型老年体育健身展示活动，但往往被作为一种“形象工程”，不能满足背离了老年人最基本的体育健身的需求，忽视了最能反映老年体育本质的日常生活。三是缺乏科学系统的顶层设计。1999年10月28日，国家体育总局发布的《关于加强老年人体育工作的通知》是面对中国进入老龄社会的挑战而发布的老年体育工作的专门文件，对开展老年人体育工作具有很强的指导性，然而在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老年人体育协会层面没有相应的系统规划和执行政策，使得这一指导性和政策性文件没有有效落实。四是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基础薄弱，机制不完善。现阶段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基础薄弱，经营管理素质基础较差，老年体育产业的弱质性日益明显，存在着服务意识不足、服务水平低下、政策与实践不适应、监督制约机制缺失等诸多现实困境，使得老年体育的人本精神与体育产业的资本增殖逻辑矛盾突出，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异化与偏离现象严重。

2.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困境原因审视

对我国转型期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困境的审视，首先要从我国特定的制度运行环境开始。目前我国总体上仍然是政府主导型的发展模式[9]，政府掌握绝大部分资源，而在“唯金牌”论等思想影响下，老年体育资源配置不平衡，忽略了老年人的体育、文化、精神追求，未能有效尊重老年弱势群体的体育需求和体育权利，导致针对老年人的最基本的公共体育服务存在明显的缺失，影响社会公平[10]134，类似于公共选择理论中的“政府失灵”现象。其次，与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相比，我国的市场力量远不能在体育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政府提供的老年体育公共服务供给不足，又没有形成活跃高效的老年体育服务市场体系，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发展形成了“弱政府”与“弱市场”的运行架构，造成政府与市场的双重引擎失衡，导致老年体育产业的畸变发展。

(三)中国老年体育产业面临的多重挑战

实施中国老年体育产业的“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组合模式，不仅能有效降低政府的行政成本并提升行政效率，也能有效提高老年体育产业的供给水平与服务质量，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面临多重挑战。

首先，政府的管理模式与能力遭遇挑战。“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组合模式意味着政府与市场有效配合，在政府调控下，依靠市场机制提供多层次、多元化的老年体育服务将成为常态，这对服务型责任型政府职能的转变及管理能力提出了重大挑战，其中最大的挑战是老年体育服务市场激励机制的设计。在老年体育产业中引入市场元素，必须要正确看待市场组织的营利动机。“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组合模式可以有效提升老年体育服务质量的关键在于充分体现激励相容的原则。也就是说，要保证市场主体愿意持续从事老年体育服务，就必须为其提供以股东价值最大化为目标的充分的正向激励，即市场主体能够通过经营老年体育产业而赚取相应的正常经济收益。但是如果这种经济收益太高，也会阻碍与制约老年体育产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在对整个老年体育产业市场运行的相关信息没有充分掌握的前提下，如何设计有效的正向激励机制以培育并促进老年体育产业蓬勃发展，对传统的政府管理模式无疑构成了挑战。

其次，政府责任认知遭遇挑战。在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改革与发展实践中，不管我们把市场推动的重要作用摆在多么突出的地位，也一定要尊重老年体育产业天然是由政府主导的基本前提。即在“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组合模式中，强化政府的责任认知，清晰地界定政府机构在老年体育产业发展中的角色，真正确保政府不越位、不缺位，同时推动市场力量在老年体育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确保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管理更高效、老年体育产业的服务更公平、老年体育产业的发展更可持续。

第三，问责机制遭遇挑战。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模式要求同步提高政府和市场的履责能力，问责观念需要同步更新。老年体育产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必然要求政府和市场之间应该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意味着二者之间要合理分工、各担其责、各尽其责、彼此负责、经常互动。如果只有政府对市场的单向问责可能会使市场组织的灵活性和创新能力受到极大的限制，也有可能出现有责任规定却没有效落实的局面。所以，在老年体育产业的改革发展实践中，改变政府直接管理的模式，采用政策制度架构代替原来缺乏约束的自由裁量，用努力提升政府管理效能，激活老年体育市场潜力，是“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组合模式的根本要义。

二、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策略

(一)明确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发展思路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讨论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同样应当遵循国际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历史演进逻辑，明确市场与政府应该是相互补充、共同促进的关系。不能因为现在政府的社会接受程度高，就不限定政府行为的边界；更不能因为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市场还不成熟，就忽视对市场机制的保护和培育。因此，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发展一定要充分利用好市场与政府的协同作用。在与老年体育产业有关的顶层设计和政府决策过程中不能简单地依据价值判断，而是应该根据在当前我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下“政府主导”或“市场主导”的优劣对比，制定老年体育产业的政策。理想的老年体育产业发展模式应坚持政府引导与市场推动相结合，充分利用好政府财政资源和市场经济制度的优势，构筑公私结合、公平与效率并重的老年体育产业发展路径，以满足多元化的老年体育需求，这才是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正确导向。

当然，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必然与资本、市场发生密切联系，老年体育的产业化发展、资本化经营和经济性扩张，终究是大势所趋，也必然要接受资本逻辑的规制，即资本是以增殖、经济效益最大化为主要目标[11]。然而，老年体育产业既有经济价值的物质承载，也有满足老年人长远的、整体的精神需求的价值承载；它以对人类生命的终极关怀为主旨，追求人的健康发展，又具有明显的体育文化的精神价值和人文社会价值，超越了单纯经济层面的意义，是无法用货币计量的。因此，老年体育产业发展必须同时遵循包括认知与价值规律、体育运动与人文关怀结合、创新与传承法则等在内的社会文化生产逻辑，实现资本增殖逻辑的空间拓展与老年体育产业需求的时代变化相结合，使老年体育在产业化、市场化中形成新态势。

(二)构建科学的中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目标模式

相关研究表明，人均GDP与收入水平是文化消费、物质消费的主要影响因素。2020年中国的人均GDP为10 504美元，虽然位于世界第69位，但因为我国当前的经济结构转型优化升级，使经济增长动力更为多元，经济增长速度和体量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依然会十分可观[12]，有助于文化物质消费。遵照国际社会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一般规律，面对我国庞大的人口规模、老龄化人口，以及经济发展水平，我们可以通过政府主导和市场推动机制的配合，建立与完善“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相结合的老年体育产业发展模式，达到既能“广覆盖、保基本”，又能满足老年群体对体育服务更高层次的改善性需求的目标，实现中国体育改革与养老服务改革的全面深化和合作，全面促进我国老年体育事业与老年体育产业的协调发展。

首先，只有“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相结合的组合模式才能够真正确保我国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可持续性。由于受到渐进式的经济体制改革进程的影响，由政府主导的老年体育公共服务的宏观调控不到位，同时又缺乏由市场力量推动的活跃而高效的老年体育服务市场体系，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市场力量非常有限，难以发挥预期作用，便形成了我国老年体育发展的“弱政府”“弱市场”的现状。这种架构格局既不利于确保我国老年体育产业的公平公益性，难以真正实现老年体育产业服务的广覆盖，也不利于保证老年体育产业服务的可持续发展和效率的提升。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与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老年人对体育服务多样化的需求愈来愈强烈。这就要求政府主导的老年体育公共服务通过各种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来提升服务质量，也需要形成一个有效的市场力量推动社会市场体系参与老年体育的“生产”和“供给”，确保老年体育产业的多样性、广泛性、高效性与可持续性发展。其次，在目前有限体育资源的约束下，“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的组合模式能促进老年体育产业实现公益、公平、公正的发展目标。在现有的经济发展水平下，通过“有效政府”可将有限的体育公共资源向老年弱势群体倾斜，有效实现公益性目标；通过“有效市场”，弥补政府供给不足，实现老年体育产业供给的广泛性、多样性和个性化，能有效实现公平、公正的目标。

(三)政府引导与市场推动双重引擎协调运作的新思路

计划经济时代的老年体育产业服务的生成机制及其运作模式完全是国家行政力量驱动，政府通过发动与举行各种老年体育比赛，从而在形式上把老年体育服务纳入其中。老年体育运动只是国家动用行政力量，动员老年人进行体育活动而实现其特定目标的一种运动形式，没能真正体现老年人的体育权利及其在老年体育中的主体性地位。在这种情况下，我国老年体育无疑是被动而非主动的，这就导致老年人进入体育领域的动机不清晰、欲望不强烈，影响了老年体育的质量，使得老年体育产业处于低级和粗放的发展状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后，政府引导与市场推动协调运作的社会机制初现端倪。然而，在此阶段，老年体育产业发展仍旧比较弱小，老年体育的品质仍旧不高，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绩效不佳、前景堪忧，这促使我们思考政府引导与市场推动双重引擎协调运作的新思路。其一，树立老年人体育权利意识与公共精神是实现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先决条件。其二，提升老年体育的市场化程度是实现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重要根基。其三，突出老年人在老年体育中的主体地位是实现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其四，提高老年体育的组织化程度是实现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基本保证。其五，创新老年体育服务形态是实现老年体育产业发展的根本措施。

三、结语

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已是现实，增强老年人的幸福感是国家的责任，也是老年人的个体需求，因此，发展老年体育产业非常重要。针对老年体育产业的特点，必须实行政府投入和市场引导两个抓手，形成“有效政府”和“有效市场”的组合模式。一方面，优化完善已出台的一系列政策，加大政府在这方面的投入力度，尤其是地方政府，要采取针对性措施，解决老年体育产业发展中的人才培养、活动场所、活动内容等问题。另一方面，要进一步加强市场机制建设，鼓励市场主体的参与，通过“看不见的手”激发社会参与老年体育事业的积极性，有效配置老年体育产业资源，提升老年体育产业的品质，实现老年体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从而真正实现体育强国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