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倩 薛 雯
我国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大国,农村群众体育是新时代国家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推进全民健身工程、打造公共体育服务体系、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内容。为准确把握农村群众体育发展的基本特点和基本规律,本文回到具体而微的历史情境,在人民日报图文数据库以“群众体育”为关键词检索到1773条报道作为宏观方向指导,以“农村体育”为关键词检索到141条报道为具体案例和数据支撑材料,总结新中国70年中国农村群众体育的发展历程、建设成就、实践经验。
结合国家宏观政策的演进脉络,本文根据《人民日报》对重要时间节点和突破性事件的报道,将农村群众体育运动划分为萌芽时期、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时期、文化大革命时期、改革开放时期、全民健身运动时期,共5个阶段。
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这段时期,带有强烈的服务生产建设的目的,为农村体育的开展构建了基本框架,具体表现在:一,对群众体育进行了定位精准。1952年毛主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指示明确了新中国体育的性质、方向和意义,将增强人民体质作为党的一项长期政治任务。二,组织建构。这一时期职工体育盛行,形成了以工会为纽带,体育干部和技术人员指导下具有高度组织性和纪律性的运动团体。三,广播体操的引入掀起群众体育运动热潮。由政府号召倡导,逐渐发展成为有组织、有领导,在全国千百万群众中开展的工间操、课间操、生产操,成为那个年代的集体记忆。四,实行劳卫制增强了我国群众运动的计划性。
1956年,伴随农业合作化和生产运动高潮的到来,人民公社成为农村群众体育运动的组织协调中心,体育运动服务于生产,目标更为明确。从《锻炼身体 人寿年丰—高唐县农村体育活动参观记》(傅洪德,1958)这一报道中所描绘的场景:早饭刚过,当社员们下田劳动的时候,除带上文化课本之外,还带着简单的运动器具。在中间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内,地头、路上就成了他们的临时运动场,跳远、拔河干的欢,跳绳赛的更紧张”,可见农村体育运动出现了种类丰富、运动人数增加、运动群体范围扩大、体育成果显著的新图景,形成了神采焕发、精力充沛的生龙活虎的局面。
正如密尔(1982)所言,只有借用敌对意见的冲突才能使所遗真理有机会得到补正,并通过猛烈而认真的争议,领会真理的理性依据。文革时期,以阶级斗争为纲,注重思想路线教育,坚持体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把革命的大批判和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紧密结合起来,鼓励优秀运动员、教练员下乡表演,指导群众性体育工作,呈现出抓革命、促生产的新迹象。
改革开放开辟了农村群众体育的新纪元。伴随国家整个大环境的开放,体育更放得开手脚,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引入,体育成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而不是作为生产的附属品存在,在组织上也更加完备,在《人民日报》1991年《宜丰县农村体育有声有色》这篇报道中,以宜丰县为报道对象,指出全县16个乡镇都已成立乡体委,配备了体育干部,成立了县农民体协,85%的行政村成立了体育领导小组,每年举办一次全县农民运动会,且采取民办公助办法兴建篮球场、乒乓球室、棋类室和田径场。由此可见,这一阶段突破纵向,打开横向,走出了一条深入社会、进入家庭、通过群众性、走向高水平的发展体育之路(朱德录,1989)。
1995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实施“全民健身计划”,自此,我国群众体育成为一项国家领导、社会支持、全民参与、有目标、有任务、有措施的体育健身计划(伍绍祖,1995),构筑亲民、便民、利民的面向大众的体育服务体系,成为我国新时期体育工作的中心任务。无论是2004年“农村体育年”倡导的“体育三下乡”活动,还是2006年开启的的“农民体育健身工程”等,党中央的各项决策都充分认识到场地和设备是乡村体育建设的短板,致力于改善我国农村体育场地设施严重匮乏的局面。
根据70年《人民日报》对中国农村群众体育实践的报道,总结出以下特征:
一,以农运会为代表的体育比赛使农村群众体育经常化、定期化和仪式化。中国是世界上唯一定期举办全国性农民运动会的国家,农运会的开展,为定期、客观、全面评价我国农村体育水平,掌握农村体育现状,制定农村体育发展政策提供依据。《人民日报》通过对全国农民象棋比赛、全国农民跳绳观摩演示赛、全国农民健身秧歌大赛、全国农耕健身大赛等多项竞赛的推广和普及,对提高广大农民的体育健身意识、展示农民群众的健身风貌、检阅农村体育工作的新成果等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以中国农民体育协会为组织中心。中国农民体协在全国广泛深入开展亿万农民健身活动,在各省(区、市)也成立了市(地)级的农民体育协会组织,许多乡镇、村成立了球类、棋牌、健美、武术等体育健身协会和全民健身辅导站,实现了农民体育组织乡镇全覆盖,众多小团体经常性的组织和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有利于村组之间、群众之间增进感情,促进农村社会和谐稳定。以农民体协为指挥中心,各项活动有序开展,推进整体的国家发展。
三,以全国农村体育工作大会为协调中心。中国农村群众体育发展是有组织、有规划的,它坚持理论体系、制度架构、顶层设计、长远规划,根据发展阶段确定发展目标,定期、客观、总结农村群众体育活动开展的情况和经验状,对工艺要求、操作程序、关键环节、时间进度、技术指标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等,并根据实施情况实时调整,不断适应农村发展的新形势,研究农村体育工作的新特点,安排、部署不同阶段的体育任务,形成政府主导、部门协同、协会参与、社会支持的农村体育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努力构建并完善着农村公共体育服务体系。
四,有鲜明的激励机制。开展省(市)体育强镇、小康体育村、农村体育特色村、全国农民体育积极分子、全国亿万农民健身活动先进乡镇等表彰大会,对全国农村体育县和农村体育先进个人给予表彰,将各村群众体育活动纳入村干部绩效考核。仅1997年,农业部、国家体委、中国农民体协就先后三批联合表彰了457个全国亿万农民健身活动先进乡镇各省(区、市)还表彰了一大批省级亿万农民健身活动先进乡镇,使先进的标杆遍布全国农村(肖鹏,1997)。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从全民健身来说,主要是公共体育服务供给不充分和需求之间的矛盾。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期,建立起与小康社会相适应的全民健身公共服务体系,实现基本公共体育服务均等化是新时期群众体育的目标任务和具体要求(刘国永,2018)。在此背景下,以史为鉴,重新审视农村群众体育在新时代中的定位。
新时代,将农村群众体育纳入国家宏观战略发展之中。2016年8月19日,习近平在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上强调“没有全民健康,就没有全面小康,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努力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打下坚实健康基础”,强调全民健身与全民健康的深度融合(刘芳枝,2019)。可见,新时代已然树立了一种“大体育观”,实现“中国梦”是党和全国各族人民为之奋斗的目标,而体育的发展以及人民体魄的强健是实现民族复兴和中国梦的基石,凝聚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力量,习近平同志强调的“体育强则中国强,国运兴则体育兴”即是对新时代中国体育与国家及民族之间关系的高度概括(杨玲春等,2019)。
新时代,将群众体育与健康挂钩,真正为民着想。习近平总书记非常重视体育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发展理念,从人民健康的角度出发,强调了体育的本质功能,本着以人为本的发展原则,尊重人的意愿与本性,以人民群众为逻辑起点,将美好生活作为实践追求,以人的发展为价值旨归(孙国友等,2019)。当前农村在基本公共体育服务等体育改革成果共享方面都是薄弱地区,习近平总书记迫切希望体育改革成果能在农村、少数民族地区得到全面覆盖面。他强调:“在以全民健康推进全面小康的部署中,要把重点难点聚焦在农村、少数民族地区,以农村和基层为重点,推动健康领域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实现全民健康覆盖,促进社会公平(新华网,2018)”。
新时代,“普惠性、保基本、兜底线、可持续”成为农村公共体育服务建设的关键词,各地举办体育赛事、发展体育休闲旅游蔚然成风,体育扶贫成为脱贫攻坚的重要路径。2017年8月,国家体育总局推出全国第一批运动休闲特色小镇试点项目,被视为加快贫困落后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推动全面小康的重要抓手。同年12月,农业部、国家体育总局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民体育工作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到2020年,实现“农民体育健身工程”行政村全覆盖,农民人均体育健身场地面积达到1.8平方米;80%的行政村有1名以上的社会体育指导员实现农民体育工作有组织、有人员、有场所、有经费、有活动(郑轶,2018)。在此背景下,在广西、贵州、山西、宁夏等地,各级体育部门结对帮扶贫困村,兴学助教、改善文体设施,试水体育产业脱贫,依靠体育彩票公益金通过“雪炭工程”“全民健身路径”援建贫困地区,助推当地体育设施完善、场馆建设提速、群众性健身活动优先发展。
从家庭、乡村小型赛事到定期举办的农运会,从综合性的人民公社到专门协调管理的体育协会,从一穷二白到全民健身路径、农村体育健身工程对体育设施的完善,再到新时期体育产业脱贫,70年的经验探索,我国农村体育已经形成了基本框架,有了完备的组织,体育不再成为神坛之上的城市专属物,农民对于体育运动有了选择权和使用权,在风风火火的农村体育中,中国逐渐厘清了体育在整个农村发展中的位置。而当它不再成为生产的工具,不再成为斗争的噱头,而是真正成为增强人民福祉,丰富人民精神生活的自然而然的存在时,农村体育,才真正到达了农村体育之定位。未来,农村群众体育运动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