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钰玲 朱爱敏
电影《你好,李焕英》以主人公贾晓玲微观的个人视角来叙述与母亲生活的点滴,以真实感人的故事情节使观众产生共情。相比于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后来的全球上映中,观众对《你好,李焕英》抱有更大的期待。因为《哪吒之魔童降世》是中国的传统故事,对国外的观众存在文化背景的门槛,而母爱主题是全人类共通的,并不受限于各国观众不同的文化背景。
共情由德国哲学家劳伯特·费肖尔最先提出,起初是作为心理学概念在学术界使用,指的是人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和感觉,并对此做出类似的情绪反应。共情主要表现为,在特定的情形下,人能够站在他人的立场和视角去感受和理解他人所遇到的事情或问题,即感同身受。共情可分为情感共情和认知共情两种。情感共情即人能够感受到他人的情绪,从而产生与他人相似的情绪或情感。认知共情是在情感共情之上更深一步地感同身受,即能够判断或预测他人的情绪和行动等。情感共情是浅层表面的,可由感觉器官感知,自发产生相同情绪。认知共情要综合社会经验、所处情境、知识素养等多方面内容来调节情绪、做出判断。不同的情感认知会造就不同的情感行为,共情程度的深浅会使个体做出相应的行为举动来回应他人。
随着大量学者对共情理论的研究,共情不再局限于心理学范畴,已经拓展至教育学、传播学等人文社科学领域。共情传播的第一步即情感认知,要使个人能够换位思考,感受与他人相同的处境和情绪。从传播过程来看,共情传播是传播者通过观点角度的选择、文字的使用等编码手段使受传者按照传播者的意图解码从而理解和认可传播者的观点,传受双方通过交流、反馈等互动方式来实现情感共鸣。因此,共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传者影响受者,而是通过传受双方的互动,产生由上至下或由下至上的认知共情或情感共情。情感共鸣的传播效果体现在受传者对传播者的情感认知和情绪认知上,在一些特定情境下甚至会产生一些行为上的回应。为了增强共情力、获得良好的共情传播效果,传受双方都应站在彼此的角度和立场去感受他人的情境、理解他人的情绪。传播学中的共情更多的是利用共情的传播方式,使受传者在态度、认知、行为三个层面上得到加强或改变,传播者利用共情试图使受传者与自己的意图保持一致。
在电影的共情传播中,观众作为受传者,通过观看电影的故事情节,自发地将自己带入到影视角色中,产生与电影角色相同的情绪。观众对电影所做的自我传播程度越深,观众产生的情感认知也会越深。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认为共情是无意识产生的,共情者产生了他人的情感,又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他人的情境之中。
结构主义叙事理论认为,每一个文本都通过“故事”和“话语”的结合来实现叙事。故事即文本的内容层面,包括人物、情节、背景、情境等。话语即文本所传达的方式,包括镜头语言、声音语言等。“话语”和“故事”是表层的叙事结构,“主题”则是传播者通过编码所表达的自己的价值观,是一种象征性、隐喻性的存在。因此,本文从故事框架、视听刺激、母爱主题三个维度来分析电影《你好,李焕英》共情传播的实现路径。
电影作为文化产品的一种形态,具有社会文化传承功能。电影则通过叙事来实现这一功能,其中,故事是叙事的主要构成。通过故事可以直击观众内心深处,使观众对故事产生共鸣。
电影《你好,李焕英》讲述了主人公贾晓玲在母亲出车祸以后穿越回母亲年轻时期的故事。贾晓玲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拖累母亲,便在穿越后一直撮合母亲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母亲一开始就知道穿越回来的贾晓玲是自己的女儿,并未觉得女儿是自己的累赘,就算有人生再来一次的机会,仍然选择贾晓玲做自己的女儿。
《你好,李焕英》在以穿越为叙事框架的前提下,给了电影主人公贾晓玲在母亲出车祸去世之后又一次和母亲生活的机会。在现实生活中,有许多年轻人都面临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电影穿越的叙事框架激发和满足了观众想要再见亲人的共同愿望和情感期待。
电影通过拍摄贾晓玲的母亲李焕英仍然选择贾晓玲的父亲、李焕英为贾晓玲补破洞裤、李焕英说下辈子还是她当妈等情节来展示母爱的细腻和坚定,引发观众回忆和自己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激发了观众的情感共鸣。
在各个故事的堆砌之下,电影《你好,李焕英》已经将观众带入到电影情节之中,观众将自己视为主人公贾晓玲,从而产生与贾晓玲相同的情感反应,形成情感共情。
与单纯的文字叙事不同,电影由故事内容、拍摄镜头、音乐、画面、色彩等共同构成。电影通过这些符号去表达故事想要传达的情感。社会心理学家佩蒂和卡西奥波提出,在传播态度的说服过程中存在核心路径和边缘路径。核心路径比边缘路径对于态度的影响更加持久和强烈。以电影《你好,李焕英》为例,核心路径指电影内容本身,边缘路径可通过音乐、服化道、拍摄方法和色彩搭配带来的视听体验等来说服观众。电影可借助边缘路径、视听刺激,使观众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你好,李焕英》中的插曲《依兰爱情故事》以简单的歌词、温柔的旋律被广为传唱,在电影上映期间该歌曲频繁地出现在抖音和各大音乐平台上,抖音还专门制作了一款名为《你好,李焕英》的特效,《依兰爱情故事》为此特效的背景音乐。每当听到此音乐,观众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如同李焕英一样的慈爱母亲形象。在电影的放映中,每到感人的故事情节时,该歌曲就会响起,促进观众快速进入情节,产生共情。
《你好,李焕英》用蒙太奇的剪辑和组合手法,展现了亲近大众的情节和画面,营造了幽默、感人的氛围。电影在色彩搭配和演员服装、妆容、道具的使用上都真实还原了母亲李焕英那个年代的场景,电影的真实感使观众产生强烈的代入感,促进共情的实现。
电影内容背后所传达的意义是电影想要表达的主题。电影《你好,李焕英》所传达的母爱主题,发挥了电影作为文化产品的教育功能。《你好,李焕英》通过幽默搞笑的语言、真实感人的故事情节引发观众产生共情,使观众回想自己和母亲相处的点滴,教导观众有时间多陪伴家人,避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观众通过观看电影产生共情,随着共情的深入,共情传播的效果直接体现在观众的行为反应上,许多观众看完电影意识到自己缺乏对父母的陪伴和关爱,从行动上做出改变。
其次,2021年因疫情的特殊原因倡导就地过年,在春节团圆的特殊意义之下,未能回家团圆的人们有更强烈的情感诉求,可通过温情正能量的电影抚慰情绪,而《你好,李焕英》正属于情感类喜剧电影,母爱主题的意义消费满足观众的情感需求。观众更容易在特殊的时间结点对母爱主题产生情感共情,甚至是进一步的深度共情,即认知共情。
拉扎斯菲尔德提出二级传播理论,即大众传播不是直接对人们产生影响的,大众媒体的信息先到达意见领袖,意见领袖再把信息传递给受他们影响的人。罗杰斯对拉扎斯菲尔德的二级传播理论给出修正,提出多级传播模式。他认为传播流可分为信息流和影响流。信息流可以是一级的,影响流则是多级的。在意见领袖的引导之下,部分受众受到了意见领袖的影响观看电影,对电影的内容产生共情,他们就会自主给身边的朋友推荐,那些没有被意见领袖影响的受众可能会在朋友的影响下前去观看电影。
因此,由电影本身的叙事激发他人的共情是电影的自述。观看了电影的观众给还未看电影的观众讲述自己的情感体验和情感认知,让他人受到自己的影响,与自己产生共情,他人可能会做出前去观看电影的行动,即在“他者”影响下的共情。
电影《你好,李焕英》在豆瓣拥有8.0的评分,且一些影评人员在豆瓣和微博、知乎等平台详细地讲述自己的观影体验和情感认同。《人民日报》还发布一篇名为《〈你好,李焕英〉何以成“黑马”》的评论,该评论在微信公众号的阅读量超10万次,电影得到了官媒的认可。影评人和官媒作为意见领袖,对大众进行“他者”的共情传播,使部分人在“他者”的影响下产生观影行为。观看电影的人在电影叙事的自述之下产生强烈的共鸣,又将自己的情感认知传播给自己身边的人,身边的人受到“他者”的影响又前去观看电影,以此循环往复,形成了自述和“他者”合力下的共情传播。
在强有力的共情传播之下,得到了良好的共情传播效果。观众在对电影产生情感认知后,从行为上做出回应,自发地为电影宣传形成口碑传播效应。最后,《你好,李焕英》在2021年3月8日宣布延长上映,并将在全球上映。截至5月27日,该片累计票房54.14亿,以瞩目的票房成绩为文化产业和娱乐业打出响亮一枪。
电影《你好,李焕英》从贾晓玲的个人微观视角来叙事,体现母爱主题,没有刻意煽情,故事情节连接自然、幽默搞笑。电影也正是以真实感人的故事情节、亲近观众的镜头语言和个人视角下的母爱主题为共情传播路径来打动观众。微博上曾出现过《你好,李焕英》太好哭了、看《你好,李焕英》一定要带卫生纸、带妈妈去看《你好,李焕英》等相关话题,使观众产生情感共情和认知共情。电影《你好,李焕英》频繁登上微博热搜,被《人民日报》、央视网、澎湃新闻等多家媒体相继报道或评论。在强烈的情感共鸣之下,观众采取行为上的回应,最终形成在自述和“他者”合力之下的共情传播。《你好,李焕英》最终获得了良好的共情传播效果,以54亿票房成为内地票房总榜第二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