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95后作者玉寺人,昵称小玉,爱好游泳、玩游戏,最最最喜欢看足球比赛啦,比较擅长浪漫的修辞文风。人生座右铭是鲁迅先生的话:“时间,每天得到的都是二十四小时,可是一天的时间给勤勉的人带来智慧和力量,给懒散的人只留下一片悔恨。”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来激励自己码字,感谢大家支持~
内容简介:
白寻音初中毕业那年突然成了不能开口说话的“小哑巴”,高中第一年,她一直是在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和歧视欺凌中度过的。
直到高二那年,白寻音遇到了喻落吟。他长相清隽,剑眉星目,是校草,更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但于白寻音而言,喻落吟是第一个护着她,对她笑,给她讲题,跟她一起吃午饭的人……
白寻音不奢求喻落吟喜欢她,只是没想到高三那年,会在走廊拐角处无意中看到他的“真面目”……
下了选修课,白寻音抱着两本书刚从教学楼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树下那道修长的身影。她穿着帆布鞋的脚一顿,下意识地想从侧面离开,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男生就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悠悠然地走了过来。
“白寻音。”喻落吟在她面前站定,低声叫她的名字。
白寻音只得抬起头,茶色的瞳孔在对上他那漆黑的眼眸时闪过一丝无措。
女孩咬了咬唇,似乎在用眼睛问他“有事吗”。她不能说话,喻落吟是知道的。
后者只是笑了笑,清隽斯文的眉眼十分和煦地舒展开,隐晦地收敛起一丝戏谑。
喻落吟坦坦荡荡地发出邀请:“一起吃个饭?”
从大学开学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他对白寻音发出类似的邀请也不下十次了。但每次都被女孩找各种理由拒绝了,不知道这次……
喻落吟正戏谑地想着,女孩微微垂眸在微信上发消息告诉他:“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课呢。”
这就是没时间的意思了。
啧啧,一点儿也不意外呢。喻落吟耸了耸肩,眼睛微微弯了弯:“那行吧。”
白寻音局促地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转身跑开。她心脏跳得飞快,扑通扑通作响。每次见到喻落吟都会这样,白寻音也觉得自己很没用。
从那年见到他,短暂的几次接触过后,她就会这样了,更别说现在还是喻落吟主动接触她。
白寻音最初觉得能和他考上一个大学,意外地在澜大碰见都很魔幻,更别说现如今喻落吟总是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地……对她暧昧。女孩的耳根不自觉地微微红了,她快步走到超市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随后回到了宿舍。
下午的宿舍向来是没有人的,白寻音坐在课桌前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写着刚刚选修课最后一节的笔记。心神放松下来的时候,她就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喻落吟,然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其实她和喻落吟见了很多次面,但每次的邂逅都仿佛带着挥之不去的黏腻感,这种感觉包裹住她,令她周身都觉得不自在。白寻音情不自禁地想到以前……
林澜,三中三班。
傍晚,晚霞犹如带血的镰刀划过这座百年古校时,空荡荡的班级里,白寻音正趴在课桌上,细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木质桌面的裂纹,她在数数。
教室里没有时钟,数到三百下左右的时候,负责巡逻的保安会过来巡查教学楼,看到三班未关灯后,就会打开门把她放出去。
放学后被锁在教室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白寻音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还能从中自行找点“乐趣”来。
她坐在凳子上,细长的小腿弧度十分漂亮,正一下一下地轻撞着桌腿。
果然,差不多十分钟以后,负责巡逻的保安刘大爷见到三班又没关灯,皱了皱眉。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心中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小姑娘,你又被锁在教室了啊?”
白尋音背着书包站了起来,白皙的手指捏着肩带,她对着刘大爷笑了笑,娴静优美的脸上表情平静又温柔。
刘大爷勉强笑了笑:“赶紧回家吧。”
白寻音乖巧地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走了。
刘大爷看着女孩纤细的背影走远,这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学校干了许多年了,一直都是负责傍晚几个年级教室的巡查。
这半年来,刘大爷发现放学后三班总会有不关灯的现象。每次他打开门帮着关灯时,都会发现有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待在里面,像是在等着他开门把她放出来一样。
一开始刘大爷还觉得有点儿吓人,后来才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女孩,是被同学放学后故意锁在教室里面的,而且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次。三班未关的灯,就是她的“求救信号”。
刘大爷起初还挺来气的,还特意和三班的班主任申郎丽谈过这个问题,说这种把学生关在教室里的行为不但会给他们的工作人员添麻烦,还很危险。
最主要的是,这属于一种隐性的校园暴力。学校一向校风严苛,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刘大爷没想到申郎丽也管不了这种现象,他在班里强调过之后也就只是消停了一阵,没几天,放学后三班的灯还是会亮着。白寻音得不到帮助,因为锁教室构不成“校园暴力”。
刘大爷曾经告诉过女孩,下次再被锁在教室里,就大声叫出来求救,只是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白寻音是个哑巴。她叫不出声,只能靠灯光求救。
白寻音从班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放学一个小时了,七点多钟,林澜的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只余下淡淡的霞光。这个时间的教学楼往往不会有什么人,寂静得很。
她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小脚踩在走廊里无声无息,几乎和寂静的环境融为一体。然而走到楼梯口转弯的地方,她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除了她,这个时间里,教学楼里居然还有别的人?
一道含羞带怯的女声,带着柔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喻落吟,我这儿有两张电影票,我们……我们周六一起去看好不好?”
白寻音听到这个声音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地躲在了墙后面。自从不能说话之后,她就对声音很敏感,她听出来这声音是同班的盛初苒。
盛初苒很讨厌她,而白寻音是不愿意与人发生冲突的性子,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躲在这儿等她先走比较好,免得碰到,彼此都不愉快。
“是最近很火的一个片子,叫……”
“没时间。”盛初苒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是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声音低沉清冽,带着一股凉意,“你找别人吧。”
“啊……”盛初苒似乎很遗憾地喃喃道,“没时间吗?可我就想跟你看啊。”
盛初苒一向是个比较任性的姑娘,此刻娇软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卑微,和平常飞扬跋扈的模样很不同。
白寻音有些意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随后她就听到那个名叫“喻落吟”的男生的回答,还是跟刚才一样的三个字:“没时间。”
一阵寂静。
半晌过后,盛初苒才一跺脚转身跑开了,脚步声光听着都感觉愤愤的。
白寻音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她走得快,要不然这么耽搁下去,自己八点钟都不一定能到家。只是盛初苒怎么会这么晚还和一个男生待在学校里呢?
白寻音低头想着,等了五分钟左右,想着两个人肯定都走远了,这才磨磨蹭蹭地准备下楼离开。然而一走出拐角,她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是她和喻落吟的第一次见面。喻落吟那时的一颦一笑,白寻音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穿着宽大校服的少年正站在台阶上倚着栏杆,蓝白色的校服衬得他冷白的肤色尤为夺目。男生眉目墨黑又规整,微长的刘海被晚风一吹,凌厉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掩饰,犹如出鞘的利剑。
白寻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她脚步一顿,显得有些无措。
少年的个子清瘦修长,肩膀却很宽,往那里一站就压迫感十足。
喻落吟看着女孩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偷听?”
“同学,这样可不好啊。”
虽然白寻音的脚步很轻,可早在盛初苒同他说话的时候,喻落吟就听到拐角处有人走近。只是他没说而已,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女生,还是个挺好看的女生,灵动纤巧,模样怯生生的。
少年懒洋洋的戏谑让白寻音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热度很快蔓延到白嫩的下巴、脸颊。她没想到这个叫喻落吟的男生居然知道……虽然自己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白寻音说不出话来,只得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书包的肩带,更用力了。
“嗯?”喻落吟修长的手指揉搓了一下手中的糖纸,漫不经心地一扔,正好投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怎么不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这句话说不出口,白寻音咬着唇。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僵持”著,倒像是罚站一样。这场景让喻落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呵”了一声。白寻音抿了抿唇,干脆低头从他旁边跑开。
“同学,”眼见着快跑下楼梯了,白寻音忽然听到男生在后面叫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寻音脚步一顿,长长的指甲陷入手心。第一次……她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即便会给人一种很没礼貌的感觉,她也回答不了男生的问题。
白寻音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男生,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经过喻落吟的时候,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原来他刚刚是在吃薄荷糖。
喻落吟一愣,隐约看到少女粉嫩的唇瓣似乎说了一个“云”字。
白寻音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回头脚步不停地离开了,纤细的娉婷背影渐行渐远。
喻落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女孩的名字,而且是情不自禁就问了,人家还没告诉他。
这算是碰了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喻落吟嗤笑了一声,长长的眼睫低垂着,看向楼下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一群男生。
其中一个把校服系在腰间的男生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兴冲冲地跑上楼。
“喻哥,怎么样?刚才那场比分拉得够大吧?”黎渊笑道,露出两颗小虎牙,表情傲气得厉害,“叫你上场不上,活生生地错过一场精彩的比赛!新随呢?先去烧烤店订位子去了吗?”
喻落吟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往他怀里一扔:“以后打球别叫我等你。”
黎渊“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还不忘纳闷地问:“啊?咋了?”
喻落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下了楼,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厌烦:“容易遇到发电影票的。”
“啊?”黎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他喃喃地说,“咱们学校还有发电影票的?我怎么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呢!”
学校离白寻音家需要坐二十分钟的车,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了。季慧颖见她回来了,边给她热菜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你怎么一个月总有几天回来得这么晚?胃都该饿坏了。”
白寻音换衣服的手一顿,半晌后抿了抿唇,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举到季慧颖面前:妈妈,同学帮我辅导了一会儿功课,没事的,我不饿。
季慧颖一愣,眼神从白纸上娟秀的字迹转移到纸后面白寻音那张小脸上。
少女的肤色是象牙白,清透到几乎透明,五官精致柔润,唇红齿白,微微一笑便是一副明眸皓齿的模样。可偏生,一场意外让她失了声。
这两年,季慧颖再听不到白寻音那本来悦耳的声音,她们母女只能用纸笔交谈。
“好……现在多学学也好。”季慧颖强笑着,把热好的菜端到桌上。
白寻音点头,坐在桌前静静地吃完了晚饭。不能说话之后,白寻音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不公平的事情你无力反抗,就只能忽视,甚至顺从,才能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点儿,最起码不会让身边人担心。所以被锁在教室里的事情,白寻音从来没有告诉过季慧颖。生活本来就够糟糕的了,她不想让季慧颖觉得雪上加霜。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她能应付。
白寻音回到房间后才看手机,上面是阿莫发来的一连串的短信——
“宝贝!我转学手续快办好了,哈哈哈,到时候就可以天天缠着你了!”
“咦咦咦,你怎么不回话?这都六点多了,你们该放学了!”
“你今天是不是又因为值日,被盛初苒关在教室里了?她怎么这么讨厌啊!”
阿莫是个可以自说自话连发五十条信息的姑娘,你如果不回的话,她会一直发。白寻音跟她从小就认识,太了解她了,看到短信忍不住笑了,连忙回她:“没,我才到家。今天是因为补课了才没看手机的。”
同样地,她也不想让阿莫担心。
只是说到盛初苒,白寻音不自觉地又想起刚刚在学校台阶上遇到的那个男生——喻落吟。
“喂,白寻音,”前桌刘语芙转身,敲了敲她的桌子,“把你的数学卷子给我。”
刘语芙是个长相清秀,戴着眼镜的姑娘,也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每天第二节下课后,她负责收作业送到数学老师办公室。但她总在第一节课下课就向白寻音要数学卷子。因为白寻音的数学是全班第一,刘语芙要同自己的核对一下。
这些白寻音都知道,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出卷子递给刘语芙。刘语芙是个冷漠但没什么坏心眼的姑娘,白寻音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卷子给她核对,哪怕刘语芙从来没说过一个“谢”字。
说话间,上课铃响了,化学老师夹着一堆教案走进来。他一站到讲台上,便勃然大怒:“你们班怎么回事?今天是谁负责打扫卫生的?”化学老师拿着黑板擦重重地敲了敲黑板,“黑板都没人擦?谁!”
本来还充斥着“嗡嗡”说话声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寂静得掉根针都会有声响。
白寻音咬了咬唇,小手不自觉地抓紧校服裤子的裤线。
“谁啊?怎么没人说话!”化学老师见没人应声,更来气了,“你们都哑巴了是吧?今天谁值日啊!”
“老师,”前排一个女同学闻言不禁笑出了声,细细的柳眉上挑,满怀恶意道,“咱们班就一个真哑巴,没人回答的话,那就是她喽。”
她说刚完,班级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化学老师一愣,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白寻音,一双浓黑的眉毛皱起:“白寻音,今天是你值日吗?”
白寻音笔直的脊背僵硬了片刻,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在一片看好戏的眼神注视下,她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样的举动在老师看来就等于默认,他皱着眉,有些无奈地盯着白寻音问:“你怎么不擦黑板呢?难不成还要老师自己动手?”
“老师,”前排的刘语芙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地快速说道,“三个值日生呢,不光是白寻音。”
白寻音一愣,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刘语芙后脑勺上翘起的马尾辫。
“三个?另外两个是谁?”老师扫了一圈,沉声说,“都站起来。”
班级里安静了几秒钟,盛初苒和另一个女同学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啊?”化学老师见是三个女生,顿时有种骂不出口的感觉,他有些无奈道,“现在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贪玩吗?”
“老师,”盛初苒率先开口,粉面桃花般的脸上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我和钟琴下课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洗手间,没想到没人擦黑板,真是对不起。”
这话看似是道歉,实际上是把锅往白寻音身上甩。果不其然,化学老师有些责备地看着白寻音——摆明了认为她没有互帮互助的精神。
白寻音瓷白的贝齿咬了咬唇,半晌后,她直直地走向讲台。
在同学们惊愕的视线下,白寻音纤细的手指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清秀的字:老师,我们三个人有分工,盛初苒擦黑板,钟琴摆桌子,我打水。
三中打水是要下三层楼去户外打,再拎着沉重的水桶上楼来,所以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就毫不犹豫地把这事儿扔给了白寻音,自己拣轻松的活儿干了。
打水虽然累了点儿,但总要有人干,白寻音不在乎分配到累活,但她不想背黑锅。该是谁干的工作就得是谁干,况且盛初苒和钟琴刚刚下课根本没有去洗手间。
盛初苒和钟琴都没料到白寻音敢这么干,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化学老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白寻音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了不少:“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听课吧。”说完,又看向盛初苒,“上来擦黑板。”
盛初苒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耳根,她不情不愿地走上讲台去擦黑板,与白寻音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白寻音一眼。
白寻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诚然她现在是出了一口气,但盛初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该怎么办呢?
果不其然,下课后盛初苒就过来找她麻烦了。
白寻音提着打满了水的水桶穿过操场回到教学楼时,水桶太重,她细瘦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都凸了出来,衬着白皙的皮肤,很是醒目。
一般女生轮到打水,她们都会找男生帮忙,但白寻音宁可自己受累也不愿意麻煩别人。
她费力地提着水桶好容易爬到三楼,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拦路虎——盛初苒带着钟琴,似笑非笑地站在楼梯最顶端,明摆着就是堵她。
“白寻音,你行啊。”盛初苒双手环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个哑巴,还学会背后阴人了?”
白寻音默默地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内心有点儿感慨,学习不好果然现形,连词语都不会用……她哪里是背后阴人?分明是当面说出了实话。
“苒姐,你跟这个哑巴有什么好说的?”钟琴接话,不屑地看着白寻音。
她说着,推了白寻音一把,把女孩细瘦的肩膀推到身后的墙面上,磕得生疼。
白寻音觉得给她们两个任何表情都是在浪费时间,她眉头微蹙,黑琉璃般的眼睛里半分情绪都没有。
一直以来,盛初苒最气的就是白寻音的这种冷漠态度,仿佛根本不在意她们。
她从小到大被人捧着,习惯了颐指气使,偏偏这个哑巴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让盛初苒有种受了奇耻大辱的感觉。
“你装什么装啊!”盛初苒忍不住喊了起来,冷笑道,“你不是爱打水吗?那你就再打一次吧!”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把白寻音放在台阶上的水桶踢下了楼。水哗的一声倾泻而出,水桶乒乒乓乓滚下楼梯,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溅,正要上楼的学生都尖叫着躲开,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那水桶一路滚下楼后,在平地滚了几圈后,停在了一双白球鞋面前,余存的水溅湿了蓝色的校服裤腿。
楼梯口,喻落吟和他身后的几个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台阶上的三个少女。
少年双手插兜,身材修长,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挡住毫无情绪的漆黑眉目,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嘴角只略微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身后的黎渊怕运动鞋被打湿,看到水漫过来立刻蹦着躲开,怪叫起来:“谁把水弄洒了啊!太没公德心了吧!”
听到这句话,盛初苒明媚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纤细的手指不安地绞着校服下摆。
她远远地看着喻落吟,生怕他觉得自己没有公德心。
“白寻音!”钟琴反应快极,她料想喻落吟他们三个或许刚刚没看到,明目张胆地把锅往白寻音身上甩,义正词严道,“你怎么回事啊?连个水桶都拎不住?”
“呃……对。”盛初苒被钟琴这么一点拨,也如梦初醒,责备道,“你把同学的鞋子都弄湿了!”
白寻音懒得跟她们计较。其实她刚刚已经看到了楼下的那个男生是喻落吟,否则盛初苒也不会突然变得这么“羞怯”,反正她们往自己身上甩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计较也计较不过来。
少女低垂着眉目,转身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她的脚步很轻,迅速地走到喻落吟面前,弯腰捡起了水桶,随后快步离开,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其他人。
喻落吟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她走,看到少女拎着水桶的手臂上青筋凸起。
这个叫白寻音的女生梳着长长的马尾,颊边的碎发垂落下来,挡住她那小巧的侧脸,看不分明长什么模样。但女孩那纤细的天鹅颈和背后突出的蝴蝶骨尤为显眼,还有那细瘦的腰肢……就让人莫名担心这女孩拎不起那个沉重的水桶。
“喻落吟!”
白寻音走远了还能隐约听到盛初苒带着笑意的声音:“你的裤脚都湿了,赶紧换一条裤子吧,都快上课了……”
白寻音秀气的眉头微蹙起来,加快了步子。等走到了无人的水池旁边,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有些脱力地蹲了下来。下午阳光甚好,灿烂的阳光几乎照到了每一处,除了这堵墙背后的水池。白寻音蹲在这里,仿佛是一朵长满了青苔的小蘑菇。
她内心其实也有很多不可言说的阴暗面,只怕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之后,慢慢滋生。
生活总是这么难吗?还是等长大就好了?白寻音不自觉地想到这句电影台词,有些怔怔地嗤笑了一下——在她可以说话之前,是真的没感到生活有这么难的。
短暂的负面情绪过后,白寻音撑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脆弱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戴着冷漠面具的模样。她面无表情地接满了水,拎着桶一步一步地走回班级。
直到临上课前两分钟白寻音才把水桶拎回了班级,她的手指被勒得生疼,回到座位去拿笔的时候都感觉有些酸软脱力。
诡异的是,盛初苒正趴在桌子上哭,而钟琴和另外几个女生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安慰——
“苒苒你别哭了,喻落吟他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啊。”
“对啊,他不会怪你的。没凭没据,他凭什么说是你把水桶踢下去的?”
“没错!喻落吟不就是那么一个人吗?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你们别说了!”盛初苒抬起头,眼眶通红,眸中水光潋滟,闪着倔强。她瓮声瓮气地说,“我不许你们说他坏话!”
白寻音很不喜欢盛初苒,但这时候也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中午,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林澜是个水一样的城市,三天两头就会下雨,雨伞几乎是出行必备品。
一到下雨天,三中的食堂就很不受学生欢迎。中午他们都怕淋湿了校服,弄得一身水汽,因而鲜少有人走几百米的路去食堂。于是点外卖就成了大家在雨天的选择,但白寻音吃不惯重油重盐的外卖,即便下雨也会打着伞去食堂。
食堂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白寻音觉得正好,连心情都舒畅了许多。她拿着饭卡到窗口刷了两个菜,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安静地吃着饭。
食堂的塑料椅子很凉,白寻音坐下时被冻得激灵了一下,她眉头轻蹙,只觉得这饭也是冰凉的了。少女马尾辫的发梢微湿,浸染得白色短袖上肩胛骨那处湿润了一小片。
食堂里很安静,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只间歇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音。白寻音吃了没一会儿,几道身影挟着潮湿冷风从身边走过。男生戏谑的声音打破了食堂的宁静——
“喻哥,来食堂吃干吗?怪难吃的,去校外撸串得了。”
“黎渊,你消停点兒吧!中午就这么点儿时间你去校外?”
“那晚上去?”
“先去看看有没有红烧排骨这道菜……”
白寻音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红烧排骨。刚才她打菜的时候,食堂阿姨说是最后一份……这几个男生来得怪晚的。
她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一眼,捏着筷子的手指不禁一顿。那几个男生的背影,她认识。之前盛初苒将水桶踢下楼时,他们在就楼下。特别是喻落吟,身形清瘦挺拔,手指修长,很好认。
白寻音不自觉地咬了咬唇,低下头来继续吃饭。但她莫名有了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今天的食堂太安静、太空了,这一片,就她一个人……
白寻音并不是那种害怕孤独,逛街、看电影,甚至去洗手间都要人陪的女生。但她不想让别人窥探到她的孤独。
糟糕的是,那四个男生打完了饭菜,竟然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与她只隔了两张桌子。
白寻音顿时感觉这饭更加难以下咽了,她低垂着眸子,几个男生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朵——
“喻哥,你说话也真够不客气的,三班那小姑娘都快被你说哭了。”
“的确,太不绅士了。”
“不过那盛初苒也的确有心机,我都看到了是她把水桶踢下来的,还赖旁边那女孩……”
“嘿嘿,可能长得漂亮的姑娘都爱说谎、任性。”
原来他们知道的呀,怪不得盛初苒哭成那个样子呢。
白寻音听着,不禁就有点儿想笑。
四个男生里,其他三个吃饭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嘻嘻哈哈地说几句话。但全程,白寻音都没有听到喻落吟开口。
他们吃饭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完事儿走人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白寻音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紧张些什么,但总之……她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视丝收回,掠过刚刚几个男生吃过饭的桌子时,不由得一顿——一张饭卡被孤零零地遗忘在椅子上了。
三中的饭卡都是实名制的,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喻落吟”三个字。
白寻音也就犹豫了一秒钟,便拿着伞追了出去。
几个男生都是个高腿长,走得极快,白寻音发不出声音,不能叫他们“等等”,只能跑着追。
她伞都来不及打开,在绵绵细雨中尽力跑着,直跑得脸色绯红,气喘吁吁,乌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些,一缕一缕地黏在白皙小巧的侧脸上。
直到離得很近的时候,前面几个男生才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到白寻音追上来,眼里满是诧异。
“同学,”黎渊看到白寻音眼前一亮,先开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白寻音抿了抿唇,细白的小手摊开,手心里躺着一张黑色的饭卡,被卡片压出来的两道红痕很是醒目。
她把那张卡递到喻落吟面前。
后者微微一愣,片刻后伸手接了过来,修长的指尖划过白寻音湿凉的手心。
喻落吟盯着眼前乌发白肤、唇红齿白的少女,只觉得她柔和的眸子如同被水色浸润过,亮得像星星。
喻落吟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低声道:“谢谢。”
白寻音无声地笑了笑,唇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要离开。
“等等。”喻落吟叫住她,他的声间懒洋洋的,“你叫什么?”
这话问出口,不光是白寻音,就连旁边的三个男生都是一愣。
这还是……喻落吟第一次主动问女生的名字。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还都是问同一个人。
白寻音咬了咬唇,在原地僵直地站了半晌,索性低着头从喻落吟身边跑开。
女孩脚步飞快,头也没回一下,马尾辫随着跑动的动作一晃一晃。
“这女生追了咱们一路,就为了还饭卡啊?”陆野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白寻音的背影啧啧感慨。
“两次。”喻落吟抖开陆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脸色有些阴沉,修长的手指竖了起来,“我问了她两次名字,都被她无视了。”
白寻音的脸让人看过了就很难忘记,喻落吟自然记得自己之前的那次受挫。
“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说不出话来。”周新随推了一下眼镜,镜片背后的琥珀色双眸平静无波,“这女生叫白寻音,就是盛初苒那个班的哑巴女孩。”
白寻音,原来她叫白寻音。
喻落吟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之前在楼梯口盛初苒踢下水桶时旁边站着的那个女孩,原来就是白寻音。
接着他就陆野在向周新随打听白寻音。
周新随伸出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据说她高冷得很。”
“高冷吗?”陆野挠了挠头,“看起来笑得挺温柔的啊。”
周新随挑眉问:“你想干吗?”
“嘿嘿……”
“闭嘴。”喻落吟冷冷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回班级了。”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会突然不好,但的确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回到了班级以后,陆野还一直撺掇着黎渊打听白寻音,两个人坐在喻落吟的前桌,叽叽咕咕的声音不住地传入他的耳朵,他清隽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新随说得没错,我帮你问我认识的女生了,白寻音的确挺难接近的。”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听了黎渊的话,陆野的胜负欲被挑了起来,他跃跃欲试道,“我就要去认识认识她。”
黎渊有些无语,正想反驳他,旁边座位上的周新随适时地提醒了一声:“老师快来了,你俩安静点儿。”
周新随说完后又忍不住笑意,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陆野:“我赌你不行。”
陆野瞪大了双眼:“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他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发作,后桌的喻落吟就踹了一下他的凳子。
“我也赌你,”他额前的碎发落在眼前,悠悠地说出三个字,“不行。”
结果陆野是真的不行。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陆野坦诚自己失败后,毫不意外地受到了众人的嘲笑。
黎渊一边笑,还一边不住地揶揄:“枉你还自诩为三中校草,结果连女生的微信都没要到。”
陆野怒了:“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你去试试啊!”
“我没兴趣,就想嘲笑你怂。”黎渊的嘴巴毒得很,三言两语就把陆野气得跳脚,“要是换作喻哥,应该就能成功。”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直安静不语的喻落吟嘴角微勾:“既然阿野说了这姑娘难接近,不是挺有趣的吗?”
周遭的嘈杂像被谁按了暂停键,顿时静了下来。
陆野、黎渊,甚至一向淡定的周新随,全都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啊?”陆野蒙蒙地问,“你想认识白寻音?”
喻落吟笑了笑,只问:“你们还要打赌吗?”
众人沉默了。
周新随率先开了口:“换了你,我赌能行。”
黎渊:“我也赌他行。”
“我……”陆野气势很弱地说道,“我赌喻哥不行!”
喻落吟但笑不语,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两次问白寻音名字时,她咬唇跑开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某种“不甘心”在隐隐作祟,喻落吟破天荒地想要打这个赌,这是他平时绝对不会干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浑蛋的事情。
这天的林澜难得没有下雨,是个大晴天。傍晚,徐徐的晚风夹带着一丝炽热。
阿莫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白寻音怔怔地接了起来。
好在阿莫不需要她的回应,只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雀跃欣喜:“音音,我转学手续办完啦,我爸说下学期我就能直接去你们班了!”
“你们还有半个月就放暑假了吧?到时候我就回林澜,嘻嘻嘻。”
白寻音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在电话这边微微笑了笑。
阿莫,白寻音的嘴唇无声地张合,你快回来吧。
她想她了。
阿莫和她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个学校,之前,有阿莫在的时候,校园生活对于刚刚失声,极不适应的白寻音来说,还没那么难熬。
只是阿莫父母是生意人,前年在另外一个城市开设了分公司,把阿莫也一起带走了。她们平时只能用微信联系,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能见面。好在现在阿莫的父母又要回林澜发展事业了,阿莫也就能重新和她在一起了。
想到下学期就能和阿莫一个班,白寻音难得有了些精神。挂断电话后,她给阿莫回了条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等你。
下期预告:阿莫,我遇到一个很特殊的人……
“我帮你。”
“不用。”
他非要帮忙,却又在她的书桌上留了张纸条——“记得报答我。”
喻落吟不做没有收益的事情,他是要“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