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立春 马述忠
贸易成本伴随贸易发轫伊始即贯穿始终,其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和发展之中,目前学界尚未有统一的定义。进入21世纪以来,以Anderson和Van Wincoop为代表的学者们对贸易成本的定义进行了系统研究和梳理,认为传统的国际贸易成本除了生产商品的成本之外,还包括进行国际间商品交易往来的必要支出,例如政策壁垒成本、分销成本、合同实施成本、配送成本等。①Anderson J E, Van Wincoop E,“Gravity with Gravitas: A Solution to the Border Puzzle”, in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03, Vol.93, No.1, pp.170—192.随着第三次、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发展,信息通信技术得到突飞猛进的进步与全面应用,贸易作为经济活动中配置资源的关键环节,不得不数字化贸易方式和贸易对象以便更好地顺应经济全球化的浪潮。其中,贸易方式数字化是指在传统贸易的基础上融入现代信息技术元素,以达到贸易效率提升的同时所花费的贸易成本最小;贸易对象数字化是指将数据和以数据形式存在的产品及服务进行贸易,是对现有贸易内容在深度和广度方面的拓展。
在数字贸易视角下,贸易成本的内容与传统贸易成本有差异,尤其是贸易渠道的扁平化带来了贸易成本优势,例如更低的距离成本、搜寻成本、固定成本、信息的复制及核实成本等。具体而言,两者的主要差异如下:一方面,与传统贸易相比,数字贸易极大地降低了搜索成本、信息成本和合同成本等。另一方面,数字贸易方式促使以往“不可贸易”类服务的生产和消费在时间上具备了分离的可能性,即实现了由不可物化到可物化的变化,由不可跨境交易到可跨境交易的转变,进而降低了交易成本,促进双边贸易效率的提高。基于上述数字贸易与传统贸易对贸易成本影响的差异可以得出:其一,数字贸易实现传统贸易方式的重大变革,即互联网技术可作为基础技术对传统的货物或服务实现在线交付。这种既可以缩短配送时间又可以降低贸易成本的无纸化交易,未来将逐渐成为贸易和支付方式的主要形式。其二,数字贸易实现贸易产品形态的重大创新,即传统货物或服务被数字产品所替代。①Ivan S: 《金砖国家数字产品贸易壁垒对数据密集型行业全要素生产率及宏观经济影响研究》,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博士论文,2020年,第1—15页。也就是说,网上购买与转移的过程将使得数据流动与传输成为贸易流程中的核心环节,数据存储成本将大幅提高。因此,本文对数字贸易成本的定义为:数字贸易成本是指除了商品的生产成本之外,依托信息技术、数字技术进行商品交易所必须支付的其他所有成本,包括搜索成本、信息成本、合同成本、监督成本和数据存储成本。
数字贸易成本可以被看作是传统贸易的交易费用在数字贸易时代的拓展与新形态,与传统的贸易成本既有很多相似之处,也存在诸多不同。相同之处在于贸易成本承担主体和贸易目的方面。
在贸易成本承担主体方面,无论是传统的贸易方式还是数字贸易业态,贸易成本的承担主体都不会发生变化,主要是从事商品贸易的组织和个人。在贸易目的方面,获得贸易利益是贸易发轫的终极目的,无论是传统的贸易方式还是数字贸易业态,其贸易主体的目的都是获得贸易利益。具体而言,贸易主体通过国际间的交易获得一定收益,但这种收益的大小除了产品本身的价值外,还取决于双边交易的费用,以及双边交易的速度和成效。因此,贸易主体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通过技术、服务、谈判和政府政策手段来降低双方的交易费用,并提高双边贸易效率。
不同之处在于产生贸易成本的环节和贸易成本的大小方面:在产生贸易成本的环节方面,传统贸易主体利用传统手段推广和宣传产品,并寻求外商求购信息,最终以线下的方式实现商品、劳务、技术和服务等产品的交易。主要产生贸易成本环节在于产品的国际买卖信息搜寻环节、运输环节、国际间政策壁垒环节、贸易合同实施环节、汇率浮动环节等。而数字贸易已超越时空限制,与传统贸易产生贸易成本的环节存在较大差异:一是信息搜寻环节,数字技术正在通过多方面影响全球贸易构成,而利用数字技术进行信息检索费用是数字贸易主要成本之一,通过大量的数据和信息搜寻产生搜索成本。二是运输和仓储环节,数字贸易依靠的是数字技术支撑的智慧物流,需要强大的数据处理、跨境数据流动和智慧化设施建设能力,在这些环节上,数字贸易将比传统的贸易支付更多的资金和技术成本。三是数据存储环节,数字贸易产生大量数据流,安全有效地存储海量数据,也是数字贸易成本的新形式。
在贸易成本的大小方面,一般认为,数字贸易促进商品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易,从而比传统贸易具备更低的贸易成本优势。具体而言,在数字贸易跨越时间和空间交易时,一是其利用时间差,进行低买高卖,以此获得掉期交易的中间差;二是其利用先进技术进行标准化交易,缓解了贸易空间上的阻力,尤其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过去需要即时消费的“不可贸易”类服务的生产与消费实现了可跨境交付与可物化的动态调整。例如仿生触觉传感器的应用使得医生可以借助机器人手臂,通过虚拟增强技术更好地远程实时操作手术;在跨越空间交易方面,随着全球价值链的重构,各种生产工序进行了一系列更专业化的分工,使投资者获得巨大的套利空间。①陈红娜:《数字贸易与跨境数据流动规则——基于交易成本视角的分析》,《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第110—120页。例如阿里云等数字平台的快速涌现,降低了传统贸易在生产与空间分离之后所要面对的交付成本和搜寻成本等。
综上,数字贸易与传统贸易在成本产生与承担上降本增效这一目的类似,而在贸易成本的产生环节和贸易成本的大小上存在一定差异。
数字贸易成本在运用数字技术进行国际货物或服务交易的过程中产生。传统模式下,企业新进入某一个国家的市场,或与新的客户开展贸易活动,都需要提前进行市场调研,以便充分了解市场行情、政策波动、客户资质与信用等信息,从而降低外贸风险。在确定双边的交易关系后,再利用信息通信技术等数字技术手段寻求双边交易的降本增效。
第一,数字贸易运用信息通信技术使企业获取海外全方位的资讯,并通过网络搜索技术获取国际市场信息,从而产生了互联网搜索成本。第二,在知识产权能够得到有效保护的情况下,其知识和信息等服务就成为外贸企业必须选择的业务,从而产生了信息成本。第三,网络化的线上经济活动尽管方便了交易,但是也增加了交易过程中产生纠纷的解决难度,因此对相关的政府职能部门监管体系提出了挑战①孙杰:《从数字经济到数字贸易:内涵、特征、规则与影响》,《国际经贸探索》2020年第5期,第87—98页。,为了甄别外贸企业身份、信用、资质以及贸易规范等,相应产生了监督成本。第四,个人数据及其他重要数据一律需要存储于本地,即贸易数据的本地化存储,将数字贸易所有产生的数据信息在出口地按照相应法律法规进行存储,因此相关企业必须建立相应的数据本地存储库、备份机制等,但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处理和运营企业数据的成本,为企业数据跨境业务的正常展开带来了不必要的负担。例如,部分没有能力创建数据中心的中小企业,一般需要依赖第三方数据存储系统进行数据备份,从而增加了数据存储的成本。同时,与此类第三方建立合作关系时需签订合同,以确保后续工作顺利进行,以及发生问题时的追责途径,也能明确放弃与其他第三方合作的机会成本,这就产生了数字贸易进行中的合同成本。由此,在数字贸易进行过程中所产生的搜索成本、信息成本、合同成本、监督成本和数据储存成本等构成了总的数字贸易成本。
然而,数字贸易在国际上尚未形成一个广为接受的定义,不同国家研究机构、学者对其有不同的解读,对于数字贸易成本构成的认识也五花八门。以上界定是多数研究者所认可的数字贸易成本的产生过程,但对于数字贸易成本产生过程的具体理论研究,还需要进行更深入的探索。无论如何,数字贸易成本看似众多,但因数字贸易通过采用数字技术提高员工生产力,引入更为高效的经营方式及创造并简化全球价值链,可以说数字贸易相对于传统贸易而言所带来的成本降低十分巨大,与它所带来的收益相比,数字贸易的主要成本微乎其微。
尽管数字贸易会在数据储存搜索、网络安全治理、贸易规则制定等方面带来新的成本和新的矛盾,但它的不断延伸以及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发展也为各国提供了更多可能或者更优的路径。数字技术被一些国家和地区的企业广泛应用于供应链、价值链之中,这大幅提高了产业上下游的协同效率,而采购成本、营销成本、物流成本等大幅降低,使企业形成了新的竞争优势,在数字经济时代获得了发展先机,拔得头筹。②Ma S Z, Chai Y X, Zhang H S, “Rise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Exports in China”, in China & World Economy,2018, Vol.26, No.3, pp. 63—87.在这一过程中,运用了平台全网搜索这一优势促进经济信息直接且便捷流动,这不仅使用户可以更方便地获取全面而准确的数据③孙杰:《从数字经济到数字贸易:内涵、特征、规则与影响》,《国际经贸探索》2020年第5期,第87—98页。,并且突破了地域的限制,扩大了信息可得性和潜在的受众群体,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市场准入的难度和门槛,使各企业有足够的动力进行产品质量的提升和功能的创新,同时在需求方面也降低了消费者的搜索和比较成本,使用户可以更便捷迅速地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数字贸易成本中也包含着传统贸易成本的内容,如运输成本仍存在,多数交易沟通或者交易信息传递采用线上方式,但实体货物仍然需要运输到贸易目的地,不过由于数字技术加快了交易信息的传递,进而也缩短了等待运输“指令”的时间,运输进度加快。在产品出口过程中,一些政策壁垒成本也存在,如关税壁垒和非关税壁垒,尤其是非关税壁垒中涉及产品质量安全认证、绿色贸易壁垒和技术贸易壁垒等贸易成本阻力继续影响数字贸易出口额的增长,当然,数字贸易下数据流动壁垒将是政策壁垒成本中新增加的一块内容。需要指出的是,数字贸易仍存在合同成本,与传统贸易不同的是合同的签订方式和类别都存在差异,尤其是线上签约成为主流,相应的合同成本也会比传统贸易下的合同成本有所降低。
在上述背景下,传统经济分析中常用的成本概念,比如边际成本、平均成本、固定成本和可变成本等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甚至有大量的数字经济平台企业可依靠用户规模大这一优势,通过广告植入的收入来实现一些服务和产品的免费使用特权。此外,数据的自由流动不仅能够节省数据出入境的评估和审查成本,还使数据境内储存和备份的成本降低,同时缩短了交易时间,使数据跨境手续得到简化,提高了交易效率。更为重要的是,企业也可以通过信息系统对生产中的仓储、物流需求等进行实时监控和管理,以降低不必要的仓储占用,减少不必要的成本,确保配送环节有序高效,以降低时间、空间成本。同时,服务存储载体也经历了一大演进,磁盘、光盘、移动硬盘等传统的数字化存储设备正在被虚拟的、线上的云存储所取代,不仅不易丢失,且推动了存储成本的降低、存储方式的优化和存储服务的演进。
数字贸易成本伴随着数字贸易的产生而出现,并在使用信息通信技术进行国际货物或服务交易的过程中应运而生。总的来看,数字贸易的六大关键优势为:识别并进入新市场;降低成本;支持合作;提高数据储存、处理与获取的速度;提供更精准的信息;引入有效的经营方式及重构全球价值链。因此,与传统贸易相比,数字贸易使相关服务突破了传统贸易中时间和空间分离的劣势,减少了很多附加成本。例如,各大数字平台的崛起降低了搜寻成本、撮合成本和交付成本。可以说,在数字贸易进程中所呈现出的贸易成本普遍降低、中间环节大幅减少等趋势,对于推动贸易全球化具有重要意义。但是,数字贸易也并非是零成本,其成本主要体现为搜索成本、信息成本、合同成本、监督成本和数据存储成本。
对于数字贸易的分类,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基于交易内容为准则将其分为五大类:搜索引擎、数字内容、社会媒介、跨境电子商务以及其他产品和服务。①陈红娜:《数字贸易与跨境数据流动规则——基于交易成本视角的分析》,《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第110—120页。其中对于数字内容的呈现,需要先对数据进行收集、归类、整合,才能够形成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以供搜索。除此之外,还要在搜索过程中对其他无用信息进行排除,精准匹配到用户真正所需的数据,其中所耗费的人力、财力资本皆属于数字贸易的搜索成本。
与此同时,如何让用户搜索数据更便捷、迅速,且搜索到的信息更准确,是开发者一直在探索的方向,这都需要对搜索引擎进行一步步的完善。因此,搜索引擎的设计所耗费用也是搜索成本中必不可缺的一块。对于用户而言,用户与商家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性,使得用户努力寻找对比同质商品的价格信息,以期找到性价比最高的商品,这种行为无疑会帮助用户做出比较理想的购买决策。但这种对于信息的搜寻也是有成本的,主要是指搜寻过程中所耗费的时间成本,而这也正是数字贸易过程中搜索成本的一个组成部分。
最初信息是通过传统的传播渠道取得的,搭载上信息数字化的快车则带来了效率方面的巨大提升,而后在经济的增长领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①孙杰:《从数字经济到数字贸易:内涵、特征、规则与影响》,《国际经贸探索》2020年第5期,第87—98页。在以现代信息网络为重要载体、以数字化信息为关键生产要素、以有效利用信息通信技术为提高效率和优化经济结构重要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中,信息被当作关键生产要素以传递和交易为主要方式来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但是与传统贸易相比,提供信息的服务经济在生产服务的同时也存在消费服务的特征。
在知识产权能够得到有效保护的情况下,数字经济所带来的服务产品不仅可以多次重复使用,并且可以基本实现零成本的复制生产。在数字贸易中,信息被视为与传统生产要素,如劳动和资本等并列的要素之一,是被包含在全要素生产率背后的主要影响因素。一方面,信息被作为生产过程中的中间投入品而计入生产成本并最终在销售中得到补偿;另一方面,信息被当作关键生产要素投入从而实现了生产效率的提升和传统贸易结构的优化。
合同成本主要是指为实施某项合同项目而发生的相关费用,包括从合同签订开始至合同完成为止所发生的、与执行合同有关的直接费用与间接费用。而对于数字贸易过程而言,虽然纸质化合同签订数已大大减少,但电子合同、凭证等同样需要相应的合同成本。其中包括为完成项目所支付的设备及材料成本,为完成项目所支付的咨询、培训、设计、验收等服务成本,还有签订合同所需劳务工的工资支付,也就是人工成本。当与一方签订合同时,就会失去与其他同质商家合作的机会,这是数字贸易合同成本中的机会成本部分。
与此同时,数字贸易合同还可能不被履约,所以双方还应做好承担因毁约而产生的相应损失的准备,这都包含在数字贸易合同成本中。除了以上较为显性的合同成本以外,还涉及版权、制作、专业性博弈等方面的隐性成本,例如支付给分包商的成本、设计及技术援助费用、检验试验费用、销售佣金等,这些对于一份合同的签订都不可或缺。
在数字贸易模式下,互联网在线交易极大地提高贸易便利性的同时,一些监管问题随之接踵而来。①龚谨:《数字贸易:因变而生 破局而立》,《现代商业银行》2020年第19期,第 42—45页;周德良、徐宏玲:《基于生态系统的电商监管模式研究》,《社会科学研究》2021年第1期,第83—91页。贸易主体来自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对于信息、数据安全的有关规定,各个国家不尽相同。随着“数据泛滥”情况的出现,在数据产权方面,各国对于谁拥有数据、管理数据,如何管理和使用数据,以及如何在不同主体之间分配责任和权利,有着不同的观念和立场。②马述忠、梁绮慧、张洪胜:《消费者跨境物流信息偏好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1372家跨境电商企业出口运单数据的统计分析》,《管理世界》2020年第6期,第49—64页。知识产权监管的重要性在于,数字时代很多产品可以零成本地进行复制,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对提升一国数字公司吸引力很重要。
数字经济时代,跨境电子商务的迅速增长给税收问题带来了难题,使得数字贸易税收监管成为新的讨论热点。在数据跨境流动、跨国知识产权保护、数字税收监管、市场准入等方面存在分歧和冲突,为确保整体的数字贸易稳健发展,需要投入人力、财力、物力对数字贸易服务进行监督。因监督所发生的一系列费用,被当成生产过程中的生产要素计入产品的生产成本中。
近年来数字化的发展给用户提供了按需、灵活、低成本以及可扩展的应用部署方式,市面上出现了许多数字化服务提供商。数字化环境使得服务商能够方便灵活地利用网上数据来部署运行他们的应用,以达到降低成本、提高服务质量等目的。但是在数字化贸易中,出于保护知识产权和防止数据隐私外泄的目的,信息和知识是可以存储的。在数字化存储方面,数字贸易比传统服务业有更大的提升空间,主要体现在前者把知识和信息的生产与消费在时间和空间上分离开来。③孙杰:《从数字经济到数字贸易:内涵、特征、规则与影响》,《国际经贸探索》2020年第5期,第87—98页。
数据存储无疑对于保护数据和系统运行安全是相对有效的方法,尽管在网络时代,数字化信息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在各国隐私保护制度存在差异的背景下,数据存储至少可以更方便地实现一个国家自身设定的监管目标。为确保整体的数字贸易稳健发展,需要投入人力、财力、物力对数字贸易服务进行存储。数字化的存储被作为生产要素的投入过程,计入产品的生产成本中。④张俊华:《多云环境下最小成本数据存储问题研究》,济南: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19年,第15—25页。
与传统贸易相比,数字贸易在降低贸易成本、提高贸易效率上具有较大优势,并且在发展速度上已远超传统的货物、服务贸易。那么,究竟哪些因素能够影响数字贸易成本?相关研究表明:数字技术的发展、数据资源的跨境流动、数字贸易综合服务的健全程度、仓储及运输能力的改善情况、贸易规模的变化等因素对数字贸易成本都有较强的影响①张俊华:《多云环境下最小成本数据存储问题研究》,济南: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19年,第15—25页;陈红娜:《数字贸易与跨境数据流动规则——基于交易成本视角的分析》,《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第110—120页;盛斌、高疆:《超越传统贸易:数字贸易的内涵、特征与影响》,《国外社会科学》2020年第4期,第18—32页;Ivan S: 《金砖国家数字产品贸易壁垒对数据密集型行业全要素生产率及宏观经济影响研究》,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博士论文,2020年,第1—15页。,并且上述不同因素的变化将左右数字贸易成本的产生方式和大小。
数字技术的应用会对数字贸易成本产生极大的影响,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数字技术可以有效降低价值链上不同环节之间的贸易成本,提高其交易效率,如在优化仓储和库存方面,人工智能技术可以有效降低运输和物流成本。其次,数字技术还能提高贸易效率并降低时间成本,如在货物贸易领域通过电子商务平台、在服务领域通过网络订票和订酒店等服务等均大幅缩短了交易时间。最后,数字技术与商业模式、生产方式的耦合将会创造多样化的贸易产品。在全球数字技术一体化的时代,全球贸易模式将逐渐从大宗贸易模式演变为分散化、平台模式。商家也会基于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进行定制生产和服务,创造出几乎无限的产品种类,这可能导致既相似又高度差异化贸易的增加。
数据流动对经济活动的影响越来越大,资料显示,美国数字化的服务从2007年的2 821亿美元增长到了2011年的3 561亿美元,在全球范围内,麦肯锡发现在过去十年中数据流动对全球GDP贡献增长了10.1%。②资料来源:《麦肯锡2019全球支付行业报告》。数字流动的壁垒对企业的竞争力、经济的生产力和创新能力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创新和经济增长的驱动力来自于企业收集、传输、分析和运营数据,而最大化数据的价值也需要数据的流动。在企业层面上,数据流动的壁垒使得公司的竞争力下降,企业被迫进行不必要的IT服务投入,进而会产生很多额外的费用,这将会大大降低企业的竞争力及其生产力。如果没有“数据保护主义”,数字贸易和跨境数据流量的增长速度预计要远远超过全球贸易的总体发展速度。除此之外,跨境数据流动的壁垒也会阻碍创新和对创新服务的获取,制造数据流动壁垒的国家使得本国公司从数据中获得新思想的过程变得更加困难,花费也更大,这将会提高开发新产品的成本,严重影响企业的创新能力。③薛亦飒:《多层次数据出境体系构建与数据流动自由的实现——以实质性审查制变革为起点》,《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第64—74页。
发展数字经济,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实现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化产业集群,离不开综合服务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具体而言,数字贸易综合服务可以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基于行为数据为潜在消费者分配标签,进行圈层归类,建立“千人千面”的用户画像,从而实现精准投放营销信息。这样的方法有效提升了消费者和商品成功匹配的概率,从而节省了消费者搜索商品的时间与精力,即降低了数字贸易的搜索成本。在企业间,数字贸易综合服务商建立了大量的B2B交易平台,如垂直领域的找钢网、中国化工网和跨境电子商务领域的敦煌网,这些平台公开、集中地展示了企业的商业信息,节省了数字贸易中企业寻找交易对象的成本。
值得关注的是,随着数字贸易综合服务的发展,全球公司的数字化水平正逐步提升。如电子合同因其标准化、自动化、高效率的特点,被越来越多的贸易企业运用于实际的贸易工作中,这不仅减少了重复性的工作,有效避免了合同书写错误等问题,而且能够将企业的海量合同进行归档、检索、分析,极大提高了贸易便利化的程度。一方面,数字贸易综合服务利用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改良了传统的监督方法,从而使监督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大大减少。另一方面,数字贸易综合服务中的云计算服务改变了传统的储存模式,云计算服务提供的云端储存空间极富扩展性,使企业可以通过网络便捷地交付、使用IT基础设施,让企业无须购买大量的文件储存设备,也免去了管理不同设备间数据的人工成本。
当商品贸易的运输范围突破国土的局限,向着全球化和多样化的方向迈进时,仓储运输在这一进程中发挥着重要的功能。其目标是更好地整合国外仓库的客户资源和国内仓库的供应商资源,以及满足高时效的物流配送要求。具体来看,既有的数字化仓储运输分别将国外仓和国内仓作为共同配送的起点和终点,有效整合了运输的资源,实现运输规模效应最优化,进而降低配送成本。其中,在充当国际运输的重要节点和国内运输或配送起点的贸易进程中,海外仓的功能多样性不断凸显和深化。
第一,海外仓在发货的同时可代替卖家收取买家订货资金,在收到货物时提供规定时限和佣金费率的代收货款增值业务,解决了商品交易时存在不稳定特性的交易风险以及资金结算不便、不及时的难题。
第二,货物运输到海外仓之后,基于客户订单需求,仓库将整箱货物进行分拆,为地域环境聚集的客户提供拼装服务,进而整车运输或配送。
第三,当海外仓经海关批准成为保税仓库时,可免除各种税收,进而简化了进出口需要的流程和相关手续。同时,转口贸易可在保税仓库进行,以海外仓所在国家作为中介,连接卖方和买方国家,采用这种方法能够有效规避贸易的惩罚。在海外保税仓内,还可以对货物提供简单加工等增值服务,仓库的功能趋于多样化,提升竞争力。
在传统经济学的分析概念中,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有明确差异,用以解释企业竞争优势的不同来源。近年来,扩展边际和集约边际逐渐在贸易领域里流行,这两种企业贸易扩张的方式与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密切相关。传统的经营主体大多是追求规模经济,聚焦于某一类产品的生产。尽管有些经营主体会采用跨行业的生产和经营方式,但是各个实体之间的贸易成本与所得依然是进行独立核算的。①孙杰:《从数字经济到数字贸易:内涵、特征、规则与影响》,《国际经贸探索》2020年第5期,第87—98页。而数字经济背景下涌现出了一大批的新型平台企业,他们运用全网搜索与分析,为企业和用户提供着数字化的服务和产品,同时积极地利用着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优势,并且巨量的客户作为一种重要的资源,成为新的竞争优势。各方竞相争夺客户资源,实质上就是利用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互补优势。
在互联网、大数据时代,那些拥有较多数据资源并可以高效处理信息的传统企业,获取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优势也就越大,便越容易得到用户的认可,从而也就占有越多的市场份额。规模经济一方面为传统企业带来了新的竞争优势,例如高价格、高生产率、低成本;另一方面其本身就可以转化为范围经济优势,并据此提高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值得注意的是,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有机融合也极大地促成了“独角兽”企业的出现,改变了原有企业间的贸易格局。
当前,数字技术逐渐成为世界各国经济发展新动能,依托数字技术赋能的数字贸易更是成为主导新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推动力。国家之间的贸易之争往往表现为产品质量或者价格竞争,而背后的根源就是贸易成本之争。具体来看,数字贸易成本包括搜索成本、信息成本、合同成本、监督成本以及数据存储成本,其中数字技术、数据流动、综合服务、仓储运输和贸易规模对数字贸易成本有着重要的影响。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贸易国之一、全球数字贸易发展的新高地,必须从降本增效的目标出发,利用数字贸易的成本竞争优势,打破传统贸易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桎梏,提升贸易竞争力。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的经济正处于“双循环”“后疫情”等双重时代关口,迫切需要通过数字贸易的发展实现产业的优化升级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因此,中国需要积极参与全球数字贸易规则的制定,坚持开放,强调保护知识产权,完善数据保护的相关法律法规,着重在数字技术、数据流动、数字综合服务、仓储运输和贸易规模上下功夫,着力进一步降低数字贸易成本,从而更好地推动我国数字贸易的发展,确保国民经济的可持续增长。此外,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的数字贸易规则主张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诉求。在“数字鸿沟”及日益加固的美欧数字贸易高“围栏”面前,中国的数字贸易降本增效策略或能为其他国家提供参考。具体表现为: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数字贸易的软硬件设施,包括搭建数字贸易平台,开展双边或多边贸易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服务等,建立数字贸易新的规则体系,打破发达国家贸易规则桎梏,加强全球经济治理,降低数字贸易成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