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乡村文化建设的举措与经验

冯 兵，赵 一

(四川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成都 610065)

抗日战争胜利后，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撕毁和谈协议，轰轰烈烈的解放战争拉开序幕。在这场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战争中，文化建设是以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军事力量的逐步壮大为前提的。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解放区的文化建设如火如荼地开展，中国共产党军事力量的不断强大为文化建设提供了重要保障。另外，随着战争形势突变，中国共产党政治地位逐步稳固，政治影响力的迅速提升为解放区的乡村文化建设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经济状况的日益改善是文化建设的重要条件。

这一时期的解放区具有人口集中、地处偏远农村等特殊性。形势的发展对中国共产党文化控制和文化整合能力提出迫切要求，这也促使党出台的相关方针、政策中，将文化建设作为工作重心之一。将文化管理部门设置于党的组织内部，并于政府部门中设置专门的文化管理机关，强化对文化社团的有效管控，是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打碎反动势力强加给人民的精神枷锁的有力举措。在此过程中形成的文化发展网络和思想体系，为解放区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和群众基础，并在“各方面都创造了许多适合国情乡情和时代需要的经验和典型”(1)教育科学研究所筹备处：《老解放区教育资料选编》，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9年，第63页。。

一、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乡村文化建设的意义

(一)农民思想得到极大解放

改变乡村落后面貌首先要启民智。铲除农民的封建思想、愚昧作风是乡村文化建设的重点工作。乡村教育同乡村社会建设应同步进行，无缓急之分。推进乡村文化建设不仅是要创新文化内容、丰富文化形式，更重要的是用崭新的思想来武装农民群众的头脑，并以此指导实践。解放战争时期，土地改革配合战争铺展开来。土地改革消灭了以地主阶级为代表的封建剥削制度，如何使在政治地位上翻了身的农民在思想上同步实现“翻身做主人”是当务之急。中国共产党通过向解放区输送大批爱国知识分子等手段，在乡村传播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用科学知识武装农民，激发了农民群众参与政治生活的热情，使其主人翁意识得到树立，也使得以农民为主体的人民民主政权在解放区得以广泛建立。在此期间成长起来的一大批文艺工作者也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的文艺骨干。正如张闻天所提出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各方面一起翻过来。打破旧的，建设新的，这才是农民彻底的解放。”(2)张闻天：《张闻天文集》(第3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年，第344页。

(二)援战支前取得坚实保障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晏阳初指出，平民教育的目的就在于“培养国民元气，巩固国家基础”(3)宋恩荣：《晏阳初文集》，北京：科学教育出版社，1989年，第22页。。解放战争时期，文化建设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战争服务。文化是政党在战时进行政治动员的有力手段，在解放区实施广泛的文化建设，对于强化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权、扩大党的阶级基础、巩固党的政治地位意义深远。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作为解放战争中最强大的“生力军”，人民群众承担了输送军事力量、提供后方补给的重要使命。中国共产党掌握了文化建设的领导权，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民心向背，对全面取得战争胜利意义重大。

(三)乡村建设得以有力推动

“乡村建设的由来，实由于中国文化不得不有一大转变，因为要转变出一个新文化来，所以才有乡村建设运动。”(4)梁漱溟：《梁漱溟全集》(第1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610页。梁漱溟将中国的问题归结为“极严重的文化失调”。作为中国社会的基础，乡村是中国文化极其重要的来源地。乡村文化的失调直接导致了乡村社会结构的失衡，同时间接导致了近代中国长期的政治失序。百年之计，教育先行，只有重塑乡村文化，才能够重塑占全国大多数人口的农民的文化自信，从而内化为全民族的向心力。解放区的文化建设有效促进了新民主主义文化的传播和普及，民主和科学的观念深入农民群众，不仅使农民从一直以来的封建文化的泥沼中摆脱出来，还为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供了宝贵经验和坚实基础。无论是在解放战争时期，抑或是当下“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乡村文化建设无疑都是推进乡村建设、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任务。

二、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乡村文化建设的举措

(一)开展乡村教育

解放战争时期，由于新解放区的迅猛扩张，解放区人口随之猛增。在乡村扫除文盲，使农民获得文化上的翻身是当务之急。这一时期在教育内容上进一步增强了政治教育。党在抗战时期就已着手开展的基础教育和群众教育得到进一步发展，并初步实现制度化。

中国共产党重视重建基础教育。解放战争时期，学校瘫痪，教员稀缺，学习工具不足等问题是乡村教育的挑战和障碍。为应对这一局面，中国共产党以群众自办为原则，同时组织各方力量统筹谋划，采取政府、民众、私人共同兴办农村小学的方法，民办小学由此迅速发展起来。东北解放区学生在教员的指导下，学习编辑出版新课本，基础教育得以发展。据统计，至1949年，东北共有小学36061所，学生3692749名，比伪满时期学校增加68.7%，学生增加64.7%；比国民时期，学校增加142%，学生增加158%。共有中等学校274所，学生161650名，比伪满最盛时期(1941年)学校减少41所，学生增加134.40%(5)辽宁省教育志编纂委员会：《辽宁教育史志资料》(第4集)，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223页。。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山东潍坊市境内革命根据地和解放区的小学在校学生数在仅一年的时间内由1945年的23546人，增加至1946年的86894人(6)山东省潍坊市教育史志编纂办公室：《潍坊市教育志1840—1985》(内部资料)，1988年，第58页。。除此之外，解放区的成人教育也比以往有了长足发展，截至1946年6月，只东北地区就有工人夜校三百余处以及冬学三万六千余处，学生共计一百二十五万余名。同样得到空前发展的还有晋察冀边区的小学教育。至1946年“共有高初级小学二万三千三百余处，入学儿童一百四十六万四千七百名，察哈尔省全境解放时仅有小学校一千五百余处，现已增至六千三百余处，在抗战时期艰难缔造起来的冀晋老区小学教育，现也有进一步的巩固和扩展。”(7)《民办公助、学制灵活多样，晋察冀小学增至二万座，陕甘宁边区民间艺人韩起祥，说书转变了二流子》，《人民日报》1946年6月26日。1946年5月，太行新老解放区十五县的人民代表曾向政府提出要“加强普及教育，提高大众文化等问题，我们不能再让自己的儿孙后代成为睁眼的瞎子。”(8)《太行十五县县议会上，热烈审查政府工作，议员一致赞扬政府德政踊跃提供各种建设意见》，《人民日报》1946年5月16日。安阳县的解放区在抗战胜利时仅有初小21所，在校学生735人；高小1所，在校学生175人。到了1949年就已有初小230所，入学儿童1万余人；完小8所，学生1400人，较前增加了10余倍(9)中共安阳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共安阳市历史》(第1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7年，第492页。。《人民日报》报道太行的乡村文化建设时称：“太行的大众文化教育建设，经过土改运动，农民生活的改善，得到普遍的发展，现已成为农村群众不可缺少的生活内容之一。”(10)《广播台黑板报普遍建立，民校农村剧团大大发展，太行大众文化教育事业猛进》，《人民日报》1947年10月28日。

中国共产党在开展群众教育方面也取得一定成效。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还利用多种形式注重开展民众教育。在太行区的北流村，调节和带动群众情绪的主要方式就是把每个季节的中心工作编成小花戏、快板等文化形式，并加以广播。后池村利用黑板报和流动小报，每日收集各街通讯组、通讯栏的材料，在经过教员修改、宣委会审定等程序后予以宣传和展示以提升群众的文化水平，起效甚快。

民校是乡村教育的另一种形式，注重将教育与政治运动结合，于具体问题的解决中强化思想政治教育，并对干部和青年文化教育进行区分，成立青年补习班和学习小组。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无论是学校数量还是经常入学人口比例都比土改前显著增长，且贫雇农人数占人群多数。例如，1946年5月20日的新华社阳城通讯曾对太岳全区文教运动情况有所报道：“太岳全区文教运动，随群运与生产运动而迅速开展，据全区三十四县的统计：去年多学六三九七座，学员四六三五六三人，较四四年增加一倍多。”(11)《太岳群众翻身后，大众文化广泛发展，鲁中区成立民校九千余处》，《人民日报》1946年5月20日。

随着解放战争形势的发展，教育的普遍性问题逐步受到重视。扫盲运动作为普及基础教育的重要方式，这一时期开展得如火如荼。扫盲内容丰富，涉及政治和文化多个方面；区域覆盖面广，老解放区与新解放区均有涉及。群众性的教育组织主要为冬学和识字班。冬学利用冬季农闲时间，以群众需要和自愿为原则，通过灵活多样的教学方式和丰富多彩的学习内容，将学习内容与生产、生活有机结合，农民群众通过学习庄稼、牲畜、算盘、筹算等相关知识，工作和生活能力有效提升。识字班也是一种有效的社会教育组织，其教学方式灵活多变，主要办学目的在于使农民接受识字教育，学习基础知识。抗战胜利后，政治上的解放以及经济条件的改善使得农民意识到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参加识字班的人数迅速攀升，识字班由此不断发展壮大。在山东省费县，这一时期的文化教育事业得到全面恢复，全县恢复和建立小学三百余处，共八百名儿童和两万名青年入学。全县普遍开展的冬学、青年妇女识字班等教育组织成为党进行宣传教育的阵地(12)常连霆：《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29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54页。。

(二)破除封建迷信

解放战争时期，由于农村的教育、医疗卫生条件较差，农民的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民众迷信思想仍然严重，迷信活动仍旧盛行。各地区专门从事“神婆”“巫神”等职业的情况屡见不鲜，各种“事神”“敬鬼”等活动不仅耽误农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更有甚者还会危及群众性命，严重影响群众对科学知识和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接受。面对此类活动所造成的危害，破除农村普遍存在的迷信思想成为当务之急。毛泽东也曾指出：“在一百五十万人口的陕甘宁边区内，还有一百多万文盲，两千个巫神，迷信思想还在影响广大的群众。这些都是群众脑子里的敌人。我们反对群众脑子里的敌人，常常比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还要困难些。”(1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2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582页。

破除迷信的有效方法是强化对农民的教育。解放区政府以“教育为主”为原则来处理个人迷信的情况，对于农村的一般迷信活动也采取这一原则。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要有所区分，做到破除封建迷信和尊重群众信仰并重。例如，对于庙以及庙里的神像，可以采取直接捣毁的做法，而对群众家里供的神则不能强行毁坏，实行自愿的原则。但是对于组织群众参与迷信活动的行为、从事迷信职业活动的人群则须坚决予以取缔，尤其是对于不听劝导、伤害群众性命与造谣惑众的巫神要予以严惩和取缔。

打倒旧的思想就必须替之以崭新的思想来武装头脑、指导实践。如果只将工作止于破除群众的陈旧思想而不教之符合时代的新观念，势必导致封建迷信遗毒社会，甚至卷土重来。在抵制封建迷信的同时，中国共产党注重对社会各阶级、阶层进行因材施教式的思想改造。这一时期的中国共产党多次组织讲座讲授马列主义的基本理论，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毛泽东思想以及党的相关政策方针，以提升农民的理论修养。由于农民大部分文化素质较低，很多人甚至是文盲，在农民中采用讲座的形式传播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和党的方针政策，比直接阅读书籍的接受程度更广、理解程度更深、教育效果更佳。

(三)重塑群众文化

可以说，中国共产党在解放战争时期继承和发展了抗战时期推动乡村文化发展的措施与经验。根据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所强调的“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文艺工作者必须到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的工作方法为指导，以多种方式重塑群众文化。旧有腐朽文化活动荼毒人民群众的身心，对社会造成的不良影响深刻而持久。面对多种旧有腐朽文化及相关活动，中国共产党所采取的态度是坚决抵制，辅以对人民群众的教育及引导。

首先，肃清日伪旧文化。抗战时期，侵华日军大力宣扬“日华亲善”和“大东亚主义”文化。发展解放战争时期新文化的前提是摈弃旧有文化的遗毒，对日伪旧文化进行肃清。中国共产党通过宣传、教育等手段，引导群众看清日伪文化真面目，帮助群众建立本民族的先进文化体系，树立群众的民族尊严意识。接管东北“株式会社满洲映画协会”这一殖民主义文化机构，取缔并拆毁日本在东北的中枢机构弘报处即为具体的行动和措施。

其次，抵制中国封建落后文化。封建迷信的文化是长期荼毒中国人民的旧文化。解放战争时期，通过清除“黄赌毒”机构和设施，强化对民众的技能培训和思想政治教育，指导更多人民摆脱封建文化、帝国主义文化和反动文化的束缚，并最终以宣传引导和教育劳动的方式净化了人民的思想，发展了有利于人民大众的群众文化，重拾了民族的文化和尊严。除了对各种腐朽思想的抵制，旧剧、旧秧歌等文娱活动内容低俗荒诞，是封建迷信、愚昧思想在乡村传播的主要渠道，中国共产党对此也采取坚决取缔的态度。

再次，创作新剧，丰富群众精神生活。运用京剧、评剧、“二人转”、皮影等多种艺术表演形式宣传党的文艺政策，倡导科学，反对迷信，揭露国民党的腐败贪婪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文艺骨干们的职责和使命。他们进入解放区后创作了大批健康向上的节目，号召大家为生产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不仅如此，还对旧社团落后的管理制度进行了改造，废除打骂学员的恶习，建立了导演制度，改善了演艺人员的生活。通过编练新剧，改造旧剧，并将革命理想与追求融入艺术作品，满足了中国共产党新的政治与价值伦理的需求，实现了激发民众民族意识和革命情绪与艺术作品自身的契合(14)李军全：《消“毒”：中共对华北地区乡村戏剧的改造(1937—1949)》，《党史研究与教学》2016年第3期。。

最后，实现旧文艺改造与旧艺人改造的结合。对旧剧的改造与利用不仅包含着对旧的文化班及组织进行改造，还包括对旧艺人思想、生活的改变。民间艺人出身贫寒，熟悉乡村群众需求，并拥有熟练的技艺，他们往往保留着浓厚的小农意识，并无过高的政治觉悟和理想追求，有些甚至还有赌博等陋习。为发挥他们的特长，中国共产党将旧艺人纳入由政府直接领导的剧团和剧社，并对他们进行了教育改造，提高其思想觉悟，以使其发展成为“革命的文艺工作者”。例如山东省冀鲁豫文联的民间艺术部、群众剧社和民友剧社都是由改造后的旧艺人组成的，受区党委宣传部的直接领导。艺人们在新的组织中“换了脑筋，思想翻了身”，树立起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觉悟(15)常连霆：《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32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450页。。

除了改造“旧”的，我党还注重树立“新”的。中国共产党在解放区以群众性文艺社团为基地，号召广大文艺工作者深入农村、连队、工厂采风，收集改编民谣、民歌。气氛热烈的文艺活动打破了长期以来的沉闷气氛，创作出众多反映地方民风民俗、歌唱向往新生活的好作品。据统计，1946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仅东北北满地区就先后成立了几十个文艺团队，比较出名的有东北鲁艺音乐工作团、哈尔滨文联管弦乐队和东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等。中国共产党还大力倡导解放区内文学活动的发展，诗歌、小说、散文等文学形式均在发扬之列，催生出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例如李季的长篇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丁玲的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刘白羽的散文《环行东北》等等。这些作品大都与战争相关，真实地反映了人民群众在反对国民党反动派斗争中的英雄事迹、解放区的新生活、人民解放军战士的英勇气概，或是歌颂农民、工人不怕牺牲、勇敢勤奋的精神，为新中国文艺事业的发展奠定了牢固基础。

三、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乡村文化建设的经验

从古至今，在人类历史发展的每一社会形态或发展阶段，均表现出社会文化与其政治、经济发展的一致性。早在土地革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乡村文化建设从中国的实际出发，以人民大众为对象，宣传反帝反封建的文化思想，使广大农民的文化水平和认知能力得到极大的提高，初步从愚昧落后的状态中解放出来，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启蒙；促进广大农民包括人性意识、民族意识和民主意识在内的近代化意识的全面觉醒(16)李秀忠、李妮娜：《当代中国乡村文化建设问题研究》，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66页。，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乡村文化建设不仅成效卓著，同时也积累了丰富的历史经验。

(一)创新过程中尊重传统文化

民族化是文化建设的基点，这是毛泽东文化思想最本质的特征之一。解放区的文化建设是这一思想的卓越体现，是新民主主义文化思想的一次成功实践。自我封闭从来不会实现文化的建设和发展，只有吸收各种先进文化成果，并将其与我结合，为我所用；同时改造和利用民族传统文化的积极因素为当代文化建设服务，才能够实现文化的跨越式发展。事实亦是如此，现存可考的解放区文艺作品，很大程度上延用了传统的艺术形式并加以创新。新民主主义文化作为顺应时代潮流的新文化，无疑是乡村文化建设前进的方向，但是乡村本土文化和传统文化是乡村文化的根，亦需积极保护和传承发展。中国共产党进行乡村文化建设时始终注重传统文化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融合发展，赋予传统文化以时代精神，对传统文化焕发新的活力意义重大。以东北民间艺术“二人转”为例：在旧社会，“二人转”表演和“二人转”艺人备受上层人士的歧视，被认为是下流低俗的艺术，为人所不齿。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民间艺术给予充分尊重，对这一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传统艺术形式进行引导与改造。“二人转”文化具有生动鲜活、贴近生活的特点，加之没有过高的技术门槛要求，是一种适宜乡村生活的传统艺术形式。中国共产党秉持艺术人员需要理论联系实际的理念，派出文艺骨干向民间艺人学习“二人转”，并共同研讨、加工、整理“二人转”，发掘其为人民大众服务的巨大能量。

(二)文化建设与土地改革结合

解放战争时期，党中央与各级人民政府在推进教育事业方面继续贯彻新民主主义教育方针。这是由这一时期的历史背景与政治、经济、社会特点所共同决定的。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对解放区的文化建设是与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土地改革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或者说二者存在一定的相辅相成关系。一方面，通过宣传教育，可以向农民宣传《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中国土地法大纲》等党的土地改革政策。党的土改政策只有深入农民当中，才能提升农民群体对于土改的认同感，从而激发其参与土改的积极性，帮助地方政府组织农民顺利开展土地改革。党中央的土地改革方针、政策通过教育这一主要渠道，不仅成功实现了土改这一目的，同时也使农民群体的思想得到了极大的解放。另一方面，解放区的文化建设由于借助了土改受众群体的广泛性而得以迅速开展，戏剧、文学等领域涌现出大量以反映土改状况、民众心理为主要内容的文艺作品。如1946年晋豫中学就决定停课半个月，全体到东关群运里学习，来提升政治课与文化课的教学效果。通过倾听一百多人被恶霸地主们活活害死和逼死的血淋淋事实，同学们的主观思想有所改观，他们纷纷表示：“现在才真正认识了书上讲的：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以及劳动创造世界和群众力量的伟大。”(17)孙超：《“群众诉苦会是最好的政治课”，晋豫中学在群运中改造了》，《人民日报》1946年7月29日。经过这样的群众路线教育，同学们树立起正确的革命观，政治教学质量显著提升。

(三)文化建设注重宽领域、多层次

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乡村文化建设采取宽领域、多层次的方法。横向看，文化建设涉及各层次人群教育问题、对旧文化的改造问题、封建迷信残余问题、扩建文化传播平台问题、文化创新问题等，涵盖了文化建设的方方面面。纵向看，中国共产党的乡村文化建设对于社会不同群体均有一定的针对性，不是用“一刀切”的处理方式，而是从各个阶层的客观实际出发，针对不同情况采取教育、改造或者取缔等具体应对措施。例如，1946年山东冠县大花元头村，由于实行新教育方针，彻底作(原文为“作”)到与家庭结合、与生产结合、与社会结合，故群众入学是自愿的，收效极大。全村由两个认字的达到全体都会认字，一般男子能背写三百五十字，女基点组能看报，女子能写四百多字，政治文化水平大大提高。小学教员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自编自写，白天教，夜间写，每天下午还领着学生分组拾粪、拾柴、推磨，在这样情况下，全村男女儿童全部入了学。冬学工作迅速开展，全村成年人共成立了十三个组，男六组，四十三人，女七组，五十三人，领导小组长采取自编自学，互教互学的教学法，教材主要内容为时事问题、工作中心、生产常识等，所编材料根据本村情况，适合广大群众要求，亦极通俗易学(18)《教育与群众切身要求结合，大花元头村群校办得好，已达到全村都认识字》，《人民日报》1946年6月26日。。以“网格式”框架布局乡村文化建设，以点带面，是全面而又有效的。这样的方式从农村的具体实际出发，适应了解放区分散落后的农村环境，避免了脱离群众和教条主义的弊病。

(四)文化建设与战争动员结合

解放战争时期，文化建设首先为战争服务，需要具有动员群众的重要功能。文艺活动往往能以其喜闻乐见的形式得以快速传播，从而激发广大人民群众抵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热情，鼓励人民群众积极参与和支持解放事业，这也为解放区的文化建设事业打下不可磨灭的“战时”烙印。解放区的文化建设以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服务、为土地改革和解放区建设服务为宗旨。在战争的特殊环境下，各方面工作都可能深刻影响战局的走向。文化作为政治动员的有效手段，在一定程度上看，其在长期战争中对一个政权作用的重要性无出其右，背负着扩大阶级基础、输送军事力量、提供后方补给的重要使命。中国共产党清晰认识到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并将其在战争中所起到的宣传、动员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使得人民解放军在战争中得到群众源源不断的兵力和战备物资补给。为了实现战争动员这一政治目的，这一时期的文化和艺术作品大都以战时生活为主要内容，不仅真实记录了当时的历史事件，还极大地鼓舞了人们的斗志，推动了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发展。1947年，国民党反动派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之际，中国共产党将识字班运动与土改、支前、生产三大任务相结合，并以此积极发动群众参军、参战，有力配合战局的发展要求，成为中国共产党将乡村文化建设与战争动员成功结合的有力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