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前杰
(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京 210023)
关于时代新人,目前学界达成一种普遍共识,即将时代新人看作是当代中国的理想人格。在此理念下,学者展开了两个层面的思考:一是全面梳理时代新人理想人格的构成要素与科学内涵,二是深入探究传统理想人格助益时代新人培养的理念、智慧。对此学界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但美中不足的是,学界对“理想人格”的内涵与特质尚缺乏全面深入的分析,如何在时代新人问题上借助理想人格理论以深化理论认知、优化培养路径,需要进一步的理论解释和阐证。因此,本文力图在思想政治教育视野内系统整合理想人格概念,进而深入分析时代新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全局中的重要地位及培养方略。理想人格理论,不仅为时代新人培养提供了全方位的方略、路径、抓手,更为重要的是,它为我们体察时代新人培养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以及社会主义有用人才培养之间的内在逻辑关系,提供了切实的系统思维,从而为我们整体着眼、系统发力、协同有效地开展时代新人的培养工作提供理论准备。
在不同学科视角下,“理想人格”意涵不尽相同,以下挂一漏万,主要简介三种具有代表性的观点:其一,在伦理学中,理想人格与道德紧密相关,是“该道德原则规范的结晶和道德的完美典型,是该道德所认定的各种善的集合,因而也是为人们树立的行为的最高标准”(1)罗国杰:《伦理学》(修订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449页。。它是德性的具体化,对社会成员具有定向和引导意义。其二,在文化人类学或社会学中,理想人格被视作是“代表人格”(representative personality),与特定社会的文化、制度等相关。台湾知名学者韦政通,在中国思想史和中国文化等方面著作颇丰,他明确提出,中国古籍中所记载的道统人物,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等,均表现出中国传统文化关于理想人格的构想,且这种理想人格的主要意涵实际上是一种“代表人格”,韦政通借用布鲁姆(L.Broom)的观点,将其界定为“为少数人所共有,表现文化精神或精华人格,与主要制度相整合,从根本内涵上讲指人格理想化的典范和目标”(2)韦政通:《儒家与现代中国》,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2页。;关于理想人格与特定社会文化、制度的紧密联系,暨南大学学者曾红认为,社会通过文化塑造理想人格,并为大众提供学习的榜样,从而实现社会管理,“个人会把理想人格所负载的文化模式内化为自己的行为模式”(3)曾红:《儒道佛理想人格的融合——中国文化心理结构》,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54页。。其三,在心理学中,理想人格更多被视作“健全人格”(perfect personality),与心理健康相关。西南大学学者黄希庭认为,可以将人的心理健康视作一个连续体,其一端是最差的心理健康行为(即心理疾病或心理障碍),另一端则是最佳的心理健康行为,即健全人格(4)黄希庭:《时间与人格心理学探索》,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321页。。西方人格主义心理学家对健全人格进行多种具体建构,如奥尔波特的“成熟者”、弗洛姆的“创造者”、艾里克森的“危机解决者”、马斯洛的“自我实现者”等(5)刘同辉:《传承、诠释与开新——中国传统人格心理学及当下独立路径研究》,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2年,第254页。。上述三种思考基于不同学科视角,显示出理想人格的丰富意涵,为我们理解理想人格内涵、功能提供了开阔视野;而出于理论基础与实践目标的差别,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视野中的理想人格观念,不是对上述某种观念的简单照搬或挪用,而是在综合借鉴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定社会或社会群体通过宣传教育等方式,向其成员传播一定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和法律意识等,使他们形成符合一定社会或社会群体所需要的价值观念或思想政治品德的社会实践活动”(6)刘建军:《寻找思想政治教育的独特视角》,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20页。,所理解的理想人格是一定历史条件和社会关系下对个人的全面期望和要求,为特定社会成员提供了做人的基本方向和最高标准,具有促进社会整合、实现道德引领及满足发展需要等基本功能。应该说,思想政治教育视野中的理想人格内涵体现出承载文化精神、道德规范、人才标准的基本特质。
1.理想人格通过承载文化精神为社会存续提供价值支持。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宏观视野中,理想人格与文化具有一体性,理想人格既由文化所形成,又是特定文化的典型代表。理想人格通过确立完美的人格典范,促使社会成员认同、接受特定社会的基本文化精神,保持基本一致的价值取向,从而为社会秩序的建构提供相应的价值支持。在此种意义上,理想人格与西方文化语境中“社会资本”的功用具有相似性。所谓“社会资本”,美国学者福山认为,即“一套为某一群体成员共享并能使其形成合作的非正式的价值和规范”(7)[美]福山:《大断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唐磊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1、19页。。他分析了其社会功用,指出:“一个真正的社群是借由共享的价值观、规范和经历而团结起来的”(8)[美]福山:《大断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唐磊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1、19页。。理想人格显然具有“社会资本”所蕴含的“形成合作的非正式的价值和规范”之内涵,社会成员对理想人格的普遍认同是特定社会得以存续的重要价值支持。
2.理想人格是道德规范的人格化表现。道德规范是“根据一定的社会关系或阶级利益,用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的行为准则,也是判断、评价人们行为善恶的具体标准”(9)朱贻庭:《应用伦理学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第40页。。不难看出,道德规范具有社会历史性。那么,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成员是如何认可并接受特定道德规范的呢?伦理学中对该问题有两种回答:一种是规范伦理学的思路,人们选择遵守道德,是在社会中反复博弈的结果,遵守道德规范符合个体的长远利益;另一种是美德伦理学的思路,认为仅仅符合道德规范并不表示一定具有道德价值,主张对道德规范的遵守在根本上不是出自理性考量的结果,而是个体内在德性的表达。可以看出,后者的回答是对前者的纠偏和深化,也就是在美德伦理学的思路上,我们看到道德规范与理想人格的内在关联,即“德性通过凝化为人格而构成了规范的现实根据之一”(10)杨国荣:《道德系统中的德性》,《中国社会科学》2000 年第3期。。中国传统教化思想尤其显示出这种关联,正如陈继红分析称,“儒家基于圣人立教阐证了教化的发端与合法性,而圣人立教本质上是榜样教化”(11)陈继红:《榜样教化:古代社会治理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教学与研究》2021年第1期。,也就是说,理想人格不但承载了道德规范,而且为传统道德教育活动提供了合法性基础。
3.理想人格内含特定社会的人才标准。“人才”一般指“在某种专业或技术方面有特长的人”(12)郝迟、盛广智等:《汉语倒排词典》,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52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理想人格与“人才”分属不同领域。在传统伦理中心主义文化中,理想人格更多是伦理、德性领域的话题;相比之下,“人才”则更多是“世俗”领域的话题。近代以后,学者对理想人格一词的使用逐渐出离道德的局限,理想人格才开始兼容特定社会的人才标准。20世纪初,知识分子普遍开始批判中国传统“圣贤”式的理想人格观,陈独秀批判道:“东方人连吃饭穿衣走路的知识本领也没有,专门天天想做大学者,大书箱,大圣贤,大仙,大佛……应该弃神而重人,弃神圣的经典与幻想而重自然科学的知识和日常生活的技能。”(13)《陈独秀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53页。近代以后,知识分子对理想人格的认知与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标准逐渐趋同。伴随着文化启蒙与思想革命的不断深入,恽代英在1924年明确指出,“使每个人都成为最会作各种运动与宣传的人才”(14)《恽代英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588页。。中国共产党人对于革命理想人格的建构与革命所需人才呈现出高度一致性,这也体现在中国共产党对劳动英雄、战斗英雄等理想人格的塑造中。时至今日,观察当代社会及学人对理想人格的构建,其基于“知识经济时代”“市场经济时代”“国家现代化”等概念,提出的“自我实现人格”“创新人格”“自由型人格”等构想,显然表现出理想人格与人才标准的紧密关联。
理想人格作为一种精神文化现象,根本上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及其生产关系状况所决定,总是随着时代发展发生演变。总体上看,时代新人继承了中华优秀传统理想人格思想,孕育于近代中国理想人格的激烈转型过程之中,形成于中国共产党理想人格建构的历史实践中,正在成为当代中国理想人格的典型表述。
一是时代新人的提出延续了建构与成就理想人格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念。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民族在长期实践中培育和形成了独特的思想理念和道德规范”(15)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5页。,其中,高度重视道德修养、成就理想人格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理念。雅斯贝斯的“轴心时期”理论与帕森斯的“哲学的突破”理论分析了中华文化的独特性,认为在公元前5世纪前后,古希腊、古以色列、古印度等文明出现了“世间”与“超世间”的分离,中华文明却呈现出“世间”与“超世间”的“不即不离”关系的独特性(16)吾淳:《中国哲学的起源——前诸子时期的观念、概念、思想的发生发展与成型的历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8-14页。。与之相联系,重视在现实世界中塑造理想人格与强调修身,就成为连接“世间”与“超世间”的引桥与载体。先秦儒家,提出了“君子”“圣人”等具有层次性的人格修养目标;宋明时期,理学家们提出“醇儒”的人格修养目标;明代中期后,随着商品经济萌芽的产生,士林风气发生显著变化,以王畿、李贽等为代表的思想家提出“豪杰”人格理想。时代新人的提出正是对中华优秀传统理想人格表述的继承与发展,赋予了当代中国理想人格以时代性、民族性与世界性。二是时代新人承续了中国传统理想人格中具有恒久意义的价值追求。理想人格总是承载着特定的文化精神与价值追求。在中国传统理想人格中,儒家“圣人”“君子”表述了“仁、智、勇”的修养目标,道家“真人”“至人”“圣人”“大人”体现了“超越、回归、逍遥”的精神境界追求,墨家“义侠”“兼士”“仁人”表征了“兼相爱,交相利”(17)《墨子》,李小龙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68页。“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18)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334页。的道义追求和担当精神。时代新人作为一种理想人格建构,内含对爱国精神、创新精神、担当精神、奉献精神等的强调,体现出道德层面的追求。时代新人将人在道德层面的发展具象为某种人格范型,既具有道德修养层面的指导意义,又承续了中国传统的价值追求,这同时也构成了学界将时代新人视为当代中国“新君子”(19)孙汉生:《君子文化是造就时代新人的重要思想资源》,《海峡教育研究》2018年第3期。的深层缘由。
近代中国理想人格激烈转型中的思想方法与实践尝试,为时代新人的孕育提供了必要条件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新民”理想人格建构为新型理想人格建构提供了基本模板。从生成论上看,西学传入与民族救亡决定了近代中国理想人格建构的宏观背景与根本诉求,通过塑造“新民”以救亡图存成为思想潮流。从方法论上看,“新民”的衡量坐标即当时世界的发达国家文化,以西方(欧洲)文明作为新理想人格的现实依据和思想资源。在梁启超看来,中国自古以大国姿态巍立,与其他大国缺乏交流,所以国内民众并不能理解“国民”的概念,而这恰恰是当时弱肉强食时代的必须,因而应采补之以“新我民之道”(20)梁启超:《新民说》,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10页。。二是“新青年”理想人格建构为新型理想人格建构提供了实践尝试。新文化运动期间,李大钊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均提出了对“新青年”这一理想人格的设计,与梁启超的“新民”说表现出致思路径的一致性,即向西方国家学习,强调的是“近世公民之新精神”(21)《李大钊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53页。。而所不同的是,“新青年”以青年群体为主要对象,内在地包含通过塑造青年进而动员青年直接从事社会改造行动的实践谋划。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而言,“新民”建构更多是思想文化层面的创新尝试,“新青年”建构则是指向社会改造的实践尝试。在历史上,以破除封建礼教、实现个人自由解放为指向的“新民”“新青年”,为追求完美的理想社会作出了积极行动,但最终“都没有行得通”(22)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年,第13-19页。,由此形成新文化运动后期的集体“烦闷”(23)王汎森:《思想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中国近代思想史的再思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138-219页。。这表明,单纯依赖民主启蒙运动来培养具备自由独立意识的“新青年”或“青年”,无力改造整个社会或国家,这在客观上催生和孕育着一种新型理想人格建构的出现。
中国共产党的理想人格建构集中表现于党在不同历史阶段对“新人”的建构上。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为中国人民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在其指导下建构了“无产阶级新人”理想人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中国共产党关于“新人”的理想人格思想逐渐发展成熟;20世纪50年代,“社会主义新人”“共产主义新人”理想人格已得到广泛使用,并正式出现在党的文件报告中。毛泽东关于这种理想人格有一段经典描述:“这些人具有政治远见。这些人充满着斗争精神和牺牲精神。这些人是胸怀坦白的,忠诚的,积极的,与正直的。这些人不谋私利,唯一的为着民族与社会的解放。这些人不怕困难,在困难面前总是坚定的,勇敢向前的。这些人不是狂妄分子,也不是风头主义者,而是脚踏实地富于实际精神的人们。”(24)《毛泽东思想年编(一九二一—一九七五)》,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72页。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经过不断酝酿提出,要“教育全国人民做到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25)《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10页。“四有”新人开始成为新时期中国理想人格观的稳定表述,并被明确作为“精神文明建设的根本任务”(26)《十四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533页。。进入新时代,党的十九大报告正式提出“时代新人”概念,习近平多次强调要“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时代新人作为中国共产党新人建构的最新表述,正在成为当代中国理想人格的典型表述。
根据理想人格的内涵与特质,时代新人成为当代中国理想人格观的典型表述,承载着社会主义文化的价值追求,是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人格化表达,内含社会主义的人才标准。培养时代新人要在这三个层面协同发力。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以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为着眼点”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一重要论断建基于理想人格与文化精神的深层逻辑关系,核心价值观是文化的最深层次内核,理想人格是文化的典型表征,在特定文化系统中,核心价值观、文化、理想人格应具有高度一致性,因而,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培养时代新人是二元一体的同一过程,二者统一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宏伟工程中。在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中,培养时代新人包含三个层面的工作。一是时代新人在“建设什么样的国家”问题上,需高度理解和认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近代以来,帝国主义、官僚主义和封建主义逐渐成为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破除帝国主义则必须求“富强”,这是民族国家意识觉醒后无数爱国志士孜孜以求的目标,是在西方列强的炮火中所淬炼出的强烈诉求;破除官僚主义就必须求“民主”,这是中国人民经过无数斗争所换取的真理;破除封建主义则必须求“文明”,这是时代发展大势,也是中国进步之所必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被摧毁,而对“富强、民主、文明”的追求依然没有穷尽。“和谐”源自中国古典文化关于美好世界的向往,它代表着中国人民对各类关系“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理想境界的追求,寄托着深层文化底蕴,焕发着无限思想活力,体现着具有中国气派的理想国家样态。二是时代新人在“建设什么样的社会”问题上,需高度理解和认同“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人类对美好社会的构想中必然地要包含“自由、平等、公正”这些带有普适性的诉求,但当今世界对“自由”的理解不尽相同,时代新人应清楚地认知、辨别,任何一种自由都是相对的,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自由,不应违背集体主义基本原则。“法治”是实现“自由、平等、文明”的基本保障。三是时代新人在“做什么人”问题上,要高度理解和践行“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爱国”是对时代新人提出的首要要求,它既意味着爱祖国的人民、文化、河山,又意味着与爱社会主义、爱中国共产党的高度统一;“敬业”,意味着对事业、职业的尽心、负责;“诚信”强调的是在当代社会交往中的基本遵循,它既是重要的中华传统美德,又是当代社会所能存续的重要道德要求;“友善”是个体处理与他者关系的基本遵循,它既要求个体关心、佑助他者,又要求个体智慧处理为善的尺度与界限(27)陈继红、赵前杰:《新时代“友善”价值观建构的三个理论问题——以“友善”“友爱”之辨为中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研究》2018年第5期。。
《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明确提出“培养和造就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的总体要求,明确将时代新人视作道德层面的理想人格,时代新人因而成为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的人格化表达。通过提升道德素质培养时代新人具有三个着力点。一是时代新人应“明大德”。“大德”指向国家发展、民族复兴,是心系国家民生的崇高境界。“明大德”要求时代新人厚植爱国情怀,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的自信”(28)习近平:《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 更好完成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使命任务》,《人民日报》2018年8月23日。。二是时代新人应“守公德”。“公德”是人们在社会公共生活领域所共同认同的价值和规范。当代中国正从封闭、传统的“熟人社会”转变为开放、现代的“陌生人社会”,“公德”发挥着为社会正常运转提供价值担保、减少社会运转成本的巨大功能。“守公德”要求时代新人,既要自觉遵守社会规范,维护公序良俗,又要自觉摒弃陈规陋习以及迷信、腐朽、落后文化,践行绿色健康的生产生活方式。三是时代新人应“严私德”。“私德”是个体在私人生活和私人交往中应当遵循的道德准则。“严私德”对时代新人的人格养成具有特殊意义,是个人安身立命的基础。中国文化历来重视私德修养,在儒家“内圣外王”的理想人格追求中,“修身齐家”是“治国平天下”的基础。《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也明确将“正心修身、慎独慎微,严以律己、廉洁齐家”等私德层面的要求作为道德建设的重点和关键。“严私德”要求时代新人养成自身良好品德,培养积极的生活作风、习惯,正确处理婚姻家庭关系和邻里关系,养成良好“家风”,修身立德,打牢品德根基。
培养什么人,既是理想人格问题,也是教育的首要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对此作出明确回答:“我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教育必须把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作为根本任务,培养一代又一代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立志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奋斗终身的有用人才。”(29)教育部课题组:《深入学习习近平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4页。依据理想人格的特质,此论述是从人才培养的角度对时代新人的界定。时代新人要担负起民族复兴的时代大任,必须成为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成为有用人才。在锻造社会主义有用人才过程中,培养时代新人应把握五个着力点。一是育德。“德才兼备”是中国人才标准的基本模式,有才无德或有德无才都不是时代新人,“人无德不立”,育德是培养时代新人首要和基本的要求。二是育智。时代新人应掌握知识与技能,发展智力与智慧,具备担当时代大任的能力与本领。当前民族复兴进程进入关键阶段,面临新的风险、挑战,这决定了时代新人必须具备更高能力水平,要担当民族复兴大任,就必须勇敢面对、有效解决关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国内外复杂问题。三是育体。19世纪末,国人便开始重视“体育”对于人才培养的重要意义,至20世纪初,对于人才“德育、智育、体育”的要求已被广泛接受(30)张小丽:《 “德育”“智育”“体育”概念在近代中国的形成考论》,《教育学报》2015年第6期。。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体育是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要途径,是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手段,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是展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平台。”(31)习近平:《在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1页。这要求时代新人既要提高认知,具备生理卫生的基本知识,又要磨炼心志,养成坚忍不拔的精神;同时,保持健康体质,将体育认知与精神转化为积极健康的生活习惯。四是育美。作为社会主义有用人才,时代新人一方面要具备较高的审美情趣、审美辨别力和鉴赏力,具有健康的审美观和高雅的气质,能够自觉抵制庸俗、低俗;另一方面,要具备较高的人文素养和人文情怀,能够以开阔的胸襟对事物展示出更多的“同情”与理解,能够激发出想象力与创新意识。五是育劳。劳动对人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恩格斯指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3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50页。对于时代新人而言,一方面,要具备正确的劳动观,深刻认识劳动的光荣、崇高、伟大与美丽,自觉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真诚地热爱劳动;另一方面,要具备较高的劳动技能。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当今世界,综合国力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劳动者素质的竞争。”(33)习近平:《在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7页。时代新人要自觉发扬劳模精神、工匠精神,不断磨砺、提高自身劳动技能,做勤于劳动、善于劳动的高素质劳动者。
建构理想人格是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也是文化建设的重要环节。将理想人格与时代新人深刻勾连,有助于开辟和继续深化新时代“育新人”的相关研究。培养时代新人,不单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目标任务,更是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中的价值指引。理想人格视域下,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推进公民道德建设、培养社会主义有用人才,既是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题中之义,又是培养时代新人的切实抓手。新时代中国文化建设中应自觉对标时代新人理想人格价值指引,真正做到“以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