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多党合作史上的地位及其启示

2021-01-28 21:33姚俭建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多党合作民主党派中国共产党

姚俭建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上海200237)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由中国共产党、八个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共同构成的多党合作的基本格局,成为我国新型政党制度运行的坚实基石。作为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团结合作最早的地区之一,上海在多党合作的历史上有着重要地位。无论是在民主革命时期,还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上海为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确立和多党合作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活水源头与历史铺垫

上海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城市。民主革命时期,上海作为中国和亚洲最大的城市、中国最重要的工商业中心,既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发源地与重要实践基地,也是部分民主党派诞生地、中央机关所在地和民主党派的重要活动中心。

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一大、二大、四大先后在上海举行。这三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会议,都曾涉及统一战线这一主题。中共一大曾提出统一战线问题,当时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大会最终决定不与其他党派建立任何关系。二大讨论通过的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决议案》指出:“我们共产党应该出来联合全国革新党派,组织民主的联合战线,以扫清封建军阀,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建设真正民主政治的独立国家为职志。”[1]这表明,由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及民族资产阶级“结成民主的联合战线”,共同进行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为中国共产党的工作中心从一大提出的工人运动转向三大提出的国民革命奠定了坚实的阶级力量基础。中共二大第一次提出并运用“联合战线”,在党的统战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特别是《决议案》统一了全党在统一战线方面的策略思想。1924年国共合作全面展开后,国民革命统一战线中的矛盾冲突不断显现,1925年1月召开的中共四大讨论并提出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势在必行。四大首次向全党明确提出“无产阶级革命领导权”的问题,在大会的一些文件中作了明确的阐释,从各个方面给予了具体的落实,从而较好破解了怎样搞革命统一战线的现实难题。至此,党在民主革命时期统一战线思想已初具雏形。上海由此也成为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思想的策源地。

值得一提的是,在以五卅运动为标志的大革命高潮期间,1927年3月,上海工人在中共上海区委组织下通过第三次武装起义建立了上海特别市临时市政府。这一机构是以工人代表为主体的民选联合民主政权,具有统一战线性质。尽管它很快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中被中外反动势力联合绞杀,但其所作出的探索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价值。之后在国共和谈期间,中共驻沪办事处积极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为党在上海工作的继续开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与此同时,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多党合作格局组成部分的八个民主党派中,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国民主促进会先后于1930年8月9日、1945年12月30日在上海诞生;中国民主建国会总会、中国民主同盟总部分别于1946年4月、1946年底迁到上海;有的党派则以上海作为重要活动中心。许多民主党派的杰出领导人都曾在上海开展爱国民主运动。

历史地看,中国的民主党派发起于大革命失败后,形成和发展于抗日战争时期,“是从中国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2]。在国内最早成立的民主党派是中华革命党(即农工民主党的前身)。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与该党的合作是多党合作的开始。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向华北发动进攻。同年8月1日,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为挽救民族危亡,中国共产党发表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呼吁停止内战,团结抗日。在《八一宣言》的感召下,中华革命党毅然抛弃反蒋排共而转向联共抗日,为此改名为中华民族解放行动委员会,开始了同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上的政党合作。之后,中共还与中国致公党、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等建立并发展了合作关系。为了在上海抗日救亡运动中推进多党团结合作,当时中共上海办事处(后改为八路军驻沪办事处)和中国共产党三人团(时为中共上海临时最高领导机构)积极开展统战工作。1936年5月31日,宋庆龄、马相伯、沈钧儒等在上海组建“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即中国人民救国会的前身),成为国统区抗日运动的一面旗帜。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7月28日由宋庆龄、蔡元培、何香凝等83位理事组成的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成立。这是全国最早成立的由各界人士参加的救亡协会,也是一个国共双方共同参与的统一战线性质的文化界团体。在其影响和带动下,上海市教育界、妇女界、职业界、学生界、工人界救亡协会相继成立,原上海各界救国会也相应扩大改组为上海各界救亡协会。中共上海党组织按照“抓住中层、联系下层、推动上层”的统战思路,采取灵活机动的工作策略,使各个救亡协会成为广泛的群众组织,成为中国共产党组织领导各界民众抗日的组织形式[3]。抗战胜利后,中国面临两个前途、两种命运的选择。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国统区反内战、反独裁、要和平、求生存的爱国民主运动高涨。1945年12月30日,抗战时期留居上海的部分文化教育出版界进步知识分子和工商界爱国人士发起成立中国民主促进会,参加上海各界爱国民主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和推动下,1946年5月26日,民盟会同民主促进会、民主建国会等53个民主党派和人民团体,组成“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6月23日,在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的积极响应下,以马叙伦、雷洁琼为代表的上海人民代表团赴南京,举行呼吁和平反对内战的请愿。当晚,代表团到达南京下关时,遭到国民党特务暴徒的毒打,“下关惨案”震惊全国。血的事实促成了广大民众的觉醒,进一步认清了国民党蒋介石坚持内战、镇压民主的真实面目,揭开了上海各阶层人民团结一致,反对美蒋的人民民主运动序幕。1946年6月,国共内战全面爆发后,中共中央上海分局在领导国统区的反美反蒋人民革命运动中,高度重视“对各民主党派、民族工商业者、大学教授、中小学教师、文化界、科技界、宗教界等方面包括国民党中的爱国将领、爱国人士在内的民主人士开展团结教育工作,争取中间人士,在共同斗争中发展壮大进步力量。在党举办的或党所影响的报刊中,吸收文化、学术、教育、科技界进步人士参加编辑或撰稿,宣传革命形势和党的主张,揭露国民党的反动腐朽统治,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打击了敌人,教育了人民”[4]。1947年“五·二〇”惨案发生后,在上海的各民主党派领导人迅速举行集会声援学生,极大鼓舞了学生们的斗争热情,推进了解放战争时期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向全国扩展。

正是基于上海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丰富的统一战线资源,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第一代领导人都亲临一线与在上海的民主党派领导人和著名民主爱国人士开展联谊交友工作。1948年4月30日,正值“五一”国际劳动节来临和人民解放战争取得节节胜利之际,中共中央提出了著名的“五一口号”。这表明中国共产党以博大的政治胸怀,主动向各民主党派发出的合作邀请。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根据中央指示,把包括黄炎培在内的30多位民主党派领导人和民主人士护送至香港,转送解放区。在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当局大搜捕中,地下党组织又全力营救张澜、罗隆基、史良等留在上海的民盟领导人,使他们安全脱险。在解放战争的最后决战时期,中共十分重视争取与民主党派的团结合作,并注意发挥民主党派在接管城市、恢复生产、恢复社会秩序的斗争中的作用。1949年1月22日,中共中央在《关于对待民主人士的指示》中要求中共地方组织要“以坦白诚恳的态度,向他们解释我党的政策和主张,与之协商一切重大问题,以争取他们同我党一道前进”[5]。1949年2月19日,中共中央又发出《关于怎样对待各民主党派、团体的地方组织的指示》,指出:在“五一号召”以前即已成立并在反对帝、封、官的革命斗争中做出了贡献的民主党派,“亦即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民主同盟、中国民主促进会、人民救国会、农工民主党、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民主建国会、致公党等。在被我人民解放军解放了的地方,并经过该党派总部的证明,应一律承认他们的合法地位,加以保护”[6]。1949年4月7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致邓小平、饶漱石、陈毅电,指出:“上海民主建国会主要负责人黄炎培、章乃器、盛丕华、包达三、张絅伯、施复亮等已到北平,表示向我们靠拢。他们是上海自由资产阶级的代表。我们认为,接收及管理上海如果没有自由资产阶级的帮助,可能发生很大的困难,很难对付帝国主义、官僚资本及国民党的强大的联合势力,很难使这些敌对势力处于孤立。这件事,你们现在就应开始注意。因此,请你们考虑,是否有必要在没有占领上海以前,即吸收他们参加某些工作。而在占领上海以后,则吸引更多的这类人物参加工作。”[7]在新政协筹备中,1949年6月19日,毛泽东致信宋庆龄:“重庆违教,忽近四年。仰望之诚,与日俱积。兹者全国革命胜利在即,建设大计,亟待商筹,特派邓颖超同志趋前致候,专诚欢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驾莅平,以便就近请教,至祈勿却为盼!”[8]通过这封信,毛泽东既简约明晰地表达了邀请宋庆龄赴北京共商大计之意,又以最高的规格表达了对宋庆龄的敬重。6月25日,连同6月21日周恩来致宋庆龄的信,由邓颖超、廖梦醒自北平专程到上海呈送给宋庆龄。8月28日,宋庆龄由邓颖超、廖梦醒陪同到达北平。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林伯渠、董必武等50余人到火车站迎接宋庆龄。这一举动开启了中国民主党派在新政权中与中共合作共事新的一页,使各界代表人物“四方归来聚京华,共创历史新纪元”。与此同时,上海的民主党派组织、著名爱国民主人士也注意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优势,积极参加宣传中共政策、组织护厂护校,为解放和接管上海作出了特殊贡献。所有这一切活动和举措为新中国探索建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作好了极为宝贵的铺垫。

由此可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利用上海这一独特的区位优势,在抗击帝国主义侵略,反对蒋介石独裁统治,创建新中国的长期斗争中,风雨同舟,艰难探索,团结合作,相互支持,为新型政党制度的建立夯实了牢固的合作基础。

二、地方重镇与带动效应

上海解放以后,作为远东地区现代化城市和工商业中心的特殊地位无形中奠定了其在统一战线中的重镇地位。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接管上海后,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和工商界代表人士等成为稳定上海经济局势、缓解社会矛盾的枢纽。中共政策的制定与执行都需要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和工商界代表人士在社会中的影响力。正如毛泽东在1950年所说:“华东地区很重要,特别是上海,世界上著名的大城市之一,那个地方资本家成堆,上海和华东各省市的统战工作很重要。”[9]“上海统战工作不仅在国内很重要,而且对国际也有影响。”[10]在毛泽东等中共第一代领导人的关心和中共华东局、上海市委领导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多党合作开启了新的篇章。

上海刚解放时直接受中共中央华东局领导,曾一度使用中共中央华东局暨上海市委员会名称,到1950年1月二者才分开。因此,1949年6月1日成立的华东局统战部兼管上海市的统战工作,由曾被毛泽东赞誉为“天才的统一战线的执行者”[11]的市长陈毅亲兼部长,副市长潘汉年兼副部长,周而复为秘书长,成员大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地下党员。1950年3月,中共上海市委统战部成立,但仍与华东局合署办公。这一机构的成立对后来上海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事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按照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中共中央华东局、上海市委及其统战部通过协助民主党派组建地方组织,搭建平台邀请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和工商界代表人士参与重要决策的制定,担任重要领导职务,解决工商界人士的生产问题,协调劳资关系。与此同时,各民主党派上海市地方组织、民主人士和工商界代表人士积极参加地方人民政权和人民政协工作,认真履行参政议政职能,在巩固人民民主专政、实现社会主义改造、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主要体现在:

一是中共协助民主党派发展成员,组建地方组织。民主党派是我国政党制度存在及运行的基础。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民主党派的作用:一方面,提出了帮助民主党派发展成员和壮大组织,推进大中城市民主党派组织的自身建设;另一方面,根据新形势和新任务,从政党构成成分上肯定了民主党派作为新民主主义政党的性质,明确了民主党派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政治目标,并把民主党派的作用归结为参、代、监、改,进而明确了民主党派服务于国家社会中心任务的具体形式。为了发挥民主党派的作用,身兼华东局统战部正副部长的陈毅、潘汉年专门调查和分析上海民革、小民革、民盟、民建、民进、农工党等党派的状况,及时向中央报告和处理出现的一些问题。中共上海市委和统战部门按照中央要求,以帮助民主党派内部整顿、组织发展、增加成员人数作为中心工作。经过各方努力,上海民主党派组织发展成效显著。据统计,民革在1949年9月开始办理该党人员的登记以及审查工作,经甄别和审查后正式批准党员118人,到1952年底,党员人数上升到319人;民盟在1949年底经审查有314名盟员,到1955年底发展到967人;民建在1949年7月的会员为396人,到1953年底增加到896人,其中59%都是工商业者;民进会员在1949年的统计中为75人,到1952年增长到277人;农工党当时党员以工人、农民和学生为主,在六干会议重新确定发展对象后,到1952年底共有181名党员,中上层人士所占比例为76.1%;九三学社1948年底有社员26人,到1955年底上升到164人[12]。同时,在中共上海市委帮助下,到1952年9月底之前各民主党派基本完成公开在各学校、机关、企业中的组建,并与中共同级组织取得联系,同时着手开始筹备建立区一级组织。民主党派成员人数的增加以及自身建设的加强,为多党合作事业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是探索建立协商平台。1949年8月3日,上海市第一次各界代表会议(后改称为上海市第一届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举行。这是在特别国情环境下党和政府制定政策的协议机构,是党和政府联系各阶层群众的有效组织形式,为中共的执政合法性提供了群众基础。同年8月26日,毛泽东为中央起草复华东局电:“现在你们已在上海开了一次各界代表会议,收到了良好效果”,“中央看了,极为高兴”[13]。11月24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复华东局电:“上海第二届各界代表会应选出四十人左右的协商委员会。其职权为在各界代表会闭会期间向市政府提出建议案,并为下届各界代表会准备议程及议案。”[14]159人民代表会议召开前,筹备会工作人员与上海民主党派、工商界、民主人士进行了协商,共同制定会议章程和规章制度。12月5日,市一届二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根据中央人民政府《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组织通则》规定,会议通过成立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简称市协商委员会)。市协商委员会为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的常设机关。市协商委员会推选产生常务委员会,并设立若干专门委员会,负责处理日常工作。市协商委员会的职权是根据上海解放初期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不同阶段的具体要求,协商议决上海重大政治经济社会问题,并为城市新生政权的巩固提供重要的咨询和建议等。1950年6月,市协商委员会又开始代行人民政协地方委员会的职权,具有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组织职能。1954年8月,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召开后,市协商委员会不再具有市各代会常设机构的职能,机构保留至1955年5月中国人民协商会议上海市委员会正式成立为止。从政治行为上考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市协商委员会及时调整各种委组机构,尽力建言献策,参与协商讨论各项重大事务,协助共产党和市人民政府积极应对各种挑战,为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可见,市协商委员会的各种政治行为过程确实较好地体现了协商性特征,而经过协商通过的决议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也得到了切实的贯彻落实。从成员构成上分析,1949年12月—1955年5月,市协商委员会共历3届,主席均为陈毅。在这3届委员中,党外人士都占65%以上;在常委和副主席中,党外人士也占半数或半数以上。先后担任副主席的有胡厥文、刘鸿生、金仲华3人。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机构的属性要求。由此可见,上海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及其协商委员会从最初咨询、协商、参政议政,发展到代行人民代表大会职权,参与讨论全市性重大问题,制定地方法规,选举政府领导人员,协助政府完成各项重大任务,成为解放初期上海市人民政权的重要组织形式,也是各民主党派参政议政和发挥民主监督作用的重要机构[15]。

三是安排党外人士参加地方政权。1949年10月12日毛泽东致电陈毅:“请邀集刘晓、粟裕诸同志拟一个华东军政委员会的名单草案,党员占半数多一点,党外民主人士占比较少数,共约三十人左右,于明(十三)日交我为盼。”[14]481950年1月在上海成立的华东军政委员会,是一个具有统战性质的地方政权。党外人士马寅初、颜惠庆和盛丕华先后被任命为副主席,胡厥文、蒉延芳、陈巳生、吴蕴初、刘鸿生、沈志远、包达三、冷遹、丁超五、谢仁冰、陈望道、王芸生、吴有训、吴耀宗、金仲华、张元济、荣德生、邓裕志、罗家衡、孟宪承20人被任命为委员。有13人担任部、委、局领导职务,其中陈望道任文化部部长、孟宪承任教育部部长、沈志远任参事室主任,蒉延芳任生产救济委员会主任。经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和华东军政委员会批准,自1950年10月16日市二届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起,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行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至1954年8月,共召开三届上海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均以解决当时的重大政治任务为中心内容。每届党外人士都占一定比例。如第三届910名代表中,党外人士383人,占代表总数的42.1%。另外有多位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先后担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如1949年12月2日,经周恩来提名,毛泽东亲自签发了任命时任中国民主建国会总会常务理事的盛丕华为上海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的通知书。1952年12月又增补无党派人士金仲华为副市长。1955年2月,市人大一届二次会议根据《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委员会组织法》,决定将市人民政府改为市人民委员会,市人民委员会既是人大的常设机构,又是上海市国家行政机关。会议选举市长、副市长及市人民委员会委员,盛丕华、金仲华继续当选为副市长。1957年1月市人大二届一次会议增选荣毅仁、赵祖康为副市长。

四是探索建立协商咨询机制。遇事协商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形成的与其他党派合作的传统。上海解放以后,以陈毅、潘汉年等在继承这一传统的基础上,通过举行由民主党派和党外人士参加的协商咨询座谈会的形式加以完善。如1950年“二·六”空袭以后,上海的电力设施受到严重破坏,许多工厂不得不停产,工人失业率上升,再加之连续出现的商品滞销、资金链断裂等问题,上海面临十分困难的局面。陈毅、潘汉年等组织召开了多次民主党派领导和无党派人士参加的咨询讨论会,商讨对策。同时探索设立具有统一战线性质的咨询机构。1951年3月,根据《上海市人民政府暂行组织条例》的规定,市政府设置参事室。它是一个具有咨询性、统战性的机构,侧重于安排在民主革命时期与中共合作有一定贡献的人士、原国民党高中级人员以及资历较深、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的专家、学者等为市政府参事。

三、简短的结论与启示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在长期革命与建设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是符合我国国情、体现我国政治优势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关系是我国政党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新中国成立到社会主义改造完成的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是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转为建设党、执政党的重要时期,是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关系发展的关键期,也是多党合作和新型政党制度确立和起步的重要阶段。上海在民主革命时期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开展的多党合作探索与实践,既是整个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又富有鲜明的上海特色,因而具有十分宝贵的典型意义。回顾并深入研究这一段历史,无疑给我们以深刻启示:

启示之一,上海大城市的特殊地位与城市特征为多党合作提供了探索和实践的舞台。城市是国家经济、贸易和政治的重镇,是执政党开展工作的重心,多党合作和城市政权的巩固对执政党地位的稳定起着关键性作用。上海特殊的城市历史与环境是考验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的场域。近现代上海是中国内地经济最具有活力、贸易最为发达、思想最为开放的城市。马克思主义最早在上海的传播、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以及民主党派把上海作为开展活动的重要基地等,就说明了这一点。对中国共产党来说,执政的合法性来自于各党派、人民团体、各阶层群众对执政党的支持与信任。面对这样一座复杂多元、充满异质性元素的商业都市,面对近代新思想、新文化的集聚地与共产主义思想的发源地,中国共产党开展包括多党合作在内的统战工作有着得天独厚的内在基础和外在条件,“大量其他地方难以开展的统战活动可以在上海开展;大量其他地方所不具备的开展统战工作的条件上海具备;大量其他地方难以聚集的统战人士都云集上海。”[16]这就需要中国共产党不失时机地推进多党团结合作,进而对社会各阶层进行广泛的动员与组织,让这座处于中国现代化最前沿的商业都市保持稳定有序,转变为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大都市,并为全国的发展提供多方支持。在国内城市人口最多、社会成分最为多样、工商业最为兴盛且有“罪恶的都市”与 “革命的堡垒”[17]之称的上海,中国共产党开展了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工作,最终成功地完成了新民主主义的革命任务,实现了向社会主义社会的顺利过渡,赢得了社会各界对中共执政地位合法性的支持。历史证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多党合作的成功实践使中国共产党在城市巩固政权合法性地位方面经受住了重要的政治考验。这是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成功运用于大城市的典范。对在当今“两个大局”的背景下如何推进多党合作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启示之二,具有上海特色的多党合作的探索实践来自中国共产党的顶层设计与推动。从政治学上分析,政党制度的建构是以政党关系的调整展开的。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建立主要围绕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两大主题展开。支撑这一新型制度探索实践的首要制度性特征是中国共产党作为领导力量的顶层设计和组织领导。历史和现实表明,坚持中国共产党对多党合作的领导,是保持多党合作事业健康发展的基本前提和内在动力。多党合作最初在上海的成功探索与实践,离不开中共中央的高度重视,特别是毛泽东的深谋远虑和设计谋划,也离不开中共华东局、上海市委的直接领导和推动。同时也表明,作为新型政党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多党合作既有制度性的本质要求,也有基于地方特点的实践探索空间。这就启示我们,在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基本原则前提下,在中共地方党委的领导下,从各地的区域特点、民主党派组织发展、无党派人士变化特点等状况出发,积极探索新时代多党合作工作的运行模式,深化多党合作的实践,进一步丰富和发展我国新型政党制度。

启示之三,具有上海特色的多党合作的探索实践离不开民主党派的同心同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多年各民主党派的发展史,就是各民主党派自觉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并与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的历史。多党合作事业的发展,不仅需要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和推动,同样需要民主党派作为参与合作者的同心同力。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民主党派工作,就坚持和完善我国新型政党制度进行了一系列理论创新,标志着我国民主党派自身建设和多党合作事业进入创新发展的新时代。尤其是2013年2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各民主党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的崭新命题,为多党合作理论和实践注入了新的内涵,也为参政党自身建设指明了方向。2019年出台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的意见》,是中国共产党历史和多党合作史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指导性文件,对民主党派建设提出了系统、科学的指导意见,是加强新时代多党合作事业健康发展和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的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适应新时代多党合作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民主党派要自觉做中国共产党的好参谋、好帮手、好同事,不断提高政治领悟力、政治判断力和政治执行力,把我国新型政党制度坚持好、发展好、完善好,切实担负起时代赋予的光荣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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