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研究的文献述评*①

2021-01-28 21:32李天江
实事求是 2021年2期
关键词:东北地区哈尔滨马克思主义

李天江

(辽宁警察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116000)

20世纪初①本研究中“20世纪初”指20世纪前30年。,在独特的地缘位置、社会环境以及经济文化的共同作用下,中国东北成为全国范围内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的地区之一。关于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研究亦是学界长期关注的重点问题,并且已经形成了相当丰硕的研究成果。本文以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期刊文献为研究样本进行多维度分析,以期较为全面地梳理目前对这一问题的研究现状,从而对今后学界同仁研究的赓续拓展有所补益。

一、对马克思主义传播主体的研究

学界通常认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主要借助三大主体,分别是来自俄国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东北地区的进步知识分子和来到东北的早期中共党员。

1.俄国布尔什维克组织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19世纪末,俄国通过与清政府签订《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攫取了在中国东北修建铁路的特权。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俄国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也来到东北,成为在中国境内宣传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力量。学者们对此的研究围绕传播过程中发生的重要事件及出现的代表人物的作用与影响展开,得出两个基本结论:一是中国东北早期的马克思主义传播是在布尔什维克党有组织、有目的的计划下进行的;二是修建中东铁路的中国劳工是全国最早接触、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工人群体。

有关重要事件的研究多集中在以下史实。首先是1905年11月,在华的布尔什维克党依托中东铁路哈尔滨总工厂成立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哈尔滨工人团”的布尔什维克组织。对这一事件学者们的叙述与评价大体一致,即认为团体的成立标志着中国工人开始接触到马克思主义,与俄国劳工建立起了革命联系。判断的主要依据为时任组织负责人舒米亚茨基曾谈到,“他们不仅是偶然地与中国劳工联系,而是有计划地在中国劳工群体中开展工作,提高工人们的觉悟,使中国工人成为反抗清政府专制统治的力量”。[1]其次是1907年1月俄国革命两周年纪念日,中国工人参与俄国工人在哈尔滨总工厂的集会和罢工。同年5月中东铁路的中俄工人在哈尔滨松花江畔共同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学界较为一致地指出,这是中国工人群体最早一次庆祝自己的节日。任希贵详细考察了以上两个事件发生的过程,认为中国工人自此登上了政治舞台,开始为阶级利益和理想而斗争。[2]周骁男、吕国辉则认为,1907年以来发生的集会、罢工和庆祝“五一节”系列事件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工人运动。[3]第三是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后,在俄国工人与护路军士兵成立的革命委员会的号召下,中俄劳工多次罢工以声援十月革命并与沙俄残余势力进行斗争。1918年10月,中国工人在哈尔滨总工厂建立起自己的工会——“三十六棚工业维持会”。王道等学者认为,“三十六棚工业维持会”的建立与这一时期布尔什维克党的宣传鼓动有着重要关系,它是中国工人建立的最早体现中国工人根本利益的工会组织之一。[4]郭渊援引瞿秋白的记述“中国苦力心目中的俄国人,绝不是上海黄包车夫心目中的‘洋鬼子’。下级人民互相间的融洽比高谈华法、华美文化协会的有意思——他们大家本不懂得‘文化’这样抽象名词,然而却有中俄文化融会的实效”,认为在游行、罢工等革命实践的交流过程中,两国工人群体之间结下了深厚友谊,而且在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对十月革命的积极介绍宣传下,中国劳工的革命觉悟逐渐提高,斗争方向变得更加明确。这些斗争不仅为支援十月革命、巩固俄国苏维埃政权作出了贡献,更在国际工运史上留下了重要篇章。[5]

还有对代表人物任辅臣的介绍。任辅臣曾在哈尔滨中东铁路护路军司令部主办的俄国军官学堂任汉语教官,是目前已知最早加入布尔什维克党的中国人。学界对此的认识基本相同。张大庸考证早在1904年日俄战争时,任辅臣就已经结识了俄国布尔什维克军官,而后于1908年在哈尔滨加入布尔什维克党,参加过十月革命,并受到过列宁的接见。[6]周骁男指出任辅臣加入布尔什维克党时,中国的革命先驱还没有真正接触到马克思主义,多数还处在接受思想启蒙的阶段。[3]

2.进步知识分子、爱国学生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学界从集体角度进行了阐述,一是着眼于东北地区的爱国学生运动。郭渊以五四时期黑龙江的学生运动入手分析了运动爆发前的社会、阶级和地缘背景,回溯了爱国师生在运动时期组织参与的各式斗争,指出了学生运动与工人罢工、商界罢市是紧密结合的,并认为经过五四时期的学生运动,救亡图存、启蒙求新已成为时代潮流,极大地解放了当地民众的思想,为之后中共黑龙江地方党组织的建立以及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展奠定了基础。[7]二是学者们对东北地区进步知识分子传播马克思主义活动的特点展开考察。赵东阜等学者认为,起初东北地区知识分子只是将一些关内流传而来的进步读物在小范围内进行传播,后来逐渐形成了一些学习小组、讲习所等正式或非正式的场所,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探讨政治和社会话题、寻求解决中国问题的方法与出路,同时还邀请了中共党员来讲授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宣传民主进步思想。依托这些活动阵地,先进文化和革命主张在爱国青年群体中迅速传播,客观上为地方党团组织提供了人员和思想方面的准备。[8]

学界从个体角度给予的审视主要有:孟宪宇对民国时期著名教育家邓洁民的生平进行介绍。他指出邓洁民曾与周恩来共同在南开求学,之后在日本留学时结识了李大钊。邓洁民坚定地反对封建文化提倡新文化,开办学校主张教育救国,反对侵略探索国家前途,他主导创建的哈尔滨东华学校不仅经常聘请关内知识分子来校授课,还成为国内革命志士北上苏联的重要联络点,对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起到了重要作用。[9]何兰的研究围绕著名民主人士、社会活动家张西曼展开。何兰认为,1914年张西曼自俄国留学归来后,便开始在东北三省从事革命工作,1917年共同参与了哈尔滨东华学校的创建,在东北的活动是张西曼经由俄国路径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起点。[10]

3.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学界的研究主要针对李大钊、东北籍共产党员以及其他在东北地区开展革命的共产党人三个方面展开。对李大钊的研究主要围绕李大钊与中共在东北的早期活动展开。学者们指出,中共一大之后,李大钊非常重视在东北地区的建党工作,多次派共产党员赴东北传播马克思主义,发展党、团员,开展革命动员,不仅有顶层设计方面的谋划,而且还对革命斗争进行具体指导。1923年9月在李大钊派赴东北的共产党员陈为人的领导下,东北地区的第一个党组织“哈尔滨独立组”正式成立。基于这些史实学界取得共识:李大钊为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革命斗争的进行作出了卓越贡献。1927年10月中共满洲省委的成立,不仅使东北三省的革命斗争进入了新的阶段,更是李大钊为东北地区革命贡献结出成果的例证。

对东北籍共产党员的研究以其中的代表性人物马骏、任国桢为主。一是对马骏的研究。杨辄围绕马骏是否是在东北地区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人”的问题展开了辨析。针对学界流行的各种说法,杨辄梳理出马骏在东北革命工作的两个历史时期,综合工作的时间及革命影响等因素认为马骏是最早在东北地区活动的共产党员。[11]另外,学界对马骏在东北地区的革命轨迹也进行了梳理。胡振山、郭红婴指出,马骏首先来到哈尔滨和家乡宁安介绍革命思想,领导民众斗争,后又到吉林以教师身份为掩护向青年学生宣传马克思主义,播撒革命的火种。[12]孟东风主要回顾了1925年马骏在吉林工作期间领导抗议“五卅惨案”的革命活动,认为经过这场斗争吉林人民的政治觉悟、胜利信念都得到了提高。[13]二是对任国桢的研究。李庆生从任国桢与沈阳第一个党支部建立的关系出发,认为任国桢最初的宣传工作主要是借助学生运动展开的,在“五卅惨案”后发动领导了沈阳地区的抗议运动,同时参与开办了“暑期大学”,亲自讲授“唯物史观及唯物辩证法”等课程介绍社会发展史,加速了马克思主义在青年学生中的传播,在一定程度上为沈阳党组织的建立创造了条件。[14]武巍、武育文从人物史的角度回述了任国桢的革命生涯,分析了他在中共沈阳党支部建立、支持郭松龄反奉反日运动、被捕出狱后在中共满洲省委工作等过程中对马克思主义传播作出的重要贡献。[15]

对其他如陈为人、李震瀛、吴丽实、楚图南、邓中夏等早期在东北地区开展革命的共产党人,学界也进行了一定的分析研究。学者们普遍认为,一是早期共产党员来到东北传播马克思主义主要是受到中共北方党组织的派遣;二是共产党员来到东北之后,深入到不同的社会阶级开展工作使先进思想得到了比较广泛的传播;三是共产党人在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过程中做到了将革命思想宣传与地方组织发展的有效结合。

二、对马克思主义传播媒介的研究

学界对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媒介的研究主要采取宏观和微观两个分析视角。

1.宏观视角对媒介进行分类和总体研究。在分类研究方面,黄进华的研究具有标志意义,他创造性地划分出传播的文字媒介和电子媒介两个领域。黄进华认为文字媒介包括报纸、书刊、传单、宣言书等,形式丰富多样且具有较强的可读性,是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主要媒介。[16]此外,他专门分析了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哈尔滨传播过程中利用的电子媒介,认为其特点突出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依托哈尔滨独特的电讯中心地位;二是采用电报、电话、广播和电影等多样的形式;三是国内与国外的电子媒介同时存在,具有国际化特征;四是中共党员与哈尔滨无线电台合作,创办了第一家新闻通讯社——哈尔滨通讯社,这是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一种有益的探索。[17]还有学者尝试对纸质媒介即报刊书籍等的来源作出分类,认为各种刊物来源方向主要有三个:由苏俄传入、东北本地创办、来自山海关以内。[18]在总体研究方面,郭渊从大众传媒的视角,以清末民初、十月革命到五四时期、中共建党之后的历史分期为线索,回顾了20世纪初东北地区出现的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刊物,肯定了不同时期出现的刊物对扩大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积极影响。[19]朴春姬、张桂华梳理了20世纪初哈尔滨出现的进步报刊,介绍了主要报刊的创立地点时间、办报宗旨、主要内容等,认为这些进步报刊有力地宣传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和方针政策,开辟了传播革命思想的文化战场。[20]

2.微观视角聚焦东北地区的代表报刊。学者们对创刊于大连地区的《泰东日报》给予了较多关注。崔银河就《泰东日报》在1919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两周年之际转载的纪实报告《六个月间的李宁》(李宁即列宁)和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四个月之后刊登的《马克斯主义底特色》两篇文章的结构内容进行分析解剖。他认为《六个月间的李宁》在详实地介绍列宁这位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伟人的同时,以人物描述为切入点,把十月革命的过程及其带来的巨大变化真实通俗地呈现给中国读者,给当时寻求光明进步思想的中国民众带来极大的触动。关于《马克斯主义底特色》从其特殊的发表时间来看,此文明显是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摇旗呐喊、助威叫阵。崔银河指出《泰东日报》编辑自觉通过大众传媒传播进步思想、启迪民众觉悟,为东北地区广大群众播撒下了先进思想的种子。[21]郑保章、赵凯在归纳分析爱国知识分子傅立鱼在《泰东日报》任编辑长时的257篇社论后认为,这期间的社论议题以政府、社会和民生为主,其中以政治题材为绝对重心,体现出了较强的进步色彩,社论特别提到过俄国十月革命,表示出了对俄国共产党政治主张的关切。[22]刘功成全面考察了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泰东日报》推动大连地区工人运动的历史,驳斥了全面否定《泰东日报》历史进步性的言论。[23]此外,学者们亦对哈尔滨地区的《东北早报》有所关注,关于诞生于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的《东北早报》,学界认为这是中共地下党组织在东北地区创办的第一份公开发行的报纸。王瑜指出《东北早报》创立的背景就是为了适应党领导革命斗争的需要,报社的成员基本都是共产党员,内容也多以揭露帝国主义罪行、宣扬反帝爱国思想为主,这份报纸在创刊四个多月后被迫停刊,主要原因在于《东北早报》曾不顾当局禁令连续刊载郭松龄反奉消息,直接原因则是哈尔滨地下党组织在1925年末遭到破坏。[24]

三、对马克思主义传播地域的研究

综合目前研究现状来看,学者们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东北三省内部不同地域的传播情况也多有探讨。

1.黑龙江地区的马克思主义传播。学者们对黑龙江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整体分析。王道就“黑龙江是马克思主义传播最早地区之一”的观点以时间为链条从传播者的角度考证,指出马克思主义在哈尔滨地区的传播从20世纪初就已经开始了,最初的传播者是沿着中东铁路而来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人。俄国十月革命之后,旅俄华人、先进知识分子继续在黑龙江地区积极开展宣传工作。[4]段光达提出除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旅俄华工、先进知识分子之外,共产国际成立后派往中国开展工作并帮助中共建党的重要人物,维经斯基、斯托扬诺维奇、马林、鲍罗廷等都先后到过黑龙江,他们或多或少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传播和影响,为后来黑龙江地方党组织的建立打下了思想基础。[25]任松以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传播的历史过程为研究范本,认为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传播与在全国的传播密不可分,但也呈现出鲜明的地方特点:其一传播与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在哈尔滨的革命活动和接受社会主义思想的归国华工回省宣传有关;其二传播是在本地先进分子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后的革命实践中进行的;其三传播与工人运动和青年运动相结合,思想宣传与组织建设同步推进;其四传播的重要结果在于锻炼和培养了大批进步青年,他们逐渐成为日后革命活动的领导骨干。[26]

对黑龙江地区重点城市的个体解读。一是中心型城市哈尔滨。郭渊回顾了19世纪末中东铁路开建到1925年前后布尔什维克党在哈尔滨地区革命和宣传的历史过程,总结了这段时期布尔什维克党在哈尔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特点。首先,要冲破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封锁,传播的政治环境极其险恶;其次,哈尔滨众多的产业工人是马克思主义传播的重要阶级基础;再次,特殊的地理位置赋予了哈尔滨诸多利于传播的先天条件;最后,传播与中俄工人运动紧密结合,促进了东北工人运动的向前发展。[27]李继峰在考察1905—1917年布尔什维克党领导哈尔滨工人运动之后认为,这些斗争扩大了布尔什维克党在工人中的影响力,使哈尔滨工人阶级受到了革命思想的启蒙与洗礼。[28]对于中共哈尔滨组,学者们普遍指出其成立的重要客观条件之一就是哈尔滨有良好的阶级基础和思想环境,因为这里的工人受俄国布尔什维克党的影响最早,而中共哈尔滨组的成立又持续推动先进思想的传播,使民众的觉悟不断提高。二是功能型城市黑河。曹明龙、于海鸥依据史料考证黑河是20世纪初中国青年求学苏联的主要陆路通道,指出当时途经黑河入境苏联有两条路线,40年代之后中苏人员往来借道黑河更加频繁。这一边境小城是马克思主义传播“红色”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29]

2.吉林地区的马克思主义传播。就目前学术研究成果来看,学界对于20世纪初吉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专门研究较少,代表文章有宋一、金雄鹤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途径——略论20世纪20年代马克思主义在东北朝鲜族聚居区的传播》,作者将马克思主义在特定地区的传播放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大背景中审视,从传播主体、传播对象以及传播途径与内容等方面分析了马克思主义在东北朝鲜族聚居区的传播特点,认为传播之所以广泛的根本原因在于朝鲜族民众和日本帝国主义、东北封建地主阶级之间日益尖锐的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30]

3.辽宁地区的马克思主义传播。学界对辽宁地区的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研究成果较多,分析思路与对黑龙江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研究范式基本一致。一是从宏观上进行阐述。武振凯总结了辽宁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客观条件是辽宁工人阶级队伍的迅速壮大以及五四运动的影响。[31]刘一力指出进步青年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力军,发行出版刊物则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有效途径。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与辽宁各地进步团体、组织的建立有互相促进的作用。[32]二是聚焦沈阳、大连两座城市。对于沈阳地区,学者们主要围绕20世纪20年代沈阳爱国青年建立的进步团体、参与的革命运动以及沈阳党组织建立等历史展开。在分析革命运动发展与中共沈阳党组织创建的关系后,张万杰指出,沈阳“六十”反帝运动为党组织的建立提供了群众基础,“暑期大学”培养了爱国青年,宣传了马克思主义,直接促成了沈阳地区第一个党组织“中共奉天支部”的建立。[33]白冰认为20世纪20年代是马克思主义在沈阳发展的重要时期,沈阳的爱国青年通过建立进步团体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进一步推动了革命活动走向纵深。[34]对大连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研究,学者们抓住《泰东日报》、大连工运和中共大连地方组织三个线索认为:其一,《泰东日报》由于经常刊载宣扬进步思想的文章,逐渐成为马克思主义在大连迅速传播的舆论阵地。其二,20世纪初大连工业化起步早,多次发生的工人运动、人数众多的产业工人群体是马克思主义在大连传播的阶级基础。较好的思想基础、运动条件及组织基础促成了1926年中共大连特别支部的成立。通过对大连党组织成立过程的回看,体现出马克思主义在大连的传播对唤起当地民众的爱国热情具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四、对马克思主义传播场域的研究

“场域理论”通常指人的行为会被行为所发生的场合影响,所谓“场域”包括但不限于物理环境。研读现有文献可以发现,学者们着重探讨了中东铁路的修建、五四爱国运动等重要事件对20世纪初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影响,虽然多数学者并没有明确提出“场域”的概念,但在研究中已经初步涉及场域分析,所以笔者认为以场域的角度对文章进行归纳分类是合理的。

1.对物理性场域——中东铁路的考察。黄进华是最早引入“场域理论”研究中东铁路与马克思主义传播关系的学者。他指出,包含技术输出地俄国丰富的历史文化气息和社会思想属性的中东铁路,对于技术输入地黑龙江产生了“物化”与“意化”作用,“物化”作用表现为在铁路技术扩散效应下,黑龙江早期的现代化进程全面启动,推动社会场域分化、重组,为马克思主义传播营造了适宜的场域;“意化”作用表现为马克思主义和俄国革命思想在物化作用促成的场域中释放、结合和生根,产生了强烈的场域效应,最终完成了思想的迁移性传播。[35]崔艳波考证了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传播的诸多历史事件与中东铁路之间的联系,认为中东铁路将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社会主义在俄国的成功经验传播到了中国,加速了工人运动的兴起和地方党组织的建立,开启了共产党人屡克时艰、奋勇向前的新征程。[36]

2.对社会性场域——五四运动的考察。相较于中东铁路,学界对五四运动的考察更多,得出的共识有:一是五四运动前马克思主义就已经在东北地区开始传播;二是五四运动的爆发掀起了东北人民寻求真理、改造社会的潮流,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传播;三是五四运动推动了东北各地进步社团的建立,为马克思主义的持续传播提供了组织保证;四是五四运动后中共党员来到东北地区开展工作,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五是五四运动期间来自俄国和关内大量的进步刊物是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重要载体。此外还有部分研究以特定的观察视角审视五四运动前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如陈秋旭、刘景岚以《泰东日报》在五四运动前后刊载的文章为样本谈到,这期间《泰东日报》的导向发生了根本性转变,经常性地介绍马克思主义、列宁和十月革命以及新民主主义革命初期的重要事件,极大地激发了民众的革命热情,培养了革命骨干,推动了东北乃至全国的革命斗争。[37]常城在比较研究五四运动前后东北的工人运动时谈到,早在五四运动爆发之前东北工人阶级就已经接触到来自俄国的马克思主义。[38]郭渊在分析黑龙江五四运动时期的学生运动时认为,黑龙江五四运动兴起的重要地缘要素就是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39]

五、深化对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研究的思考

综上所述,学界围绕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的传播展开了细致的考察,取得了丰硕成果,对该专题研究的持续深入具有重要意义,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宏观层面,扩大了马克思主义中国传播史的研究领域,以往的研究多是集中在北京、上海等地,对其他传统“非热门”地区的关注很少,因此对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研究打破了传统视域下的地域界限,弥补了学术界在此问题上的空白;中观层面,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区域性研究提供了范本,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外来思想在中国不同地区传播必然带有鲜明的地方属性,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研究思路、方法、内容对研究国内其他地区的马克思主义传播极具借鉴意义;微观层面,学界在研究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专题过程中史料运用扎实,采取了较为多样的研究视角,研究方法上使用了交叉学科的研究范式,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得到了有效拓展。

综合现有研究成果,笔者认为进一步深化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讨论需要从以下几方面努力。首先,在研究思路上,可以在运用传统史学研究的基础上作出一定转换,即采用“后现代史学”①目前关于“后现代史学”的定义,学界存在多种解释,但总体上要求历史研究要更加关注宏大叙事之外的普通个体、边缘人物或异己群体的生活感受和个性历史。的思路推进专题研究的深入,同时应继续开拓研究视角,如将视角放眼全国,将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的传播同在国内其他区域的传播展开横向比较,以体现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不同区域传播的多重面向。其次,在研究方法上,应突破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研究的传统范式,除了运用文献研究、历史研究等方法之外,还应尝试采用概念史、阅读史、口述史等研究范式,这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发掘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内在社会政治文化逻辑,探寻20世纪初东北地区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的真实内心世界,再现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时背后各方政治力量的冲突博弈、政治思想的激烈碰撞与政治运作的复杂纠葛。再次,在研究内容上,一是在回述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历史的基础上,应注重从微观史学的视角入手,对学界未展开详细考察的与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相关的“小事件”“小人物”进行重点研究,从多种角度发掘历史细节;二是应注重史料运用的多元化,充分利用档案史料,同时增加海外史料如俄文、日文等史料的运用,以求更加完整地还原历史真相;三是应继续加强地域考察,进一步展开对口岸城市(如满洲里、绥芬河、黑河等)和重点城市(哈尔滨、吉林、沈阳、大连等)的微观审视,全面揭示出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东北地区传播的曲折性与复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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